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戰爭60周年之戰火 眼淚 驕傲

朝鮮戰爭60周年 之戰火 眼淚 驕傲九個月內四次易主 戰爭蹂躪下的漢城

戰爭對城市的破壞是驚人的,在朝鮮戰場上,飽經戰火蹂躪的漢城是一個尤為典型的例子。1950年6月,三八線上打響了第一槍,北朝鮮人民軍勢如破竹3天佔領了漢城;9月29日,美軍仁川登陸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克漢城;1951年1月4日,中朝軍隊宣布解放漢城;隨後聯合國軍發起反攻,又於同年3月15日二次奪回這座城市。漢城在9個月內,四次易主,每一次爭奪都是對城市的毀滅性破壞和無數生命的消逝。

戰爭到來前的輿論陰影

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沿三八線全線展開,激烈的戰鬥發生在兩條直指南朝鮮首都漢城的公路。在鐵原--議政府一線,北朝鮮人民軍由蘇制T-34坦克開道,在重炮、迫擊炮和重機槍火力的支持下,兩個師加一個團,共2.8萬人,迅速突破南朝鮮僅一個不滿員師的戰線,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向前推進,和沿西海岸公路向南推進的西路遙相呼應,一東一西,像一隻張開的鐵鉗,將要在南朝鮮的心臟漢城合口。

北朝鮮人民軍在蘇聯武器裝備的援助下,當時已編有10個步兵師,1個坦克旅和1個摩托化團,其士兵大部分是參加過抗日戰爭的老戰士,也有參加過中國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朝鮮族士兵,即使是新兵也大都是剛剛翻身解放的工人和農民,兵力不多,但其軍官素質和士氣是南朝鮮軍隊所不能匹敵的。南朝鮮的軍官多是日偽時期培養的,士兵則多是從普通群眾中抓來的壯丁。雙方的戰鬥素質是不可比擬的。

三八線附近的戰爭陰影逐漸擴散到漢城的上空,雙方都展開了強大的宣傳攻勢。6月25日,漢城街頭雨過天晴。10時,街上突然出現軍隊的吉普車,憲兵通過車上的喇叭喊:「國軍官兵立即歸隊!」吉普車消失後,載著士兵的卡車和牽引火炮從街上疾駛而過。

報紙的號外開始滿街散發:北朝鮮軍隊今日拂曉從三八線開始南侵,我軍立即與敵交戰,正在將敵擊退中。印有北朝鮮軍標誌的飛機盤旋在漢城上空,撒下的傳單上寫著:南朝鮮軍隊在美帝國主義的支持下,向北方進攻,北方軍隊將給予堅決反擊。

漢城廣播電台的廣播詞是:「瓮津地區,摧毀敵人坦克7輛,繳獲衝鋒槍72支、步槍132支、機槍7挺、火炮5門,全殲敵人1個營……一個共軍團長同他的共產軍一起投誠……」也是此時,平壤廣播電台卻是這樣的內容:「無賴叛逆李承晚命令李偽軍侵略了北方,人民軍開始自衛,並開始進攻南方。李承晚匪幫將被逮捕、被判刑……」不過幾乎沒有市民能聽到這條廣播,大部分人是通過街頭報欄的《京鄉新聞》號外獲悉此事的。號外登載著「北朝鮮傀儡部隊於今日凌晨有預謀地開始從三八線全面南侵,我軍立即與之交戰,正在擊退敵軍。」

雖然得知了戰爭的消息,但是市民中並沒有出現恐慌,反而透出了一種莫名的興奮。因為政府和部隊都在宣稱南朝鮮軍事上的巨大優勢,北朝鮮的南侵遭到了南朝鮮部隊強力反擊並被擊退。宣傳員還在叫嚷著「中飯到平壤吃,晚飯到新義州吃」的論調,市民對南朝鮮部隊的能力深信不疑,許多人相信北朝鮮的進攻消息等於在預告南朝鮮軍隊的勝利。

最可靠的消息來自那些從前方下來的傷兵,傷兵們說不清楚戰局的全貌,但都異口同聲地說:坦克!北方的坦克厲害!我們沒有坦克!南朝鮮在美國的建議下沒有設置坦克和反坦克軍事武裝,這使得他們在武器裝備上處於明顯劣勢。

傷兵的說法導致了零星的猜疑,26日的早晨依然是個平靜的開始,漢城市民還沒有察覺到戰爭的緊迫感,不過生活的緊迫感已經來了。昨天還2300韓元一袋的米一下子漲了兩倍多,當時漢城高級職員的工資是每月12000韓元。市民開始到銀行排隊取錢,南朝鮮銀行行長具鎔書已預料到這個事態了,立即吩咐下面做好應急準備。

也是在這一天,漢城市民聽見了戰爭的炮聲,看見了從北邊議政府方向逃來的大批難民。北朝鮮飛機再次飛臨漢城,掃射了總統府。一位南朝鮮飛行員駕駛教練機升空,在全城市民們注視下,用沒有武裝的機體和北朝鮮的飛機撞在一起。

