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壇外高手馮唐作客新浪實錄

快十年了! 2005年07月25日 12:34 新浪讀書

也許是學理工科的緣故,馮唐在回答問題總表現出理科研究時特有的嚴謹和邏輯。
  馮唐的頭銜很多:文壇外高手、21世紀王小波、70代文字第一人,還有人稱呼他為「貧嘴」博士、三里屯「文氓」(文學流氓)。7月25日10:30馮唐作客新浪嘉賓聊天室和網友一起聊新書,談文學,以及那段當「流氓」的懵懂青春。

以下為嘉賓聊天實錄歡迎大家在此與馮唐一起懷念青春!

各位新浪網友大家上午好!

  主持人:各位新浪網友大家早上好!又到了我們作家在線的時間,今天來到我們演播室的是文壇外的高手馮唐。

  馮唐:各位網友大家好!

  主持人:今天馮唐帶來他的一本新書,《18歲給我一個姑娘》,這是《萬物生長》之後第二本小說了?

  馮唐:是寫《萬物生長》前的東西,從時間上是前傳,基本上是上大學之前,高中這一段時間,第一次接觸一些巨大的變化,第一次對異性產生感覺,描寫那時候的東西。

  主持人:也是一個青春期的回憶錄?

  馮唐:主題算是青春也好,更多是探索時間的概念和生長的感覺,從這個變化看這個時間。

  主持人:另外一本《萬物生長》關於你的生長的問題。現在歡迎各位網友給我們在線提一些問題,今天我們看到了馮唐了,不像我們說的文學流氓,還是很文靜和帥氣的大哥哥。

  馮唐:哪有流氓戴眼鏡的。

  主持人:我們給大家留一個懸念,到底是純情流氓還是文學流氓到最後來揭曉。我知道你是北京人,北京能說,首先問你一個,對你寫作有影響的人是誰?

  馮唐:主要是三方面大的影響,一方面是3500年前創造漢語的這些大師們,特別是先秦兩漢以前,像司馬遷影響是非常大的。

  第二方面的影響,最大的是英國語言文學裡面,在19世紀末期和20世紀前期這些大師們,像亨利.米勒,像狄更斯這樣影響是很大的。

  第三個方面是有一些很民間的影響,比如說我媽,群眾語言還是比較好的,這三方面是我主要的文字的傳承。

  主持人:你的閱讀很廣的,你是什麼時候通讀名著的,是需要花很多時間的,不一定很多人都一本一本讀?

  馮唐:我原來是學理工的,學醫的,比較傻的功夫,最早的時候讀四本的古代漢語,你是中文系應該知道,把那個讀完了,基本的語法和辭彙都差不太多了,然後根據指導看老一代,不能說老一代文氓了,像周作人、唐濤寫了一系列的關於哪些書不錯,可以看看。就按他們的指導,先從正史、野史入手不錯,正史文字寫的坦白,又用一種很淺白的文字很準確的表達一些很大的事件,開始讀《史記》,這個念完了覺得還不錯,就接著往下讀,24史3千多卷,當然做不到一天讀一卷了,那也需要十多年,就慢慢讀。

  我記得原來看過魯迅的一篇雜文,他看了100部小說,長篇和中篇等等都有,我就買了一本,然後在上面划上讀了多少,讀書讀不到他那麼多,功夫上總是可以下到。

  主持人:是不是更喜歡寫作,為什麼後來選擇學醫科?

  馮唐:我估計你應該是80後,70代那時候是這樣的,萬般皆下品,唯有理工高。理科學不好,去學文科。那時候父母覺得有比較好的前程,有大學可以上了,不要走斜路,走正路,學醫是這樣學的,學純理工還是不行,後來就想學文基本上是這麼一個過程。

  主持人:後來為什麼棄醫從商了?

  馮唐:有三個原因,一個原因是我念醫學後半期做實驗,大概斷斷續續做了三年,有些是課餘時間,有些是上課時間。那時候看到的死人太多了。

  主持人:有消息說你的病人死掉了一半多,是不是對你打擊挺大的?

