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世上最大的騙子

07-28

「媽媽從來不是超人，她只是一個願意為孩子傾盡所有的女人。」

文／鏘鏘匠

躺在病床上半個多月，沒追大IP，而是一集不落地看完了一部國產媽媽劇。

這部劇，關注度不算高、推廣力度不算大、演員平均年齡50+，本來是想打發時間看的，卻跟著偷偷地哭了十幾次鼻子——

對，就是《親愛的她們》，講的是一群媽媽的故事。

這幾位生活在深圳的媽媽，小時候是同學，長大了是朋友，年邁後成了親密無間的老閨蜜。她們遇到事情一起商量，有了難處互相幫忙，誰被欺負集體diss，一拍大腿，連遺照都能一起拍。

她們的故事如此真實，真實到你看著看著就笑了，看著看著又想哭。

因為笑容背後，媽媽們從沒讓兒女看到的那部分生活，才是她們最真實的生活，以至於讓你突然發現，原來媽媽才是這世上最大的騙子。

她們默默苦撐，因為自己是母親

馬衛華是個單親媽媽，開了家養生麵館，女兒嘉一在雜誌社上班，有個戀愛6年卻恐婚的男朋友。

衛華看上去最洒脫樂觀，其實心裡最苦。

外人眼裡，她在嘉一年幼時突然趕走了丈夫，直到嘉一6歲時丈夫去世都沒有接納他，和自己親如姐妹的朋友也分崩離析。連嘉一也不理解，認為一切都是媽媽的錯。在和男友分手痛苦不堪時，她遷怒於媽媽對自己干涉過多，指責媽媽當年狠心趕走了父親，說她冷血，自私，「你為什麼要生我！」

衛華一巴掌打在女兒臉上，一句「你扎我心了」也扎了萬千網友的心。

後來嘉一才知道，爸爸在自己年幼時出軌了媽媽最好的朋友，給媽媽帶來巨大傷害，也讓原本完整的家不復存在。媽媽從此和那個朋友老死不相往來，帶著女兒相依為命，卻為了維護爸爸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將傷害藏在心裡，從未對女兒吐露實情。

當衛華陪母親去醫院查體卻意外查出自己得了肺癌，她瞞著母親、女兒、朋友，一個人坐在麵館里拿出手機問Siri：肺癌可以活多久。然後她關掉麵館，默默為最糟糕的結果做著安排，假裝不在意地一件一件將家裡的事情交待給嘉一，煤氣費怎麼交，存摺放在哪兒，出門在外要注意什麼……

已經從醫生那裡得知媽媽病情的嘉一，在和媽媽一起去泡溫泉時，看著強顏歡笑的媽媽，難過地躲進酒店的衛生間，想起自己之前對母親的傷害和忽略，一個又一個耳光狠狠地打著自己。

就像嘉一說的：「世上所有的子女都沒有流淚的資格，因為我們都太厚臉皮了。」

事實就是這樣，有多少次媽媽已經絕望崩潰卻仍然在沖你笑，因為她是媽媽，她要為了孩子撐住。

她們默默忍受，因為不想拖累孩子

讓我流了最多眼淚的是舜華阿姨。

她在所有朋友里家境最好，一輩子養尊處優，因為潔癖、矯情、十指不沾陽春水，她被觀眾戲稱為「小公主」，可她的遭遇卻最令人唏噓。

疼愛自己的丈夫意外發病死在了馬桶上。她不想打擾兒子兒媳的生活，一個人生活在空蕩蕩的大房子里。

她顧忌所有人的感受，年輕時不喜歡婆婆對自己的生活干涉過多，所以自己堅決不去打擾兒子媳婦，煲了一鍋好喝的湯，都不敢拿去送給媳婦。

她怕黑，夜裡睡覺從來不關燈。她告訴嘉一自己很孤獨，覺得自己的生活一團糟。可到了晚上，又擔心地給嘉一打電話說要收回白天的話，一遍遍地說自己一點都不孤獨，她說，「你看我正在彈鋼琴呢」。

其實，她只是害怕讓兒子知道，自己過得沒有看上去那麼好。

舜華得了阿茨海默綜合征，開始健忘、幻聽，嚴重到每天半夜起來去小區院子里跟大樹說話，醒來後卻一無所知。

直到她抱著一個枕頭離家出走，朋友們在她去世老伴的老家找到她時，她還在緊緊抱著枕頭一遍一遍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照顧好孩子。」

那是她曾經夭折的一個兒子，她一直自責是自己的粗心和疏忽害死了孩子。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卻不知她心裡藏著多少說不出的苦。

