[轉載]「法國9·11」:一個新的十字路口?

馬曉霖11月13日,法國首都巴黎連續發生六起暴力恐怖襲擊,導致130多人死難,300多人受傷,形成震動歐洲乃至世界的恐怖衝擊波。脫身於襲擊現場的法國總統奧朗德稱此為「史無前例的恐怖襲擊」和「戰爭行為」,宣布法國全境進入緊急狀態,並誓言與恐怖勢力做殊死鬥爭。國際社會強烈譴責這一暴行,對法國給予一致同情和聲援。這個「黑色星期五」是繼1月《沙爾利周刊》血案後更加慘烈的血腥之日,甚至被稱為「法國911」。這個事件將產生何種廣泛而深遠的影響尚難完整評估,但它無疑將把地區形勢和法國相關政策推向新的十字路口。「伊斯蘭國」武裝宣布對巴黎襲擊負責。襲擊者訓練有素,目標選擇精準,殺戮手段殘忍和作案工具專業等特徵表明,這是一起有計劃、有預謀、有組織的典型恐怖襲擊,標誌著「伊斯蘭國」武裝已在歐洲大開殺戒。如果說,《沙爾利周刊》血案是「基地」組織試圖擴大影響力,與「伊斯蘭國」武裝爭奪兵員和話語權而為,這次行動則是「伊斯蘭國」武裝繼在西奈半島炸毀俄羅斯客機後,對開闢敘利亞新戰場的法國所實施的直接報復。在敘利亞戰場角逐加劇、政治解決危機漸成共識、歐洲圍繞難民危機而爭執不下和經濟普遍低迷的關鍵當口,巴黎大規模襲擊將對中東反恐戰爭、歐洲移民政策和經濟復甦乃至歐洲文化多元主義產生劇烈影響,也必然加劇已日趨嚴峻的帶有文明衝突色彩的歐洲與中東地緣關係,而且增加整個伊斯蘭世界面臨的內外壓力和困境。15日,在美國軍方配合下,10架法國戰機對「伊斯蘭國」自封都城拉卡投擲20枚炸彈,摧毀部分該組織目標,拉開法國大規模軍事圍剿帷幕。據分析,載有24架戰機的「戴高樂」航母參戰,將大大提升法國在敘利亞的空襲能力。敘利亞上空已經呈現俄、美、法三國空軍參戰的新格局,在攜手打擊恐怖組織的同時,圍繞保護敘利亞政府目標還是反對派力量,俄羅斯與其西方對手將展開新一輪的明暗較量和地盤爭奪。此前,俄羅斯在敘利亞的密集和高效空襲,已明顯緩解敘利亞政府的地面壓力,改觀其被動挨打和搖搖欲墜的危險境況,迫使美歐及其阿拉伯夥伴接受伊朗參與政治談判,使事態向有利於政治解決的方向傾斜。但是,法國加大直接軍事捲入,將再次使和平談判的前景變得模糊不清。依據法國不肯輕易讓步的一貫風格,以及連續暴恐襲擊激發的國際同情和輿論支持,法國以軍事力量為後盾的政治解決參與力度將得到加強,其政治訴求也將受到重視,進而讓整個危機的解決更加複雜化。大規模襲擊對法國和歐洲內部觸發的負面反應,首先是風口浪尖上的中東移民潮問題。究竟是恐怖分子混入難民隊伍潛入歐洲作案,還是「伊斯蘭國」喚醒蟄伏追隨者行兇施暴,目前尚未有最終調查結果,但個別恐怖分子法籍身份的確認,可能動搖法國的歸化政策。16日,奧朗德在議會兩院聯席會議發表講話,要求修改憲法中有關雙重國籍和出生地等條款,這不僅意味者擁有法國籍的恐怖分子將被剝奪國籍,而且今後可能構成威脅的他國公民也將難以擁有法國國籍,法國由此抬高了移民准入門檻。法國遇襲,歐洲恐慌。不僅旅遊行業為核心的經濟將受到衝擊,加劇現有的社會危機和政治危機,而且經過激烈爭鋒的難民接納話題再次成為焦點。這一恐怖襲擊肯定會對難民懷柔政策支持者構成心理和輿論打擊,相反會提升反對接納移民的強硬聲音,也將強化重建歐洲內部邊境的保守勢力。