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伏瓦是否願意放棄薩特,甘願與一個平庸男人共度彼此佔有的一生?

1986年4月14日,西蒙娜·德·波伏娃去世,她是法國著名存在主義作家,女權運動的創始人之一,二十世紀法國最有影響的女性之一。而她與薩特散漫「契約式愛情」最為大家津津樂道:他們將持續保持彼此的感情,同時保證雙方在感情和性方面享有充分的自由。此外,他們還約定,要及時與對方分享自己艷遇的詳細情節。(真是望塵莫及啊……)但是如今也有很多人稱他們為愛情騙子,你覺得呢?他們這是友誼的高級小船,還是愛情的豪華巨輪,到人生的最後,還是翻了還是默默的沉了?

本原圖來自喃東尼

配文來自薩特、波伏娃

波伏瓦的契約式愛情

by 劉燕

1929年春天,巴黎高師。

高挑優雅的波伏瓦被薩特與其同伴遇上,時年20歲,正值芳華。

通過好友馬耶,薩特向這朵法蘭西百合獻媚,送她智慧漫畫、交流《社會契約論》、玩日本撞球、喝雞尾酒、唱歌並且一同思考。

「從今以後,我將負責保護你」,薩特對波伏瓦說,擲地有聲。然而同年秋日的午後當兩人興奮地從電影院走出,薩特卻給了波伏瓦一個大膽的提議:我們簽訂一個為期兩年的協議吧,不必結婚,但彼此是對方最親密的生活伴侶。

1929年春天,巴黎高師。高挑優雅的波伏瓦被薩特與其同伴遇上,時年20歲,正值芳華。通過好友馬耶,薩特向這朵法蘭西百合獻媚,送她智慧漫畫、交流《社會契約論》、玩日本撞球、喝雞尾酒、唱歌並且一同思考。

「從今以後,我將負責保護你」,薩特對波伏瓦說,擲地有聲。然而同年秋日的午後當兩人興奮地從電影院走出,薩特卻給了波伏瓦一個大膽的提議:我們簽訂一個為期兩年的協議吧,不必結婚,但彼此是對方最親密的生活伴侶。我們各自保持自由空間,雙方不欺騙隱瞞,彼此都有與異性交往的權利。

怎樣?彼時薩特的微笑帶著無比的挑逗,卻又顯得無比真誠。波伏瓦毫無退路,鄭重其事地點頭答應。

從此以後,她幾乎是拿著她女人天性的妒嫉殉了她與薩特的這段神話。在一場心照不宣的契約式愛情里,步步為營地恪守著作為情人的本分,默默地注視著他與他的無數情人之間公開放肆的調情與熱戀,卻篤信於他所稱的她是他惟一的靈魂伴侶,直至終老。

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小心眼而充滿怨氣的婦人,波伏瓦不得不始終擺出更高傲的姿態與他鬥爭以換回來之不易的平等與尊嚴,甚至與薩特的情人們調情。

對此,波伏瓦卻在若干年後的回憶錄中承認:「我試圖在這種關係中得到滿足,但我白費了力氣,我在其中從未感到過自在。」這種不自在是波伏瓦不願也不許自己在薩特面前表露的,也就只有假借小說的隻言片語徹底地釋放。

在波伏瓦所有的小說中,《女賓》是最接近自傳的一部。當格扎維埃爾在生病的弗朗索瓦茲床前,無所顧忌地談論前一夜她和皮埃爾在酒吧與家中的逡巡與親昵;而皮埃爾有意無意地試圖讓弗朗索瓦茲默認並且祝福他與格扎維埃爾愛情,同時又聲稱他如此熱烈地愛著弗朗索瓦茲時,我幾乎不能不把自己想像成弗朗索瓦茲,切膚地感受到她的絕望和無助。

那種無法言說的孤獨,不僅在於她始終明白三顆心靈相契根本是自欺欺人,更在於她發現自己在知道皮埃爾愛上了格扎維埃爾之後,卻不知該如何向皮埃爾說出自己受到的傷害:他們默契地互不干涉自始至終沒有賦予她任何質問和譴責的立場,在自由的契約中,他甚至無需將自己束縛於與她的情感關係中,何況肉體。

