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為菊外人，我們也對偶像的創造充滿好奇

07-27

編者按：除了世界盃以外，這個六月最具話題性的事件便是女團真人秀《創造101》了，來自不同團隊的11名勝利者從101名選手之中脫穎而出，在經歷了100天10期的比拼之後，孟美岐，吳宣儀，楊超越，段奧娟，Yamy，賴美雲，紫寧，Sunnee，李紫婷，傅菁，徐夢潔終於實力出道，開啟了全新的旅途。

《創造101》的版權雖然購買自韓國，然而陪伴偶像一起成長的「養成」模式卻首先開闢自日本，從1980年代至今，由秋元康開闢的偶像團體模式仍未過時。素人、成長、互動，這些關鍵詞至今仍然是女團真人秀的要素。

希望讓粉絲們看著她們在自己眼前漸漸成為明星。
——秋元康，AKB48創始人

紅遍6月的《創造101》總決賽已於今晚播出了第十期總決賽，這一現象級的節目僅前九期的正片節目播放量就已超過38億。

截至目前，#創造101#的微博話題閱讀量已將近133億，微博話題參與討論數也已達到了9097.9萬，《創造101》的在線討論總人數已逼近1億，這意味著我們身邊每13個人中，就必定有1位不是「菊外人」。

要知道，即便是被譽為全世界球迷節日的2018俄羅斯世界盃，在微博的話題討論數量也才僅為2958.7萬。從話題性上來講，《創造101》已成為了本月名副其實的流量王者，畢竟對於為數眾多的「菊外人」而言，pick一位心水的小姐姐，是要比強撐一個月的偽球迷要輕鬆許多的。

《創造101》的這波廣告估計夠15個人足學半個月

在網路上隨意點開一支《創造101》的正片視頻，長達48秒的花式「贊助播出」就會令試圖探索新世界的鋼鐵直男感到震驚，倘使沒有購買會員，那麼在此之前還要額外觀看105秒的全套贊助商廣告，這難熬的105秒，又為騰訊貢獻了新一波會員。

里外將近3分鐘的廣告明示我們，《創造101》是一門相當划算的生意，女團愛豆（偶像）的養成與創造，也就此引起了我們的好奇。

韓國原版的Produce 101

雖然這檔「中國首部女團青春成長節目」的版權購買自韓國，然而亞洲第一個締造女團「養成」模式的國度卻是我們的另一個近鄰日本。

1935年，日本經濟學家赤松要（1896~1974年）曾根據產品的生命周期理論提出了產業發展的「雁型模式」（The Flying-Geese Model），用以描述不同國家伴隨著產業轉移而先後發生的興盛衰退。

在中日韓三國的娛樂產業版圖上，「雁型模式」可以說是非常適用了，從1980年代至今，東亞的娛樂產業基本遵循著一條先日韓、再港台，最終抵達神州大陸的模式轉移順序。

可喜的是，步入21世紀，我們的娛樂產業已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以至於我們終於可以跨越港澳台，直學美日韓，再沒有了中間商賺差價。

偶像是販售人設的職業

在當下的網路討論中，我們往往將愛豆（idol，偶像）、歌手與演員混為一談，畢竟演而優則唱，唱而優則演，歌手與演員也總是被大海一般的粉絲圍繞，然而在相對成熟的娛樂市場生態中，愛豆、歌手與演員往往會是三種獨立的職業分工。

歌手致力於生產優質的音樂，演員致力於塑造豐滿的角色，而偶像則與以上兩者不同，雖然迷人的愛豆也會參演影視作品甚至發行音樂專輯，然而他們的職業設定卻是明晰的：塑造合乎市場需求的人設，並將人設以各種商業模式進行包裝販售。

在成熟的娛樂行業中，販售人設的偶像又可以分為許多種，即便是歌舞全然不佳的藝人，也可以成為專門製造槽點的綜藝偶像。

當然，有人設才會有偶像，作為商品出售的人設是絕對不能受到損害的，人設的損害往往將導致災難性的後果。

2015年福山雅治宣布婚訊，日本全境家庭主婦幾乎集體「失戀」，粉絲情緒的波動致使福山雅治所屬的雅慕斯股價下跌8.3%，市值蒸發約2億人民幣。

難以置信，一直單身的福山雅治竟然突然結婚了

偶像人設的維護已非維持粉絲粘性的隨意之舉，而是關乎市場效益的經濟問題。自1998年出道的早安少女組起，日本的少女偶像就已有著嚴格的「戀愛禁止」規定。

這背後的邏輯也不難理解，作為販售人設的偶像，任何損害人設的行為都將侵犯粉絲的權益，它意味著對粉絲進行了商業欺詐。

1980年代曝光的小貓俱樂部成員吸煙事件曾引起軒然大波，小貓俱樂部的星途就此隕落，自此之後，毀壞人設的行為便被日本各家娛樂公司明令禁止

在尚未摸准市場需求之前，將各類型偶像捆綁推出，之後再根據反饋進行調整，則顯然是一種更為經濟的操作辦法，逐漸擴增的偶像團體規模，無疑有利於實現偶像創造的規模經濟。

20世紀70年代，伴隨著經濟的騰飛，日本的娛樂產業迎來了首次繁榮。1971年6月1日，日本女子偶像南沙織出道，在歌手的範疇中第一次開闢了偶像的類別。

這便是第一位青春少女偶像了

1985年，一檔名為《黃昏喵喵》的節目在富士電視台周五晚間5時播出，這檔由業餘高中生參與的欄目引起了空前的好評，它使人們第一次認識到了素人的魅力：幾乎全部由素人高中生組成的「小貓俱樂部」就此出道。

