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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洗禮的生活————信徒眾生相

在宗教電影中最常見的人物,無疑是教士、修女,以及高高在上擁有強大世俗權力的教皇。他們為信仰犧牲愛情、選擇孤獨;用信仰誘惑、尋求救贖;他們或許難免會面對猶疑和困惑,但最終都能在神的擁抱中重新找到前行的力量。無論你是否相信上帝,感受他們被洗禮過的生活,會對這個世界上三分之一的人群擁有更深的認知與了解。

《在撒旦的陽光下》:越虔誠越孤獨

《在撒旦的陽光下》里男主角多尼桑神甫就是那種好像一出生就信仰上帝的人,他信仰主的原因顯而易見,出生地是阿爾多瓦的一個偏僻小村莊,封閉的文化環境和濃厚的宗教氛圍讓他成為了一位嚴格堅守著基督教教義,篤行苦修的神甫。他甚至通過在深夜裡時常鞭笞自己的身體,獲得疼痛的體驗來獲得上帝的寬恕。

多尼桑神甫曾對教長傾訴說:「當我與你在一起時一切都好,而獨處時則一無是處。我就像數字零,只有和其他數字在一起才有價值。神甫沒有不行。他們的生活是什麼?只要能瞻仰上帝,便是快樂。我比他人更能感受到這點。」一語道出不僅是他自己也是所有極端虔誠信徒的精神世界。但這是他在遇見死神之前,沒有外因的干擾,連教長都十分欽佩他對上帝的忠貞,然而這樣一顆「純潔」的靈魂偏偏被死神選中並賜以撒旦之吻,獲得撒旦之吻的多尼桑神甫需要比常人更堅韌的毅力來守護信仰。他想通過上帝的力量同撒旦作戰到底,比如找到殺人的少女穆謝特,勸說她去見上帝贖罪,在救贖少女的過程中,他發現潛伏在自己周遭的魔鬼太多了,它們時時刻刻考驗著自己的信仰,這些魔鬼是冷漠自私的居民,是遺棄少女穆謝特的父母和情人,是一切根植於人性中的黑暗面。在這座封閉的小城裡,多尼桑神甫見識了太多骯髒噁心的事迹,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幫助他,他喃喃自語說自己只是個可憐的神甫,孤獨又無能。可見當多尼桑與信仰相同的同類在一起時才能獲得圓滿的信仰,他的不幸就在於在他身處的地方,沒有人比他更加虔誠,也就意味著他是最孤獨的人,死神抓住了他的弱點,最終用孤獨殺死了他。

《人與神》:接近神性的人性

《人與神》改編自一起真實發生的事件:法國的天主教修道士在阿爾及利亞內戰中,不顧政府的撤退命令,執意留在當地後遭恐怖分子綁架並殺害,由於這裡牽扯到國與國之間的政治敏感,不同民族之間的隔閡,如此複雜的背景讓死亡成為了不解之謎。

影片中八個教士除了院長之外都垂垂老矣,他們來到異國的修道院只為尋求離上帝更近一點,晚年獲得寧靜的修行。這些各自背景不同人,生活在一起,日常幫助隔壁信奉伊斯蘭教的村民,來履行自己的宗教使命。

矛盾發生在戰亂突然爆發時,教士們對或去或留的問題產生了爭議,第一次集體投票的結果說明了這點,教士們是來這裡修行的,沒有理由白白送命。然而在這些修行了多年的老教士身上,人性的軟弱只是暫時的,即使在聲明的末途上他們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宗教教義,因為能以更加從容的姿態面對死亡,片中令人感動的場景是教士們一次次地舉行宗教儀式,在這一過程中堅定自己的信仰,並得出了「離開才是死亡,除了愛,什麼都不存在」的結論。死亡對他們來說是向上帝獻身,是一種無上的光榮,證明了即使在動蕩戰亂的地方,他們也會作為上帝的使者傳遞宗教的永恆性——愛與和平。

《萊昂莫漢神父》:為信仰割捨愛情

黑色電影大師梅爾維爾少有的話癆宗教片《萊昂莫漢神父》刻畫了一個近乎聖徒的神甫形象,不同於一般的宗教角色信仰神的心路歷程,片中的女主角芭尼作為無神論者愛上了禁慾又英俊的神甫,卻被神甫感化而最終皈依了上帝。