  馮唐:對信心有打擊,人做事老沒有信心,這個事就不太靠譜。

  主持人:魯迅是棄醫從文,你是棄醫從商?

  馮唐:改變職業還是有諸多考慮的,70年代沒有魯迅那麼憤怒也好,或者說沒有魯迅那麼有追求也好,就像我剛才講的,實際上有爹媽的教誨和社會正規的壓力在上面,還是要為讓大家過好日子,有錢還是要掙,後來想學商也是一條路。

  主持人:還想問你,馮唐聽起來特別的耳熟,不是你自己的本名吧?

  馮唐:是我的筆名,當時也是出版社要起一個筆名,就是寫《萬物生長》出版的時候。

  主持人:為什麼選一個歷史人物呢?

  馮唐:一個是這個朝代我很喜歡,漢朝,西漢的時候,是漢語很豐富的時代,也是英雄輩出的時代。另外一個馮唐這個人有幾個特徵比較喜歡。一個是他活的比較長,我小時候身體比較弱,相對來說多病一點,慢慢越長越壯實,我想還是活的長比較好。還有一個這個人不知避諱,這個事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比較真誠。第三個比較不主流,一直是生活在邊緣,他是歷經三代,文景和漢武帝,一直沒有當上高官,他一直是用第三隻眼來看這個世界,這三點我比較喜歡。

  主持人:還是借馮唐說了心裡話。

  馮唐:也是提醒自己這個時間很容易過去,就是你90歲忽然會老下去,不要提40歲、50歲了,還要抓緊時間多做點正事。

  網友:為什麼說自己喜歡古龍不喜歡金庸?

  馮唐:古龍是比較有氣質的人,長相怎樣,會不會寫都變化次要的,我喜歡有氣質的。別人跟我講,我寫東西的時候也很疑惑,怎麼寫,要不要正統一些,弄一些技巧和結構,坦率說,我是學理的,都知道結構。當時有一個編輯給我一棒子,你不要考慮這些事情,就像你聽馬三立說相聲,不是因為他說什麼,而是他在說。你寫東西做出自己就好了,這是我在古龍身上看到很明確的,很天然的很元氣的東西明確的表現。

  金庸是一個老前輩,也寫了這麼多,是一個力氣活。

  主持人:覺得人物太多了?

  馮唐:我覺得不是我喜歡的天然的東西和帥氣的東西,不是我喜歡的毫無道理輕輕鬆鬆打擊人心的文字。

  主持人:你不是選擇天然、帥氣的文字?

  馮唐:我覺得這個適合我。

  主持人:我覺得你身上還是有很多武俠的東西,讀你的文章能看出來?

  馮唐: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旁邊有兄弟倆,無惡不作,他們兩個人武俠書藏的很豐富,現在小孩可能見不到了,差不多兩個大箱子,是老式的木箱子。

  主持人:是不是因為你跟他們的關係特別好?

  馮唐:對,當時是連看了三個暑假才看完,古龍名著,古龍巨著,還有一些現在可能不太清楚的人。馮唐聊天實錄:長在北京語言自然有北方味兒

在創作上,馮唐是一個不喜歡重複的人。
主持人:那時候閱讀對你現在寫作很有幫助的。還有人說你寫的是京味小說?

  馮唐:我想長在北京,寫的東西必定有北方語言的痕迹,一個像我剛才說的語言傳承上有民間的東西,我還記得,原來我老媽和我老爸,我媽是蒙古人,她有一個習慣,一定要聚很多人,老把家當成賬篷,有十幾個人,二十幾個人,我一邊念書,一邊聽。他們的語言對我影響相當大的。我舉一個字,走在街上,有人就說捋著這個街邊走,這個語言是書面是沒有的。

  網友:你的文字是怎麼修鍊到如此好看的?

  馮唐:談不上如此好看,就是老老實實念,老老實實寫。

  主持人:可能他們對北京話比較感興趣?

  馮唐:那就到北京住一陣。

  主持人:有人會把你跟王朔和王小波來相比,你覺得自己跟他們有什麼不同,自己獨特的地方在哪裡?