在確診病情後，舜華哭著說「我要自己過，慧貞」。

她擔心的不是自己的病，而是會拖累孩子。

努力讓孩子覺得自己過得很好，是一個媽媽最心酸的良苦用心。

那聲「媽媽」背後

有多少你不知道的事

劇中有個情節，嘉一為了寫書把幾個兒女聚在一起進行了一次「採訪」。她問出的每個問題，我們都無比熟悉——

在你眼裡，父母最大的缺點是什麼？

「我媽潔癖。」
「我媽磨嘰。」
「我媽嘮叨。」
「我媽控制欲太強。」

拒絕媽媽的方式是什麼？

「我沒事。」
「我這兒正忙著呢。」
「等一下。」

是不是很耳熟？

當嘉一說「一直愛媽媽的舉手」時，所有人都舉起了手。當她問「媽媽生病，每次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身旁的舉手」時，每個人都低下了頭。

這一刻的愧疚，很多人都曾體會吧。

朋友L 11歲時父母離婚，父親很快再娶，媽媽則帶著她搬出了父親的房子。

從此媽媽變得很嚴苛，尤其是對L的學習，印象里她似乎很少再笑。

L想遠離讓他感到壓抑的家，高考時選了離家很遠的廈門，畢業後來到北京闖蕩。那是她覺得最自由的日子，經濟自主，生活自在，隨便找個借口假期就可以不回家：加班、年會、參加同事的婚禮……再後來，就連借口都懶得找了。

直到那年中秋，又一次留在北京沒回家的L病了，肚子疼得爬起不來，合租的朋友都回家了，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死扛。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敲門，L沒理會，可是敲門聲一陣比一陣急，隱約竟是媽媽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

媽媽不會玩微信，是看到L發朋友圈說生病的小姨打電話給媽媽，媽媽又打不通L的電話，所以坐最早一班車來到北京，儘管之前只來過一次L的住處，卻硬是憑記憶打聽著找了來。

媽媽帶L去了醫院，是闌尾炎。

住院那段日子，媽媽每天輾轉於住所和醫院，一天三頓給L送去熱湯熱飯，L說可以叫外賣，媽媽堅決不同意，拎著保溫桶穿梭在偌大的北京城，學會了一個人坐地鐵。

不放心的小姨打來電話，跟L聊了很久，掛電話時，L才發現自己在哭。她想著小姨在電話里說的話。當年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提出給媽媽房產和存款，條件是要走L的撫養權，「你媽媽什麼都沒要，只要你，」小姨說，「她想讓你過上好日子，可她什麼都給不了你，所以才對你的學習那麼苛刻，只有考上了好大學，你才能有出息。」

看著在病床邊忙碌的媽媽，L才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到60歲的媽媽頭髮幾乎全都白了。

我們會嫌棄媽媽嘮叨、嚴厲、管得太多；我們會對他脫口而出「我在忙」、「不方便」、「回頭再說」；我們不是她生病時第一個出現在他們身邊的人；甚至，我們給她的是長久的誤解和持續的冷漠……

可媽媽呢？

無論你什麼時候呼喚，她有求必應。你可以半夜打去電話問她怎麼做一盤番茄炒蛋；你可以遇到難事回家跟她哭一鼻子；你生病了，她是翻越千山萬水都要去照顧你的那個人。

媽媽是世上最大的騙子，她從來沒告訴過我們，那一聲「媽媽」背後，她也是一個害怕獨自生活的「小公主」，她也是一個愛喝黑啤渴望去旅行的老女孩，她也是一個生了病會恐懼死亡的普通人。

她從來沒告訴過我們，當她知道自己終有一日將對世界和我們渾然不識時，是多麼絕望；當她知道自己生了病卻不想給我們添麻煩時，是多麼無助；當她一次次被我們扎心後仍然想把所有的愛都給我們，是多麼無悔無怨。

媽媽不是超人，她只是一個願意為孩子傾盡所有的女人。和媽媽給我們的愛相比，我們愛的分量比不上她們的萬分之一。

看過畢淑敏說的一段話：

「我相信每一個赤誠忠厚的孩子，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許下『孝』的宏願，相信來日方長，相信水到渠成，相信必有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那一天，可以從容盡孝。可惜人們都忘了，忘了時間的殘酷，忘了人生的短暫，忘了生命本身有不堪一擊的脆弱。」

用時間去陪伴，用心去了解，用力去愛媽媽吧。

因為或許有一天，你將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而她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