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詩詞世界》2011年第四期詩藝漫談

趙京戰燕趙詩風與唐詩氣象

一、前 言  當代的社會狀況,半個多世紀沒有戰爭,表面的和平寧靜成為社會面貌的主流,人們的精神需求和風俗崇尚,越來越向經濟的、實用的方向傾斜。當今詩壇纖細婉約之風較為流行,存在的某種程度上「陰盛陽衰」的現象,就是社會風貌的反映。燕趙詩風也表現出了一種新的形式。探討唐詩氣象,繼承與弘揚燕趙詩風,對振興和繁榮祖國詩壇,應該是有所裨益的。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北京詩壇,大氣磅礴的燕趙詩風,仍然是廣大詩詞愛好者所崇尚的精神風格。我們下面來看一看段天順會長的兩首詩:登喜峰口長城懷古獨立烽樓一望遙,悠悠百代逐心潮。雲橫燕嶺回今古,浪打殘城洗舊朝。浩氣每憐于少保,枕戈還待戚安遼。悵然欲酹灤湖水,起看雄師唱大刀。老帽山六壯士碑彈盡高崖陷險危,山呼風嘯欲何之。從來燕趙無降骨,獨效狼牙五壯兒。「獨立烽樓一望遙,悠悠百代逐心潮」,這不就是陳子昂《登幽州台歌》的意境么?陳子昂登的是「幽州台」,段會長登的是「喜峰口長城」,陳子昂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段會長是「悠悠百代逐心潮」,多麼相同的感慨,多麼相似的襟懷!「雲橫燕嶺」、「浪打殘城」,這不就是王昌齡的「秦時明月漢時關」么?「從來燕趙無降骨」,這不就是韓愈《送董邵南序》中的「燕趙古稱多慷慨悲歌之士」么?這不正是「燕趙悲歌」的又一曲新唱么?北京詩詞學會大力提倡「燕趙詩風」,段老搴纛前驅,率先垂範,創造了激昂慷慨的詩篇,為我們做出了學習的榜樣。今天,我想從燕趙詩風與唐詩氣象的角度,和詩友們交流一下對燕趙詩風的一些認識,加深對燕趙詩風的了解。

二、關於「燕趙詩風」的概念  「燕趙詩風」是祖國詩史上的一個重要現象,它涵蓋了軍旅詩、邊塞詩、遊俠詩的一些精神內涵,拓展了愛國主義、英雄主義的詩境,直接濫觴了有宋以降的豪放派詩詞,對後世詩壇影響巨大。今天,我們研討燕趙詩風,對詩詞的發展一定會產生積極的作用。「燕趙詩風」發軔於戰國時期燕趙一帶。這一段歷史中,發生了三個石破天驚的事件,成為燕趙古風發軔的源頭。  第一個歷史事件是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史記·趙世家》:(十九年春正月)「夫有高世之名,必有遺俗之累。吾欲胡服。……遂胡服招騎射。」  第二個歷史事件是燕昭王築黃金台。《史記·燕世家》:「於是為(郭)隗改築宮而師事之。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欣自趙往,士爭趨燕。燕王弔死問孤,與百姓同甘苦。」  第三個歷史事件是荊軻刺秦王。《史記·燕世家》:「太子丹陰養壯士二十人,使荊軻獻督亢地圖於秦,因襲刺秦王,秦王覺,殺軻。」  《史記·刺客列傳》記載的比較詳細,尤其是「送別」一節,現在讀來,都令人慷慨激昂,熱心沸騰:「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築,荊柯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慷慨。士皆嗔目,發盡上指冠。於是荊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這三個歷史事件是燕趙古風形成的標誌,而且,荊軻的《易水歌》不但成了千古絕唱,而且把燕趙古風引入了詩歌領域,開創了「燕趙詩風」,成為「燕趙詩風」的代表作,使詩壇這一代雄風被傳承了下來。它不但融會於中華民族精神與文化的寶庫,而且還滋養培育了一代代雄姿英發、巍然聳立的詩人群體,創造出了大批的炙膾人口的優秀詩篇。例如唐·駱賓王·於易水送人此地別燕丹,壯士發衝冠。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  「今日水猶寒」,就是說易水悲歌,至今還深刻地震撼著詩人們心靈,影響著詩人們的創作。我們從中可以看到,燕趙詩風對唐代詩人的影響。  