1985年出道的「小貓俱樂部」可以說是上世紀日本最成功的偶像女團了

1985年7月5日，小貓俱樂部的單曲《不要脫人家的水手服》發售，這大概是幼齒蘿莉向的先驅了……

啊……這歌詞你別查你別看，實在是，恥ずかしい。

迫於收視率的富士電視台大膽啟用素人，使毫無經驗的高中生依照自己的才藝自行展示，卻意外收穫了收視奇蹟：並不專業的少女組合拉近了專業歌手與觀眾的距離。

日本的高中里颳起了「小貓旋風」，電視機前的少年少女們開始在熒幕偶像中尋找自己的心理投射，在偶像類型相對單一的時代，多達14人的「小貓俱樂部」為觀眾提供了多樣化的選擇。

小貓俱樂部的製作人秋元康感到，千篇一律的大眾化偶像時代結束，一個個性化的愛豆時代即將到來。

秉承著這個理念，20年後的2005年，秋元康在東京秋葉原創建了AKB48。

你的愛豆你創造

2005年夏天，東京地鐵各站的廣告欄里出現了一張簡陋的宣傳單，除了秋元康的照片以外，這張黑白的招募啟示沒有其他任何圖形內容，「想要見到個性的你」，宣傳單的末尾寫著，秋元康相信充滿個性的年輕個體擁有著更廣闊的未來。

然而就是這樣一則啟示，卻吸引到了7924名女孩前來報名，經過層層篩選之後，秋元康錄用了其中的24名女生，她們組成了日後AKB48的A隊。這24人的團隊在一開始並沒有引起人們的關注，秋元康沒有資金對A隊成員進行包裝，甚至也沒有更多的資金進行宣傳。

憑藉幾乎無人問津的幾場公演，A隊吸引了第一批粉絲，在此後的歲月里，這批核心粉絲逐漸擴大，並一路見證了A隊成員的成長，觀看業餘團隊的演出展現出了一種新奇的親切感，秋元康發現，「養成」模式其實可以是一個全新的買點。

「我希望讓粉絲們看著她們在自己眼前漸漸成為明星」，在日後接受Quick Japan雜誌訪談時，秋元康談及，「養成」的經營模式是自己有意為之的一項策略。

握手大會還有大握手會和個別握手會兩種

以「每個人都可以見到的偶像」為宗旨，AKB48在劇場公演之外還設立有「握手會」項目，購買CD和握手券的粉絲可以憑藉相應方式參與不同形式的偶像「握手會」。

秋元康創立的「總選舉」制度也非常有趣：粉絲投票可以決定偶像在團隊中的排名順序，並據此決定錄製CD與參加公演的人選。

被AKB48總部認可的各種48

粉絲不僅能親歷偶像的「養成」，還能決定偶像的成長與進步，這增加了偶像團體與粉絲間的互動性，使得粉絲在消費時獲得了參與感。

隨著秋元康多年的經營，AKB48已走出東京，在日本各地形成了豐富的「48」系網路，秋元康的經營方式也已形成了獨特的閉環：招募新人、培訓演出、獲得粉絲、販售產品、賺取資源、然後再度招募新人……

2005年迄今，雖然AKB48的巔峰時代已經過去，但經由秋元康開創的「養成」式女團運營模式卻已在日本各地開花結果。

2008年，名古屋誕生了SKE48，2010年，大阪誕生了NMB48，2011年，福岡又誕生了HKT48…… 日本的女孩們相信，加入xxx48，自己終將會邁入璀璨的星光大道。可喜可賀，2012年，我國上海也終於誕生了SNH48，然而遺憾的是，國產的SNH48與日本的xxx48除了名字相近以外，目前已無過多聯繫。

當然還有畫風獨特的泰國BMK48

與日系女團模式在我國的冷遇相對，韓系女團近年卻在中華大地上越來越呈現出了火爆的態勢。與強調「萌」「可愛」與素人的日系女團不同，韓系女團多以嫵媚而專業的面貌示人，在日系女團越來越不「專業」的時候，韓系女團另闢蹊徑，以跳唱的高水準俘獲了大批粉絲。

隨著韓國Produce 101的引入，國產《創造101》已掀起了多年未有的女團熱潮。不吹不黑，從關注度上來講，這已是國產女團從未有過的一次。

旗幟升起的那一刻，國產女團的新時代亦隨之升起

以AKB48為代表的日系女團與以Produce 101為代表的韓系女團究竟哪個更好看，這必定是個引戰的問題。多年以來，日系與韓系粉絲的爭鬥從未停歇，然而我們卻已欣喜地看到，結合了兩家特色的一款選秀節目已在最近應運而生。

節目中，在韓國的主場上，來自日本的素人少女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嶄新挑戰。

本文參考：

AKB48-CHINA，官方微博，瀏覽時間2018年6月23日。
AKB48公式サイード，瀏覽時間2018年6月23日。
Ida Torres.J-Pop group AKB48 becomes the face of Tokyo electoral drive. Japan Daily Press. 2012.
秋元康（綜合製作人）的長期採訪，《Quick Japan》 vol.87.，太田出版，2009。
[日] 田中秀臣著，江裕真譯：《AKB48的格子裙經濟學：粉絲效應中的新生與創意》，人民郵電出版社，2014。
鹿惟必：中國當代偶像論·日本女子偶像簡史，知乎專欄，瀏覽時間2018年6月23日。
風格里哦：偶像AKB48專題09：元AKB的誕生與成長——從活下去到火起來，bilibili專欄，瀏覽時間2018年6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