可是,軍方的公告卻寫著:國軍一部已經從三八線北進20公里!到底是南朝鮮軍隊離平壤不遠了?還是北朝鮮軍隊離漢城不遠了?漢城到處是不知所措的神情,這裡有了一種怪異的氣氛。

真實的戰況是,高浪浦方向,南朝鮮第13團在第一波次的交戰中死傷就達90%,人民軍的坦克很快突破了南朝鮮軍的陣地。臨津江方向,南朝鮮第1師在美軍顧問羅德維爾中校和白善燁師長的指揮下,在臨津江南岸部署陣地,等待潰敗下來的12團,然後重新組織抵抗。結果,12團潰敗的士兵蜂擁而至,後面緊跟著的是人民軍第1師的追兵。南朝鮮工兵飛快按下電鈕,想炸掉臨津江大橋,但電纜已經被切斷,人民軍潮水般地湧上來,佔領了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大橋,直搗漢城的門戶--議政府。

40萬難民大逃亡

入夜,炮聲開始接近漢城,大多數人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路上,難民的腳步聲,車輛的行駛聲不絕於耳,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天亮後向南逃難,然而比這些人更為急迫,總統李承晚在天亮前就離開漢城,逃往南部的水原。這位總統認為,如果人民軍俘虜了他,他奮鬥終身的「謀求朝鮮獨立」的事業將化為泡影。

27日早上六點,KBS廣播的早新聞開始播音,播出了政府機關遷往水原的消息。廣播給了漢城市民極大的衝擊,街上到處是手提頭頂行李的市民,夾雜著叫罵聲、哭喊聲,湧向車站。漢城南下的首趟列車是早上七點發車,擠滿、扒滿了人的列車準時出發了。擠不上去的,動用了自行車、牛車,有的乾脆步行,百姓混雜在潰敗的軍隊中間往南逃散。據記載,那一天從漢城逃離的難民有40萬之眾。很多沒有擠上列車的人把站台擠得滿滿的,等待著下班八點的列車。但事實上車站並沒有準備下一趟班次。

在人們目送走第一趟列車開出的時候,李承晚的專列已開過大田進入金泉。這裡如畫的平靜還與戰爭無緣,幾小時前的炮聲、緊迫感像是做了一場夢。

與此同時,被美軍顧問團團長威廉·羅伯特准將稱為「亞洲之雄」的南朝鮮陸軍在戰爭爆發時的表現,與其說是讓顧問團失望,不如說是讓美國人震驚。戰場上滂沱大雨中,到處可見已經不成建制的南朝鮮軍隊在向南逃。倫敦《每日快報》的西德尼·史密斯是首批抵達戰地的記者之一,他對南朝鮮部隊退卻的場面作了生動的描述:

我看見一些卡車上的高級指揮官坐在士兵中間,帶著雪白的手套,一隻手握著佩劍,另一隻手擎著樹枝做雨傘。離奇的現象到處可見:一些南朝鮮人在前線騎著軍馬逃跑,牲口被槍炮聲嚇得掙脫韁繩或者揚蹄跺腳;南朝鮮士兵用槍逼著老百姓脫下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遮住軍服,以便混雜在逃難的人流之中,軍官則站在一邊無動於衷。美軍顧問團不得不在發給麥克阿瑟將軍的電報中說:「無論從軍事形勢上還是從心理上看,南朝鮮陸軍已經完全垮了。」

漢城市內更加混亂,在車站上等車的人們發現半天不來車,一起湧向車站辦公室。市內流言橫飛,有人說金浦機場被占,有人說某要人被殺啦,某軍官被抓啦,甚至還有說總統府被佔領了。收音機里仍在播發「勝利在望」的消息,但是市民已察覺到漢城即將成為戰場了。他們一起湧向漢江人行橋,可越往南越堵塞,橋的入口有衛兵把守,有特別通行證和軍隊政府的車輛優先通過,橋畔滿是逃難的人,他們頂著酷熱等候過橋。

橋上正在通過兩輛軍用卡車,車中裝著南朝鮮銀行所保管的金塊1.5噸、銀塊2.5噸,金銀的轉移是經銀行總裁具鎔書和國防部第三局金一煥局長協調好的,裝了384個木箱,從南朝鮮銀行的地下金庫轉移出來,15名士兵和2名銀行職員組成護送隊,他們在隊長洪九杓上尉的率領下,汗流浹背地隨車過江了。

