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貝爾：不經反思的親情，跟孝順沒有半毛錢關係

文：任麗︱壹心理專欄作者

最近熱播一檔真人秀節目《旋風孝子》讓我們在鏡頭下看到了明星與父母的互動，這成為了當下中國家庭關係的縮影。

當「劇情」逐漸呈現在我們眼前時，我越來越覺得這簡直就是《爸爸去哪兒》的翻版，只是主角的年齡大了一個輩份。也許我們這個時代太缺乏孝道，所以才催生了這樣一檔節目。除了大家有對明星私生活的好奇之外，節目可能期望大家能夠對「孝順」著更多的思考。

在演員包貝兒那裡，孝順就是「違背自己的意願也要遵從媽媽的要求」，「我愛你勝過愛自己」。這樣的孝順總讓我們感覺到一種巨大的犧牲精神，一種強迫，一種不得已，一種無奈，一種委屈，一種壓抑，甚至一種憤怒。

我們常常說，母愛是人世間最天然的愛。即使是沒有受過教育的動物都懂得如何保護、如何愛自己的幼子。前不久在路邊看到狗媽媽和狗寶寶在嬉戲，媽媽在前面狂奔，小狗撒著歡的在後面追趕。但狗媽媽會不時的回頭看看，小狗是否有跟上。而小狗很頑皮，跑跑停停，狗媽媽就回頭迎向小狗，而小狗反而停下來挑釁的看著媽媽。媽媽遠遠看著狗寶，並不急於靠近。在母子的嬉戲中，我能感受到那種自然的情感流動。

而這種與生俱來，人類基因里本來就具有的東西，為什麼會變得那麼猙獰可怕？我們那麼的渴望母愛，但她給我的卻不是我所需要的；母親那麼的關心我，我卻感覺到窒息；我多想回報母親，但按照她要求的方式愛她卻讓我感受到無比難受與痛苦。

讓我們看看包貝爾與母親之間發生了什麼。

這檔節目是要求明星與媽媽在一起六天五夜，按照劇組的要求去盡孝，比如每天給媽媽寫信，陪伴媽媽，為媽媽做飯等等。包貝爾在家第二天就被媽媽要求去醫院體檢，為了孝順，包貝爾聽從了媽媽的建議跟隨媽媽去了醫院。

看點一：母親將自己的恐懼投射給了兒子，如果兒子認同了母親的投射，就給了母親肆意妄為的機會。

媽媽在節目中說自己的身體非常不好，曾經做過兩次大手術，在患病這個過程中產生了對疾病的恐懼。而她將對疾病的恐懼投射給了兒子，兒子雖然情緒和認知上並不認同母親，但他將認同與孝道聯繫在了一起，如果不按照母親的旨意去做，就是忤逆，這就給母親任意擺布自己創造了機會。

母親愛孩子的形式讓我覺得不寒而慄，她對醫生說，所有能檢查的都檢查，胃鏡灌腸都上，恨不得將兒子整個身體都打開，拿著放大鏡去查。兒子儼然成為案板上的肉，毫無反抗與招架之力。果真，檢查出來發現身體裡面有個息肉，這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母親就在投射-認同-猜測-驗證這個過程中與兒子進行著情感上的互動與強迫性重複。

這突然讓我想起曾奇峰老師曾經講過的一個案例，一位母親來到心理醫院要求給孩子看病，經過曾醫生的評估，認為這個孩子只是情緒上的問題，沒有精神疾病。但這位母親仍然堅持認為自己的孩子有病，甚至花光了家中的積蓄，在廣州一家醫院做了開顱手術，讓兒子成為一個缺乏自我意識可以任她擺布的玩偶。一個孩子就是被這樣畸形的母愛給毀掉了，讓旁觀者無不感到痛惜。失當的母愛總是讓我們體會到深深的恨意，所以，母愛成為了一劑毒藥，但身處關係中的兩個人卻渾然不知。

看點二：母子之間的關係濃度過高，邊界感不清晰，或者幾乎沒有邊界。

鏡頭前，包貝爾洗澡不鎖門，母親可以隨時侵入他毫無遮掩的空間。由於缺乏邊界，彼此都可以恣意侵入對方的疆域，用精神分析視角來看這樣的情感交織是象徵層面上的亂倫。媽媽們經常會開玩笑說，我今天與我的小情人一起吃了個飯，這個「小情人」就是指自己的兒子。而在現在很多家庭中，丈夫的缺位讓妻子的情感無處宣洩，妻子就將更多的情感寄托在了兒子身上，比如給予孩子更多的關注，在某種程度上，兒子替代了丈夫給予母親情感上的支持。

包貝爾這個名字與「寶貝兒」同音，而媽媽也一直稱已經成年的兒子「寶貝」，這裡隱藏的意思是，我不想你長大，也不讓你離開，你還是那個曾經需要我餵奶的小嬰兒，你是離不開我的，我也不能讓你離開，否則你就活不下去。大多時候，實際上是母親離不開孩子，而不是孩子離不開母親。成熟的母愛是一場漸行漸遠的目送，是一場得體的退出，只有分離，孩子才能夠長大。

看點三：母親的控制讓孩子想要逃離，孩子本能的疏遠媽媽，以工作忙為借口，拒絕與媽媽過度粘連。

在去醫院的路上，媽媽抱怨孩子總是不回家，非常感謝劇組給了這樣一個機會讓她與兒子可以朝夕相處。我想，媽媽與孩子呆在一起的時間一定是少之又少，所以才那麼渴望與孩子再呆久點兒。但母親的這種關係模式一定是孩子不喜歡的，如果不是參加節目，或者如果不是盡孝的義務，我想孩子在潛意識也是不太願意回到母親身邊的，因為被控制的人生誰也不想過。我不傷害你的最好方式就是我躲著你，我與你拉開距離，情感不再流動。

包貝爾在節目中不止一次的說，我為什麼要參加這個節目？手術過後，他已經無法在鏡頭前掩飾自己對媽媽的反感與不耐煩，比如在醫院不讓媽媽碰他，對媽媽的語氣也不那麼順從了。從一開始帶著面具，到摘下面具，他也在反思，媽媽為什麼總是給我不喜歡、不需要的東西，我如何才能用不傷害媽媽的方式讓她明白？

看點四：母親要求兒子對她百分百的認同，而兒子說我不可能與你一模一樣。

媽媽在節目中說了一句話，你是我兒子，你身上流淌的是我的血液，所以你會和我一樣，你應該按照我要求的方式生活。

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孝道講到百依百順，就是不分精華與糟粕，只要是父母給的都應該照單全收。這也是我們的民族缺乏創造力的根本原因，潛意識層面，我們不能超越父母，我們不能擺脫過去對自己的限定，因為超越父母就是犯上，就是對父母的不敬，而這會招致懲罰，這也就限定了自我的成功。

從包貝爾母子的關係中，讓我更理解了曾奇峰老師的那句話「不經反思的親情，夾雜著太多的為所欲為。」讓我們不再以愛的名義對孩子情感綁架，讓親人相愛相殺，讓我們的愛自然流動，回歸她本來的樣子。

——The End——

原題：媽媽,我該如何孝順你

責任編輯：晨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