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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該不該對敘利亞動武?

敘利亞內戰升級,阿薩德政府平民使用薩林毒氣,造成一千多人死亡,包括四百多名孩童。消息傳出,國際社會為之震驚。美國政府對此表示極度憤慨,表示會立即採取行動懲罰阿薩德的罪行。如今,美國對敘動武已經是箭在弦上。9月3日,美國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高層議員就授權對敘利亞動武草案初步達成協議,同意美國對敘利亞實施最長90天時限的打擊。只要國會多數同意,美敘戰爭即將開打。

現在問題是,美國該不該對敘利亞動武?

其實,確切來講這個問題應該是,奧巴馬政府該不該對阿薩德政權動武?

因為美國不是鐵板一塊,就目前來講無論保守派,自由左派,還是非黨派在民意上都希望美國政府不要插手敘利亞的內戰。

首先,從法理上,我認為奧巴馬總統目前不完全具備打擊敘利亞的正當性。

美國憲法有規定要對外宣戰要通過國會。但奇怪的是,美國歷史上很多戰役都沒宣戰就打起來了的。比如對巴拿馬,盧安達,索馬利亞等地的戰爭。這個問題,和美國憲法以及總統制度有關。美國立憲初期的用詞不是「宣戰」而是「開戰」(make a war),後來麥迪遜總統改成了「宣戰」,原因是擔心總統無法應對突如其來的外敵襲擊。當時考慮到一切防衛行動都要等到國會同意,可能就已經來不及了,於是給總統在國防措施上網開一面,國會只是對外界正式宣戰而已。

美國憲法同時規定總統是三軍統帥權,有軍政權可以動用軍令,發起軍事行動。根據1973年的戰權決議文,總統可以先派軍隊去打仗,之後在48小時內告之國會。當然,總統採取的軍事行動一般都要有國會的背書。如果國會一致不同意,他還得在一個月左右及時收兵。大家知道,打仗是在燒錢的,幾個導彈出去幾千萬就沒了,且不提大規模軍事調動所消耗油費。錢袋在國會的手上掌握著,美國先後兩次海灣戰爭,後來都是得到了國會授權。如今總統權力越來越大,很多小規模的軍事行動和對外的衝突,他們幾乎不和國會打招呼,比如2011年,奧巴馬政府和英法等國聯合空襲利比亞,時間不長,完全沒有去獲取國會的許可。

前面提到,之所以憲法給國會的宣戰權,是擔心國家無法面對突然的襲擊。

但,這次打敘利亞屬於例外,起因是阿薩德對平民使用了化學武器。但敘利亞不是《化學武器公約》的簽約國,美敘也不存在過去和美伊那種緊張關係以及停火協議。也就是說,敘利亞對美國安全和利益構成直接的威脅。因此,總統繞過國會貿然採取行動,從法理上講不通。

其次,打擊敘利亞,並不符合美國的利益,也沒有多數民意支持 。

海灣戰爭,很多人說美國是為了搶伊拉克的石油。後來打完才發現,油價高企,真正從海灣里獲取石油最大利益的是中國。

這次為化武打敘利亞,不由得讓人再次想到海灣戰爭。第二次海灣戰爭,起因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結果是把薩達姆政權給推翻了。很多國家擔心這次行動,會不會讓歷史重演,最後把阿薩德政權推翻?

毋庸置疑阿薩德政權是個邪惡集團,對內暴力鎮壓反對派,對外慫恿真主黨搞恐怖活動,破壞中東的穩定。尤其敘利亞的盟友伊朗,更是西方世界的眼中釘,美國前總統小布希,甚至在國情咨文里稱之邪惡軸心。敘利亞的化武和伊朗的核武問題,現在捆綁在一起了。如果國際社會漠視,敘利亞用化武,那麼哪天伊朗報復以色利用核武,問題就大了。

阿拉伯之春以來,敘利亞局勢開始動蕩。民眾無法忍受的薩德政府暴政,紛紛響應反對派的呼籲,揭竿而起。但是,令人擔憂的是,領導反對運動的宗教勢力,政治勢力情況複雜。國外觀察家甚至認為這是權力的爭奪,不能完全視作爭取自由的力量。這種擔憂不是沒道理,反對派勢力中除了有穆兄會和海外聖戰組織,甚至有基地組織的成員。

有人說,美國新保守派都是戰爭販子,是他們想打敘利亞。事實上並非如此,自911後,新保守派眼中最大的敵人是基地組織和塔利班。而塔利班和基地組織是這次起義的主要力量之一,如果美國推翻了阿薩德,不就是讓這些人控制了敘利亞的政局么?他們更願意看到,阿薩德把基地組織的勢力剿滅。前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保守派代表人物佩林就公開宣稱,讓他們自己去打吧,阿拉去管吧,別插手。而剛剛收到的消息,連過去主戰派的麥凱恩,都決定不支持對敘的軍事行動。另一位保守派大佬查爾斯克萊默在電視評論上說,美敘之戰是毫無目的的戰爭!