「燕趙詩風」發軔於戰國時期的燕趙之地,但對南方諸國可能帶來影響。比如屈原的《國殤》:「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這樣的詩句,似乎也閃耀著燕趙詩風的光輝。但燕趙詩風發源於、成長於北方的燕趙大地,應該是確定的。屈原《國殤》是楚辭中僅見的一首雄壯豪邁的詩篇,這似乎說明,「燕趙古風」不僅僅是燕趙地區所獨有,它實際上是華夏炎黃民族的共同精神,從人、作品兩個方面,使燕趙詩風在詩壇凸現出來。元朝人元好問《論詩絕句》中說「論功若准平吳例,合著黃金鑄子昂」,是頗有見地的。唐·韓愈·送董邵南序  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董生舉進士,連不得志於有司,懷抱利器,鬱郁適茲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為我吊望諸君墓,而觀於其市,復有昔時屠狗者乎?為我謝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韓愈的《送董邵南序》正式把燕趙古風的特徵——「慷慨悲歌」明確地提了出來。如果以前人們還是朦朧地使用這個概念的話,那麼,從韓愈以後,人們便明確地把「慷慨悲歌」作為「燕趙詩風」的標誌,來表示、來稱謂了。「燕趙詩風」作為一個定格,作為一個品牌,為社會心理、民族心理所接受,從而載入了詩壇,載入了文學史,也載入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歷史寶庫。  通過上千年的傳承和滋養,歷經漢魏風骨、兩晉風韻、南北朝民歌的磨礪,「燕趙詩風」終於在唐朝詩壇形成了鮮明的風格特徵,形成了「品牌」。這一波瀾壯闊的詩詞流派,成為中華詩詞文化傳統滾滾洪流中的「弄潮兒」。

  三、燕趙詩風與唐詩的「氣象」  唐代是祖國詩壇最為輝煌鼎盛的時期。唐詩的主要審美特徵,可以概括為兩個字——「氣象」(主要以「盛唐氣象」為代表)。恢弘闊大的氣象,高大雄渾的「雄壯美」,正是唐詩登峰造極的創造。(當然,這只是對唐詩的整體面貌而言,並不是說每首唐詩都如此。)筆者認為,如果想找一句詩作為唐詩氣象的代表,作為唐詩氣象的「形象大使」的話,王維的《使至塞上》中的名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應該是恰如其分當之無愧的。  為了更好地說明燕趙詩風與唐詩氣象的關係,我們先簡單地看看唐詩氣象的表現形式是怎樣的。有比較才有鑒別,和宋詩比較,唐詩的特點就突顯出來了。同樣是描寫廬山風景,李白和蘇軾就有明顯的不同:唐·李白·望廬山瀑布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我們看到,詩的視角是闊大的,落筆是洒脫的,寫景是大尺度的,這就是唐詩的氣象。宋·蘇軾·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這也是千古流傳的好詩,但和李白的詩一比,差別自現。視角要狹窄一些,落筆要局促一些,寫景要細微一些。後兩句乾脆就是說理了。唐·李白·夜宿山寺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詩中凜冽的啟示,雄起的想像,讓人猶如身臨其境,心中油然升起一種置身於高山之巔,絕壁之側的感覺。宋·王安石·登飛來峰飛來峰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  介甫也是絕句高手,宋詩名家。明顯看出,詩中雄起的想像大減了成色,只能是「聞說」了。和蘇東坡一樣,後兩句也進入了義理的說教。王安石的天賦在蘇東坡之上,他首先是一個政治家,耽誤了它寫詩,不然,有宋詩壇的執牛耳者,就應該是這位半山先生王荊公了。  李白和蘇東坡、王安石的詩,吟詠對象都是同一個性質的事物,但我們從中看到唐詩的氣象和宋詩的義理是如何展現出來的,其風格差異,顯而易見。從藝術審美的層次來看,宋詩應該是稍遜一籌的。  唐詩中氣象恢弘的名句,多如煙海。