  馮唐:這個事還是評論家說比較好,我自己讀的不是特別多,王朔這邊讀過《我是你爸爸》等等,石康這邊和小波這邊讀的更少一點,作家就像稻草一波一波長起來,我之後還會有其他人。都是在北京長大,包括文字,包括看文化的一些看法,都會有。我想區別點還是希望大家去讀才能知道,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因為我不是靠文字生活,所以說有兩個良心能夠保持的住。因為你知道紙張要殺掉很多花草才能印成紙,你寫的時候要想,這些花草死的值不值,這一點我還是有信心的,如果我認為我寫的東西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價值,或者是重複前人已經有過的東西,我想我就不會寫了,這個良心我還是有的。

  主持人:馮唐你說話還是比較有條理的,第二條呢?

  馮唐:作為一個作家,雖說文第一,武第二,但是要綳著一根弦,要跟自己打和跟過去的大師打,你如果不能創新的東西,實際上上在重複,就沒有必要在寫這個文字了。第二條要跟自己打,這是什麼意思就是人要真誠,真誠在寫作的意義上,如果你覺得沒得可寫了,才氣已盡就閉嘴,我有一個簡單的測試,有的時候我寫東西的時候,總會在寫之間打一點腹稿,少也要打一點,要不然不知道下面要寫什麼,可能有哪幾個細節,有哪幾個過程,大概哪些話,怎麼往前推。這時候打開電腦寫,如果我寫出來的東西比我腹稿要少,看不到漂亮的文字也好,能打動我的東西出來,好玩的東西竄出來的話就是才氣盡的時候,好的作者有良心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我的屁股坐在凳子上,四個小時還是寫不出來,再經過兩三天還是寫不出來,就算了吧。所以在這個程度上我還是很尊敬一些,覺得自己東西寫完的人,立刻把自己的腦子關上,自己做一些學問,研究古代的服飾,甲骨文都是正路,給新人讓路。

  網友:我特別喜歡你的文字,我在最灰暗的時候,只讀馮唐,只有你能讓我哈哈大笑。

  主持人:你聽了之後做何感想,你的書除了能人讓哈哈大笑還能有什麼作用?

  馮唐:它畢竟不是相聲,發笑之後還是有難受的地方。

  我給你舉一個例子,當時是這樣,我寫《萬物生長》的時候,就發出去了,包括這個《18歲給我一個姑娘》就發出去了,給的是很熟悉的人。

  主持人:給朋友看?

  馮唐:當時是給我下鋪,第二天早上6點鐘手機就響,就悄悄打電話過來,我從前的下鋪,一口氣念完,說這個東西好壞不知道,因為他是學醫的,不知道文字好壞,有一點可以把握住,將來我有閨女了,過了18歲,可以把這本書給他閨女看,老爸是這麼長起來的,當時的感覺就是這樣子。文字就應該像指月亮的手指,如果感覺到這個月亮,達到80、90%就是好文字了。

  主持人:他覺得真實表現了那時的生活?

  馮唐:那裡面的人說了一句話,原封不動肯定不是那樣子,有可能不是酒瓶打著你,可能就是棒子打著你。

  主持人:我記得有一個人,別看我長的像殺豬的,其實我是寫詩的。你寫詩嗎?

  馮唐:18歲之前寫詩的,讀的古詩太多,限制太厲害了,總想要對著,現在事已經不是這樣子了,反而寫小說更放鬆一點。

  主持人:沒有寫過現代詩?

  馮唐:寫過一點,最好幾首都是在小說裡面引用了?

  主持人:還是不錯的。當時的文學青年很受關注的,當時你就很有名嗎?

