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記】漫遊記 第二十二章

22 鮮亮的世界

華燈初上，街上卻依舊喧囂，我站在一家旅館門前看著裡面，細長而幽暗的小道直通到旅館裡面，我小心的邁著步子，過道里的燈嘩的一下亮了，這條街上其實有很多旅館，我卻選擇了這一家，因為我喜歡這家旅館的名字：傷心小築。

老闆娘從接待處的入口探出頭來，怪眼看著我，說：「住店么？」

我「嗯」了一聲。

我交了五十塊房費然後提了一壺熱水和一卷衛生紙便上了三樓，不出意外，房間很小，一雙低矮的床單泛黃的雙人床，一個床頭櫃，一個小電視和一個小衛生間，別無他物。

我將書包扔在一邊，然後整個人軟癱在床上，床很軟也很舒服，我此刻也感覺到身體的一切不舒服的感覺全消，一種自在的味道。

老闆娘卻突然敲門進來，我轉過頭看她，投以厭惡的表情。

老闆娘小聲說：「帥哥，晚上要服務么？」

老闆娘真的已經是很老了，臉色的皺紋如樹皮般滿布，還塗著厚厚的粉底，頭髮燙成紅色卻有些污穢，活似一個粉面人偶。

我頭也懶得抬起來，一時怪聲道：「不會是你吧？」

老闆娘一愣，連連擺手，「帥哥你可真會開玩笑，我都這把年紀誰還看得上啊，你要是想的話，我這裡有十七八歲的年輕學生妹子，你看怎麼樣？」

我看了看她然後搖了搖頭，老闆娘轉過頭走出去，然後憤然的說，「沒錢還來消遣老娘，真是不知好歹。」

我撲騰一聲從床上躥起來，將門啪的一聲合上，接著轉身慢慢走到窗前拉開厚厚的窗帘，一個鮮亮的世界撲面而來，遠處的都市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高樓大廈好似在霧裡，只看得見樓頂上閃爍的霓虹燈在一絲絲的似火焰般跳動著。

我看著遠處不由得漸漸出神。

隔壁的房間正傳來女生低低的呻吟聲和男人重重的喘息聲。

我不禁間臉上發熱，伸手一把將兩邊的窗帘合上，一角已經被我撕扯下來耷拉在一邊，我轉身走到床邊開了電風扇然後一頭衝進衛生間里。

水龍頭裡的水嘩嘩的流著，檯子上擺著一次性牙刷牙膏和洗髮水，鏡子里的我頭髮散亂飄滿了塵土，臉色污垢橫生，捧起一抔清水潑在臉上，微涼的感覺不由得讓我身體微微一顫發出微微的呻吟，我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是一張眼中泛著血絲，臉頰上泥水橫流，我討厭已極的一張臉。

牙刷在嘴裡來回攪動，泛黃的水沫從我嘴角流下，我兀的頜下一疼，吐了一口泛黃的血，胸中不由得泛起一絲厭惡，用冷水大力潑澆著我的臉，猛然間心中煩悶，一聲低喝，抬起拳頭朝著鏡子砸去。

一時間鏡子碎片橫飛濺得滿地都是，一塊碎片划過我的右臉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血痕，似乎是聽到了鏡子破碎的聲音，隔壁情慾攪動的聲音漸漸消弭，而我的情緒也開始慢慢安靜下來，看著破碎鏡子里一張破碎的臉，我不由得一聲冷笑。

此時門卻突然被撞開，一個半裸著的女人沖了進來，然後迅速的將門反鎖起來，她和我四目相對示意我不要出聲，我輕笑一聲然後擦了擦臉色的血然後坐在床邊淡淡的看著她。

她手裡提著胸罩和內褲，下身用一塊浴巾包著，身體貓著，胸脯卻在上下跳動著，不由得看得我頭皮發麻。

門外傳來了劇烈的敲門聲並伴著男人的呼喝，她用纖細的雙臂將門死死頂住，而且我卻微笑著死死的盯著她的胸脯。

她看到了我在看她的胸脯，臉色一陣羞紅將一隻手騰出來擋住胸部，下身的浴巾卻是應聲滑落，她不由得一聲驚叫，用擋胸脯的手去拉滑落的浴巾，我看著她憨態可掬的樣子不由得笑了。