諸如「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李白《早發白帝城》),「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李白《望廬山瀑布》),「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李白《北風行》),「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李賀《致酒行》)「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高適《別董大》),「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杜甫《飲中八仙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白居易《賦得古草原送別》),「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王之渙《登鸛雀樓》),等等。給中華民族提供了永不退色的精神畫卷,是人們永遠享用不盡的精神食糧,也給詩詞創作提供了永遠值得繼承和借鑒的輝煌的傳統。  唐詩氣象——獨特的抒情方式,獨特的意象意境,獨特的藝術語言。它是一種雄壯美,是一種大氣象的美,是一種「掣鯨碧海中」的美。唐詩把這種美感用藝術的語言張揚出來,是詩壇一躍而成為傳統文化的皇冠上的明珠,在歷史的天空中永遠璀璨奪目,令後人如瞻高山北斗。宋代詩人輩出,仰望唐人,可望而不可及,所以就另闢蹊經,從義理上別開生面,創造了另一個高峰。唐詩是用景說理,寓理於景;宋詩是以理說理,寓理於言。宋詩創造的這個高峰,不是詩詞詩界的主峰,和唐詩比起來,「對此欲倒東南傾」,其「海拔高度」是要稍低一些的。趙翼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在不同風格流派中領風騷,也許是可以的,在「氣象」這種風格上,領風騷的只能是唐詩。即使在某一種風格上領了風騷,也是只能是「一朝領袖」;要在歷史的長河中用領風騷,還是要看唐詩,它才是真正的「千古帝王」。明人說「詩必盛唐」,還有人說「唐人以後無好詩」,如果就「氣象」這一種風格而言,還是有些道理的。燕趙詩風與唐詩氣象,可以說是互為條件、互為因果的。他們水乳交融,互相依賴,互相滲透,幾乎是雙行雙止。我們幾乎不能夠脫離開唐詩氣象的大背景,孤立地去看待燕趙詩風;同時也不可能撇開燕趙詩風,單獨地去領略唐詩氣象。我們只有唐詩氣象的大背景下,才能深刻的體會到燕趙詩風的骨脈;只有從燕趙詩風入手,才能更有效地體悟到唐詩的氣象的靈魂。如果沒有唐詩的繁榮局面,燕趙古風就不可能在詩壇得以充分表現;而燕趙詩風的蓬勃發展,也使唐詩形成了以氣象為主要特徵的藝術風格。是唐詩氣象含蘊滋養了燕趙詩風,而燕趙詩風又催生促進了唐詩氣象的形成。在唐詩氣象的大背景下,燕趙詩風擔當了詩壇的主角之一,演出來可歌可泣的歷史劇,從而使得唐詩氣象的大舞台充滿了有聲有色威武雄壯。這就是我所理解的燕趙詩風與唐詩氣象之間的親密關係。  唐詩氣象是一種抒情方式,他與詩的題材和內容有關,但並不等同。同樣的題材,表達方式是完全可以不同的,我們以岑參的一首詩為例:唐·岑參·逢入京使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鍾淚不幹。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  如果把最後一句改成「憑君傳語報心酸」,也應該算是難得的好詩,但意境就大不一樣了,唐詩的氣象大大消減,燕趙詩風慷慨悲歌的氣息也大大減少了。可以看出,詩的風格並非完全取決於、依賴於詩的題材和內容。  前面說過,王維的名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可以作為唐詩氣象的典型代表句,它是唐詩氣象的「形象大使」。唐詩的這種氣象,它不是一個物質的實體,而是一個精神層面的內涵的外發,它應該從體味、感悟中得到的,一般來說,大部分不是從字面上一個詞一個詞的分析出來得到的。