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羅庚：從清華到中科院

　　【在華羅庚回國後，由他出掌數學所應當是最合適的人選。這不但是因為他學術聲望最高，而且還由於他對建立數學所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想法。】

　　華羅庚的大名在我國可謂家喻戶曉，稱之為20世紀中國最著名的數學家當不為過。很多人都知道是清華大學提攜了他，他也長期在清華任教，可是他在清華並不愉快。據說他與清華大學的一些老科學家關係很不融洽，相當孤立。

　　大概正是因此，抗戰後期中央研究院開始籌備數學研究所時，華羅庚一度非常積极參与。他熱心為數學所從美國募集到一些書刊資料。1944年初，他曾寫長函向中研院代院長朱家驊陳述他對建立數學所的一些看法，還同數學所籌備主任姜立夫教授交流過想法。華羅庚認為一個比較完備的數學所，應當包括純粹數學、應用數學和計算數學三大部，而每部則包括若干重點領域。但華羅庚對數學所籌備的一番好意，卻引來了一些流言，他只好申明自己「不在研（究）所任職以明心跡」。1947年7月數學所正式成立時，姜立夫被任命為所長，其弟子陳省身為代理所長，當時旅美的華羅庚被聘為專任研究員。這是1949年以前華羅庚與數學所的一段前緣。

　　1949年初，中研院數學所的圖書資料遷到了台灣，所長姜立夫借故回到大陸，任嶺南大學教授，陳省身則赴美，其他人也星散了。因此，當新成立的中國科學院重新組建數學研究所時，從人員到圖書資料都需要重新物色。1950年1月，中科院計劃局副局長錢三強提出籌建數學所，旋即邀請姜立夫出任數學所籌備處主任。姜立夫是中國數學界的元老，又是前中研院數學所所長，邀請他出山符合當時機構整合用人的團結尊老政策。但是姜立夫原本就不願意當中研院數學所的所長，這次雖經郭沫若、竺可楨再三邀請，還是堅持辭謝。於是中科院聘請浙江大學教授蘇步青出任數學所籌備處主任。

　　數學所開始籌備時，華羅庚還沒有回國，不在最初擬議的籌備委員名單中。到了籌備組正式成立的1950年6月，華羅庚已經回國擔任清華大學數學教授，這時他被任命為四位籌備處副主任之一，排在周培源、江澤涵之後，許寶騄之前。蘇步青出任籌備處主任後，先後主持召開了四次籌備會議，討論了組建數學所的一系列問題，華羅庚都積极參与。很快就有華羅庚想當所長的傳言，尤其是從清華大學傳出華羅庚胃口太大的風言風語。

　　華羅庚回國前，清華大學早就決定邀請他出任數學系主任。可是回國後，卻不兌現。華羅庚感到在清華受到排擠，而中科院籌備數學所符合他發展中國數學的夙願，因而積極建言獻策，參與擘畫。

　　中科院於1950年6月正式成立第一批研究所和研究所籌備處時，原則上盡量邀請各學科老科學家出任，或留任原中研院和北平研究院的所長，同時聘請學術成就突出的中年科學家出任副所長，如近代物理所由吳有訓任所長，錢三強任副所長，應用物理所由嚴濟慈任所長，陸學善任副所長。按照這個模式，數學所所長非蘇步青莫屬，而華羅庚將出任數學所副所長。據《竺可楨日記》，出自清華的錢三強起初其實「極不贊同」華羅庚出任所長。

　　但在籌備數學所的過程中，錢三強等人逐步改變了看法。華羅庚與陳省身、許寶騄是中國現代數學三傑，是當時享有很高國際聲譽的中國數學家。當時陳省身人在美國，已謝絕中科院的回國邀請。許寶騄在北大任教，身體不佳，對於行政事務沒有興趣。在華羅庚回國後，由他出掌數學所應當是最合適的人選。這不但是因為他學術聲望最高，而且還由於他對建立數學所早就有一套成熟的想法。而華羅庚的想法正好符合中科院的建所原則，即基礎與應用並重。事實上數學所建立後，就是以這些想法為基礎開展工作的。大概正是因此，在籌備數學所的過程中，錢三強、吳有訓等都轉而支持華羅庚出任所長，籌備委員許寶騄、陳建功、張宗燧等也支持華羅庚。而清華大學的籌委周培源也樂觀其成，希望華羅庚到中科院專任其事，離開清華。

　　在籌備委員多數達成一致意見後，院黨組書記惲子強找竺可楨副院長，請他出面讓老部下蘇步青「自讓」。本來蘇步青很願意赴京任職，至此只好知難而退。1950年12月23日，他主持籌備處會議，正式推舉華羅庚出任所長。過了一個月，中科院和政務院辦完了任命手續。但華羅庚並沒有馬上離開清華。1951至1952年，在思想改造運動中，華羅庚被作為重點對象受到了很不公正的批判。1952年8月起，華羅庚的工資關係轉到中科院，與清華大學脫離了關係。

　　華羅庚出任中科院數學所所長，有他個人的意願，但起決定作用的仍是中科院的領導人，包括惲子強、吳有訓、錢三強等人。事實證明他們作出了正確的決策，華羅庚為數學所確定了合適的學術方向和很高的學術標準，使數學所從一開始就有了很高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