  馮唐:我覺得不是這樣,我17歲寫了一個完整的長篇,之後就扔在那兒了,之後就沒有提起這個事了,沒有參加過文學社什麼的,忘了整整10年才想起,忘了之後,閱讀沒有停,但是沒有寫。到了美國,沒什麼事做,是一個白人住的區域,開車到紐約才有正經的中餐館吃,是這麼一個狀態,一個人住在酒店裡面,打打籃球之後就寫東西,才開了《萬物生長》的頭。馮唐聊天實錄:創作就是用小刀把心裡的坎削平

70年代生人的青春烙印無論是在馮唐的臉上還是紙上總是表現的很自然。
主持人:很多人都有衝動,給自己的青春做一個記錄,老的時候自己翻開書看看我的青春是這樣過來的。

  馮唐:有的人是寫小孩寫了一輩子,可能會有一兩個點特別打擊你,我覺得不是嚴格的傳統青春小說,我們那一代,《萬物生長三部曲》包括《18歲給我一個姑娘》,實際上是85年到90年,《萬物生長》是90到95,現在手上寫的《北京北京》,類似95到00,這不僅僅是一個個人的青春,國家也在劇烈的變化,自己的身體和心靈都是在劇烈的變化。在這個變化下凸現是時間的東西,有的時候我很困擾,時間是什麼,怎麼就老了,怎麼就到這兒了,這種東西一直讓自己的腦子裡很亂的。

  主持人:70年代人的青春是一個黑色的青春,你怎麼看,為什麼叫黑色的青春,可能我們80生的人不是特別能理解?

  馮唐:80生人幸福,黑色我不是特別嚴格定義。我們這一代人的特點是這樣的,生的時候,長的時候,特別是70、71、72,甚至是68、69這一代,有一個特點,早期至少見過紅衛兵是怎麼回事,還能看到一些尾巴,至少大地震的時候,自己已經會跑了,還住過地震棚,還有那種概念,用過飯票、糧票,有過吃不上菜的時候,有物質極為缺乏的時候,是自己感覺到的。

  但是第二點,又是他的正經上課什麼都沒耽誤,該學的,比如說英文、古文、數理化,正常上大學,知識結構沒有缺失。

  第三點,他長大之後,見到的物質生活和見到的面是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你想,當時我記得很清楚,如果我早一點,HP.COM我就註冊下來了,互聯網什麼都蹦出來了,60那一代他們都想像不出來的。我剛才講的除了自己的快速生長,這個社會變化太劇烈了。

  主持人:社會的變動對你的青春也是打上了很大的烙印?

  馮唐:肯定有影響的,你坐過山車跟坐老爺車一定感覺是不一樣的。

  主持人:你自己是生長在三里屯地區,你小的時候那個地區是什麼狀態?

  馮唐:書里也說了,上學是在三里屯,團結湖地區,當時離「資本主義」多一點,第一使館區,第三使館區,很多社科院的宿舍都在那邊。更誇張的書裡面沒有寫,看到很暴露的,拿一個望遠鏡可以看看,你覺得日子可以這樣過,有些人可以穿這樣,就像你剛開始看西方小說,小說可以寫的。這個地區我眼睜睜看著像莊稼地一樣長起來了,多元的因素反映在自己寫作人的腦海里。

  主持人:你是不是嘗試記錄一個時代的變動?

  馮唐:我想用自己獨特的經歷記錄很獨特的變化。

  主持人:你也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是小說裡面寫的流氓、打架什麼特別多?

  馮唐:小時候我們看到的打架的頻率比現在要多,至少在北京街頭,那時候文攻武衛,至少是挽胳膊這一幫人是看的很明顯的。但是我們這撥人,動腦筋比動手要多,暢想比實際發生要多。這本書想的東西多,另外有一個給我的書評就是說,書238頁,從頭到尾,本來想通過這個書名,看到一點火爆的東西,比如說兇殺、情色,到最後連床都沒有上。

  主持人:就是一個人在那兒貧,說的好多東西都沒有發生。

  馮唐:就說同志們這是犯罪,我想這是一個文字處理的問題,那個時代是看的多一點,想的多一點。

  主持人:好多東西還是一個禁忌?

  馮唐:做的東西少一些。

  主持人:那個時候的人對愛情是什麼樣的感覺,跟以前是不同的?