有人對王維的這句詩提出不同看法,認為這並不是好詩,特別是「圓、直」兩個字。說,落日本來就是「圓」的,這有什麼創新可言呢?孤煙的「直」,孤零呆板,有什麼美可言呢?他說的有無道理呢?在局部的、細微的角度上說,是不無道理的。從西方的實證科學的眼光來看,也是不無道理的。東方文化區別於西方文化的首要特徵就是,東方文化(主要是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是悟性的文化,是整體觀照,就像大寫意畫;而西方文化是實證的文化,是條分縷析,就像解剖學。所以我們的國畫,一度被西方人認為不是繪畫藝術,西方人也是寫不出李白的詩歌的。我們看看王維這首詩:唐·王維 ·使至塞上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我們可以試著改一改「直」、「圓」這兩個字,看看結果如何(也有不少人做過這樣的試驗):大漠孤煙裊,長河落日懸。大漠孤煙舞,長河落日翩。大漠孤煙散,長河落日單。大漠孤煙絕,長河落日燃。大漠孤煙寂,長河落日眠。  我們把平水韻里的「一先」中的可用字幾乎都用了,效果如何呢?這些句子也應該算得上是很好的詩句,但是,能趕得上王維的原句嗎?唐詩氣象中表現出來的燕趙詩風,是不是只有唐人才有呢?當然不是。但其中的境界廣狹、層次高低,或者說「成色」的深淺,唐詩達到的高度,後人很難超越,甚至逐漸式微衰減,每況愈下。在唐詩頂峰之後,二者如影隨形一般,一起走入了式微和衰落。我們從燕趙詩人群體的數量變化,可見一斑。《唐詩三百首》所收詩人78人,其中燕趙詩人18人,佔23.1%;《唐詩鑒賞辭典》所收詩人190人,其中燕趙詩人39人,佔20.5%;《宋詞鑒賞辭典》所收詩人202人,其中燕趙詩人8人,佔4%;《宋詩鑒賞辭典》所收詩人225人,其中燕趙詩人9人,佔4%;《清代宣南詩詞選》中的《清代宣南明詩詩詞選》所收詩人293人,其中燕趙詩人17人,佔5.8%;《二十世紀詩詞評註》所收詩人302人,其中燕趙詩人14人,佔4.6%。可見,從唐代的輝煌時期,歷經不過千年,燕趙詩人的比例從20%下降到不足5%。  這真是歷史和詩人們開的一個大玩笑,實在是令人惋惜,同時也是難於接受、難於理解的。我們看一看歷史的腳步和軌跡。唐·王昌齡·出塞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詩中充分體現出唐詩氣象的特點:視角是闊大的,落筆是洒脫的,寫景是大尺度的,抒情是雄壯的,讀者感到的是心靈的震撼,是心胸的展擴,是感情的激蕩。南宋·陸遊·書憤早歲哪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我們看到,「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是否多了些無奈,多了些哀嘆?「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無奈何哀嘆,轉化為對古人的懷念,這種懷念,還是擺脫不了無奈和哀嘆,對比「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同樣是對古人的懷念,其中的調子和色彩,其中的雄壯氣勢、必勝信心、豪邁氣概,是否有了明顯的下降呢?南宋·辛棄疾·鷓鴣天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娖銀胡簶,漢箭朝飛金僕姑。  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和上一首一樣,「壯歲旌旗擁萬夫」只留在了回憶之中,現在只剩下了「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只剩下了無奈和哀嘆了。南宋·李清照·夏日絕句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和上一首一樣,「威武雄壯」的只是古人而已,連自己的切身「回憶」都沒有了。不是對著自己過去的「威武雄壯」一去不復返的哀嘆,而是只有對著古人發些感慨了。清·徐蘭·出關憑山俯海古邊州,旆影翻飛見戍樓。