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克錦：斯諾登是維護私權的「及時雨」式英雄

　　揭秘者愛德華·斯諾登不僅是個英雄，而且是個「及時雨」式的英雄。可惜，目前他不僅下落成謎，而且前途難料，實在讓人感到現實政治利益的強勢，正義和良心的無奈。

　　他之所以是及時雨式的英雄，是因為正當這個時代需要這樣的人出現時，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站了出來，通過揭密的方式，讓人們關注、討論這個時代急需關注和討論的話題。

　　這裡說的時代，有兩個特徵。第一，「9·11」恐怖襲擊之後，反恐成為國際政治的主題之一。打擊恐怖主義，彷彿成了萬能的口號，政府的任何行為，擴充秘密權力、對民權的侵蝕、對內進行鎮壓、對外進行戰爭，只要冠以「打擊恐怖主義」，便顯得天經地義。所以，過去十幾年裡，很多國家的軍方、情報界和執法機關，因為「反恐」而獲得了極大的權力。而出於對恐怖主義的恐懼和擔憂，不少人也接受這種「必要的犧牲」。民眾所能做到的，就是寄希望於政府使用這些權力時做到有度、合理和正當。

　　而與此相關聯的第二個特徵是，過去十年里，互聯網的迅速發展，改變了人民的生活方式。人們的一切信息，包括通信、個人信息等隱私，都在網路上。情報機關、執法部門收集民眾信息更加便利，與個人秘密靠日記、通信靠郵局時代相比，現在侵犯民權，監視民眾，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便利性真是大大增加！

　　一方面藉助反恐擴充了很多的秘密權力，一方面侵犯隱私更加便利，這樣的時代，安全和民權之間的平衡，成了一個令人擔憂的無解的問題！人們急需有個事件的衝擊，來對這個問題進行思考。

　　斯諾登對「稜鏡」的揭露，就帶來這樣的衝擊。因為發生在美國，事件更加典型。美國的民主比較成熟，也是個法律至上的社會。奧巴馬政府曾多次表示在安全問題上，政府按法律辦事，請民眾放心。幾個月前，在國會作證時， 美國國家情報委員會主任詹姆斯·克拉帕（James Clapper）被問到美國國安局（NSA）是否收集上百萬美國民眾信息時，也很肯定地回答「沒有，先生！」NSA主任凱斯·亞歷山大更是14次否認NSA監視、截取民眾的電子郵件——言猶在耳，斯諾登捅出「稜鏡」內幕。

　　說明什麼？說明缺乏有效監督，秘密權力不僅被濫用，而且被謊言所保護。不僅稜鏡， 看看近十年，無論共和黨還是民主黨政府，關塔那摩監獄、中情局的黑監獄、水刑、侵犯國內民權、監聽他國公民，有哪一件是「合理」「有度」的？

　　斯諾登揭露「稜鏡」後，美國政府惱羞成怒，在全力「追殺」的同時，也有政客用出其他招數：有暗示他被中國俄羅斯利用出賣情報的；有的說他揭露的東西根本不是什麼秘密的。

　　的確，斯諾登揭露的東西，從某種程度上說不是新鮮事，哪個國家不監聽？！而且斯諾登也不像什麼間諜，他沒有說出任何具體行動的細節，沒有透露任何人的名字，沒有把某個監聽人員的生命置於危險之中。

　　但斯諾登所揭露的，就是告訴人們：不錯，大家都知道美國政府在秘密監聽，但是監聽的範圍、對民權的入侵程度，遠遠超乎人們的想像！

　　這樣的事件，不僅對於美國，而且對於整個世界，都提出了一個重要的話題。在網路時代，在反恐時代，人們應該怎樣保護自己的權利和隱私。隨著這個事件的發展，無論是美國還是其他國家，網路時代的人們，一定對個人隱私、個人權利、安全和隱私之間的關係，有一個新的認識。

　　的確，曾有多項民調顯示，近半美國人認為，為了反恐，政府的監聽、搜集民眾信息是「可接受的」。不過他們也強調，這些監聽和搜集是「適當的」。斯諾登把「稜鏡」的規模告訴大家後，結果會怎樣呢？《基督教科學箴言報》6月18日報道，一項民調顯示，在18至29歲的美國人中，60%的人認為斯諾登為民眾利益做出貢獻。

　　當然，由於反恐安全、國際關係、切身利益、社會觀念等因素，斯諾登到現在仍是一個爭議人物。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當人們撥開歷史迷霧，回看這個反恐成為政治主題、網路成為生活主題的時代，人們會發現，斯諾登是個為民眾維護自己基本權利作出很大貢獻的平民英雄。

　　如果他的同道者和政治人物的評價更容易受價值取向影響的話，一個來自技術領域人物的評價也許更有啟發。和喬布斯共同創建蘋果公司的斯提夫·沃茲尼亞克（Steve Wozniak）接受美國的《每日野獸報》（The Daily Beast）採訪時說：「我認為愛德華·斯諾的是個英雄。因為他是出於良心來做這件事。我的確相信，他因為覺得誠實非常重要，對監聽美國人的行為深有感觸，從放棄了他的整個生涯，來告訴人們真相」。在這次採訪中，沃茲尼亞克還詳細地談到網路時代，政府是如何利用反恐、如何容易地侵犯民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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