故事發生在二戰時期的法國,芭尼卻具有典型六十年代法國人的特質,以反傳統的自由叛逆姿態宣稱自己有同性戀傾向,並且是共產主義無神論者。在她與萊昂莫漢第一次交鋒時,她就以馬克思的無神論向神甫發難,要神甫證明天主的存在。萊昂莫漢辯證地指出,信仰如同愛情一樣不必尋找證據,只需堅信,如果按照無神論,人類生活的當下就是天堂,也就不再需要追求未來,那麼生存的意義又何在呢?接下來她又對萊昂莫漢說她愛上了一個女人,萊昂莫漢反駁道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倒不是他真的看穿了芭尼,而是知曉戰爭帶給她的影響,使她想體驗一種虛無主義的生活。當然,作為一個天主教徒,他也對同性戀進行了抨擊,同性戀在天主教里是瀆神行為,被認為是人類社會錯誤的越軌行為,違背了人類繁衍的天職而被視為十惡不赦的大罪,只有異性戀才能繁衍後代,是延續人類社會的正道。

芭尼逐漸接受了萊昂莫漢的說服,並在他的感化下皈依,問題是她同時愛上了萊昂莫漢。在天主教,愛情與信仰一直是重點神學問題。芭尼對萊昂莫漢的愛是人性的愛,帶有自私的佔有慾,而萊昂莫漢對芭尼則像對待所有人那樣,是一種仁愛、博愛。可以說,萊昂莫漢是上帝之愛的化身,他會耐心感化芭尼這樣的叛逆女人,也會不顧自身安危保護鎮上的居民知道戰爭結束。世俗與宗教之間始終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所以芭尼的愛情註定以失敗告終。

《修女傳》:在出世與入世間掙扎

《修女傳》中,縱觀女主角路加修女的一生和最後的選擇,什麼原因讓出生於醫生世家的她,沒有從一開始選擇做護士,而夢想成為一名修女,並為此進入修道院努力學習呢?

正如路加修女的父親說的那樣,她的性格十分固執,而進入修道院可以進行一系列行為規範,和思想品格上的教育,改變她身上固有的壞毛病,許多細節上對品德的要求會讓她在世俗世界裡更好地救死扶傷。一個宗教教徒,首先具備的素養就是強調律法對自己的行為約束。修道院里需要遵守的清規戒律十分繁複,修女得到的一切指令都必須服從,有時她的個人意志先行會忘記戒律,這使得她通過考核比別人用了更長的時間。

如果說修道院里的戒律馴化了她的部分天性,那麼踏上剛果的土地開始做護士工作之後,她的個人意志又回歸了,那些不得不遵守的戒律在手術台前變成了礙手礙腳的麻煩,令她的信仰產生動搖。當她感染了肺結核去看醫生時,醫生點出了她真正的病因在於她是所謂入世的修女,擁有自己的獨立意志和看法,最適合服務大眾、病患,如果再回到修道院,將無法適應那裡的生活,也不可能成為修道院期望成為的那種修女。

路加修女代表了許多心懷信仰的世俗人,對於信仰本身並無異心,只是面對入世和出世的選擇時,毫無疑問地選擇前者。

《黑水仙》:誘惑與信仰的交鋒

信仰會不會隨著外部因素的變化而變化,《黑水仙》將西方修道院架空到印度的雪山上——象徵著神秘的東方誘惑,為這個問題提供了一種解釋。

這個架空的異國他鄉彙集了西方人對東方世界無窮的美好想像:物質豐饒,放任自由,蒙昧的文明中散發出神秘氣息。教會派修女們到這樣的環境里宣教,本意是向英國人眼中文明不開化的民族傳揚福音。可是當修女們安定下來,發現這個世界與自己的世界存在巨大差異後,她們無法正常宣教,因為眼前的東方世界與她們想像中的天堂如此接近。當修女們只能喝白開水時,東方人民生活自給自足喝著牛奶,當修女們強調基督教文化中的罪惡概念時,東方人民心靈自由,他們在大自然中隨性生活。與其說是誘惑,不如說是巨大的衝擊力撼動了修女們常年堅守的信仰,如果罪不存在,是不是就沒有禁慾的必要了呢?