  馮唐:當時是比較保守,內心比較豐富,實際生活相對貧乏這麼一種過程。

  主持人:很嚮往他們的生活,但是自己又做不來。

  馮唐:所謂的嚮往很嚮往60年代那些人,大哥們的生活,不上課,可以上街,有漂亮姑娘可以搭訕,我們那時候一定要上課,課又很重,街又在下面,沒有太多事情發生了。開始最初的時候,校門口有打打架的,慢慢長大以後就看不到了。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個小說反映是很真實的。

  主持人:我看你的書特別像《陽光燦爛的日子》,跟那個電影特別像,是不是有一些時候有一些慾望被壓抑了,你們那個時代?

  馮唐:任何事情的形成有它的道理,長生就有它自己的特點。我覺得怎麼說,被壓抑也好,不被壓抑也好,哪個更好,其實這也很難講,長生這個樣子,作為作家的責任,或者是使命,把這個樣子給表達出來,不見得是很傻的「真實」,而是你要讓一些明白人一看基本能知道,我明白了你在說什麼,我知道是什麼樣子,我很享受,沉浸其中就好了。

  主持人:讀你的書好多是不是都是70年代生的人?

  馮唐:很古怪我發現讀我書的70和60人居多,應該在30到35歲以上居多,這可能跟我從小都是跟大我10歲以上的人打交道有關。

  主持人:你說你想寫長銷書,不想自己的作品是暢銷書?

  馮唐:我是這樣看的,首先我把寫作當成使命,當成自己的一種責任,但是沒把它當成一個掙錢的主要渠道,這樣就造成我就有點奢侈就不迎合大眾趣味,我抓住我能抓住的人就好了。

  第二點,我寫的東西可能不會說「大主流」,你包裡面放個口紅什麼的,放一瓶礦泉水再放一本我的書,應該有一撥人會找一個下午,把自己的時間弄出來,三個小時四個小時也好,看這本書,看進去,不知道今夕,那部分人是我想抓住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都會有一批人喜歡這些東西和願意讀這些東西。這個小說裡面也寫到,500年後,1千年後,感覺到還有一個跟我類似的這麼一個人,會在一個類似的下午,天陰陰的,稍微有一點太陽,讀完這本書,會產生我類似的感覺。你怎麼來打敗時間,只有靠自己的文字打敗時間,我讀我認為好文字,也是幾千年,或者是幾百年,毫無任何的間隔就立刻可以打動我。我喜歡的是那種文字,我想創造的是那種文字。

  主持人:用文字打敗時間,這是馮唐在今天說的,大家要記住啊。我還想說,這是一本成長小說,我覺得你有的時候是跟往事在較勁?

  馮唐:是這樣的。

  引一個海明威的話,我並不是很喜歡的作家,我覺得是很裝的作家,但是有一句話我還是很喜歡,他就說你寫下來就沒了,就過去了。有時候人心裡是有坎的,這個坎可能有點胼胝,總覺得過不去,這件事過不去,這個人過不去,我想我的方式要過去,沒有辦法,也是只能用文字,其實有些人可能打一場球,或者說辦個公司,或者說打一場架,或者說打一晚上麻將就過去了,可是我過不去,有些比較大的坎,這兩本書也是幫我邁過一兩個坎而已,但是坎不是太多,像你說的,寫文字的時候,就像拿一把小刀把這個坎削掉。

  主持人:寫作的時候有沒有關於心裡坎的痛苦?

  馮唐:痛苦是一定有的,用一句特俗的話,痛並快樂者。

  主持人:其實還是很享受的過程?

  馮唐:這個創作的過程一定是婦女生孩子,有痛苦,有歡樂,有期待。

  主持人:現在看到這本書是不是特有成就感,我告訴你現在這本書賣的很好,我看到很多書店已經排到排行榜很靠前的位置?

  馮唐:寫作人看到自己的小說像自己生出去的孩子,混成什麼樣跟爹媽沒關係了,喜歡不喜歡是他自己的事了。什麼時候開始懷念,你打開電腦,開始寫下篇小說的時候,挺費勁的,有點像爬山,爬一個山不像什麼,可是你下到山底,再爬又得上去。

  主持人:我覺得書名挺好的,有一點媚俗的感覺,是不是在討好某一個群體?

