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心解 顏淵篇第十二(凡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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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淵篇第十二(凡二十四章)無生心解(279-302)無生心解《論語》279(2015年9月18日)顏淵第十二【○一】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顏淵問仁」。仁,就是愛、慈悲,與快樂、喜悅、安詳自在、智慧、勇敢、感恩、知足等是同源頭,是從本自具足的清凈本心流露出來的。意思是顏回問孔子仁是怎麼得到的。孔子是過來人、明眼人,他肯定地說:「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己,私慾,小我,也就是貪、嗔、痴,我慢等自我意識。克己,就是朱熹所言之「存天理,滅人慾」中的「滅人慾」,是貪、嗔、痴、我慢等止息,自我意識消溶,即自我死亡。也就是戰勝自己的人,是自勝者,是大雄,是大丈夫,只要幾近零的基本的生活需求,非將相之所能為也。佛陀、老子是也,孔子、顏回是也。復,返回,恢復,回歸。禮,理也,亦履也,踐行,履行。「禮」字在此處有深意,意思是指所有外在一切形式的禮儀、禮節皆是從純凈的本心流露出來的,是真誠真心,清清靜靜的。這絕非是咬著筷子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那樣的微笑是訓練出來,皮笑肉不笑,是僵硬又是緊梆的。而自然流露出來的微笑是放鬆、親切、祥和,十分舒服,是發乎於真心本心的。意思是:「當一個人貪、嗔、痴止息了,就會恢復踐行發乎真心流露出來的禮,那就是仁了。只要一天能這樣,這天下便盡回歸每個人的仁心了。」就是說心仁天下仁,心凈佛土凈,處處是有仁愛,凈土遍一切處。孔子接著說:「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的確是這樣,為仁完全是由自己,仁就在自己的心中不在心外,自然不在他人。顏淵聽了十分相應,他說:「請問其目?」目,條目。就是說:「請問有詳細的條目嗎?」孔子回答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就是:「不合乎禮儀便不看;凡不合乎禮儀便不聽;凡不合乎禮儀便不說;凡不合乎禮儀便不行。」這裡與佛家的「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是異曲同工,非禮勿行,合禮奉行。顏淵深知,為仁由己。他說:「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就是說:「我顏回雖然遲鈍,但會依照老師這番話一件事一件事去實行。」孔子是讓顏回落實到日常生活中,視、聽、言、動等,點點滴滴去做出來,而非只停留頭腦知見上。這樣也自然就會做到「克己復禮」,心就有了仁,天下自然也歸仁呀。無生心解《論語》280(2015年9月19日)顏淵第十二【○二】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仲弓曰:「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仲弓,弟子冉雍。孔子曾考核他說:「雍也,可以使南面。」仲弓也問孔子怎麼做才是仁呢?孔子是針對當下仲弓個人實際情況,依據實相做出如實回答。前面的顏回問仁,下一章司馬牛也問仁,皆是如此。他是沒有標準答案,但其核心皆是協助弟子開啟本自具足的仁愛、仁心、慈悲的心靈品質,使用方便法、工具、語言不同而已。勿以方便法、工具、語言為究竟,那是在研究手指頭,看不到月亮,也就是見指不見月呀!孔子說:「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這裡的意思是:「日常出家門去做事,就要像見大賓一樣氣象。在上位要讓百姓來協助自己時,就要像親臨大祭一樣的神色。自己所不想要的,就不要施加於他人。自然就會做到在邦國中,能無有怨恨,在自己家族中也做到無有怨恨呀!」這三句話中是有深意,譬如「如見大賓」,孔子難以用自己的言語描述清楚明白,但又不能不說,就描述一個畫面,也是仲弓很熟悉又親自參加過的畫面。孔子選擇「如見大賓」來描述出門時整個人的氣象,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是要讓仲弓去體證莊重、自重又如何收攝六根。他可以使南面,既是可以做官,出門在外也是百姓的楷模,很多人會向他學習思齊。身教勝於言教,是行不言之教。身正百姓也就自然正了。「使民如承大祭」,這裡以「如承祭」那種誠敬的心用於使民。怎麼才能流露出這樣誠敬的心呢?唯有真的是親證每一個人皆是獨一無二,生命是神聖的,沒誰比誰偉大。實相是真的人人平等,不論你是高官、博士、教授、董事長還是清潔工、司機、保安等,只是因緣不同、分工不同、使命不同而已。只要看到這實相,自然就以待己愛己之心去對待他人、愛人,自然就會流露出如承大祭那樣的誠敬,自然就做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譬如聽到上司叫你「馬仔」,你心裡會很不舒服,自然而然就不會將這種不舒服、痛苦的滋味帶給他人,也就不會叫他人「馬仔」。若能遵照這樣的大原則,在日常生活、工作中點點滴滴地去落實,你的心中自然無怨,也就會處處無怨。不論是邦國中還是在宗族中,皆是無有怨恨,也沒有了抱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從純凈本心流露,是真誠真心,給自己帶來喜悅快樂,也給他人帶來幸福,又是示範給他人看,這就是仁呀。仲弓一聽就明了,就說:「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意思是:「我雖然愚鈍但會遵照老師說的去做呀!」此章的內涵非常豐富,有志者可以好好參悟呀!無生心解《論語》281(2015年9月20日)顏淵第十二【○三】司馬牛問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訒。」曰:「其言也訒,斯謂之仁矣乎?」子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司馬牛問仁。司馬牛是孔子的弟子,字子牛。