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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小東:出門在外,最要緊的是吃飯

「無論你是講文學、哲學或者其他的東西,沒有飯吃什麼都講不了,所以我覺得最要緊的還是吃飯。」

章小東在美國的家就像一個文化沙龍,莫言、余華、馮驥才、賈平凹等都曾是她家的座上客。

當身為文學教授的丈夫與客人們聊天時,章小東就在一旁準備著招待客人的拿手菜。

一次,章小東在家中聽到思想家李澤厚談起他的「吃飯哲學」,頓生感悟,「無論你是講文學、哲學或者其他東西,沒有飯吃什麼都講不了,所以我覺得最要緊的還是吃飯。」

多年後,她把這種感悟寫成小說,名字就叫《吃飯》。

2013年8月,小說《吃飯》出版,書名由已經宣布封筆的百歲老人張充和親自題寫。

小說由一個個或溫暖、或殘忍、或凄涼的吃飯故事串成。章小東說這都是她在海外的親身經歷:「《吃飯》的故事都是真實的,人物是虛構的。我僅僅是把這二十多年吃飯的故事,全部拼在了一起。」

近日,章小東在上海接受了專訪,談起了自己的「吃飯故事」。

「我回想了這些年來的生活,這人不就是在吃飯的道路上走嗎?我每一次走過來都覺得,吃飯不僅僅是嘴巴張開來吃一口的問題,而是討生活、找飯碗。」她對記者說。

我很喜歡吃東西。大概就是因為我小時候餓過,只有餓過的人才知道吃飯是多麼寶貴。

那是「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家住上海「上只角」、自小生活優越的章小東第一次嘗到了餓肚子的滋味。

「那時候我最討厭的就是爛掉的山芋和捲心菜根。可是當時家裡沒有別的糧食充饑,所以再恨也要吃。」章小東對記者說。

「文革」期間,遭逢家變的章小東再次體驗了飢餓的痛楚,有一次甚至餓昏在街頭。「我很喜歡吃東西。大概就是因為我小時候餓過,只有餓過的人才知道吃飯是多麼寶貴。」此時的她終於明白母親在她小時候手拿戒尺,逼她背誦「王者以民為天,而民以食為天」的苦心。「記住,無論是國家還是家庭,這都是頂頂重要的呢。」背到最後,母親總不忘加上這一句。

「我穿衣服、用東西都很節儉,但是吃的方面很捨得花錢。」章小東說。在那些物資緊缺、買什麼都要憑票的年月,章小東家裡的糧票、肉票總是最快用完。她會在寒冷的冬夜排長隊買魚,也會花高價成箱購買美國進口的肉雞。

多年以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帶著兒子,追隨丈夫到大洋彼岸去尋找「不愁吃飯的地方」。「臨行之前,母親固執地把一件件做飯的家什和基本調料塞進我已經超重的箱子,臉上呈現的是生離死別的悲哀。」章小東在《吃飯》中記下了離別的一幕。

「出門在外,最要緊的是吃飯。凡是可以和儂(你)一起吃飯的人,就會是儂的朋友。假如連中國飯也不接受,就不會是儂這個中國人的朋友。」

章小東原本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上海小姐。「家裡人都太會做飯了,輪不上我。」章小東說。

出國前,她特意惡補了烹飪,考了張廚師證,為的是讓丈夫和兒子吃上她親手做的飯菜。

「出門在外,最要緊的是吃飯。凡是可以和儂(你)一起吃飯的人,就會是儂的朋友。假如連中國飯也不接受,就不會是儂這個中國人的朋友。」出國前母親的叮嚀,章小東這些年來一直牢記。

章小東的好客和好廚藝在朋友圈是出了名的。每當她宣布要請客,一些出差在外的朋友會急著趕回來參加。最多的一次她請了三四十個人,家裡的小屋被塞得滿滿的。

章小東也受邀去過別人的宴請。在她看來,不同國家的人請客有著不同的風格,也體現了不同的文化。

「像中國人一樣,法國人和義大利人請客也很講究。美國人則把準備請客的重點放在了打掃衛生上,他們的廁所光亮乾淨,餐具也都擦得閃閃亮,但真正的食物沒什麼可吃的。每人一份蔬菜,烤肉就用個大盤子盛著,大家一人拿一塊。」章小東說。

吃飯是要付出的,不是你蹺著腳、不用勞動就可以的,這是一條很艱苦的道路,每個人都要付出勞動才能達到。

初到美國上班第一天,語言不通的她幾經輾轉,深夜才回到家。推開家門,丈夫和兒子坐在沙發里等她,兒子給她留了一塊學校里發的蛋糕,不會做飯的丈夫為她烤了一盤春卷,為此還燙傷手。

「因為吃飯是要付出的,不是你蹺著腳、不用勞動就可以的,這是一條很艱苦的道路,每個人都要付出勞動才能達到。我覺得不管幹什麼,端盤子、洗碗都好,只要是用雙手勞動所得,都是珍貴的。」章小東說。

本是上海知識女性的章小東,到了美國,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為了省錢,她總是去搶便宜貨,常常因為買得太多而腐爛變質;為了賺錢,她到餐館端盤子、洗碗,因胸前裝小費的口袋不斷鼓脹而興奮不已。

「你不會想到你在做一件很低下的事情,只會想到有錢進來了。你不會想這個錢賺得太辛苦,只能想到這些錢可以拿去買肉、買雞,很開心的。」章小東這樣形容自己當時的感受。

種種經歷之後,章小東對丈夫感嘆:「這已經把我士大夫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念頭統統衝到下水道里去了。」

一圈逛下來,章小東的食籃里塞滿了排骨、年糕、白斬雞、醬鴨、粽子,嘗了後卻很失望,「沒有小時候的味道了。」

最讓章小東留戀不忘的味道,還是幼時外婆親手烹制的鹹菜黃魚湯。「黃魚鮮嫩的肉質加上鹹菜的獨特口感,這味道就好像寧波人的一句老話,『打耳光也不肯放』啊。」

在紐約中國城的江浙菜館裡,章小東沒有找到記憶中的味道。更讓她遺憾的是,即使回到家鄉上海,要吃到正宗的鹹菜黃魚湯似乎也成為一種奢望。

母親去世後的「頭七」,章小東曾提著食籃滿上海尋覓母親生前最愛的上海味道。她發現,曾經隱匿於淮海路上的小吃店早已被一幢幢摩天大樓所取代。在別人的指點下,她來到新建的雲南路小吃街,那裡一家挨一家排滿了各種老字號特色小吃。

一圈逛下來,章小東的食籃里塞滿了排骨、年糕、白斬雞、醬鴨、粽子,嘗了後卻很失望,「沒有小時候的味道了。」

「我覺得家沒有了,我不認識了。」章小東有些傷感。

據《瞭望東方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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