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柴達木的詩意 徐 迅

柴達木的詩意

徐 迅

徐迅,中國煤礦文聯副主席,中國散文學會副會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三屆高研班學員。曾任《陽光》雜誌社社長、主編。著有小說集《某月某日尋訪不遇》,散文集《半堵牆》《春天乘著馬車來了》《在水底思想》,傳記文學《張恨水傳》等十幾種。作品被收入《中國年度最佳散文選》《新世紀藝術散文選萃》《中國當代散文三百篇》《中國新時期散文精選(1978-2003)》等200多種選集,曾獲安徽省文學創作貢獻獎、煤炭部烏金文學獎、老舍散文獎等多種文學獎項。

漫漫的,無邊無際的沙漠、戈壁、荒丘……柴達木是蒼莽、荒涼和雄渾的。因了這蒼莽、荒涼和雄渾,柴達木好像格外垂青自然與生命的詩意——人總有詩意的渴望,無垠的大地也是。沾不了地理上美麗風光的優勢,柴達木在星星點點散落在大地上的城市和村莊就下足了功夫。比如,德令哈的「金色的世界」,格爾木的「河流密集的地方」,都蘭的「溫暖」,茫崖的「額頭」……聽到這樣的名字,誰都會感受到蒼莽、荒涼和雄渾的柴達木盆地橫生與飛揚的詩意,都會傾聽到八百里瀚海,那一首首靈動翻飛的蒼茫而深沉的吟唱。

1

這詩意首先是憂傷、抒情的。

20多年前的一個秋季的雨夜,24歲的詩人海子乘火車去西藏時,孤身逗留在德令哈這座邊陲小城,寫下了《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這首詩。海子以一種近乎自虐般的自我意識行為,讓空寂完全佔領身體,進而從每一個毛孔滲透內心,達到靈與肉的完美統一,生與死達成和諧。寫完這首詩的8個月後,即1989年3月26日,他拋下查灣村正在農田裡勞作的親人,在山海關與龍家營之間的火車道上卧軌,結束了自己年輕而寶貴的生命。

這首詩因此也成為海子留給德令哈的生命的絕唱。但在德令哈,隨一群詩人走進海子詩歌陳列館,我還是微微有些吃驚。海子詩歌陳列館,一座彌散著徽派皖韻,規模不大,卻是用心打造的建築,靜靜矗立在巴音河的河畔。巴音河畔,還有海子詩歌的碑林,有一塊巨大的石碑上刻著《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這首詩,詩碑的石材取自崑崙玉石,上面刻有海子的頭像。詩碑上的海子開心地笑著,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在一些報紙上,我儘管早就知道德令哈為海子建造了陳列館,但沒有想到陳列館竟建造得如此莊重與輝煌。在陳列館裡,我認真地看著海子的生平事迹,讀著他的詩,還在世俗的心裡揣摩與想像在德令哈那個荒涼的小城,在當年那個寂寞的雨夜,他思念姐姐的情形,感受到他那早已過去的純真和悲涼。有那麼片刻,作為老鄉,我甚至為我的家鄉至今還沒有這樣的陳列館感到無語,為德令哈人深厚的兄弟情誼和大地般的寬廣胸懷而深深感動……有一剎那,我感覺海子還活著,就活在這一大群詩人的中間。同為詩人,事實上海子現在只能接受他的同輩頻頻的致敬和膜拜了。

