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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所有事兒都歸到抑鬱症

一個看上去有著抑鬱症臨床癥狀的人,怎麼會對抗抑鬱藥物毫無反應呢?也許,是因為苦痛的本源另有他物。

來源:紐約時報,簡里里編譯(心理科普&有點意思)  幾年前,一個叫Bryan的人被轉診給我。他得了抑鬱症多年,且一直在住院治療。住院期間進行了認知行為治療,精神分析心理治療、支持治療和辯證行為療法。他試了好幾種藥物性的「雞尾酒」療法,但每次都因一連串的副作用,使得藥物互不相容。總之,這類治療無效。下一階段的治療就是電擊療法,但Bryan不願接受。  當Bryan第一次來見我時,神情幾近怠惰。我設法詢問他一些事情時,他勉強著自己怯生生的應答。他的身體呆板,面無表情。甚至,他無法直視我的雙眼。 也就是說,他看上去真的是非常抑鬱。當得知他接受了數年抑鬱症治療但卻沒有顯著效果時,我開始質疑最初的診斷了。  即便我和他一同在我的辦公室中,我仍能強烈地覺察到Bryan的心不在焉。我問他,現在有百分之多少的注意力在這裡。  「25%吧。」 他說。  「那剩下的注意力呢?」  「我也不清楚,或許是在一些黑暗的,孤獨的……地方吧。」  「你想讓我幫你放鬆下嗎?」  他略顯吃驚地看著我,說:「好的」。我將沙發上的靠墊拋給他,他接住然後笑了。  「拋回來。」我玩笑似地要求道。他照做了。明顯覺察出他的身體放鬆了,我們也聊了更多。我們玩了一會「拋接遊戲」後,我問他,現在感覺怎樣呢?他笑著說:「全身心都在這裡了。」  接下來幾個月就是這樣的:我們一邊玩傳接球一邊談話。玩傳接球使他運動、放鬆,也使我們建立了一種聯繫,當然,也得到了樂趣。  在初期階段,我逐漸意識到在Bryan的家庭中成長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認為他是經受了童年被忽視的創傷。很多父母,比如Bryan的父母,雖然和孩子住在一起並給他基本的食品、住所和安全,但如果父母沒有和孩子建立感情紐帶的話,孩子依然會感覺到被忽視。  我懷疑這就是Bryan的癥結所在。他告訴我他父母的身心都被家庭重擔所佔據,而這個家庭幾乎很難維持收支平衡。母親過度飲酒,但從不承認自己是酒鬼。父親喜怒無常,經常離開他。Bryan不記得任何在童年父母抱著他,撫慰他,和他玩耍或關心他在做什麼的事情。  在這種成長條件下,孩子會先天地產生習慣性的羞恥感。他會將本來由情感孤獨導致的痛苦理解為一種個人缺陷。他為他所感受到的而自責,認為是他自身出現了某些問題。然而,這一切都是在無意識中發生的。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在需要安撫或聯結時,相比於接受:他的爸爸媽媽(照料者)竟然是無法依靠的事實,接受羞辱自己反而不那麼可怕了。  為了理解Bryan這種羞愧感,人有著兩大類情感需要了解一下。其中,核心情緒:像憤怒、喜悅以及悲傷,即使有的起初可能令人不愉快,但經歷它們能帶來解脫和明快的感受。此外,還有一類壓抑的情緒:像羞愧、負罪感和焦慮,將一個人和自身的核心情緒體驗阻隔。  當然不是所有的壓抑都是壞的。但在Bryan這種長期感到羞恥的情況中,孩子的情緒表達機制被摧毀了。蒙受太多羞恥感的孩子會成長為:無法感受到內在體驗的人。他們往往學著不去感受,並且失去了用自己情緒去為生活導航的能力。  他們需要以某種方式去修復自己。  我的專長領域是加速體驗---動力性心理治療。在受訓成為一個心理分析師後,我轉向了這個流派,因為它似乎能治療那些在多年的傳統談話治療後仍無法痊癒的人們。  許多心理治療師關注人們訴說的具體故事內容,尋找可以被用於治療的洞見。相反,加速體驗---動力性心理治療專註於讓真實的情感生活在治療師面前展開,以培養來訪者對情感生活的覺察。治療師主動地肯定來訪者,情感上專註投入,持續地給予支持。治療師鼓勵來訪者去關注和處理的不僅限於他的想法和情緒,還有這些想法和情緒帶來的身體感受。  在我們一起工作的第一年裡,幾乎每一個會談時段,Bryan都會墜入那種我稱之為「無言的煎熬」的狀態。在他解離性漫遊時,我試著篤定的將他帶回此時此刻。  「紮根於此吧~」  「用你的雙腳緊緊的抵住地面,感受你腳下的大地。」  有時,我讓他說出我辦公室里的三種色彩或他能聽到的三種聲音。有時,他看上去遙不可及,壓根不理我。  而我只是坐著,和他一起呆在他的痛苦中,並讓他知道我在此時此地陪著他,哪兒也不去。  在Bryan第二年的治療中,他變得更穩定了。這允許我們去和他的情緒一起工作。比如說當我注意到他眼中的淚水時,我會鼓勵他對自己的任何感受都保持著開放和好奇的立場。  一個人是這樣和自己的感受重歸於好的:給這種感覺一個名稱,了解這些感受在他的身體里是怎樣的,去覺察每個感受喚起了怎樣的回應;而且在Bryan的個案中,學會自己哭到自然終止(這與有創傷體驗人群的普遍信念相反),能讓他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解脫。  Bryan和我一起工作了四年,每周兩次。每次會面,他都一點點地學著去給他的感受命名,並非常關切和同情地聆聽這些感受。當他感受到「把自己壓扁」的強烈需要時,他知道正在發生什麼和如何處理這些體驗。  他學著去表達他的感受並堅持自己的需求。他嘗試不同的事情、結交更多的朋友、參與有意義的工作,他不再需要入院治療。他的羞恥感消散了。最重要的是:  他覺得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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