《史記·仲尼弟子列傳》雲: 「牛多言而燥,問仁於孔子。」司馬牛問怎麼做是仁呀。孔子說:「仁者,其言也訒。」訒(rèn),說話謹慎,訥於言。就是說:「仁者說話木訥謹慎。」司馬牛聽了,認為仁者就是把話說好,就這麼簡單。其實這是孔子因材施教,針對他這一類的人開出一份藥方,糾正其偏而勉之。而司馬牛還不知不覺,不能如實回來看到自己多言而燥,不以為然說:「其言也訒,斯謂之仁矣乎?」意思是:「說話木訥謹慎,這就叫做仁者了嗎?」對於司馬牛來講就是如此,他言多又出言快、心急躁,說話在展現我是我能我慢,又易傷害人。若一個人真的做到「其言也仞」,就是做到訥言敏行,身心柔軟,言語柔和、溫潤,又能一語中的。這樣不會傷害人,又能更好協助他人成長,這件事本身也是以身作則。這難道不是仁者嗎?司馬牛還真是不明這其中之深意。就像我在解讀《論語》時常提到的「道在當下」、「道在眼前」、「道遍一切處」。很多人心裡在想:是嗎?我怎麼沒有見到?是真的嗎?有這麼簡單嗎?你又不是什麼大師,只是事茶近二十年而已,你怎麼可能知道「道」是什麼?怎麼能見到呢?但實相告訢我,「道」就在眼前,就在當下遍一切處。真的很容易,容易到聰明的人類都不敢相信會如此簡易,卻變成很不容易呀!也就是孔子說的「為之難」,真的是容易到很難了。孔子直入當下,應機而教,點醒司馬牛。孔子說:「言之得無訒乎?」就是說:「你剛才不就沒有做到說話木訥謹慎呀?」孔子就是在當下這樣活生生的實相中啟發弟子,沒有課本,沒有作業,沒有考試,沒有課後補習。他只有對話,一問一答間步步協助弟子回來反觀自己,不斷凈化心靈,損之又損,提升心靈品質,成為高等心靈品質的人。無生心解《論語》282(2015年9月21日)顏淵第十二【○四】司馬牛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不懼。」曰:「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已乎?」子曰:「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司馬牛問孔子怎麼樣才稱得上君子。孔子說:「君子不憂不懼。」就是說:「能稱得上是君子的人,是不憂慮,也不畏懼。」司馬牛聽到之後,覺得跟他想像或與自己理解的君子不一樣,就說:「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已乎?」意思是,不憂不懼,這就能稱得上君子嗎?其實他是不明白孔子說的「不憂不懼」的深意。其中有一點是孔子常針對學生當下存在的實相開出藥方,他根據司馬牛的言語、神色,知道他正被憂懼所困。這不是孔子憑空想像出來的,司馬牛本身這一部無字天書在喃喃細語,孔子聽懂了也讀懂了,也正好有司馬牛問君子這一機緣。孔子的言語不帶個人主觀色彩,清清靜靜,是由清凈本心流露出來的。還有,「不憂不懼」是有其更深意。當一個人內心有界線、條條框框,活在二元對立的世界中。他看到自己所要的、喜歡的,就產生貪愛、就想得到,擔憂得不到,得到了又害怕失去;看到不要的、不喜歡的,也害怕逃不掉又排斥不了,就產生嗔恨,就活在憂懼之中。譬如老、病、死皆是一般人都不喜歡的,會想逃避排斥去掉的,但又是如影隨形,是逃不了、去不掉的,能不憂懼是不易呀!司馬牛不知其中的深意就不以為然。孔子又補充一句,說:「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疚,病,說的是心病。不疚就是心無界,是「君子坦蕩蕩」,心量無有邊際。心與空相應,溶入空,也就溶入一體世界。天下就是一家人,自然就無得亦無失,無有恐怖,無憂無慮,無有愧疚。說句心裡話,能做到像孔子所說的靜下心來內觀省察自己內心是否坦蕩蕩、無有界線又清清靜靜,這才能真正的貪、嗔、痴、我慢止息,了悟生死大事。哪裡會有何憂何懼呢?能如此當然是君子呀!無生心解《論語》283(2015年9月22日)顏淵第十二【○五】司馬牛憂曰:「人皆有兄弟,我獨亡。」子夏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司馬牛很是擔憂地說:「人皆有兄弟,我獨亡。」亡(wú),同無。意思是:「人人皆有兄弟,唯獨我沒有呀!」在前一章,孔子就針對他說:「君子不憂不懼」。真的是實相,此章又流露出司馬牛是真的活在憂懼之中,他又在憂愁自己沒有兄弟。從此句中可讀出司馬牛心中的「兄弟」只是限於自己的親兄弟,只裝著最親的幾個人,心量視野小。他心裡還有很多界線,是活在二元對立的世界裡,未能超越親疏關係。這也是人之常情,一般人不去修身,皆是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心量眼界皆只是如此之大,可以靜下心來反觀自己是不是這樣子,這裡所說的是不是實相呢?子夏聽了司馬牛的憂愁,針對這問題分享自己的心得。他說:「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命,是地、水、火、風、空因緣俱足而生的。天,就是大自然、宇宙。患,擔心。這一句的意思是:「我子夏曾經聽孔子說過:『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心存誠敬又無得無失,同他人交往謙恭又有禮,五湖四海到處都是自己的兄弟。』君子何愁沒有兄弟呢?」此章真的是十分精彩,實相真的是如此。死生皆不是你我能決定的,而是眾因緣和合成的,生是有生的因緣,死也是有死的因緣。富貴也不是我是、我能、我慢所能做到,沒有天也就是說沒有大自然、道、上帝、空,當然也沒有陽光、大地、流水、空氣,又哪有富貴可言呢?「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是實相,是真實語,對每個人皆是如此。君子心量廣大,無有邊際,心溶入空,萬物同體,自然心存誠敬,看待是一切無得無失。萬物是大自然之子,人亦是大自然之子。人人是平等的,每一個人皆是獨一無二的,是神聖的。沒有誰高誰低,都有自己的精彩,分工使命不同。所以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自然會充分尊重每一個人,也自然會心存恭敬有禮。實相的確是四海之內皆兄弟,天下所有一切皆是生命共同體,天地是我們的共同父母,天下就是一家人,我們皆兄弟姐妹呀。真正的君子深明此理,他不擔心沒有兄弟,心中也是無憂無慮、坦蕩蕩,沒有拉拉扯扯,生命全然綻放、精彩無限、魅力四射呀!他清醒明覺地活在當下,哪有時間擔憂呀!只有小人才是常戚戚呀!無生心解《論語》284(2015年9月23日)顏淵第十二【○六】子張問明,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遠也已矣。」