馬後桃花馬前雪,出關爭得不回頭。  前面說的「無奈和哀嘆」,還是充滿著對「威武雄壯」的嚮往和期盼,而此詩中,只有纏綿悱惻,一步三回頭的留戀,連對「威武雄壯」的嚮往和期盼也沒有了。清·秋瑾·感時(二)鍊石無方乞女媧,白駒過隙感韶華。瓜分慘禍依眉睫,呼告徒勞費齒牙。祖國陸沉人有責,天涯飄泊我無家。一腔熱血愁回首,腸斷難為五月花。  「祖國陸沉人有責,天涯飄泊我無家」,純粹無奈和哀嘆。「一腔熱血愁回首,腸斷難為五月花」,一點信心也沒有了,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只剩下了一個「愁」字,一切都被如山如海的無邊無際的「愁」所淹沒了。唐詩中能找到這樣的調子嗎?即使「雙袖龍鍾淚不幹」,也還是要「憑君傳語報平安」,也是要「醉卧沙場君莫笑」的呀。  從上面可以看出,唐詩氣象與燕趙詩風,確實是一步一步的逐漸走向了式微和衰落,到了近代,燕趙詩風已經成了涓涓細流了。  在談到燕趙詩風時,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燕趙詩風和邊塞詩、軍旅詩的關係。  燕趙詩風多是邊塞詩人,軍旅題材的作品,詩中大量使用與邊塞軍旅有關的人事風物意象,諸如「雪山大漠、刀槍劍戟,長城塞上、胡馬邊關」之類,就連題目,也有好多是「塞上曲、塞下曲、從軍行」之類,因此,人們往往把燕趙詩風和軍旅詩邊塞詩捆綁在一起,甚至畫上等號,一提起燕趙詩風,直接想到的,就是唐詩中的邊塞軍旅詩。首先,這與當時的社會生活的實際情況有密切關係。唐代特別是盛唐,國祚鼎盛,開疆拓土,對外用兵,而且多為勝仗。造成了整個社會尚武從軍、殺敵報國、建功立業的民族風氣,必然要反映到詩人們的創作中來,為燕趙詩風個充分拓展發揚提供了社會基礎和心理背景。藝術作品來源於生活,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詩。一般地說,燕趙詩風指的是詩的「風格」,邊塞詩、軍旅詩指的是詩的「題材和內容」,二者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範疇。但是從實際情況來看,邊塞軍旅詩的題材內容,比較適宜於表現、反映燕趙詩風這種風格;而燕趙詩風的詩人們也大多是(不都是)出身軍旅,親臨邊塞大漠,親自上陣殺敵,有著邊塞生活的體驗和熏陶。二者似乎是互為對方「量身定做」的一樣,一個為對方提供了表演的舞台,一個為對方提供了演出的劇本,兩個演員合二而一,珠聯璧合,不可分割,共同演出來唐詩的威武雄壯的歷史劇,共同成為打造出唐詩氣象的主要角色。這是一種天然的緣分,一種歷史的契合。這種緣分和契合,既有偶然性,又有必然性。  但嚴格說來,燕趙詩風和邊塞軍旅詩,還不是一回事。燕趙詩風也有非軍旅題材的作品,有的軍旅題材的作品燕趙詩風也不典型。比如:唐·李賀·馬詩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  顯然,詩的題材與邊塞軍旅無直接關係,但詩中的燕趙風骨,是捫之可觸、思之可至的。而且「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是否又聯想到了「千里馬」,進而又聯想到了戰場上的千里馬,拐彎抹角的又和邊塞軍旅盤上了「親戚」。唐·柳中庸·徵人怨歲歲金河復玉關,朝朝馬策與刀環。三春白雪歸青冢,萬里黃河繞黑山。  這是一首以邊塞軍旅生活為題材內容的詩,顯然,這首詩寫的多少有點纏綿悱惻,大概相當於邊塞詩中的「婉約派」,其中燕趙詩風就不是最典型、最突出的了。我們再看另一首:唐·金昌緒·春怨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這是一首詩側面描寫軍旅邊塞的詩,軍旅邊塞的氣味很濃,但慷慨悲歌的氣味就越來越淡了。  由此可見,燕趙詩風與軍旅詩、邊塞詩大有關係,但並不是完全等同。(未完 下期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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