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時節牡丹香
穀雨時節牡丹香
陳敏昭
[三門峽行政學院 472000]
花乃自然之精靈,人間之最愛。鮮有不愛花的民族,每個民族似乎都有自己最鍾愛的花朵。而牡丹,雍容華貴,娉婷嬌嬈,富麗端莊,芳香濃郁,花型碩大,色彩嬌艷,堪稱天下無雙,花間第一,兼有色、香、韻、葉四者之美,人見人愛,群見群喜,是華夏民族鍾情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國色天香,一直被人視為富貴、吉祥、幸福、繁榮的代名詞。
有人將牡丹比作人間皇后:「頭戴鳳冠,身披霞帔,鳳眼朱唇,傲然群芳」,她被世人所期待、所仰慕、所讚譽的,正是她的美和艷。唐人李正凡是這樣讚美的:「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這,也是牡丹的別稱「國色天香」之來由。而唐人劉禹錫的「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更是描寫人們愛牡丹、觀賞牡丹時節人潮湧動的千古絕唱。
牡丹,美得秀韻多姿,美得雍容大方,美得絢麗嬌艷,美得驚世駭俗。我們能夠想像穀雨前後,姚黃、魏紫、豆綠、墨撒金、白雪塔、銅雀春、錦帳芙蓉、煙絨紫、紅火煉金丹……,一個個花如其名、妖艷誘人的花魁,一個個花型飽滿、嬌艷無雙的花仙子盛開在神州大地,那是一幅怎樣的美情美景啊!我們能夠想像花開時節洛陽城上空被牡丹映照的七彩祥雲;似乎能夠嗅到夜露中隨著微風飄逸的滿圃花香,幽幽的清香凝露,飄散在暗夜空氣中,似乎在夜色里人們更能夠感知到牡丹的香濃;牡丹也不吝嗇,將她的縷縷天香飄灑在倦倦遊人的衣物上,讓賞花客乘興而來、愜意而歸、甚至忘我不歸、樂不思歸;似乎此時此刻我們就擠身在那「花開花落二十日,滿城人人皆若狂」的人山人海之中。
花有靈性,花有品位。牡丹卓爾不群,不苟且,不俯就,不妥協,不媚俗,它遵循自己的花期自己的規律,不與百花爭春,獨獨選擇在暮春時節、穀雨前後開放,其品自高,其韻自揚。她,傲骨天成,令人欽佩,低溫下她無所懼、驕陽中她傲然挺立。當森林灌叢被大量破壞時,它們在懸崖峭壁上仍然能夠求得生存;乾燥、堅硬的紅粘土上她能夠的生長。她默默的忍耐,慢慢的積累著,奮力抗爭,吸收著日月之光華,雨露之精蘊,四時之孕育;為了黎明的到來,為了噴薄而出的紅日,等待著力量的釋放,等待著證明自己的輝煌。
在穀雨前一個天氣還有些陰冷的周六清晨,我冒著蒙蒙絲雨,邁著散漫的步子,心寧靜而安詳,循著清香,穿過幽靜的小道,走過一座拱型橋,登上三門峽天鵝湖公園的牡丹島,視野豁然開朗,濃郁的花香沁人肺腑,使人心曠神怡,眼光所到之處全是紅的,黃的、紫色的,白的,顏色深淺不一,一片花朵之海洋、蘭麝之世界。有的呼之欲出,有的含蓄羞澀,有的花開伉儷、爭奇鬥豔、有的孤芳自賞,有的含露惹憐、多得令人目不暇接。三門峽雖然地處中原,東邊緊鄰就是地脈最適宜牡丹的洛陽,但是在過去卻種植牡丹不多,僅在人民公園中有少量種植。2009年,原三門峽市園林局的職工們開始在天鵝湖公園的一個小島上全部栽種牡丹,並命名為「牡丹島」,這才有了令人心曠神怡的牡丹花海和花香。在三門峽觀賞牡丹,雖然沒有洛陽、荷澤的盛況,但也是遊人如織、賞客若狂。這也正應了「物以稀為貴」之說。今天,可能是因為陰雨吧,遊人不是很多,有拍照的,有寫生的,有練舞蹈的,無不在花前擺出自己認為最美的姿態和形象,可謂妍姿如醉,多情丰儀。
據說正常天氣,白天牡丹島上會擠滿了觀光客,晚上島上也滿是賞花人。而牡丹是除了曇花之外最值得夜晚觀賞的花兒。唐人范成大有詩曰:「欲知國色天香韻,須是倚欄燒燭看」。 薛濤亦有詩云「春來誰作韶華主,總領群芳是牡丹」;「只欲欄邊安枕席,夜深閑共說相思」。現在島上安裝了光線柔和的電燈,把牡丹島裝扮的更加嬌俏,人們再也不需要提燈把火「夜惜衰紅把火看」,想那夜晚賞花人在清香凝露時當更愜意;而雨天,有了輕便的摺疊雨傘,也不需要「勸君披取魚蓑去,走看姚黃拼濕衣」。