----------子張問明。「明」是真正明白人,空明覺活在當下,由無明轉為明,是每一個當下能保持覺知的人。子張問:「怎樣可算是有清醒明覺的人呀?」孔子說:「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譖(zèn),讒言。愬(sù),誹謗。就是說:「像水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久自潤濕的讒言;像切膚般疼痛的誹謗,在他那裡就都行不通了。他的內心清清凈凈,可以算是空明覺的人呀!」這樣的人,是真正的「八風吹不動」,就是不住於利衰、毀譽、稱譏、苦樂,任八風東西南北,心凈無住,無動於衷呀!也是《永嘉禪師證道歌》所言的:「從他謗,任他非。把火燒天徒自疲。我聞恰似飲甘露,銷融頓入不思議。觀惡言,是功德。此即成吾善知識。不因訕謗起冤親,何表無生慈忍力。」一個空明覺的人,他的內心是清潔無污染,如實深觀到譖、愬(sù)如天空中朵朵白雲、烏雲,心如虛空不礙雲飛,無為而無不為。正如孔子所云:「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遠也已矣。」就是說:「那些能浸潤的讒言、有切膚之痛的誹謗,在他這裡是行不通的。空明覺的人是看得明明白白,也不去理它,自然而然就可以遠離它,因緣盡了自然就銷聲匿跡的。」這裡告訴我們實相,如果你是太陽,就永遠是陽光普照、光芒四射。有時候被烏雲、白雲遮住,但云不能阻礙你的普照,只是暫時的光芒黯淡,也是當下因緣,全然接受。太陽還是太陽,仍舊發光發熱,利益眾生,發揮生命的意義!無生心解《論語》285(2015年9月24日)顏淵第十二【○七】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子貢問孔子為政之道,孔子說:「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足食。我想起了毛主席在延安提出的「自力更生,豐衣足食」。人的慾望無窮,是無底洞。這裡的足食非積粟萬擔仍不滿足,而是滿足最基本的生活物質需求。足兵。兵,兵器,引申為軍隊、軍事。足兵,並非是擁眾百萬,亦可無一兵一卒。如《道德經》里的「雖有甲兵,無所陳之」。還可如周武王觀兵於孟津,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率兵擁之伐商。這些皆可稱是足兵呀,也是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大同社會裡的足兵。信,是用科學家精神去求真求證,是親證到道無處不在而信,才是正信,而不是偶像崇拜、權威等的迷信盲信。意思是:「能滿足吃飯基本需求,武備的需求也得以滿足,百姓有信,自然來到『邦有道』,即構建大道運行、天下為公的大同社會,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諧社會。」子貢聽到孔子談及此三者,想了解其中哪一樣是必不可少的。他接著問道:「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假如逼不得已要去掉其中一樣,在這三者當中哪一樣先去除呢? 孔子十分清楚,胸有成竹,很肯定地說:「去兵。」可以先去除軍事方面的。當一個國家有道,百姓又足食,民信之。這樣的國家,全國上下所作所為皆是從純凈的本心本性流露,能順道而行,也能得到其他兄弟國家的協助與尊重,自然就能大大減少戰爭。子貢又問:「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意思是,此二者之間,必去其一,則哪個當先去呢?孔子肯定地說:「去食。」為什麼呢?孔子自己回答道:「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就是說:「自古以來,人有誰不死呢?若是百姓沒有回到真正的生命依處——道,是不能安心自在的。」這句話,孔子又描述了實相。人皆有死,不歸依道,回歸大自然,沒有自信、心安,又立個什麼呢?真的知道了死生,又立在道上,也就是溶入了道,與道合一,也就知道了生從哪裡來,死往何處去,知道「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深意。不是死而已矣,並無真正的死亡,生死只是自然界現象變化而已。去食,雖人會死,但得道心會安。而去民之信,即遠離真正的生命歸依處——道即大自然,內心就不會安詳、自在、快樂。順天之道,乃萬古不易之良政。無生心解《論語》286(2015年9月25日)顏淵第十二【○八】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子貢曰:「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棘子成是衛國大夫。文同紋,形式、紋飾。意思是:「君子只要本質就行了,還要那些枝枝葉葉的外在形式幹什麼呢?」從個人自利的層面來講,棘子成沒有錯,他抓住了核心,注重本質。但真正的君子是心量廣大、有使命,他的氣象是通過文即禮節,也就是行走坐卧、語默動靜間等流露展現,讓周圍的人直接去現觀、親證君子的活生生的樣子,而不是經典文字堆中的君子。無聲的身教是勝於言教,做出來給現場去思齊、效仿學習,利益更多人。子貢聽到後,覺得這句話當中是有不足,他感嘆又警示地說:「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夫子是指棘子成,當時稱大夫皆叫夫子。駟(sì),四馬,古代用四馬駕一車。「駟不及舌」,舌是用於言語,一旦脫口,四馬追不及。有一成語,「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就是這樣的意思呀!子貢的意思是:「可惜了!您這樣解讀君子呀!即便有四匹駿馬也追不到你的舌頭呀,這是失言了。」他是告訴棘子成之論君子有不足,不夠圓滿。子貢言語科第一,是外交家,他為了讓棘子成明白紋飾、外相也是相當重要的,又舉了一個實際存在的案例:「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鞟(kuò),皮去毛曰鞟。意思是:「紋飾如同本質,本質又如紋飾,二者是一樣重要。去了毛的虎皮、豹皮,就如同去了毛的犬皮、羊皮,無異呀!」此章有一重要啟示,實相呈現出來的,如君子與小人、聖賢與凡夫、悟者與迷者等,皆有眼耳鼻舌身意,假若人人都坐著不言不動,又沒有任何著裝,你能分辨出誰是君子、誰是小人嗎?又誰是聖賢,誰是凡夫?誰是悟者,誰是迷者?分辨不出來,君子的使命又是什麼呢?又如何發揮生命意義,利益百姓,自利利他呢?