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波：不見諸相

07-28

在因《黎明之前》獲中國電視金鷹獎最佳男演員的頒獎晚會上，央視曾製作了一個短片，叫《吳秀波是這樣煉成的》，展現了這位明星多才多藝、不平凡、屢敗屢挫的成長經歷。

作為家裡讀書乏善可陳的老二，吳秀波淘氣，叛逆，也經歷過那種年少時莫名的孤獨，曾到老北京火車站「刷過夜」。16歲，這位不安分的少年就進入鐵路文工團，沒多久，放棄鐵飯碗當歌手，四處流浪走穴，但沒有迎來預期中的成名。臨近三十，看看當年的「戰友」一個個混出息了，接連上了電視，而自己依然是一把空懷理想的柴火，只冒煙不冒火，與一群十八九歲的小年輕同台演出，吳秀波覺得沒意思了。

其實那些年，吳秀波還嘗試著做過生意，兩年內開過7家餐館，經營過美容院，服裝店。做服裝店那陣，都是自己親自去石獅等地進貨，他也不積蓄，掙點錢，就請朋友吃飯，據朋友的說法，硬生生將他給吃窮了。

在多次採訪中，吳秀波談起自己曾有段「幾乎混不下去」的落魄經歷，其實按照這些描述，他不至於窮困到需要救濟，給人更多的感覺是，他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人生方向，也不擅長做常規性的人生規劃。這位曾經年少不羈，充滿激情和藝術浪漫氣息的男人，在過去中國快速發展、高度物質化的年代裡，一度被現實擊敗了。失意時，前女友也離開了他。他還記得當時的感受：這麼多年在一起，看著她慢慢變老了，曾共同幻想過更好的生活，等她走的那一天，還依然沒能給她什麼。對男人而言，這是種令人不知所措的傷感。

吳秀波喜歡的《六祖壇經》記錄了這麼一個故事：目不識丁的慧能，偶爾聽到鄉紳誦《金剛經》「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頓時開悟。從一位30多歲才起步的二三流的演員，到屈指可數的大明星，又是什麼點燃了吳秀波內心的不平凡，並最終大放異彩呢？

在吳秀波的生命里，也經歷過這麼一段柳暗花明疑無路的徘徊和頓悟。在接受採訪時，他多次提到，就在他的第一個兒子出生前夕，一直未走出困頓的他似乎看著自己就站在懸崖邊上，而身後還有個無助的生命。「那以前，從未被真正推到過懸崖邊。當一個人的時候，我可以從懸崖上掉落，我還會飛，但是我不能看著我的孩子跟我一起掉落，而且他斷然不會飛翔。那個時候，我無路可退了」。這一次，他打算用男兒的血性來拼一把。他給了自己一個明確的定位，就是演戲。

但曾有一段時間，吳秀波經歷了另外一場心理困局。當數年的演戲經歷慢慢變成了習慣，他開始覺得自己在不停地重複，重複說話，重複排列著某些情緒，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對演戲這件事失去了熱情，失去了該有的自我尊敬--該如何保持對這份職業的熱度？

關照和放下，這是吳秀波在無數次困境後的感悟。慢慢地，原來的那個憤青不見了，吳秀波激情依然，憤懣不再。身為兩個孩子父親的他，誦讀《金剛經》的吳秀波人生體驗變得更有深度和廣度，他說「覺生無常」，既然諸相皆幻，何處非戲？他將新的體驗融入角色，此後就是吳秀波接拍了後來迎來人生逆襲的《黎明之前》，他真正用自己的靈魂來演地下工作者劉新傑。在其中一場因悲痛而猛力敲打汽車方向盤的戲中，太過投入的他，甚至真的將自己的手敲成骨折。而看過「程嬰」將小孩舉過頭頂正要猛摔下去前的那一刻，那種極度痛苦極度絕望極度壓抑的表情，才能體會吳秀波說的，「在別人的戲裡，流自己的淚」，明白何為物我一體。

正是在這些戲裡，他找回了對表演的新鮮感覺。隨後，他人生新鮮的另一面也展開了。在《北京遇上西雅圖》這部電影里，秀波一躍成為「中國大叔」，曾經介意過的夾雜著歲月無常示現的灰白頭髮和鬍子，反而幫助他塑造成令當前演藝界耳目一新的成熟男人形象，在一群奶油小生群體里樹立起了一種全新的審美類型。相比以前的表演，他更懂得如何用內斂的方式表達更多的東西。

當他再度在我們視線中出現的時候，已經是準備為新K5作代言的吳秀波。他略長的頭髮被固定到臉部一側，身穿一件絳紫的休閑西服，配一條灰藍的哈倫樣式的寬鬆褲，加一雙中幫皮鞋。一個引領時尚的潮叔上場了！這是各大雜誌封面上的時尚波，是傾倒大眾的偶像波，是他的團隊為迎合這樣一個消費時代傾力打造的國民波。

因為之前已經拍過代言大片，這次拍攝的時間不算長。雖然攝影記者們意猶未盡，但他的經紀人很職業地幫他擋掉一切可能造成形像損害的任何其他的拍攝。

在新K5正式上市前，吳秀波接受了一次群訪。不少問題關於他的下一步戲《離婚律師》，此外，就是一大段適用於外貌協會的提問，比如覺得哪位配戲的女明星最好，服飾是誰幫忙搭配的，鬍子是怎麼留成現在這樣的，等等。他會很嫻熟地避開可能的「陷阱」，同時給出機智的回答。比如，說到鬍子，他說這純屬天生，無需灌溉。

相比而言，他很高興被問到為什麼會信佛。他說，其實每個人在他的整個生命過程中，都應該努力地認清自我。而在他的演藝生涯中，無時不刻充斥著一種對抗元素，好像每個人生下來，就要比別人強，比別人好，擁有比別人更多，慢慢地，我們開始認知，我們生活在一個共生共存的社會裡，我們需要彼此尊重，這兩種認知是有巨大分歧的，我們慢慢地意識到一種新的力量，即犧牲。

尊重是對對抗的轉化，犧牲則是真正成為自己的英雄。

最後，當記者們問到，什麼是他要為大家推薦的時尚單品時，他給出了一個出乎所有意料的答案：信仰。

而在最新一期男性時尚雜誌上，吳秀波對著年輕的記者大談他對生與死的感悟。所有這些，都在表明，他並不願意單純地去扮演一個大眾心目中的吳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