這是一種詩意的存在,這種存在讓一座城市與詩人互為抒情和憂傷。

德令哈從不缺乏詩意。在蒙古語里,德令哈全稱為「阿里騰德令哈」,也即是「金色的世界」的意思。這個詩意名字的出現遠在公元1637年。相傳,那一年,當時的西蒙古顧始汗率兵從新疆烏魯木齊遷移至青藏高原,在這裡建立了統一的青藏高原執政的主體——和碩特王國。建立好自己的王國後,顧始汗開始分封自己屬下的部落首領,即八台吉。八台吉因為對各自擁有草場的情況不很清楚,於是紛紛帶人察看自己的牧場草地。分到現在德令哈一帶牧場的台吉帶領屬下來到這裡,見這裡兩邊群山環繞,地勢平坦的中間是一片空曠的草場;滿地金黃色芨芨草的周圍,是美麗的湖泊和茂盛的蘆葦草。其時,恰逢八月,陽光把大片的芨芨灘草原塗染成一片金色,茂盛的水草,宜人的氣候,水天一色。他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大聲叫道:「蒼天給我們部落賞賜了這片寶地,那就把這個地方叫做『阿里騰德令哈』吧!」從此,這地方就定名為「阿里騰德令哈」。後來,人們為了稱呼方便,把這裡直接叫做「德令哈」。

在德令哈的黃昏,我與朋友王曉峰通了個電話。通話的時候,他說,他們單位的總部就在德令哈,他愜意地生活在這座高原小城已經有好幾年了。他固執而詩意地認為,德令哈之所以聲譽鵲起,名揚大江南北,既不是德令哈歷史悠久和風光美麗,也不是因為台吉,其原因就是因為海子。他說,他最早知道德令哈,便是因為海子的那首令他憂傷的詩。當然,還有歌手刀郎那充滿蒼涼和傷悲意味的歌唱。在電話里,他甚至哼起了刀郎的《德令哈一夜》:「雨打窗聽來這樣的傷悲,剎那間擁抱你給我的美……」追隨海子的詩和刀郎的歌聲,他離開中原大地,踏上了德令哈這片神奇的土地。如今,他已是這座令人傷感的美麗小城中的一員。他也是一位作家。談到海子的詩,他說,他不知道海子詩歌中那位姐姐是誰,是海子的戀人抑或一種美好的化身,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詩人海子當年曾到過德令哈,德令哈有幸接納、結緣了他。德令哈這座本來不起眼的西部小城,因為海子而聞名遐邇就夠了。只是,因為海子,「德令哈」一詞便成了憂傷的代名詞。在德令哈,詩因城而生,城因詩而名,海子的詩,讓人們記住了德令哈,讓人知道了德令哈是中國文化視角里一座千年飄雨的城市!

這樣飄雨的城市,你說能沒有一種濕漉漉的詩意嗎?

電話那頭,曉峰彷彿手舞足蹈,在淋漓地抒情。

2

當然,在柴達木,有濕漉漉詩意的城市遠不止德令哈。

在德令哈匆忙逗留了一晚,我們便直奔格爾木。一下遠離詩意的城市,映入眼帘的便是戈壁、沙漠、荒丘。漠漠荒原,一簇簇、一叢叢,灰綠的駱駝草呈現在眼前,單調、枯躁、乏味……讓人昏昏欲睡。一路無話。卻猛然聽見有人喊:「萬丈鹽橋到了!」睜開眼睛,我發覺車子果然行駛在取鹽而築的鹽橋公路上。及至到了察爾汗鹽湖,只見蒼穹之下,面前偌大的鹽湖塗抹出一片曠亮的色彩,湖面凝聚出一個廣闊的平面,漣漪層層,起起伏伏,恍若無邊無際的雪原。當地人說,這鹽湖比西湖還要大,蘊藏在湖中的礦鹽鬼斧神工,變幻莫測,在特定的條件下還會幻化出海島仙山,那時就有樓台亭閣、飛禽走獸、奇花異草出現……我沒有看到這些,我只聽見有風吹來,幽藍或澄綠的鹽湖裡,波浪疊擁,鹽花一串串、一叢叢、一朵朵地盛開著,如萬樹繁花,瑰麗奇特。「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叨念著蘇軾寫西湖的詩句,我驚嘆著大自然的神奇造化,心裡有一種發現隱秘的快樂。