  馮唐:寫小說的人應該做的是真誠,找題目應該很好的概括或者是影射他小說要寫的內容,我挑一個是從崔健的歌詞引過來,有幾個元素,這個題目的幾個元素很好的涵蓋了我小說的內容,一個是時間段,就是18歲那樣時候。另外一個這個姑娘是一個象徵,包括這個姑娘本身,包括這個動蕩的社會,包括社會給他增加的責任等等,這些給他興奮感又給他焦慮感的東西,都是在這個姑娘裡面包含著。

  因為我是學醫的,從這個角度看,《18歲給我一個姑娘》就像20歲給你一瓶中藥,這個道理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我覺得是一個中性的。放在世人這個角度來看,有些人可能會因為這個名字買,有些人會因為這個名字不買,因為有一個大媽跟我講,我帶孩子去,孩子拿了那本書,被她打下來了,我自己翻了翻,覺得不錯就買了。我那天去南京有一個大媽就跟我這樣講,寫作的人不應該考慮市場,考慮什麼人,就想把自己記錄的東西寫出來,把名字寫出來,概括要概括的,包括《萬物生長》,包括《18歲給我一個姑娘》,這兩個名字我都是下過功夫,想過的。

  主持人:還有一點大家覺得你寫的很大膽,寫的性的幻想和體驗,有一些很暴露的明顯,毫無隱諱,是不是為了吸引他們的眼球?

  馮唐:沒有吧,大家如果找這種會失望的,找自然主義的,白描似的找不到的。可能有一些意向,腥的東西可能會有,叫他邪氣也好,如果寫東西的如果腦子裡面會蹦出那樣的東西。

  主持人:其實每個人腦子裡面都有這麼一點,只不過你很直接把它寫出來,很多人是不寫。

  馮唐:要不然網上怎麼有那麼多的笑話呢。馮唐聊天實錄:成長過程還是一個好孩子

在美女主持的步步追問下,馮唐仍面不改色的聲稱自己其實是一個好孩子。
主持人:在你的書里流氓並不是特別壞的字眼,為什麼會是這樣?

  馮唐:學理的人總有一個思路,想看到真相,這個事情到底是什麼樣子,這個事情到底怎麼想,到底是什麼角度。我覺得這個「流氓」 從古來講,沒有說固定職業,沒有固定居所,到處流浪的一撥人,這撥人出來給出另外一個思考角度,是有一個國外的電影,我忘了叫什麼名字,但是有一個話,裡面的話跟我媽說的話很相近,小孩子要有兩種教育,一種教育來自於書本,一種教育來自於街頭,如果你忘記了街頭是有很到的缺陷。我想對於小孩成長,他不可能參加工作,當時我至少我很感激,我在街上遇到這些人,他們教會我很多東西,給我看問題的感覺,他們至少大我十歲。

  主持人:完全不同學校的角度?

  馮唐:他們的角度不一定錯。

  主持人:當時很多人看就是對的,現在很多人看是錯的。

  馮唐:你知道有一個神農,他接觸百草,有毒沒毒都吃到肚子裡面去,可能毒毒相剋。

  主持人:我看到一句話,流氓有些人都或多或少當過,男的是當過一輩子流氓,你對這句話怎麼看?

  馮唐:第一前半句是這麼理解,誰都會有幻想,都會有衝動的時候,都會有叛經離道的時候,這是很容易的,也是正常的現象。但是你會發現在偉大得逞是,在一個包容性很大的城市,比如像北京這樣的城市,像紐約這樣的城市,一定會有很小的比例,但是永遠存在,可能從14、15歲沒有正經的工作,一直到30多歲,他可能會娶一個小姑娘,不知道生活怎麼辦,他可能畫一張畫,寫一些東西,一張畫蒙老外,賣了幾萬美金,他敢用筆錢付首付買房子給小姑娘,這個是蠻難得的。這點至少我做不到。

  主持人:你嚮往?

  馮唐:做不到所以嚮往。

  網友:你如何看待通俗和高雅的關係?

  主持人:你覺得你的小說是通俗的,還是高雅的?

