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山沒有高利貸

沸沸揚揚的「辱母案」發軔於「高利貸」。「高利貸」離我們普通人很遙遠，假如你生活周轉困難了，網路上有各種小貸揮舞手絹，擼個五千、一萬的很輕鬆，犯不著去觸碰利滾利嚇人的「高利貸」。

但對一些鄉鎮企業家來說，實業凋敝，低層競爭激烈，營生艱難，與「高利貸」發生關係恐怕是難免的，想來「催債戰爭」引發的血色悲劇在底層社會並不鮮見。

然而，在遼北大地的象牙山村，雖發生過許多許多的事兒，但據《鄉村愛情》記載，十年來沒有一樁因「高利貸」引發的糾紛。

是因為象牙山沒有商業文明嗎？非也。象牙山能數得著的村辦企業有：大腳超市、小蒙豆製品廠、一水養殖場、永強果園、趙家花圃、廣坤山貨收購站、溫泉度假山莊。象牙山村到底多少人呢？《鄉村愛情2》第13集有一個片段，長貴給劉大腦袋打電話，說到：「我們象牙山村兩千多老少爺們隨時歡迎你來。」規模如此小的村居然存有七家民營企業，這擱經濟發達的中國南方也是不多見的。

那麼這些企業遇到擴大規模、資金周轉困難等問題時怎麼辦呢？我們不妨逐一分析。

「大腳超市」前身是「大腳食雜店」，門臉並不大，但謝大腳處於「鄉村女神」這一超然的位置，村裡壯年男性都是她的迷弟，又加上其丈夫王長貴曾是村裡的一把手，那麼「大腳雜貨鋪」在象牙山村無疑具備「政教合一」的壟斷性質，是唯一具備合法地位的零售業巨頭，誰敢挑戰謝大腳的經營權，誰就是自絕於2000名象牙山村民。在謝廣坤鬧事的時候，村委會曾達成決議：「大腳超市對謝廣坤實施經濟制裁，不賣給廣坤一針一線。」這等於切斷了謝氏一脈生產、生活資料來源，廣坤又無「核試驗」這樣的反制能力，只得認栽臣服，回到「謝劉王趙」四方會談的圓桌上。

江山並不是永固的，利益集團的爭鬥無休無止。《鄉村愛情6》中，劉能就一度開了個超市與謝大腳劃江而治、分庭抗禮，大腳卻安之若素，懷柔應對，不出一兵一卒，迷弟謝廣坤自動鞍前馬後，開始底層運作，挨家分化，捍衛大腳商業版圖。最終「能哥超市」不得民心，經營不善，被大腳吞併告終，此後再無人敢染指象牙山零售帝國。

「大腳食雜店」從誕生之日起，就帶有壟斷的性質，為2000多口象牙山村民提供生活物料，現金流自然不是個不小數字。在2006年，「大腳食雜店」升級為「大腳超市」，之前是普通的商品、凌亂地擺放、老式的台秤，如今，商品都是名牌、貨架敞開購物、環境乾淨整潔。

要知道，這樣改頭換面的「躍升」還是會讓小個體戶謝大腳感到吃力，長貴死後，又無其他經濟來源。那麼她是怎麼做到的呢？謝大腳是憑一己之力完成店面升級的嗎？《鄉村愛情》中雖沒交代，但阿表檢索大量資料發現，「大腳食雜店」的升級符合當時（2005年）商務部推行的「萬村千鄉市場工程」的標準農家店模式。工程的主要內容是，通過安排財政資金，以補助或貼息的方式，引導城市連鎖店和超市等流通企業向農村延伸發展「農家店」。為此，國家開發銀行有專門的貸款計劃，中央財政對每個村級店補助4000元，像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每個農家店補助標準增加1000元。

也就是說「大腳食雜店」憑藉自身的經濟儲備加上財政補貼的5000塊錢和無息貸款，完成了「大腳超市」的升級。

大家一定很關心，謝大腳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呢？以2005年東北法庫縣丁家房鎮紅土牆子村的超市為例，營業面積80平，服務全村400多戶人家，商品品類達到800多種，平均日營業額能達到6000元，過年的時候超過1萬元，按照20%的毛利潤計算，一個月下來能賺將近4萬塊錢。把通貨膨脹的因素考慮在內，謝大腳當時的月收入已超過很多現在的自媒體人了。

說完「大腳超市」，咱們再說說象牙山村那些無壟斷地位且屬於重資產的企業是如何度過難關的。

《鄉村愛情8》中，溫泉度假山莊經營不善，欠下了很多外債，保安隊長宋曉峰想力挽狂難，計劃承包山莊，雄心萬丈，但錢一分沒有。最後，愛慕宋曉峰的富家女杜悅慷慨解囊，借了100萬解圍。最新一季中，山莊要擴大經營，苦於資金不充裕的宋曉峰心生一計，與時俱進搞起了眾籌，四處化緣兼畫大餅，譬如被忽悠上鉤的劉能就出資五千買了個虛名的山莊副總。

再說王小蒙。《鄉村愛情2》里「小蒙豆腐坊」變成「小蒙豆製品廠」，汽車由租到買，廠里工人一大批，小蒙天天去信用社存錢，可謂象牙山第一富婆，謝廣坤有詩為證： 「兒子，你命好，取的不是媳婦，而是搖錢樹，好幾百萬的搖錢樹啊」。小蒙豆製品廠再次升級為公司是搭上了「豆屆大鱷」上海清美集團。《鄉村愛情》壞就壞在，某一季出現的企業下一季就會因為沒再續簽植入合同而消失，這就導致本來強強合作背景下的小蒙豆製品公司會在新一季中毫無預兆的陷入困局。

在最新一季的《鄉村愛情9》中再就小蒙於水火的不是上海某集團了，而是村委會的招商引資，投資人是冤家路窄的王兵。王兵在謝廣坤提出的諸如「不佔股、不分紅」的苛刻條件下依然初心不改，我只能理解為是神他媽的愛了。

接著說劉一水。一水企業經營遇到了困難怎麼辦呢？找小蒙借錢。惹得謝氏家族醋海翻騰。後來又找曾經的司機李大國壓了養殖場才借到50萬。永強果園擴大規模缺錢怎麼辦呢？想貸款，但找不到擔保人，人慫好面子的他又不好意思管媳婦借錢。最後還是神他媽的愛解決問題了，暗戀永強的匯源銷售經理黃亞萍挺身而出解決了資金難題。玉田乾花圃缺錢怎麼辦呢？管一毛不拔的准老丈人劉能借了三萬塊錢。

你看，十年《鄉村愛情》，十年象牙山生活圖景，民營企業早在第一季就出現了，直至發展到如今的七家，但經濟環境風雲變幻，他們雖有小坎，但無大難，你不曾見到「高利貸」的影子，也不曾見到黑社會的影子，人們因愛、因親緣而彼此私力救濟，編劇也會適時安排神人搭救。新一季中，微商、網店、眾籌等時髦概念都被植入了劇情中，可你就是見不到現實鄉村中的苦難，尤其是我們十分關注的東北的社會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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