還有一更深啟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物質,是色身。空是本質,本體本心,是精神。沒有色,是不能了解空的偉大、神聖。空是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能生萬有即色。當心與空相應,又溶入空,與空是一體,就明白為什麼一切皆為心造,山河大地、日月星宿、花鳥蟲魚、泉流溪澗等皆是由清凈心造出來的。也是萬法唯識,是一生萬,萬法歸一,一就是空、法界、大自然。本來就是一體,質文也是一體呀,是君子也一定有君子之文飾呀!無生心解《論語》287(2015年9月26日)顏淵第十二【○九】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飢,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飢,用不足,如之何?」就是說:「遇到了饑荒年,國用不足,你有什麼辦法呢?」有若回答說:「盍徹乎?」盍,何不。徹,是西周的一種田稅制度。稅田十取一為徹。意思是,為什麼不收十分之一的田租呢?哀公聽到有若的提議,如實告訴他實相說:「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二,是收十分之二為稅收。意思是:「現在已是收十分之二的稅,尚且感覺不足,怎麼可以只收一分田租呢?」有若聽到哀公這麼說,就把其中的道理道明,讓哀公自己去深思。他說:「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百姓都富足了,那國君還會不富足嗎?如果百姓都不富足,那國君又怎麼能富足呢?此章最精彩的就在於有若的這句回答,他深知沒有眾多百姓,還要國君幹什麼呢?百姓與國君本來就是一體,是相互協助,共同成長的。《大學》有言:「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其實,有若為哀公指明一條治國之道,德者本也,財者末也,本末是一個整體,也就是生命共同體,相輔相成,切勿與百姓爭呀!百姓與國君就是一家人,他們之間就是因緣不同、分工不同,自然使命也不同。國君協助百姓富足,百姓自然就擁護國君。百姓擁有大量土地,再加陽光、流水、空氣的支撐與化育,還有彼此協助,就有了大量食物、財富,自然百姓富足,國用也富足,也就自然而然水漲船高。若是不斷依賴苛捐雜稅,如果百姓本身就十分貧困,再怎麼收稅,還是很有限。百姓也不會從內心擁護國君。唯有國君百姓一起來做好做大蛋糕,又能提升各自的心靈品質,自然就會知足、富足、快樂呀!無生心解《論語》288(2015年9月27日)顏淵第十二【一○】子張問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義,崇德也。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惑也。」「誠不以富,亦只以異。」----------子張問崇德辨惑。崇,當高字講,作動詞,崇高起來或彰顯。崇德就是崇高其德行,與《大學》中之「明明德」是相同義,每個人皆是大自然之子、道之子,都具有道的特徵特性 ,即「德」。辨,分辨辨別。惑,迷惑、疑惑。子張問孔子「崇德辨惑」這古時成語有何深意。孔子分別答覆,他說:「主忠信,徙義,崇德也。」主,有主體,是有我、有主見、見解,也就是正知正見。王陽明稱之為良知。忠,忠於自己純凈的本心本性,王陽明稱之為良心。信,自信,不自欺亦不欺人,是如實知,相信人人皆可為聖賢,「滿街都是聖人」(見於《傳習錄》)。義,宜也。徙,遷徙、改變,譬如所做的事不合乎道,也即不義、不宜,馬上改過來,使合乎中道,便是徙義。意思是:「一個人有正知正見,能忠於自己的良心,又親證了本自具有聖賢的心靈品質,當在日常生活所做有不合乎道的馬上改過。讓生活的點點滴滴、每一個當下都合乎中道,自然就合宜了,也就恰如其分呀!」孔子再說:「如何辨惑呢?」文字難以給解釋清楚,他就舉了一個例子來描述:「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惑也。」愛,就是貪愛,是符合自己內心的條條框框、標準;是自己所要的,順我則生,即是「欲其生」。惡,厭惡、厭恨,不合乎自己心中的標準框框;不是自己所要的,自然是逆我則死,即是「欲其死」。但有時,一個人身上剛好有他所要的,又有他所不要的,就會「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在現實生活中,情人給所包養的人帶來刺激,但又有很嚴重的後遺症。還有官商之間的關係,高官可以帶來商機,同時緊跟著東窗事發的危險。真的是如影隨形,真的是「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兩難,活在二元對立之中,處在無明之中,是惑也。唯有超越二元對立,所作所為從本心本性流露,自然而然就明了不惑了。最後,孔子想起了《詩經》中的一句:「誠不以富,亦只以異。」誠,確實。富,財富。異,脫胎換骨即不同。意思是說:「崇德辨惑,確實不能讓你增長財富,只是能讓人脫胎換骨,與過去不同。心靈品質提升,生命獲得重生。」無生心解《論語》289(2015年9月28日)顏淵第十二【一一】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齊景公問政於孔子。齊景公,名杵臼。齊桓公以管仲為相,齊景公以晏子為相,管子、晏子皆是了不起的人物。魯昭公末年,孔子適齊。此時齊大夫陳氏專政,齊國政治不安定,故齊景公問為政之道於孔子。孔子深觀齊國的政治風雲變幻,依照實相提出了為政之根本,他回答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說:「君要盡君的本分;臣要盡臣的本分;父親要盡父親的本分;子女要盡子女的本分。」這是孔子為齊景公講明人倫常道,不論君臣還是父子皆能各行其道、各盡其本分。也如《中庸》所言:「萬物並行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整個大自然實相就是如此,人類除外。若人能守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八個字便能使個人以至邦國家族,一切皆上軌道,社會自然清明安定。這裡也可以這樣解讀,君為公司或單位的領導,臣為下屬。這樣一個人可能就是君,是臣,也可能是父,但一定是子,也有可能四個角色存在於當下。譬如我是公司的負責人,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也是父親的孩子,同時是太太的丈夫,多重角色身份為一身。