進入格爾木市時,已是下午時分。天色透藍如海,斜陽一脈含情,彷彿泛出海水的微瀾與溫暖。車慢慢地進入格爾木,當「半城綠樹半城樓」的城市一下子如戈壁灘上突然而降綠洲,真實地呈現在面前時,我心裡沒有一點激動。在我眼裡,格爾木這座新興的工業城市,與我們內地常見的任何城市已經毫無二致:寬敞的公路、林立的樓房、蜂擁的商店和超市,花花哨哨,讓人目不暇及的廣告牌匾、各種招幌……所有小城的繁華和生機,都千篇一律,一樣地淹沒在現代化的聲浪里。所不同的是,由於人煙稀少,格爾木城多多少少顯得有些曠亮,有一絲人們察覺不到的安詳。

格爾木,蒙古語是「河流密集的地方」的意思。當地人告訴我們,格爾木河流縱橫,柴達木盆地最大的兩條河都在這裡,能夠叫得上名字的河流就有崑崙河、舒爾干河、格爾木河、那仁郭勒河、烏圖美仁河、托拉河、東台吉乃爾河、大格勒河,等等。僅格爾木河,它的上游和下游匯聚或分流的大小河流就有數十條之多。在人們浪漫的想像里,這些河流就宛如誰在天上揮舞的哈達,涌動著春天斑斕的色彩。眾多的河流,滋潤著柴達木乾枯的土地,養育著柴達木兒女……它們聚集蓬勃的生命,涵養著一首首生命歌唱,也深藏著格爾木人生存的密碼與奧秘……

在格爾木城向東140公里的諾木洪搭里他里哈遺址,人們發現一處被命名為「諾木洪文化」的青銅器文化遺存。說是距今2700多年(中原約為西周的時期),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就開始有自己的農業與畜牧業,他們飼養自己的羊、牛、馬、駱駝等家畜,身著毛布衣服,腳穿牛皮皮鞋,佩戴著各種裝飾品,住著卯榫結構的木建築房屋,勞動之餘,還演奏著骨笛……後來,專家們考證,諾木洪文化是中國西部古代民族羌人部落游牧地區之一,這裡的羌人與青新交界一帶的「若羌」關係很密切。

但與德令哈相比,格爾木委實顯得年輕。

這座城市的出現與一名叫慕生忠的將軍有關——如果說,台吉是德令哈那座城市的父親,那麼,我們可以說格爾木城的「生父」便是慕生忠將軍了。

慕生忠將軍,人稱「青藏公路之父」。他是陝西吳堡慕家塬村人,半生的戎馬生涯,曾有兩次與西藏接觸的經歷。就是這種經歷,使他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要切斷25座橫亘的雪山,在青藏高原修出一條「天路」——說到做到,1954年的夏天,他主動請纓,率領一支隊伍苦戰7個月零7天,在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真的修築了一條2000公里長的公路。

慕將軍把隊伍帶到格爾木。當時,望著皚皚的雪山,浩瀚的戈壁,不斷起伏的沙丘和連綿的蘆葦……滿目荒涼,戰士們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懊惱、沮喪和絕望……仰望蒼天,他們長嘆:「格爾木在哪裡?」一聽這話,慕生忠將手中的鐵杴往地上一插,豪邁地說:「格爾木就在這裡!」接著,他左手撩著皮大衣,右手一揮,說:「同志們,我們把帳篷撐到這裡,這裡就是格爾木!我們不走了,我們要做第一代的格爾木人!」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將軍本色是詩人。將軍的這番話擲地有聲,蓋過所有的邊塞詩,成就了一首史詩—— 一首英雄的史詩,也成就了格爾木城。

共和國歷史記得,為青藏高原這條大動脈,很多戰士都把自己年輕的生命永遠留了下來。有人統計,這裡犧牲的有名有姓的烈士就有762位……青藏公路作證:這公路上的每一塊里程碑都象徵著一個年輕的生命,他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馱負崑崙,馱負著青藏線,早化成了路邊一簇簇生命力旺盛的駱駝草……