歐洲多國在全面提升警戒水平的同時,不少媒體將這個事件形容為對整個歐洲的攻擊,對「民主」與「自由」的悍然侵犯。波蘭官方甚至直接質疑歐盟向成員國分配中東難民的既定政策。可以想像,也許難民問題在公眾情緒平復後回到正常軌道,歐洲各國會依照歐盟建議和傳統價值觀及習慣做法,繼續容留、吸納中東難民,但是,不可置疑的是,歐洲右翼和保守政治力量的民意支持率會提高,寬鬆移民政策和自由遷徙原則將進一步面臨調整,外籍移民特別是中東移民受到的安全檢查、甄別和行動約束將被收緊,由此而引發的族裔不和、對立甚至敵意將水漲船高,價值觀和文化差異將被放大,以信仰和種族為界限的摩擦和衝突可能會加劇,進而形成有利於恐怖勢力興風作浪的惡性循環。就法國而言,巨大悲情推動下的多元文化氛圍恐怕難以讓人樂觀。《沙爾利周刊》血案後,法國社會並沒有從中檢視過度和絕對言論自由的負面效應,相反,全社會沉湎於「我是沙爾利」的集體悲情中,堅定捍衛自己的價值觀和文化傳統,並未打算在尊重他者的方向有所妥協。據報道,受《沙爾利周刊》事件影響,高舉世俗化和自由化旗幟的法國,部分學校今年早些時候已停止向穆斯林和猶太學生提供符合其教義和習俗的飲食,體現出文化沙文主義。最為典型的、代表頂層意志的不妥協表現是,面對10多年後首次做客法國的伊朗總統魯哈尼一行,總統府17日堅持「入鄉隨俗」和「客隨主便」,拒絕以符合伊斯蘭習俗的飲食標準,安排清真食品和非酒精飲料,寧可放棄一次難得的午餐峰會。對於維護各自價值觀的做法,外人無可非議,但是法國上述舉措意味著文化碰撞和摩擦,今後也許只會增加而不會減少。法國已經毫無懸念地成為新一波恐怖襲擊首選對象,其風險性已躍升到美國和其他歐洲夥伴之上,如果回顧法國2011年後的激進表現,也許能找到因果關係和內在邏輯。利比亞危機爆發之初,正是法國力推安理會通過在利比亞建立禁飛區的1973號決議,也是法國在北約成員中最先把炸彈投放在這個阿拉伯國家。敘利亞危機中,法國作為前殖民地宗主國更是表現出比美英更為激進而活躍的姿態,擔當干涉敘利亞的急先鋒。此輪恐怖襲擊爆發前夕,法國高調宣布派「戴高樂」航空母艦進入地中海,準備投入敘利亞戰事,「伊斯蘭國」也自然最有理由在報復俄羅斯的同時,在巴黎實施大規模報復,其以儆效尤的意圖已不言而喻。恐怖主義是人類公敵,世界公害,世界各國均很難置身事外,必須毫不留情地進行譴責和打擊。但是,2011年阿拉伯劇變後西方的干涉主義在中東摧毀部分統一、完整和壓制恐怖主義的國家,造成地區力量失衡和宗派、種族矛盾激化,形成諸多關係複雜的熱戰場。這種碎片化的安全環境釋放了恐怖主義的洪水猛獸,歐美和海灣產油國甚至因為各自私利而一度放縱這股比「基地」組織更兇猛的邪惡力量,和難民問題一樣,其最終結果是養虎遺患,引火燒身。這個教訓難得不值得法國等歐美國家深刻反思嗎?(本文見刊於2015年月19日《華夏時報》「馬曉霖專欄」)http://finance.sina.cn/?sa=t74v39d16335886&from=mbaidu&stun=20007&vt=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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