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讀史筆記（四十六）五代十國之十國  後蜀

五代十國之十國·後蜀

後蜀（公元934——965年），為孟知祥開創，轄山南西道和劍門關以南四十六個州，一 百九十八縣，都成都。後蜀利二帝，四十年，為北宋所滅。

孟知祥（公元874——934年），字保胤（裔），父孟道，邢州龍崗（今河北邢台）人。後唐莊宗李存勖的侄女婿，初為後晉左教練使。他從左教練使做起，先後提升為馬步軍都虞候、太原尹兼北京（太原）留守。魏王李繼岌、郭崇韜滅前蜀，莊宗命孟知祥為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副使知節度使事。孟知祥到了成都，郭崇韜蒙冤被殺，魏王李繼岌引兵東歸。孟知祥搜刮成都富戶和王氏故臣，得錢800萬緡，除犒軍之外，還剩200萬緡。後唐明宗得知孟知祥手裡還有200萬緡錢，就讓太僕卿趙季良擔任三川制置使，督促孟知祥把錢解送京師。孟知祥不執行詔令，並扣留了趙季良。

安重誨專權，懷疑孟知祥有二心。他以為孟知祥是莊宗舊屬，據有大藩，久之難制，說服明宗派客省使李嚴為監軍，以制約孟知祥。此時，其他方鎮都不設監軍，唯獨給蜀軍設監軍。於是，孟知祥就殺了李儼。後唐明宗自知理虧在先（不該派監軍），不敢責問孟知祥，反而用恩寵來安撫，把鳳翔節度使李從曮扣留的孟知祥老婆和兒子送還給他。其後，朝廷每任命劍南各郡長官，都派兵護送他們上任。與此同時，朝廷任命夏魯奇為武信軍節度使鎮守遂州、李仁炬為保寧軍節度使鎮守閬州，讓他們帶兵數千入川，密囑其制約孟知祥、董璋。董璋為東川節度使，在蜀地多年，也有稱雄東川之意，他與李仁炬本來就有矛盾，現在朝廷又劃東川閬州給李仁炬，兩人摩擦不斷。董璋欲交結孟知祥，形成掎角之勢，派人要求與孟知祥通婚。孟知祥本來恨董璋，因朝廷有以董璋牽制孟知祥之意，但考慮到一旦後唐軍突然來與李、夏會合，攻取兩川，他們將力不能支，就答應了這門婚事。二人共同謀劃攻取閬、遂二州，先是連表奏請罷撤後唐任命的節度使、刺史等。

在後唐不容許罷撤所任節度使、刺史的情況下，孟知祥讓董璋首先攻取閬州。孟知祥舉兵包圍遂州，予以配合。閬州被董璋佔領，李仁炬被殺。孟知祥佔領遂州，殺了夏魯奇。與此同時，分兵攻取渝州、黔州。朝廷派石敬瑭率兵伐蜀，大軍殺董璋軍三千，進入劍門，卻大敗於孟知祥軍。石敬瑭出師不利，軍餉供應不上，又得知閬、遂二州已陷，只得罷兵撤軍。後唐任命的節度使、刺史，猶如驚弓之鳥，皆棄城而去。後唐明宗譴責安重誨失策，導致孟知祥反叛，安重誨恐懼，要求親自挂帥討伐蜀地。安重誨離京至鳳翔，被舉報怨望朝廷，得罪而死。後唐明宗遣派使者安撫孟知祥，說他在京家屬安然無恙。孟知祥邀請董璋一同向朝廷謝罪。董璋說，你的家屬安然無恙，我的家屬都被殺光了，我憑什麼向朝廷謝罪。二人在是否歸順朝廷的問題上意見相左，於是刀兵相見，董璋戰敗被殺。孟知祥兼并了東川。長興三年，孟知祥自領東、西兩川節度使。後唐明宗，由征變撫，封孟知祥為蜀王，檢校太尉兼中書令，行成都尹、劍南東西兩川節度使，管內觀察處置、統押近界諸蠻，兼西山八國雲南安撫制置等使，並拜他部下趙季良等五人為節度使。