美國的自由左派一向是反戰派,這次也一樣。他們對國際上任何邪惡勢力,態度都是寬容和綏靖。而自由意志派是和平主義者,極力主張「不干預」,他們反對政府,通過戰爭擴大權力。

最新, 美國新聞廣播公司和華盛頓郵報做的民調顯示,近六成的美國民眾反對敘利亞動武。而上次,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民眾支持率超過七成。

那麼,奧巴馬總統為何執意要打擊阿薩德政權?他這次干預的行動有沒有積極的意義呢?

我認為有!

首先禁止使用化學武器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基本上是國際社會的共識,自1993年來超過160個國家簽署了《禁止化學武器公約》。 《公約》規定成員國:禁止使用、生產、購買、儲存和轉移各類化學武器;10年內銷毀本國境內或丟棄在別國領土上的化學武器,而且要求緊急援助受到化學戰爭威脅的成員國。世界上,有160個成員國簽署的公約,基本上可以看成國際秩序。阿薩德不但不簽,而且還藏了大量的化學武器。一年前,奧巴馬就曾警告阿薩德,內戰不許使用化武。但,阿薩德不僅沒有把美國的警告當回事,不僅使用致命的薩林毒氣,而且對無辜的平民,孩童使用!

從1925年,國際社會就決定全面禁止毒氣化武。在過去近百年,除了義大利的墨索里尼和伊拉克的薩達姆政權之外,其他任何國家,包括納粹德國,都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生化武器(希特勒們曾用毒氣室殺害猶太人)。據《華爾街日報》引述的數據,人類二千年歷史中,在戰爭中死於毒氣的只佔4%。

最近的一次使用化武是1988年,薩達姆對北部庫德族居民使用毒氣攻擊,在短短的幾小時內就殺死了平民五千人。後來,西方國家出面干預,英美聯軍在庫爾德地區設立禁飛區,只要薩達姆的飛機過來,就毫不留情地打掉!這樣才有效地保護了庫爾德居民的安全。

這次,奧巴馬說要對阿薩德進行有限打擊,其目的是主要是摧毀他的化武設施和運載能力。我基本上樂觀其成,禁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和打擊就範的流氓國家,是對人類生命的捍衛,是對國際社會人類道德底線的尊重。試問如果敘利亞輕易跨過這條紅線,國際社會卻置之不理,伊朗同樣也會試圖越過紅線,準備核武攻擊以色列,那麼中東危機將無法收拾!

有人說,美國干預沒有用,會把事情搞得一團糟。美國保守派名嘴格林貝克說,對敘利亞的軍事行動很可能引發俄羅斯,中國和美國的衝突。我認為,這種說法有些牽強。目前,俄羅斯支持阿薩德,只是因為觸及了他們的軍火貿易。但本質上,俄羅斯已經不再像前蘇聯那樣,對美國是意識形態的對立。而且,俄也沒有實力和美國叫板,按照北約條約,如果俄美開戰,可能就是和整個北約聯盟開戰。同樣正走向開放世界的中國和美國的有著千絲萬縷的經濟利益,不可能因為一個軍事行動而改變雙方的關係。

說道干預的作用,我們回到1939年,納粹德國和日本對周邊國家發動大規模的入侵戰爭,美國遠在大洋彼岸與德日沒有任何軍事上的衝突,也不涉及到本國的利益,當時美國民眾支持參戰不到一半。羅斯福總統認為法西斯的侵略是對世界和平的破壞,對美國安全是潛在的隱患。出於道義,他首先通過供應武器來支持歐洲盟友,然後一步一步把軍火交易和防衛掛鉤。在日本偷襲珍珠港之後,他毅然決然地加入二戰,戰前美國人反法西斯戰爭的支持率達到70%。試想,如果沒有美國的干預,沒有英美聯軍的諾曼底登陸。估計現在,整個歐洲都在法西斯鐵蹄之下。

同樣科索沃,如果沒有國際社會的干預,阿爾巴尼亞和賽爾維亞的民族衝突到現在也不會結束。冷戰期間,如果沒有美國的干預以及北約的聯合行動,前蘇聯共產主義的擴張遠遠不會止於朝鮮半島!而如果沒有美日台安保條約,海峽兩岸估計現在還可能處於緊急的戰事當中。如果沒有美國的干預,朝鮮可能已經用核武襲擊了日本;如果沒有美國人的干預,庫爾德人可能被薩達姆滅了,科威特已經不存在了,而以色利和埃及還在交火衝突之中。

美國對外干預有多種方式,但每一種方式都不可不避免的付出代價,不可不避免的被納稅人詬病,因為政府的開支來自於納稅人,這是一種強制支付。但只要有政府,這種強制是不可能避免的。有些干預,從長期來看是利於世界的和平,安全,交易和繁榮的,當然也利於美國的發展。

回到敘利亞問題,我認為對阿薩德的有限打擊(不包括出兵),是打擊他的化武能力,這個行動並不能解讀為支持了反對派。如果美國通過有限的打擊和威懾,能讓雙方克制,重新回到談判桌,無論如何都比放任化武濫殺平民要更理性,更有富於道義和責任。雖然,這不是美國應該付出的責任,但是在複雜的國際社會,由美國牽頭制止衝突和戰爭,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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