在整個過程中,弗朗索瓦茲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半是受害者,一半卻是同謀」,但她依然接受了皮埃爾所更樂意接受的這種方式,因為皮埃爾是這樣的一種人:他蔑視一切的形式,以及形式所給予的不自由。沒有任何形式的束縛,也就沒有任何形式上的保障,更沒有任何形式的權利,但既然「自由是一個人對他的存在的選擇」(薩特語),弗朗索瓦茲就不允許自己因為放縱妒嫉而遭到他的輕視。

《女賓》的扉頁寫著:獻給奧爾嘉。奧爾嘉原名比安卡·朗布蘭,格扎維埃爾的原型,薩特、波伏瓦共同的情人,寫過《薩特、波伏瓦和我》。因為在寄宿學校讀書,當時她認識了比她大九歲的學校教師波伏瓦,波伏瓦不僅擔負起輔導奧爾嘉的學業的責任,而且徵得其父母的同意,在生活上監護奧爾嘉。

那年波伏瓦二十六歲,奧爾嘉十七歲。奧爾嘉通過波伏瓦結識了作為其生活伴侶的薩特,薩特為奧爾嘉的古怪和固執所吸引,開始瘋狂地追求。他們逐漸形成了一種三人行的關係,但沒有多久這段關係即破滅。

薩特在戰爭日記中回憶道:「我對奧爾嘉的感情,就像一盞煤氣燈的火光,把我日常生活的渾渾噩噩一燒而空。我異常消瘦而激情萬分,不再尋求任何安慰。」,「從1935年3月到1937年3月這兩年間,我因對奧爾嘉的感情和瘋狂而陷入了人生的最低點。」

格扎維埃爾也是以她少女的幾近無恥的天真迅速侵入弗朗索瓦茲與皮埃爾的生活。她蔑視道德、不顧人情,卻又敢於公然地不加掩飾地表達她的自私與憤怒,她對弗朗索瓦茲的妒嫉激起了皮埃爾的優越感甚至征服欲,她的崇拜成就了他的虛榮,他像每一個在愛情中逐漸懶惰的男子突然愛上年輕少女一樣無法剋制地讚賞起她的敏感與細膩,甚至她的自私。即使如此,皮埃爾卻一再向弗朗索瓦茲說明: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可能因此而發生任何變化,這你很清楚,我比以前更熱愛你。

波伏瓦後來在回憶她、薩特與奧爾嘉的感情時說,「在這種三人的聚首中,我總感到受了雙重的損害,他們之間總有一種旖旎的氣氛,我則舍己投效,玉成其好,但我一想到這種三重奏長年累月持續下去,我就不寒而慄。」

處女作《女賓》為波伏瓦贏得了存在主義領域的聲望,她得以稍稍擺脫薩特的才華而有了自己的地位。

某種程度上正是通過這樣的書寫,她也超越了自己的情執,超越了對薩特情愛的佔有慾,超越了帶有仇恨的妒嫉,以至於薩特後來的情人們對波伏瓦的殺傷力漸漸無足輕重。當然,又或許傷害是一直存在的,只是畢竟已不像第一次那麼刻骨銘心不堪忍受。終其一生,波伏瓦從未背叛過與薩特的約定,破壞共謀的愛情神話。

有人評論,波伏瓦聰明到足夠明白,不管實際發生什麼,不管真正得到多少,能夠留給歷史的,不是內心真正的感覺,而是在世人留下的印象。

所以她即使受到傷害,也不會毀掉那個共謀的神話,是波伏瓦的理智、野心和愛使薩特在這種關係中體驗著自身的快樂並且心安理得。這話或許是有道理的,他們的才華足以彼此折磨而又彼此成全,否則何以寫出「他人即地獄」的文字。然而,另一個原因或許只是因為波伏瓦碰巧遇上了薩特。

於是問題就變成了:波伏瓦是否願意沒有遇上薩特?而甘願與另一個平庸的男人共度彼此佔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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