門外的敲門聲漸漸停息，周圍恢復了安靜，未關起的窗戶將外面世界的風聲和吵鬧聲引了進來，盈滿了整間屋子。

「你看夠了沒有？」她說。

說話間她迅速的背過身將內褲和胸罩穿上然後用浴巾將全身都裹了起來，看得出來她穿衣服的速度和脫衣服一樣專業。

我苦笑一聲，「是你突然闖進來的，這屋子就這麼大想不看都不行。」

她說：「那你不會把眼睛閉上？」

我說：「好好的我為什麼要把眼睛閉上？」

她並不漂亮，身材也不算太好，但是眉目之間卻有一股能讓男人不由心動的魅力，或許這就是女人所特有的能耐。

「我還沒問你為什麼會突然闖進我的屋子。」

她的臉色一陣埋怨和忿忿不平，說，「隔壁那個畜生喝醉了，本來說好二百塊一次，但是完事了卻不認賬了還叫了幾個朋友過來想和我一塊睡，你說他速度快能怪我么？」

我不由得愣住，「這麼說你是？」

她說：「我是，雖然干我們這行見不得人，但是也沒什麼丟人的，大家都是靠著本事吃飯的，行行出狀元么，你說對吧？」

我被她的敬業精神和職業操守牢牢怔住，不由得連聲稱是，除此之外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說：「大哥，今天你我也算是緣分，要不今晚我陪你吧？」

我連連擺手，「不了吧？」

她又說：「看大哥你一臉的青春痘應該沒有女朋友吧？」

不得不說她刺激我了，為什麼我經常給別人說我青春痘是天生的就沒人肯信？

我說：「還是不了吧，我只在這呆一天明天就要走了。」

她義正詞嚴的說：「你我做一夜露水夫妻也挺好的啊，是不是嫌我太丑了？」說罷聲音嗚咽，梨花帶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真是好快的落淚速度，似乎比隔壁的漢子的速度還要快。

我最受不了兩件事，第一便是女孩子在我面前哭，第二是男孩子在我面前冷笑，前者我會忍不住想要抱住她給她一個溫暖的肩膀，後者我會忍不住想要狠狠給他一頓狠揍。

我一時無奈的說：「那你說說價錢吧。」

她破涕為笑，開心的說：「一次二百，全套三百，過夜五百，明天早上算的時候給你打八折。」

我說：「全套包括些什麼？」

她說：「洗剪吹。」

我嚇了一跳，問說：「洗和吹我懂，剪是什麼？」

她說：「幫你把全身上下的毛髮修剪整齊。」

我不由得苦笑，「你是隔壁髮廊的吧？這麼專業！」

她眉角上揚，小嘴一嘟，「我們這行也將就開拓創新的，不然會被同行看不起的。」

我再一次被她的專業精神折服。

我說：「是這樣，你今晚就睡在這裡，但是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可以么？你放心錢我不會少一塊給你的。」

我掏出錢包，裡面有七百多塊，中午那個混蛋應該是給我留了五百塊，可是我卻用這價值五百塊的兄弟情誼去換了一夜露水夫妻。

她說：「你還是嫌我丑，看不上我是么？」

她又要哭。

我不免有些煩躁，說：「從現在開始你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一句話都不要說也不要問，聽懂了么？」

她剛準備開口卻又閉上了嘴，然後躺在床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轉轉的看著我，終於忍不住說：「用脫光光的么？」

我瞪了她一眼她趕忙將頭埋進被子里。

我掏出書包里的白皮紅塔山然後點了一根站在窗前，透過之前被我撕扯開的窗帘一角靜靜的看著外面，柔柔的夜風將我吐出去的煙霧重新撲卷在我臉上讓我不由得一陣咳嗽，我將頭埋在煙霧裡然後愣愣的望著遠處巨大的霓虹燈頂樓廣告牌。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馬姓其人，字曉白，三流段子手，書有 《稻草人之死》，《漫遊記》等百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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