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往往只是曖昧的代名詞

前幾日和朋友阿Y小聚，我問她：「你的那位好好先生呢？」

「好好先生」是我給她的一個異性朋友起的外號，我們一起吃過飯，彼此都認識。好好先生與阿Y是在一次同學聚會上認識的，不知那幫老同學們是不是故意想撮合兩人，除了他倆，其他人都是成雙入對地來參加聚會。阿Y和好好先生像是被隔離在另一個世界裡，單身和大齡的異樣空氣使得他倆不得不迅速抱成一團，來對抗外界的那些甜蜜心機。

後來阿Y也確實覺得好好先生是個不錯的朋友，兩個人都喜歡打電玩，屬於家裡宅的類型，所以經常會在網上組團打遊戲，有時候一打就是一整天。好好先生幾乎每天都會在微信上給她發一兩個幽默笑話，而阿Y興緻來時也會請好好先生一起品嘗她自己動手做的糕點。阿Y朋友圈裡的每條消息，都能看到好好先生有意無意地跑去坐沙發。阿Y生病了，好好先生主動請假帶她去醫院，端水送葯，伺候得無微不至。

於是，周圍所有人都覺得他倆似乎算是在一起了。

所以，當阿Y一臉淡定地吸著西瓜汁然後對我說「絕交」了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絕交？這是學生時代的辭彙吧，現在都成年人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至於這麼狠嗎？

阿Y總算配合我驚訝的表情帶點惋惜的語氣說：「他跟我表白了，我不喜歡他，所以就絕交了。」

「你不喜歡他也用不著絕交吧？」

「不絕交就意味著給他希望，這樣是害了他。」

我倒吸一口涼氣，從來沒覺得阿Y這麼果決與「殘忍」過，可是轉念又一想，也許正是因為她這樣殘忍的拒絕，才顯得她尤為高尚吧！

她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不給曖昧留任何餘地的姑娘。

我想，很多看《克拉戀人》的人都不會太喜歡米朵這個角色，比起高雯的純粹直爽，米朵顯得心機過深，比起葉琪的敢愛敢恨，米朵又顯得有些唯唯諾諾。她把自己裹在一個美麗的謊言里，整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全靠完美備胎雷奕明的精心呵護才成活到現在，如果不是雷奕明明裡暗裡各種給她補漏洞，她恐怕早已千瘡百孔了！

雖然不喜歡葉琪這種心機婊揪著舊愛不放，但有句話她卻說得字字見血：「男跟女從來就沒有純潔的友誼，雷奕明對你就好像我對蕭亮一樣，我們情願忍受和別人共同分享我們的愛人，也不願意失去他。你明明知道雷奕明深愛著你，卻從來都不拒絕他，你這樣就是在給他希望，對於蕭亮而言，你就是背叛！」

朋友，其實往往只是曖昧的代名詞，它成為我們心安理得地享受各種愛慕者饋贈的溫暖以及呵護的擋箭牌；它使我們在寂寞的時候有個人來陪伴，在喧鬧的時候有個人一起分享，在無助的時候有個人來幫助；它不斷地刷新著我們的存在感和被重視感；它不斷地標示著我們的個人魅力指數穩步增長。可是，無論以多美好的名義來維繫男女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也掩蓋不了彼此相互欺騙的事實。

有些人，明知道對方說「做朋友」只是個借口，卻還是讓這樣的謊言順流而下。

也許有人會對你說，是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你不能剝奪我喜歡你的權利。

也有人會對你說，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所以我只會做你的朋友，任何時候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出現，你不需要，我可以躲開。

於是，你覺得這些似乎都有情可原，你覺得你已經拒絕了別人的愛意，如果再拒絕做朋友，那是不是顯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這樣不徹底的拒絕，與明知道對方喜歡自己還假裝無知地享受著來自對方的好的那種綠茶婊沒什麼區別。

所以，相互攤牌以後，他發來的簡訊你還是會回，他發起的約會你還是會去，他送你的東西你還是會收，他對你說的曖昧的調情話你還是會信。因為你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的仰視，習慣了他對你的寵溺，你明知道這不是愛情可是卻像中毒一樣覺得留之無用棄之可惜。

什麼叫自欺欺人？這就是。

記得前幾天看過一個新聞，說一個女孩閨蜜的男朋友來家裡還東西，女孩沒穿胸衣，使得閨蜜的男朋友起了邪念，強姦不成反被打，男的羞愧而去。壞就壞在這女孩給這男的發了一個道歉的簡訊，於是這男的覺得女孩可能是假矜持，於是去而復返，第二次強暴成功。

