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有天·有人（文化熱評）

陳魯民

《 人民日報海外版 》（ 2010年12月10日 第11 版）

　　最近，在北京的一次文學講座會上，一位卓有成就的老作家在談到自己的創作體會時說：「要想成為一個好作家，一定要做到腳下有地，頭頂有天，眼中有人。」在座的文學愛好者們，如醍醐灌頂，恍然開悟，並對老作家由衷生出敬意。

　　腳下有地，就是作家要經常深入生活，與群眾打成一片，深深紮根於生活的沃土，全面了解社會，關注每天發生的事情，與國家民族的命運緊密地融合在一起，努力吸取民間的養分，用敏銳的眼光觀察社會，用飽含熱情的筆描繪社會。有一個很有名的希臘神話故事，安泰是大地女神蓋亞的兒子，力大無比，在他戰鬥時，只要不離開大地母親，就總能取得勝利。英雄赫拉克勒斯發現了安泰的秘密：安泰的無窮力量來自於與大地的接觸。在兩人的戰鬥中，赫拉克勒斯將安泰舉到空中使其無法從大地那裡獲取力量，最後把他扼死了。安泰離開大地母親，就會力竭氣絕，死於非命；文學家離開生活的沃土，就會成為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也將一事無成。即便硬寫，也是瞎編亂造，東拉西扯，既沒有讀者歡迎，也難得到專家好評，更不可能流傳後世，只能成為「速朽」的文字垃圾。

　　頭頂有天，就是作家一定要有理想，有信仰，有志向，有高尚的道德操守。作家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應該有崇高的使命感和責任感，不論是歌頌還是揭露，是勸善還是諷喻，都應該對社會對讀者高度負責，決不能把自己降低為一個賣文為生的寫手，一個掙稿費的碼字工具，只要給錢，讓寫什麼就寫什麼，讓怎麼寫就怎麼寫。德國哲學家康德有句名言：「這個世界上最讓我敬畏的只有兩點：頭頂星空，心中道德。」有了「心中道德」，作家就能把握住什麼能寫、什麼不能寫的分寸；下筆就會有起碼底線和禁忌，頹廢的、無聊的、荒誕的、誨淫誨盜的東西，不論給多少錢都不能寫；作品的每一個字都會放射出理想的光芒，讓人讀後得到真善美的享受。古今中外，凡是優秀的文藝作品，都是飽含理想、信仰和崇高追求的。

　　眼中有人，就是作家要全心全意服務於讀者，與廣大讀者心心相印，褒揚讀者之所愛，批判讀者之所恨，忠實地做讀者的代言人。歷史上那些成功的作家、文藝家，從李白、杜甫到蘇軾、曹雪芹，都是瞄準讀者的需要，摸准讀者的脈搏，以讀者歡迎為最高標準，才留下了經久不衰的傳世之作。改革開放後的30多年來，我國也湧現了一大批優秀文藝作品，為群眾喜聞樂道，被讀者擊節讚賞，有的已成為不朽文學經典。然而，時下也有些人在鼓吹「私人寫作」，他們全然不考慮讀者好惡和社會效果，整天迷戀於寫自己難於見人的隱私，寫低級庸俗的齷齪心理，寫怪誕荒唐的變態行為，別人看來是「紅腫潰爛」，他們眼裡卻是「艷如桃李」。還有人大言不慚地鼓吹「我的作品就不是為今天的人寫的，是為500年後的人寫的。」他們不關心群眾疾苦，不關注國家民族命運，與讀者格格不入，其作品不要說500年以後了，就是今天也沒啥影響，無聲無味，出籠沒幾天就湮沒無聞了。

　　「有地、有天、有人」，不僅應該是作家的不二法門，而且也應被其他文化工作者奉為圭臬。我們的戲劇、詩歌、美術、影視、曲藝、舞蹈，要想更上層樓，走向輝煌，也都應該做到腳下有地，牢牢紮根於中國這塊大地，不離不棄；頭頂有天，始終要以理想、信仰、道德來指導文藝創作；眼中有人，緊緊地和人民站在一起，與他們同呼吸共命運，這樣，才能奉獻出更多不負偉大時代的優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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