  馮唐:我有一個隨筆叫《豬和蝴蝶》,別人老問我這個名字是怎麼起的,也是表達我的人生觀和寫作觀,大俗和大雅都有好玩的,都有值得看的地方,值得弄在一起的地方。像豬整天無所事事,等著挨那一刀,很舒服。比如說蝴蝶有時候會孤芳自賞,有時候會很自戀,這也很好。你要擺正一個很好的組合,可能豬停在蝴蝶上比較美,不能說豬和蝴蝶進行雜交,或者是豬把蝴蝶踩在腳下。我比較崇拜王晶,裡面都有真的東西在看,你看真正明白的人,悟的人,沒有什麼俗和雅,他們會覺得這是好玩的東西。

  主持人:你覺得是小說好,還是隨筆好,很多人說你帶了一個「雙黃蛋」過來?

  馮唐:我覺得小說好。

  主持人:很多人覺得讀隨筆隨便一點。

  馮唐:說小說不好,是因為你沒有從頭到尾念完。說隨筆好,我有一個特點,這個結構用了很多的,就是金字塔原則,讀起來很舒服,一下子就把作者想要表達的東西拿出來了,我的想法我想過的,比較精鍊說出來很容易明白,而在局部加了很多古怪的想法,在整體上很乾凈,很簡潔,細節很豐富,所以很多人會喜歡。

  主持人:很容易被誤以為小說不好看?

  馮唐:很容易以為我短文比我小說寫得好。

  主持人:其實你是比較偏向自己的小說。我想問一下,小說裡面的人說過,他的理想是娶最漂亮的姑娘,最理想的工作,報效國家,你的理想是什麼?我覺得這個話說的挺真實的。

  馮唐:理想沒有什麼理想,每回都是按照三步過日子,先看到,經歷到,沒有閱讀到,第二塊想明白,理解,第三塊表達出來,就這麼一年一年過,一本一本書寫。

  主持人:有沒有類似他那樣的理想,你們倆是同一個人嗎?

  馮唐:不是一個人,他是想跳脫的一個人,我是比較任命,不想逃。

  主持人:小說裡面的人還不是你自己?

  馮唐:對。

  主持人:小說裡面的人物是真實的嗎?

  馮唐:都是帶引號的真實,像這些人有的都是有原型,有的沒有說這個話,但是我能體會到這個話,因為沒有膽量,沒有做一件事,但是他也會做這件事。

  主持人:有好多也是你臆想出來的?

  馮唐:對,像劉傑是比較務實的人,張國棟這樣,即使幹了比較俗的事,還不能忘記過去理想的人,像翠是比較典型的北京出落的比較好的姑娘,比較率真,比較直接,不太顧及很多後果,不顧及得失。

  主持人:應該說還是有原型,更加追求藝術性和娛樂性的感覺?

  馮唐:對。

  主持人:你想像的女性形象是什麼樣的,我看過翠兒和朱香,不知道你喜歡哪個?

  馮唐:我的想像的理想的形象還在發育過程中。

  主持人:找老婆希望找什麼樣的?

  馮唐:這個太好說了,一個我想要聰明的,至少不笨,因為要不然太累了。第二要獨立,就是說她有她的事,我有我的事,兩個人能一塊就一塊,不在一塊各忙各的事,不用操太多心。第三個我覺得跟第一點有點相近,要有趣味,也不完全相同,有一些很聰明的人是很乏味的,她要能理解,就是說理解豬,也能理解蝴蝶,又要有高級趣味,要有低級趣味,甚至理解高級趣味與理解低級趣味更多一些。

  主持人:說一下你自己?

  馮唐:你說我自己有什麼特點?

  主持人:對,給自己做一個概括,其實你還是一個挺有特點的人。

  馮唐:靦腆,然後習慣好,唯一能誇的習慣相當好,不睡懶覺。

  主持人:跟學醫有關嗎?

  馮唐:全是被逼的和摧殘的。

  主持人:就像文章里你寫的老媽。

  馮唐:就像你要上學,每天早上起來,在這種狀態下你一直念,到晚上,每天晚上一點鐘睡,時間長了就睡不了太多覺,生活又很規律這樣子。

  主持人:沒有其他的嗎?