我能說外來男人進屋前你花一點時間把胸衣穿好再見人可以么？我能說衣著暴露也算誘人犯罪么？對於閨蜜男友的這種色心，你但凡是個女的難道就一點感覺都沒有？更何況你還發道歉簡訊，請問你有沒有搞清楚侵犯者與被侵犯者之間的前後關係？

稍微用腦子想一下就能明白，現實中的事實絕不會像新聞里描寫的那樣簡單。對於周圍的男人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但凡有點腦子的女人都會心知肚明。只是有些人自認為魅力無限，玩曖昧玩慣了，玩火不成反被火燒。

朋友本是一個神聖的辭彙，是堪與愛情、親情並肩而立的人類三大支柱情感之一。可如今卻被許多人用來漁利，或是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或是填補自己單身時的寂寞感。

我相信，很多男朋友或老公都對自己的女朋友或老婆說過這樣的話：「男人看男人比女人看男人要准得多，只有男人知道男人心裡在想什麼。」

所以，當有一天你的他跟你這樣說的時候，不要怪他無事生非，有時候他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如果你真的相信你和你的曖昧對象之間沒什麼，那麼回想一下吧，有多少曾經日夜陪你深聊的人如今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或是尋到了新的無知對象，或是已經有了女票或結了婚，或是覺得你對他來說已經沒有追求下去的希望了。曾經你忽明忽暗的態度給過他錯誤的暗示，後來並不徹底的拒絕也讓他覺得也許有機可乘，現代社會，挖牆腳也不是沒有成功的。

因為單身，所以覺得周邊無比寒冷，於是特別想找個人抱團取暖。在那個中意的他出現之前，找個暖心的人以朋友的名義將就著過也沒什麼不好，一旦找到戀愛對象，也可以毫不負責地將其一腳踢開。因為畢竟我們之間並沒有建立任何的戀愛契約關係，我們只是朋友，所以也無需對你負責，說不定還要假惺惺地恭祝對方幸福到老。

可是你永遠不知道，對於一個真心愛過你的人來說，你的這種心軟如同一劑慢性毒藥，喝得時間越久，內傷越重。

女人對待曖昧的慣常方式是合理的接納，而男人對待曖昧的常用手段是無聲地逃避。因為女人都喜歡被愛，而男人則害怕傷害。

以前我有一哥們，被他的一個師妹追求，但是他並不喜歡這個師妹，覺得自己跟她沒有共同語言，但是他又怕直說傷害她。於是他採取了一種躲避的方式來處理問題，即所有師妹經常出現的地方（包括食堂、圖書館、教室）他都儘可能錯開時間段迴避，師妹在QQ上發出的所有問題他都以不回復的方式來進行冷拒絕。但是，他就是不肯跟師妹說一聲「我不喜歡你」。這就導致那個師妹一直在追求，從未放棄過。

多麼「可歌可泣」的一段愛情故事，我卻覺得這哥們的曖昧其實就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傷害，而這種傷害的方式就是一直給對方希望但永遠不會給對方一個結果。

有個人喜歡著，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我幹嘛要去打斷它呢？

然而，還有一種曖昧，叫做彼此心知肚明，我們卻誰也沒有說破。當我們寂寞的時候彼此可以相互慰藉，當我們戀愛的時候對方可以慢慢消失。只是，如果你沒有極好的心理承受能力，便不要隨便嘗試這種互相取暖式的友誼，因為它慢熬細燉，早晚有一天會反噬你的內心。

隨著年紀增長，身邊的朋友已不再如往日般滿目繁華，因為曾經那些打著朋友之名行曖昧之實的「朋友們」，早已不知去向。有時候會在某個清晨接到些孩子氣的短訊：「XX，我現在也有女朋友了！」不禁付之一笑，原來那些年少輕狂的日子裡，我也做過這樣不負責任的蠢事，我傷害了別人，我自己渾然不知，而別人卻時刻不能忘記。

如今，我已看懂了人世間這些男男女女之間互相欺騙的曖昧關係，我也懂得了有時候果斷的絕交比溫柔的拒絕更能保護別人和自己。我只想守著現在這份愛情，安靜地做個幸福的女紙。

我也有哥們，而且我們都可以心裡無鬼地對周圍所有人說：我們真的僅僅只是哥們！

作者丨安海風：「經典短篇閱讀」專欄作者，80後文藝女青年，愛好攝影、寫作、旅行，著有長篇都市小說《清晨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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