我叩問自己,做好公司負責人的本分了嗎?像不像父親的樣子?有沒有盡兒子的本分?丈夫做得怎麼樣呢?不論做什麼角色,關鍵是自利利他,相互協助,相互影響,共同成長,一起邁向高等心靈品質,成為完整的人。其實就是自護護他,自度度人。齊景公一聽,他說:「善哉!」意思是,太棒了!他接著說:「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信,確信。是深觀實相後的信,是正信。諸,疑問詞。意思是:「確信若是君不盡君道即不仁,臣不盡臣道即不忠,父不盡父道即不慈愛,子不盡子道即不孝,則國家必然大亂。即便有大量的糧食,我哪能吃得到呢?」齊景公真的聽懂了孔子的話,深知其中深意,自己的安詳自在與天下、大自然是密不可分的。唯有天下太平,國家不亂,風調雨順,國強民安,國君才能安居其位。不然生命不保,怎能安然享受嗎?這裡還有一個啟示,自然農法是保護青山綠水,藍天白雲。沒有純凈無污染的大自然,一切皆是浮雲,沒有意義。無生心解《論語》290(2015年9月29日)顏淵第十二【一二】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子路無宿諾。----------孔子說:「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片言,古註解讀為偏言,或半言,其實也是片面之辭。折,斷也。獄,訴訟。其,大概。意思是:「憑著片面之辭,而能斷訟案的,大概只有子路吧!」這裡孔子只是如實說出,並無肯定,也無否定,他只是把子路是如何斷案的實相如實告訴他人。這裡大致有兩種解讀。一種解讀是子路斷訟案時依片面之辭即一方之辭,即可斷獄。其實審理訴訟案件,先要聽原告被告兩方言辭,然後判決,而子路可以片言折獄。另一種是子路用平日言辭信實,聽訟人聽子路一面之辭,不待對驗,即可判明案情。很多的解讀是說孔子讚許他片言可以折獄,因為子路為人忠信剛直,絕無誣妄,聽其一面之辭亦可憑以斷獄,我是保留意見。孔子沒有肯定和否定,這正是孔子的偉大之處,是超越了二元對立,沒有標準答案,也是給弟子們留下無限的思維空間。孔子說的這句「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這是指月手指,所指向是活生生現實生活中的子路,就在他的性格、為人處事及日常的語默動靜、行走坐卧里,一切問題的答案就在其中,中道也在其中。孔子這句話語是褒是貶,只有當下的弟子們才能知道。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孔子是協助弟子們就當下親證中道,開啟本自具足的無盡寶藏,成為無限可能。整理《論語》的弟子們也慈悲,為了讓其他弟子及後人更清楚了解其中之深意,就加了句「子路無宿諾」。宿,一夜義。子路從不將諾言拖過一夜,也就是今日答應的事今日兌現。這是在描述子路怎麼取信於人,但又從中看出他這個人是很急躁、急於踐行,未能深思熟慮,容易好心辦壞事。若將孔子所描述的話與「子路無宿諾」合參,是贊是貶,答案就在其中矣。這裡有一啟示,孔子所描述的皆是真實存在的真理實相,無有個人好惡,任何答案不在孔子身上找,而是存在實相之中,只有在實相中能找到答案。實相是真的有般若呀!無生心解《論語》291(2015年9月30日)顏淵第十二【一三】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孔子說:「聽,吾猶人也。」聽訟,聽雙方訟詞,以判曲直。就是說:「若論聽訟,我和他人差不多呀!」這是實相的描述,孔子在魯國做司寇,也就是掌管刑法的官時,那些強盜、小偷紛紛逃離魯國,此地已不再是這些人生長的土壤。表面上孔子是「吾猶人也」,但所流露出來的實相卻是如此大不同,孔子內心是清清靜靜,無有好、惡的標準,是超越二元對立的,自然超越了親疏,沒有偏私。他聽訟是如同包青天,也就是如同青天白日,無有親疏,平等對待,平等去愛護普照,也是如《道德經》所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孔子聽訟的更大不同,是「必也使無訟乎!」就是說:「必然是天下人與人之間,不興訟才好呀!」這又是孔子的過人之處,他不是講自己多麼能聽訴訟,或多麼清明公正、多麼厲害,與他人在比高比大,而是希望最好全天下無訟乎。不是有忙不完的聽訟,而是無事無訟。他從根源上去解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正地做治未病。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事,扁鵲與扁鵲的大哥。人人皆知扁鵲是神醫,他能讓病入膏肓的人起死回生。每個人都讚歎他的醫術,而扁鵲自己卻不是這麼認為。他告訴世人他的大哥才是真正的神醫、大醫,在未然時就治好病了,也就是治未病,而他只能治已病。那皆是亡羊補牢,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就是為什麼「必也使無訟乎」!也是孔子真正的偉大之處呀!無生心解《論語》292(2015年10月8日)顏淵第十二【一四】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子張問為政之道,孔子說:「居之無倦,行之以忠。」居,處在,可說是在家、在官位、在心裡。說白為政是無處不在,不限於在家,在官位,更重要的是在心裡。政者,正也。心正,處處正。這裡的正是超越正邪之正,是一體世界,有二元正邪,但沒有對立,是真誠真心,全心全意。倦,懈怠。行,所作所為,即身、口、意三妙行。忠,自始至終,將真心溶入在每一個當下,不偏私,這就是忠。意思是:「心裡有正,自然而然治家、治國既公正又無懈怠、勤勤懇懇,所作所為皆出之以忠心,全心全意去服務,不偏私。」如何做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呢?有誰真正體證到小家、公司、國家、全世界乃至整個宇宙,實相本就是一體的。為了方便才有這些名相,被名相遮障,看不到一體世界。當親證到一體世界,自然而然就沒有親疏,沒有正邪等二元對立,自然就心正。全天下所有萬物就是生命共同體,我們就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姐妹,所作所為皆是為家人,就是順天之道。真誠真心,重複正確,樂此不疲,不知疲倦,自然無倦呀!譬如自然農法,整個大自然就是一體,一蟲、一草、一木、一鳥、一竹皆有生命。大自然沒有雜草、惡草,全都是寶;沒有害蟲、益蟲,全是昆蟲,也是大自然之子。還有,每塊土地皆是肥料塊,充滿著生命力、肥力,有無限可能。