  馮唐:比較好奇。

  主持人:我覺得比較率直,是不是骨子裡面帶著叛逆,我覺得你一直生活都循規蹈矩的,但是叛逆在你的書裡面看到。

  馮唐:成長過程還是一個好孩子,唯一不是好孩子是職業換的幅度大一些,我的無法無天跟囂張都在書裡面體驗,打開電腦,就像佛經里說的,上天下地唯我獨尊,沒有辦法。你感覺什麼人說話永遠是通過你身體,不是通過別人的身體,別人我也管不到。

  主持人:那個也是最真實的自己?

  馮唐:最近看一些商和周的東西,看看墓等等,那時候的巫師存在的狀態,吃了很多葯,喝了很多酒,自己發生聲音,這是挺好的一個寫作狀態,正常人不可能永遠是那個狀態在活著。

  主持人:所以你不選擇做一個專職的作家?

  馮唐:我的見識還沒有發育到那個程度。

  主持人:大家都特別希望你多寫一點東西?

  馮唐:因為小說畢竟不是速食麵,這麼講,中文作家有哪幾個作家是一輩子能有五六本拿的出去的小說,長篇的幾乎是沒有。我想如果這輩字要再活個幾十年,每兩三年出一本小說,其實還是挺好的,寫十本小說,算算這輩子夠用。

  主持人:是不是感覺當作家比做諮詢公司更爽一些?

  馮唐:做諮詢公司是力氣活,基本技巧有了,就不難干。寫作要面臨的困惑、壓力和困擾會多很多,如果你很嚴肅的對待人生。

  主持人:那要找到自己人生的套路?

  馮唐:這個東西很痛苦的,最開始是怎麼想把這個東西弄出去,之後是挖掘,之後想變化,其實你看從30多歲,40多歲開始寫,寫到70、80歲的時候,從早期讀到他死,可以明顯感覺到他的掙扎,他的痛苦。對我來講最明顯的是勞倫斯,早期的《孔雀》一直到最後,你會感覺是用心寫的東西,包括古龍從開始到最後變化也很大,剛開始的也是假金庸空一格巨著,最後才有他自己的東西出現。

  主持人:你現在最想過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馮唐:我對任何我自己過的一段日子,我覺得在那個狀態,我都還知足,如果不知足我就會改變。總體來說我覺得我寫過一個短文,我覺得好的日子就是現在,不要太說過去的好,想像將來的好,把現在的日子過好,看到,想到,想明白,寫出來。

  主持人:所以你更加珍惜現在?

  馮唐:現在不珍惜,一段一段時間就過去了。

  主持人:今天和馮唐聊的特別好,一個小時過的很開心,大家對這個人有了更多的了解,用一句話來總結,你確實不是文學流氓,而是一個特別帥性和真誠的馮唐。

  馮唐:謝謝。

  主持人:如果更多了解馮唐,可以看他的書《18歲給我一個姑娘》,還有跟這本書一同出版的隨筆《豬和蝴蝶》,感謝你。

  本次聊天到此結束

(整理 木木)

馮唐個人簡歷

馮唐,男,原名張海鵬,1971年生於北京,金牛座。詩人、作家、醫生、商人、古器物愛好者,2013第八屆中國作家富豪榜上榜作家。1990年-1998年就讀於協和醫科大學,獲臨床醫學博士,婦科腫瘤專業,美國Emory University Goizueta Business School 工商管理碩士。現居香港,曾就職於麥肯錫公司(McKinsey&Co)。曾為華潤集團戰略管理部總經理。2011年10月,當選為華潤醫療集團有限公司CEO。已出版長篇小說《萬物生長》、《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北京北京》、《歡喜》、《不二》,散文集《豬和蝴蝶》、《活著活著就老了》、《如何成為一個怪物》、《三十六大》,詩集《馮唐詩百首》。2013年12月5日,「2013第八屆中國作家富豪榜」發布,馮唐以295萬的版稅收入榮登「第八屆作家富豪榜」第39位,引發廣泛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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