著名的軍旅作家,走遍青藏高原的王宗仁先生對慕將軍當年掛在崑崙橋頭的馬燈念念不忘。他曾寫過一篇名叫《馬燈里的將軍》的散文,說,他看過那一盞馬燈,那馬燈至今渾身已銹跡斑斑,底座也有幾處凹陷。但他仍然確信一旦點燃燈捻,馬燈依然會光芒四射,猶如翅膀變換著各種光波的姿勢,照亮當年的築路工地……他相信,這盞馬燈就是將軍的第三隻眼睛,燦燦的光亮就像青藏高原上一顆不眠的星星……

遺憾的是,在格爾木城我沒見到那一盞馬燈。盤桓在格爾木將軍樓公園,我倒是瞻仰了當年將軍親手種植的一株柳樹。

將軍樓公園坐落在市區的西北角。那裡,紀念青藏公路和青藏鐵路建設的天路紀念塔,聳入雲端。穿過那塔,就看到將軍樓了。那兩層小樓是一座典型的中式建築,屋子坐北朝南,在歲月無情的風霜的侵蝕下,樓房的磚牆儘管變得斑斑駁駁,門窗的玻璃布滿歷史的煙塵,但在夕陽的撫慰下,卻給人一種莊重、肅穆的感覺,彷彿在向遊人訴說格爾木半個世紀歷史的滄桑。站在二樓,久久凝望廣場上將軍的半身塑像,此時,落日的餘暉正好映照在他那凝神的雙眸上,看將軍那神情,彷彿他還沉浸在60多年前他和戰友們修建青藏公路那過往的歲月……而在他的對面,他當年種植的松柳樹在高空中蓬散開來,與他遙遙呼應……順著高大的柳樹,我把眼光投向高邁的天空,依稀看見將軍在格爾木荒原上揮舞的一雙大手,心裡充斥著一種豪邁、滄桑之氣。

3

在柴達木,最具大氣磅礴詩意的,當是昆崙山。

在格爾木盆地行走,毋庸置疑,一直伴隨左右的便是昆崙山了。

驅車去昆崙山口,每每從車窗向外瞭望昆崙山,昆崙山在我們面前逶迤而來,又逶迤而去。彷彿天邊,又恍惚眼前。顯得神聖而高邈。時近時遠,雪之皚皚,或冰之消融,昆崙山幽峭的峰影,就這樣總在我的眼裡疊印著。詩人們坐在車上,一路看,一路興奮不已。他們開玩笑說,這幾天,我們就像孫悟空總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心,我們也從來沒有逃出過昆崙山的視線。

昆崙山有著無數的經典神話和故事。在我很小接受的教育里,《共工怒觸不周山》《女媧鍊石補天》《精衛填海》《西王母蟠桃盛會》《白娘子盜仙草》《嫦娥奔月》等等,都產生在這裡。這些神話和故事,不僅賦予我童年和少年歲月一種浪漫、豐富的遐想,還使我成年後的記憶也常常發生錯覺。比如,因為白娘子為許仙盜仙草,我以為昆崙山是一座靈山;因崑崙有了西王母的瑤池,我就認為昆崙山是一座神山;因為金庸武俠小說,我又覺得昆崙山是一座生長很多俠客大盜的山……在我開始有「山」的印象後,昆崙山似乎就是一座遙不可及的山,一個斑駁陸離的夢。

洋溢無限詩意的昆崙山,首先是一座詩歌的高峰。

從屈原的「登崑崙兮四望,心飛揚兮浩蕩」(《九歌·河伯》),到岑參的「揚旗拂崑崙,伐鼓震蒲昌」(《武威送劉單》),以及柳宗元那「君不見夸父逐日窺虞淵,跳踉北海超崑崙」(《行路難》)……也無論是曹植的「仰首吸朝霞,崑崙本吾宅」(《遠遊篇》),還是陳子昂的「崑崙有瑤樹,安得采其英」(《感遇之六》)……古代的詩人從沒上過昆崙山,奇怪的是,他們卻一直把昆崙山當成他們歌之詠之的對象。走在昆崙山,車上的詩人七嘴八舌,各自搜索各自的記憶,或搖頭晃腦,吟頌出古人寫崑崙的一首首詩;或故作驚嘆,詫異古代詩人未到崑崙,竟給崑崙留下了許多千古流傳的詩篇……說著說著,他們便有些自豪,覺得古人還沒有他們幸運,不像他們雙腳能踩上崑崙堅實的土地。在他們的心裡,昆崙山是詩歌的山,是中國詩歌的聖地,是他們要頂禮膜拜的聖山。