真正了悟生命實相,自然就不會在天地父母的肌膚上噴洒農藥、除草劑,施大量化肥。就會以身作則,心正,身正,行也正,一切也就正,處處毫無保留,無欲無求,協助家人們做好自然農法,保護天地父母,留給下一代是青山綠水,藍天白雲,鳥語花香。也自然就會「居之無倦,行之以忠」。我在老家福建安溪祥華東坑村百畝自然農法茶園,就是讓這理念流露出來,自己親自去做出來,其餘就交給最偉大的大師自然呀!無生心解《論語》293(2015年10月09日)顏淵第十二【一五】子曰:「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本章與《論語·雍也·二七》重出,可與之合參。這裡不再作解讀。)無生心解《論語》294(2015年10月10日)顏淵第十二【一六】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孔子說:「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意思是:「君子是無條件協助他人成就美事善事,不會協助他人成就惡事。而小人與君子是剛好相反,見人做善事便生嫉妒、嗔恨,心中不爽。見他人做惡事便認同贊成,心中暗爽,或是無明、無知而從中協助。」這一章是孔子對實相的描述,文簡意深。君子不器,其心與空相應,心量無邊無際,深觀萬物本是一體,天下是一家人。深知我們是生命共同體,你、我、他皆是大自然之子,有共同的天地父母,本是同根生呀!真實存在的空、道、無極是每個生命的總源頭,這是實相。認識知道了這實相,自然就會己善,亦樂人之善也;也就會己能,亦樂人之能也。也就不說他人之過,成人之美。朝有過夕改則給予點贊,夕有過朝改也給以點贊,是不成他人之惡事。小人則不同,有自己的條條框框、標準,內心不清凈,心量狹小,活在二元對立的世界裡。他擔心自己不如他人,又害怕他人比自己好,常常在比高比大,比自己好就產生自卑、嫉妒,不如自己則產生我慢,心中暗爽。有時候為了自己的利益,設法阻擾他人成事,是「成人之惡,不成人之美」。他的內心是「常戚戚」,活在擔心恐懼受怕之中。君子與小人,外相皆有眼、耳、鼻、舌、身、意,皆有色、聲、香、味、觸、法,也皆有一自性,是無形無相、能生萬法,又是本無生滅、本不動搖,還是本自清凈又是本自具足的。唯一不同的是君子的心與空相應,溶入空。心量無邊無際又無有掛礙。而小人心量狹小,活在二元對立的世界中,內心有很多界線、條條框框,逆我則非,順我則是,不能大安心、大自在。無生心解《論語》295(2015年10月11日)顏淵第十二【一七】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季康子是魯國三家大夫之一,他問孔子為政之道。孔子回答說:「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率,是表率、率先。正,是公正無私,也即超越二元對立,是超越是非、善惡、黑白、美醜、親疏等二元,活在有二元無對立的一體世界,內心是真誠真心,清清靜靜。《大學》也有云:「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這裡的「正」不是正邪的正,而是超越正邪的正,存在於活生生的實相中,也存在於滾滾紅塵的一切現象里。子,季康子。意思是說:「為政就是心正。你是魯國大夫,只要你自己親自行得正,先處處表率,以身作則,還有誰敢不正呢?」政者正也,自己心先正了,其餘一切自然境隨心轉,也自然就正了。此章雖是孔子對季康子真實存在的問題所開出的一副藥方,但不論是在家中、企業單位里,還是治大國,此句都應奉為至理名言。譬如有的父母在家裡要求孩子讀書聽話不貪玩,而作為家長的自己卻是一年不讀一本書,打麻將、看電視。如果自己沒有做正做好,起表率,做出來示範,那你所說的一切都是毫無震懾力。孩子表面上是聽從,內心是不服。若父母自身能做到有時間就讀書看書,又少打麻將,不追連續劇、看八卦新聞,自然而然孩子也就會效仿自己,也會去找一本書翻閱,久而久之養成良好的閱讀習慣。其他的行為習慣也是一樣。這裡不是用權威、嚴厲訓斥的言教,而是行不言之身教,潤物無聲,讓人心服口服。這才能是真正的家齊。以此類推,政者正也,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正一切正,這是根本的為政之道。無生心解《論語》296(2015年10月12日)顏淵第十二【一八】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季康子患盜。患,擔心,害怕。當一個人已有很多財富,金玉滿堂,內心還有貪慾不能知足,就會不斷累積財富而未能用之以民,貧富差距不斷拉大。他的財富越積越多,內心越害怕失去,又會擔心有人會來偷盜,常常內心不能安寧。季氏以盜為患,向孔子請教。孔子一眼就看穿,並不是偷盜的人很多,而是季康子太富有而百姓太貧困。他總以為有人會偷盜自己的財富,其實是季康子自己有心病,貪慾過強了,害怕失去抓得過緊,內心不安很苦,擔心受怕。其實在現實生活中很多富翁就是如此,遠離貧民窟,往富人區搬,也不願意與貧困之人交友,自然就形成一個個的朋友圈,真的是人以群分,這是實相呀!孔子很明白,就回答說:「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就是說:「如果季康子你自己沒貪慾,即便你獎賞他人為盜,而他人也不去盜竊。」孔子說的是真的。不欲,不是不要財富,而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財富可以是像種蘋果一樣,要生長出蘋果來,是需要大地、陽光、流水、空氣、虛空,還要農人來耕種,是眾多因緣和合而生的。只要在因上努力,種下善緣,至於結果是錢多錢少只能隨緣。當有很多財富,財富只是其中一種方便工具,萬萬不可成為工具的奴隸,掙錢是為了不用掙錢,欲為了不欲呀!也不是用來過奢華的生活,鋪張浪費,滿足個人貪慾私慾,更不與他人比奢華比錢多,而是善用財富。譬如用之於民,協助他人開啟智慧;用之保護天地父母,留給後代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這才是真正的不欲。這樣的上位者即長官或老闆還擔心偷盜嗎?不但不用擔心受怕,還會擁有更多的財富,因百姓自願將自己的所得財富交給予有這樣心靈品質的人管理。人人內心不是自危憂患,而是特別放心、安詳、自在呀!此生只為生命綻放呀!每個人皆是!無生心解《論語》297(2015年10月13日)顏淵第十二【一九】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季康子問孔子為政之道,他是先提出自己心底的看法、主見,讓孔子給予指正。