牡丹花中,我最鍾愛的是白色牡丹,她象純潔無暇的處子,氣度非凡,最惹人憐,晶瑩如雪,溫柔嫵媚,高雅恬靜。唐人裴士淹有詩《白牡丹》詠曰:「長安年少惜春殘,爭認慈恩紫牡丹。別有玉盤承露冷,無人起就月中看」。是說長安少年追逐流行色,爭相到慈恩寺觀賞紫色牡丹,而冷落了月下別有風韻的白牡丹,言外之意是批評趨炎附勢的社會風氣。我喜白牡丹,他色牡丹我亦有愛,「千般艷麗千般趣,萬種離愁萬種情」,風采端麗、芳澤美艷、人間無雙的牡丹,怎麼能不讓人喜愛有加?盛唐詩人韋莊七絕《白牡丹》把白牡丹讚揚到了極致:「閨中莫妒新妝婦,陌上面慚傅粉郎。昨夜月照深似水,入門唯覺一庭香」。
牡丹花開惹人愛,牡丹花謝亦別有風韻。詩中大俠白居易有《惜牡丹花》詩二首,其一曰:「惆悵階前紅牡丹,晚來唯有兩枝殘。明朝風起應吹盡,夜惜衰紅把火看。」是說台階前的牡丹花已經有兩枝開敗了,讓我感到非常惆悵,明天如果有風,就可能把其餘的花兒也吹落,愛惜這最後的花紅,點起火把就在夜裡再看看她。其二曰:「寂寞萎紅低向雨,離披破艷散隨風。晴明落地猶惆悵,何況飄零泥土中。」可見牡丹花謝也叫人愛憐。《花史》中載有牡丹花謝的逸事,讀起來亦別有風韻和趣味:「陳郡謝翱舉進士,能七字詩,寓居長安升道里,庭中多植牡丹。一日,有美人,年十六七,色絕代,乘車,來謂翱曰:聞此地有名花,故來與君一醉耳,即設饌同翱食,復請翱賦詩。曰:『陽台後會已無期,碧樹煙深玉漏遲。半夜香風滿庭月,花前竟發楚王悲』。美人亦和,云:『相思無路莫相思,風裡花開只片時。惆悵金閨卻歸處,曉鶯啼斷綠楊枝』。遂揮淚別去,不復見。」。這位姑娘,靈動迷人,飄逸淡雅,她是春神之仙韻啊!詩仙李白有詞《清平調》,據說也是讚賞牡丹的,其唱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花濃」;「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唐人皮日休的詩句,可以說把牡丹誇到了頭:「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競誇天下無雙艷,獨立人間第一香」。而唐人徐凝的《賞牡丹》更叫人稱奇:「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穎是洛川神女作,千嬌萬態破朝霞」。元稹的《西明寺牡丹》也稱絕:「花向琉璃地上生,光風炫轉紫雲英。自從天女盤中見,直至今朝眼更明」。白居易的「絕代只西子,眾芳惟牡丹。月中虛有桂,天上漫誇蘭」,更是把牡丹誇上了天。
有位不知名的朋友的《牡丹頌》頗有屈原《橘頌》之意味:「植於不凡,立於不依,盛於不溢,瑰於不瑕,富於不囂,貴於不腐,卓於不敗,香於不纏,色於不淫,奉於不悔」。
觀著花,想著詩;品著詩,賞著花。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將牡丹島轉了個遍。雨也停了,陽光透過雲層把熱量傳給大地。陽光,雨露,鮮花,遊人,祥和,這是我此刻能夠想到的詞句。牡丹島西邊就是黃河,庫區已經開始蓄水,此時猶如一條白練,蜿蜒逶迤,寫盡曲折;島的北邊就是天鵝湖,蔚藍明凈,數只不知名的水鳥在湖面上翻飛嬉戲,靈動而迷人。呼朋喚友、扶老攜幼的賞花人越來越多,我不喜嘈雜,於是沿著北邊的小路走下來,走上湖邊沿湖築砌的、蜿蜒曲折的、被我命名為「心念橋」的長橋。遠遠望去,長橋通往楊柳煙雲鎖翠微的深處。回首望望,我想,明年穀雨應該邀請更多的好友一起來賞花;我想,讀了這篇小文,明年穀雨應該有更多的朋友來三門峽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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