彷彿是一種印證與神示,海拔的高度讓詩人們就有異樣的感覺,心裡很快也有了朝聖者不敢怠慢與輕侮的一種意識——覺得朝拜崑崙,一定得有某種莊嚴的儀式。

宛若天賜。從柴達木到昆崙山口海拔3700米的崑崙河的北岸,就有一座名叫納赤台的神泉。這裡,「納赤台」系藏語譯名,有「沼澤中的平台」的意思,當地人稱「佛台」。這裡的泉水即便在隆冬時節也奔涌若流,從不封凍。這裡也是昆崙山的一大奇觀。因此,到了這裡,詩人便嚷嚷著停車。下車,他們紛紛圍著神泉,虔誠地捧起神泉水或飲,或凈著手……彷彿在洗滌某種「不潔」,一臉鄭重其事與真誠。

然後,要拜會昆崙山的「女神」——西王母娘娘了。在海拔4300米的地方,陡然就出現一座湖面呈如意形的高原平湖。天氣晴好的日子,水鳥翱翔,一湖碧波,澄明清澈。周圍林立的山峰倒映湖裡,寧靜而神秘。這就是傳說中西王母的瑤池。傳說每年農曆三月三、六月六、八月八,西王母都會在此設蟠桃盛會,招待從四面八方來向她賀壽的各路神仙……

三拜九磕,我們終於抵達昆崙山口。

一下車,站在昆崙山口,我心裡忽然就隱隱地出現了一絲失望——這裡,既沒有崑崙六月飛雪的奇觀,也沒有想像中昆崙山的巍峨與雄渾。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山脈的狹口。狹口的淺山坡上,儘管也有哈達與寫滿梵文的彩幡在風中舞蹈,但更多的是標示海拔,或位置,或地理指示的各式各樣的石碑。有那麼一刻,我腦海里多年積攢的關於昆崙山浩浩蕩蕩、茫茫蒼蒼、挺撥高峻、雄奇壯美、磅礴奇峭等詞語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一種頭疼欲裂的激烈的高原反應。佇立在山口,我像是踩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裡,突然一時無語。把頭緩緩抬起,我巡視著面前矗立的一塊塊石碑,目光最後投向嵌著索南達傑的照片的那一座白色的石碑上,心裡更有說不出的蒼涼。我知道,索南達傑這位年輕的縣委書記,為了保護藏羚羊城,被偷獵者殘忍地殺害,但直到死,他還保持了一個端槍的英雄的姿勢。

我的眼睛有些濕潤。

風過耳,天地間頓時有一種巨大的、神秘的靜謐。這下,我突然明白,我一時無語,正是對聖山的無語。面對巍巍崑崙,人的所有塵世的想法陡然就失去了力量,都被消融一乾二淨——「橫空出世,莽崑崙,閱盡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 而今我謂崑崙:不要這高,不要這多雪。安得倚天抽寶劍,把汝裁為三截?一截遺歐,一截贈美,一截還東國。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不自由主,我哼起毛澤東的詩詞《念奴嬌·崑崙》,一種磅礴的東西在心裡洇漬、瀰漫起來。

這自是另一種詞語抵達的詩意,也是柴達木最為深刻的地方。

20180119 來源:《紅豆》201801

推薦閱讀:

一朵時光,詩意的綻放
腕錶上到底什麼功能最美最詩意最實用
見字如面,是漢字書寫最詩意的表達。
詩意的第五交響曲(Symphony No.5)
古人的詩與信,懷念那綿長悠遠的才情與詩意

TAG: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