他說:「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就是說:「假如殺掉無道之人以成就有道的人,怎麼樣呢?」在一般人看來,覺得季康子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好像包青天。其實這句話裡面有一個很深的隱患,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也看不懂的。這裡的「有道」與「無道」是誰在劃分呢?又是怎樣劃分呢?季康子為人是從自我標準、自我意識出發,還沒有超越二元對立,內心有很多條條框框、標準。他是順我者則是,逆我者非,也就是符合自己內心框框標準則是、則活、則生、則昌,不符合的則非、則殺、則死。唯有徹悟者,其內心清清凈凈、超越二元對立,沒有偏私,心量廣大,所作所為是從純凈本心、良心流露出來,能如實深觀「有道」與「無道」,非季康子所能為的。孔子一眼望穿,知季氏與「政者,正也」相違背,就回答他說:「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意思是:「你是主政人,哪裡還要用殺人的刑政呢?你若是就像要滿足貪慾那樣要求自己為善、向善,民眾自然而然就會效仿你,向於善了。」在本篇一七章,孔子曾對季康子說:「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在此也可說是子帥一善,而民自善也。這是真正的無為而治。在日常生活中,從自身開始改變,外在一切也就隨之改變,真的是一切皆為心造,心善一切自然就善了。孔子擔心季康子未明白,又舉例說:「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偃,仆倒。意思是:「真正的君子,即心量廣大的人,他所流露出的特徵如風一樣;而小人,即心量狹小之人,就像地上的草一樣。風從草上吹過,草自然而然仆倒。」譬如風從東邊吹來,草必向西邊倒;風從西邊吹來,草自然向東邊倒。孔子使用活生生的實相的啟示,是要告訴季康子,自己做到了,必能感化一般民眾,自然於天下無不治呀!無生心解《論語》298(2015年10月14日)顏淵第十二【二○】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子曰:「何哉,爾所謂達者?」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曰:「是聞也,非達也。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士,是古代有志於道的讀書人。達,通達,即是所作所為從本心流露,自然達於外。意思是:「一個士人怎樣算是達呢?」孔子想聽聽子張自己是怎麼解讀的,就對他說:「何哉,爾所謂達者?」就是問他自己認為的達是怎樣的。子張回答說:「在邦必聞,在家必聞。」邦,邦國。家,大夫之家,也指當時魯國掌權的三家大夫之家。聞,名聲、名譽著聞,僅於外竊取名聞而已,此乃名存實無也。就是說:「一個達的人,在國內必有名聞,在卿大夫家中也必有其名聞。」孔子聽了後,知子張務外,將以去其病而導之正,就回答說:「是聞也,非達也。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質直,內在本質,即清凈本心,也是道心、良心、直心。義,宜也,即恰如其分、合宜、無過無不及。察言,是用寧靜的心去聆聽他人的所言。觀色,用寧靜的心去觀他人外在的一切。慮,就是禪思,是止觀雙運的觀,也是將心比心。以下人,就是待人處下,柔和謙卑。這句話的意思是:「那是名聞,而不是通達呀!一個真正通達的人,他必然是內在本質清凈,有一顆清凈本心,一心好義,又能察人言語,深觀人之容色,將心比心,柔和謙退,總把自己處在人下面。這樣的人,自然在國內、在卿大夫家中到處都能有所通達了。」孔子又指出所謂聞的人是怎樣的呢,他說:「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色取,在表面上裝點。居之不疑,專註於偽飾、外求,而又自以為是,安於虛偽而不知,更不自疑。今日修行人、廣告人居多呀。意思是:「那些有名聞的人,只在外表上裝點出有仁愛的樣子,所作所為卻是違背仁愛的,但他卻是心安理得樣子,從來不懂自問自己,不去反省。這樣的人是能在國內有名聞,在卿大夫家中也有名聞了。」此章是探討「聞」與「達」,也就像今日探討何謂真正的成功。這裡可指導我們回到現實生活中去體悟親證呀!無生心解《論語》299(2015年10月15日)顏淵第十二【二一】樊遲從游於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問!先事後得,非崇德與?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修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樊遲從游於舞雩之下。舞雩,是魯國雩祭之處,其地有雩台、有樹木,孔子常與弟子們到此遊覽。樊遲跟著孔子遊覽在舞雩台之下,雖是在遊玩,但是仍然不忘求學。樊遲說:「敢問崇德、修慝、辨惑。」崇,提升,彰顯。德,即《大學》中的明德,即是清凈本心、良心。每個人皆是道之子,具有道的特徵特性,是本自具足的。修,修正,治而去之。慝(tè),邪念,惡之起於心。辨,分辨。惑,即迷,無明。意思是說:「我斗膽問怎樣彰顯清凈本心,改正自己的惡念,辨別迷惑無明呢?」孔子一聽到樊遲的提問,就對他大讚說:「善哉問!」意思是:「你問得太好了,太棒了。」接下來孔子分別對三個問題一一回答,他說:「先事後得,非崇德與?」事,是在日常生活工作歷緣對境中的所作所為。得,是反觀自己的清凈本心。這不就是彰顯本自具足的本心嗎?那怎樣是修惡呢?孔子說:「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修慝與?」攻,指改正。其,指自己。無作毋。意思是:「一個能認真改正惡的人,見自己之惡太多,自改之而不暇,哪有時間去改正他人之惡。這不就是修去心中之惡嗎?」那怎樣是辨惑呢?孔子說:「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忿,氣憤。就是耐不住一朝的氣憤,忘了自己生命安危,連累了父親家屬。這還不是惑嗎?樊遲問孔子崇德、修慝、辨惑三個好問題,孔子協助他到日常生活歷緣對境中去體悟、親證。這些在現實活生生的實相中是真實存在的。唯有空明覺活在當下,深觀其惡才能攻其惡,也就是修慝;也就能觀其忿止其忿,才能不惑呀!也就是自凈其意,貪嗔痴止息,恢複本自具足的清凈本心,所作所為從本心、良心流露,生命全然綻放。