修女們對這招出認知範圍的世界感到恐慌並開始懷疑信仰,其中,露絲選擇了釋放被壓抑多年的人格,開閘的慾望如同猛獸將她吞噬,對誘惑的急於渴求讓她走火入魔,最終因心生妒忌殺死假象情敵而葬送了自己。克羅塔和露絲就如同月之明暗,一個肆意放任,一個克制保守,與露絲一樣,克羅塔受到了愛情的誘惑,但最終成功克制了自己,安然離開雪山。按照基督教教義是不允許懷疑上帝,那麼露絲的死亡就是上帝對她背叛的懲罰。

《教皇誕生》:最高教權的神性瓦解

教皇無疑是宗教體系內最具話語權的人物,新教皇上任的儀式十分壯觀,站在西斯廷教堂的聖彼得陽台上,對成千上萬從世界各地趕來的教徒們發表演講,並未他們賜福。因此教皇的選舉也是十分嚴格,來自全球的紅衣主教都要被各自保密地隔離在教堂內進行投票。影片中滑稽的一幕是主教們各自默念「不要選到我「,人選確定後,其他的主教們皆鬆了口氣,可見教皇壓力與責任之大。

無神論者南尼?莫萊蒂拍了一個非典型教皇,有別於傳統印象中面容嚴肅的形象,《教皇誕生》里的新教皇是個內心怯弱的老頭兒,眼神中時長流露出猶疑和歉意,他會跟素昧平生的心理醫生坦白說自己做不了教皇,也會在聆聽年輕的神甫訴說對全新時代的畏懼時心有戚戚,甚至穿過人群,躲到空曠的大廳里,一個人哭泣。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這個教皇身上帶有宗教的神力。重壓之下的老頭兒偷偷出逃,像通過微服私訪的方式來尋找自我內心最忠實的追求。這一過程既是從超我到自我的過程,也是一場人性與神性的較量,在出逃過程中完成了自我救贖的教皇再次回到梵蒂岡,做出了辭職的決定,對於他來說,內心深處的自我戰勝了神聖使命。

對自我的清晰認知,其實需要更大的勇氣和智慧。教皇的放棄意味著神性瓦解,是宗教體制內的人性勝利,實際上,教皇辭職在歷史上早就發生過,片中「落跑教皇「也並非純屬虛構,教會對世俗權力渴望的本質從未改變過,但日漸開放的新時代正逼迫他們作出反思。

古希臘聖賢蘇格拉底有句名言「未經審視的生命不值得活。」信仰一詞從哪個年代誕生至今,在個體生命上所呈現的行為方式和特點千差萬別,而宗教信仰作為信仰最普遍的表現形式,執導著信徒在自我修行或者追求道路上的選擇、看法、行為……正是宗教信仰的這種強大性,選擇或者不選擇一種宗教信仰,選擇哪一種宗教信仰,都勢必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密陽》:東方文化下的西方神學

成年人的信仰從無到有往往需要一個動機,《密陽》里的申愛在遭受到兒子被殺的巨大打擊之後選擇了宗教作為精神救助。也就是說選擇宗教信仰的時機是在她人生最絕望的時候,此時的上帝對她來說就是生活下去的最大動力,片中她在教堂里多次禱告、唱詩,第一次走進教堂里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後的許多次她面帶微笑,與新結實的教友一起吟唱,展示擁有寧靜的新生。

然而這種與上帝和諧的共處在得知害死她兒子的兇手也信仰上帝,並從上帝那裡得到寬恕時結束了,她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寬恕怎麼會被上帝與人之間的寬恕替代掉,上帝替她行使了寬恕的權利,對她而言是一種非理性的剝削。背後的深層原因在於韓國不僅有著佔百分之四十的基督教徒,更長期受傳統儒教思想統治,許多知識分子信仰朱子的道德理性與西方古典神學的唯心主義有神論是相悖的。所以站在道德理性的立場,申愛背棄了上帝,正如一首詩里寫到:當我放棄上帝的時候,即是身陷苦難而無法得到救贖的時刻。信仰對象的崩裂速度比建立要迅速得多,失去上帝後的申愛開始以一段癲狂混亂的生活,報復他人也報復自己,當寬恕無法將她從仇恨中解脫出來,報復就成了唯一反抗的手段。

申愛的困境佐證了隱藏在東西方不同宗教文化背景下,唯心主義無神論和唯心主義有神論之間的差異。想要通過宗教信仰獲得心靈的安慰,殊不知基督信仰的先決條件是毫無保留地堅信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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