孟知祥羽翼已經豐滿。後唐明宗駕崩，順應元年（公元934年）正月，孟知祥稱帝，國號蜀，史稱後蜀。後唐愍帝即位，潞王李從珂在鳳翔反叛，山南節度使張虔劍、武定軍節度使孫漢韶都以他們的領地歸附後蜀。孟知祥當上皇帝才四個月就病倒了，由其子孟昶代理政事。七月，孟知祥病卒，時年六十一。樞密使王處回和宰相趙季良擁立孟昶繼位。

孟昶（公元919——965年），初名仁贊，字保元，是孟知祥的三兒子，母李氏（後唐莊宗嬪御，賜孟知祥）。孟知祥為兩川節度使，孟昶為行軍司馬。孟知祥稱帝，冊立為太子。孟知祥死後，於七月即帝位，時年十六歲，不改元，仍稱明德。明德五年乃改為廣政元年。孟昶在位31年，是後蜀第二任皇帝，也是最後一任皇帝。

孟昶喜歡打球跑馬，好為方士房中之術，挑選很多良家女子充實後宮。樞密副使韓保貞諫阻他不要搞這些歪門邪道，孟昶當天就放出宮女，並重獎韓保貞，可見孟昶納諫如流。孟昶畢竟年輕，不能親自管理政事，身邊的耆老重臣，都是孟知祥的老部下，這些人，就連他父親也是優容放縱，侍奉他就更加驕橫放肆，目無法紀，其中以李仁罕、張業最厲害。孟昶即位才幾個月，就殺了李仁罕，並族滅其家，那些耆舊勛臣有所收斂。直到十多年後，孟昶殺死張業，王處回、趙廷隱辭官，朝中老臣不多了，才親自處理政事。他效法武則天，在朝中設匭，了解下情。此時，契丹已消滅了後晉，中原王朝處於動亂之中，雄武軍節度使以秦、成、階三州歸蜀，孟昶又派孫漢紹攻下了鳳州。此時的地盤已與前蜀王衍時一樣大，孟昶仍不滿足，還想謀取後漢的關中之地，結果以失敗告終。十八年，後周世宗柴榮伐蜀，後蜀戰敗，丟失了秦、成、階、鳳四洲。孟昶懼怕後周，遣使交結南唐、北漢，以張顯形勢，繼續與後周分庭抗禮。

趙匡胤黃袍加身，奪取後周政權，下詔討伐後蜀，在汴水之濱為孟昶建置府第五百間，以待孟昶。孟昶面對宋軍兩路進攻，用人失察，應對無方，派了夸夸其談毫無實戰經驗的王昭遠和花花公子孟玄喆（孟昶之子）去迎擊宋軍，結果可想而知。自比諸葛亮的王昭遠一觸擊潰，帶著寵姬和數十藝妓上戰場的孟玄喆，半路就聞風而逃了。蜀軍接戰即崩潰，將帥多被擒獲。前後六十六天，後蜀兵敗，孟昶投降。趙匡胤拜其為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封秦國公。後蜀前後存續十四年。

孟昶前期勵精圖治，後期沉湎酒色，寵信花蕊夫人（費貴妃），生活奢華，連尿壺都用七寶鑲嵌。孟昶多才多藝，打馬球，好音樂，懂方劑，修《蜀本草》，吟詩作對，涉足很廣。據說歷史記載的第一幅春聯：「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就是孟昶寫的。他的《避暑摩訶池上作》，也是千古傳誦的名篇：「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暖。簾間明月獨窺人，欹枕釵橫雲鬢亂。起來瓊戶寂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孟昶全家被送到開封，宋太祖封其為秦國公。亡國之君鮮有好下場，到了開封才七天就被毒死了，追封楚王。孟昶死，其母不哭曰：「汝不能死社稷，苟生以取羞。吾所以忍死者，以汝在也。吾今何用生為！」，絕食而死。花蕊夫人自然要改換門庭，去做趙匡胤的寵妃了。宋太祖久聞花蕊夫人是個艷絕人寰的才女，召見時命她即席作詩。花蕊夫人稍作沉思吟道：「君王城上樹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這首《述國亡詩》膾炙人口，流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