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目｜英國皇家芭蕾舞團《愛麗絲夢遊仙境》

2011年，英國皇家芭蕾舞團將童話名著《愛麗絲漫遊仙境》搬上舞台，這部由新生代編導克里斯托弗·威爾頓（Christopher Wheeldon）編排的芭蕾舞劇是英皇過去十六年間第一部原創多幕敘事芭蕾長劇，在保留了原劇奇詭夢幻的情節的基礎上，用較為完整的故事結構為觀眾展現了一個炫目多彩的童話世界。

《愛麗絲漫遊仙境》自1865年問世以來，以其離奇的故事情節和詼諧智慧的反諷深受不同年齡段的讀者的歡迎，但也正是這些特點為將其搬上芭蕾演出的舞台帶來了困難。原著的語言特色十分鮮明，而情節相對鬆散，畫面感並不強烈，對於依靠肢體語言和視覺效果作為表達方式的芭蕾舞劇來說，需要將情節重新整合，並在表達方式有所改變的情況下保留原著的特色，這是決定編導威爾頓改編成敗的關鍵。

芭蕾版《愛麗絲漫遊仙境》沿用了原著中各章節的情節彼此相對獨立的風格，以愛麗絲的行蹤作為線索，保證了情節的連貫性。此外，通過將原作者卡羅爾與白兔先生的形象合二為一，將愛麗絲真實生活中的親朋折射到幻境中等方式，使全劇前後呼應，比原著的完整性更強。

舞劇以19世紀的英國農莊開始，家族宴會之前，愛麗絲和兩個姐妹坐在地上聽卡羅爾講故事，這時年輕園丁傑克帶著剛採摘的鮮花出現，因在一籃鮮花中偷藏了一支準備送給愛麗絲的紅玫瑰而受到女主人的斥責。在宴會前忙碌的人群中，傑克成功的把玫瑰送給愛麗絲，而對他充滿好感的愛麗絲也從女僕手中的盤子里拿了一塊甜點給他做禮物，卻最終導致傑克以「偷吃甜點」的罪名被開除。宴會開始後，悶悶不樂的愛麗絲坐在長椅上請卡羅爾繼續講故事，而擺弄著照相機的卡羅爾漸漸變成一隻兔子的模樣，隨後跳進一個大箱子里，愛麗絲跟著他跳進了這個「兔子洞」，從而來到奇妙的仙境。

舞劇第一幕選取了原著中很有代表性的幾個章節和童話形象，如可以使人變大或變小的蛋糕、淚水的河、沒有輸贏的競賽、變成豬的嬰兒、柴郡貓等，每一段奇遇都採取了舞蹈風格相對獨立的獨幕劇形式，這讓編導在舞蹈編排時有足夠的自由和創作空間。同時，現代舞台技術用投影在章節之間過渡銜接，用旋轉的紙牌等畫面營造出令人目眩的魔幻氣氛。

第二幕進入紙牌王國，愛麗絲見到了此時已是「紅桃J」的傑克和化身為紙牌國王及王后的父母。這一部分依然保留了部分原著中的情節和人物，如將白玫瑰塗成紅玫瑰的園丁、火烈鳥和刺蝟等，但愛麗絲和紅桃傑克的愛情變成了矛盾衝突的中心。挑剔易怒的紙牌王后對二人的感情大發雷霆，下令將傑克處死，而擔任陪審團的各種童話人物卻逐漸被二人的愛情感動，變成了掩護他們逃走的「幫凶」。最終舞台上一片混亂，而這種混亂也暗示著愛麗絲的奇遇即將結束。

結尾的處理是編導威爾頓大膽而成功的創新，按照原著的記述，愛麗絲從夢境中醒來，把夢中的奇遇講給自己的姐妹，而在舞劇中，醒來的愛麗絲已不是開頭那個在宴會上悶悶不樂的十九世紀少女，她依然躺在一張長椅上，著裝與身邊的景物卻完全是當代的樣子，她的男友傑克靠著長椅坐在地上，同樣昏昏欲睡——在愛麗絲的懷裡抱著一本童話書，那揭示了剛剛過去的一切與眼前場景的聯繫。這時有遊客打扮的卡羅爾經過，愛麗絲請他幫自己和傑克合影后拉著男朋友離去，而遊客卡羅爾撿起她遺忘在長椅上的書，好奇的翻看起來。這是一個令人拍案叫絕的結尾，也是威爾頓所喜歡的風格，愛麗絲漫遊仙境的故事以這樣的方式流傳了下去，完全可以想像，未來遊客卡羅爾會給「他的愛麗絲」講起這個奇妙的故事，而那個女孩或許會做夢，會在夢中有一樣的奇遇。

英皇版《愛麗絲漫遊仙境》在舞蹈評論界得到了很高的評價，衛報、獨立報、每日電訊等資深媒體均對威爾頓的改編效果予以肯定和讚譽，雖然對前半段較為鬆散的情節組成持保留態度，依然認為這部舞劇成功的再造了奇幻的夢境，其豐富的舞蹈風格和炫目的視覺效果與原著中機智詼諧的語言特點一脈相承。在2012年的演出中，威爾頓對被認為冗長鬆散的第一幕進行了更改，把進入紙牌王國前的情節分成兩幕呈現，這一改動雖然延長了演出時間，卻一定程度上改善了第一幕「過於冗長」的效果，使舞劇的節奏感更為合理。

在筆者看來，芭蕾舞劇版側重強調了夢境和現實的聯繫，這種增強全劇完整性的設定同時揭示了大部分童話創作者的初衷和靈感來源，即用童趣或荒誕的方式展示現實，並在情節的發展中寄託現實無法實現的理想，比如劇中愛麗絲緊張的家庭氣氛，比如和她與傑克無法得到成全的愛情，都在幻境中得到了改變。而對於每一個看著童話長大的孩子來說，那是他們認識世界的開始，也是面對現實的種種不如意時的慰藉，或許，這就是優秀的童話作品可以長久的流傳下去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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