無生心解《論語》300(2015年10月16日)顏淵第十二【二二】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樊遲未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樊遲退,見子夏,曰:「鄉也,吾見於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於眾,舉臯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於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樊遲問:「什麼是仁呢?」孔子說:「愛人。」「愛人」二字人們常說,看似言淺卻意深。如何做到真正愛人?一個沒有愛自己能力的人是沒有能力愛他人的。當一個人能讓自己內心不染污、清清靜靜,所作所為皆從本心、良心流露,內心是心安、自在、祥和,也就會協助他人成長,邁向心安、自在、祥和。仁者就是以愛己之心去愛他人,所以「古之學者為己」,是自達達人、自利利人、自愛愛人。這才是真正的「愛人」,是無我無私、無欲無求、純凈的愛,而非男女之欲愛呀!一個沒有打開智慧眼的人若去度他人,將會以盲引盲,要慎之又慎。樊遲又問:「什麼是知呢?」孔子說:「知人。」這兩個字又是飽含深意。如何做到知人呢?要知人,先要自知,自知者明。真正了知自己才能了知他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自知是知人的前提。譬如一位仁者、君子或是正直的人,一定知道誰是不仁者,誰是小人,誰是枉者,一覽無餘。而小人卻是無法度君子之腹的,井底之蛙焉能知天地之廣呀!樊遲未能通達「愛人」與「知人」之深意,孔子知道他未達,又進一步解讀,說:「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舉,推舉。直,是從純凈的本心流露,所作所為是真誠真心的人。錯,放置。枉,曲而不直。諂媚,討好的,為了目的,表面很好,內心是有污染,不正直的人。意思是:「推舉正直的人放置在那些枉曲的人之上位,也能使枉曲的人正直了。」樊遲不知怎麼做到,不敢再問孔子,自己退下去,又見到子夏。他說:「鄉也,吾見於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意思是說:「剛才我去見老師,請問什麼是知,夫子說:『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這是什麼意思呀?」子夏說:「富哉言乎!」意思是:「這句話內涵太豐富呀!」他對孔子的話表示讚歎。子夏為了讓樊遲更一步去體悟,又舉上古案例解說:「舜有天下,選於眾,舉臯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於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遠,遠離諸惡,即遠惡行、近善行。也可以說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意思是:「舜有了天下,在眾人中選出一個人,舉用了臯陶,那些不仁的人便遠惡近善了;湯有了天下,也在眾人中選人,舉用了伊尹,那些不仁的人也都遠邪枉,遷善了。」此章深意是,自己先開啟仁愛之心,才能舉用有仁愛的人。當有仁愛的人被舉用,他周遭的不仁之人也會被感化,遷善去邪枉。自己變了,一切隨之改變,真的是心能轉物,境自能隨心轉。正心而後自然身修、家齊、國治、天下平呀!無生心解《論語》301(2015年10月17日)顏淵第十二【二三】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毋自辱焉。」----------子貢問友。友,交友,是朋友之間的五倫之一。子貢問何為交友之道。孔子說:「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毋自辱焉。」忠,忠於自己的清凈本心,真的做到視友如己。若只是在形式上或是在表面上說說而已,甚至有時還嘲笑、看不起的樣子,皆非忠也。真正的忠是超越二元對立,超越自他來至一體世界。有緣成為了朋友,說的每句話就如對自己說一樣發乎心底,從純凈的本心、良心流露,是真誠真心,毫無染污。譬如歷史上有名的管鮑之交。告,告誡。善,善道,道即是導,引導,是無條件協助朋友成長,邁向高等心靈品質。意思是:「朋友有不是的地方,應盡忠直言告誡,又須以善道引導他。若是無緣,朋友不聽或還沒有體悟到,則該暫時停止勸告,莫要為此使自己受恥辱。」此章,孔子點明勸告朋友是要有智慧的,還是要回到自己身上深觀。若是自己做得不好或沒有做到,只是一堆知見、觀念,哪怕是寫了再多的書,背了再多的經典,皆是無濟於事,是聽不進你的忠告。最好的忠告,是自己真的做出來了,真實存在的實相,自然就會感動、感化他人。如實呈現勝於千言萬語的勸告。連交友都是訥於言而敏於行,行之不得,也要反求自己呀!無生心解《論語》302(2015年10月18日)顏淵第十二【二四】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君子是相對於小人而存在的名相,但世上本無君子與小人之名相。佛家有言:「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道本無名,是一體世界,因人有妄想、執著,有身見、我見,內心有很多的條條框框、標準、知見,故活在二元對立的世界中。為了讓世人了解心靈品質是有高低,產生了名相,如君子與小人,聖人與凡夫等。有了這些名相,是因人而置,自然產生了經典。如三藏十二部、四書五經,這些就是此章所講的「文」,都是指月的手指,是工具,是地圖。通過文字、經典、圖片的名相,協助人們讀懂無字天書,讀懂活生生的大地風雲經。宇宙人生、身心內外真理實相是貫穿一切,無所不包遍一切處呀!君子「以文會友」,是用經典文字去交友覓知音,找志同道合的朋友,自然「以友輔仁」,相互協助、共同成長,邁向高等心靈品質。仁,是仁愛之心,即佛家所言的「慈悲心」,也即無緣大慈,同體大悲。這些皆是要自己親證到,才能做得到的,朋友真的卻只是輔助、助緣、協助而已。可與共學的人較多,但可與適道、可與立、可與權的人是越來越少,真正有志於道的朋友是相互鼓勵、相互協助,一起邁向高等心靈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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