27日中午,人民軍突破了南朝鮮布防的「倉洞防線」,天一黑,人民軍便大規模滲透到了整個防線的後方,南朝鮮最後一道防線「彌阿里防線」也徹底垮了。

提早炸橋 炸死800人

按照周密制定的漢城防禦應急計劃,漢城以北的每個重要橋樑和公路都應在危急時刻被炸毀。但是,在南朝鮮軍隊一瀉千里的潰敗中,計划上的任何一個字都沒有被執行過,防禦應急計劃等同了一張廢紙。但是,有一座大橋的炸毀計劃卻執行得很堅決,這就是漢城以南漢江上唯一的一座大橋--漢江大橋。這座大橋是漢城通往南方的唯一通路,是南朝鮮軍隊撤退和難民轉移的生命線。為了阻斷追趕而來的人民軍,28日凌晨2時,在大量難民和潰敗的軍隊仍擁擠在橋上時,這座橋被毅然決然地炸掉了。

美國《時代》周刊記者弗蘭克·吉布尼曾目睹了漢城的這個地獄般的夜晚。他在記錄中說:我和我的同事坐在一輛吉普車上,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從被難民和車輛塞滿的漢城街道上掙脫出來。然後在公路上和頭上頂著包裹的難民艱難地往南走,最後我們的吉普車終於上了大橋。在大橋上,吉普車寸步難行,前邊是一隊由六輪卡車組成的車隊。我下了車,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走不動,但我發現橋面上被難民擠得水泄不通,沒有我下腳的地方。我回到車上等候。猛然間,天空被一大片病態似的橘黃色火團照得通亮,前邊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我們的吉普車被氣浪掀起有七英尺高。當時,我的眼鏡被炸飛了,滿臉都是血,什麼也看不見。等我能看到周圍的物體時,發現斷裂的橋面上到處都是屍體。

事實上,炸橋之時橋上有 3 列車輛長隊和難民混雜在一起;橋北側的大道上,排成 8 列的車輛和炮車,軍隊和難民混雜在一起,擠得寸步難移。據事後查明,這次爆破,難民、軍隊、車輛和兩節橋樑一起被炸飛,奪去 500-800 人的生命,同時切斷了南朝鮮軍隊主力的退路。

過早地炸毀漢江大橋,給南朝鮮軍隊帶來「災難性後果」。漢江大橋被炸時,南朝鮮軍隊的主力第2、第3、第5、第7師和首都師都在漢城的外圍防線,還有相當的戰鬥力。上午 6 時,美軍顧問團用渡船逃出漢城時,這些部隊還在利用漢城周圍的山丘進行防禦。但是,當他們知道漢城東門的防線已被突破及漢江橋被炸毀的情況後,便爭先恐後地撤退到江岸。然後,利用筏子和渡船,或者游泳渡過漢江。這些倉皇渡江的南朝鮮士兵幾乎丟棄了所有的裝備。

後來的事實是,炸毀大橋後10個小時,北朝鮮人民軍才進入漢城市區,12個小時後才到達漢江。如果炸橋時間推遲幾個小時,南朝鮮的兩個整師和大部分物資就可以過江了。據史料統計,戰爭爆發時,南朝鮮軍隊有9.8萬多人,6月28日漢江大橋炸毀後,逃過漢江的南朝鮮軍隊僅剩下2萬多人了。雖然後來南朝鮮軍事法庭以「炸橋方式不當」為罪名,槍斃了負責炸毀漢江大橋的工兵處長,但這次事件給南朝鮮軍隊心理上造成的影響長時間難以消失,正如《美國陸軍史》中所言:「南朝鮮部隊從此便以驚人的速度崩潰了。」

北朝鮮軍進城

北朝鮮部隊等到6月28日凌晨五點天光放亮了才開始對漢城發動總攻擊。事實上南朝鮮方面已經不存在有組織的抵抗了。北朝鮮軍以109坦克團為先頭,從北面和東面進入漢城市內,伴隨著零散的抵抗,分別佔領了官廳、廣播局、電報局、監獄、軍隊部門、議會等主要地點。

城內早已大火熊熊,到處懸掛著共產黨的旗幟。根據朝鮮《祖國解放戰史》的描述:「愛國者們揮舞著共和國的旗幟,歡呼金日成萬歲。」 他們似乎早已準備好了旗幟迎接解放。

此時的漢城雖然有近40萬居民逃離,但仍有不少人選擇留下,大部分市民認為,逃往農村要是遇上游擊隊和暴徒,反而危險。

日本陸戰史研究會所著的《朝鮮戰爭》一書中認為,留在漢城的市民有這樣描繪,他們大致有三種態度:一種是歡迎的,這些人狂熱地揮舞小旗,跑前跑後地為紅軍辦事;另一種是靜觀的,這些人有的躲在各自的家裡,有的逃避到山中;還有一種是潛伏的,即逃晚了的軍人和警官等。在漢城,歡迎的市民格外多。這些人有很多是潛伏在地下的南朝鮮勞動黨黨員、同情者及隨聲附和的人等,其中有約48名國會議員。這些議員相信:「自己是中立的或左派,所以在共產黨領導下也能工作」,其中有:金考錫(前內務部長)、金若水(原為共產黨員,前國會副議長)、趙素昂(社會黨首領,南北協商派)、元世勛(民族派)、金奎植(重慶派的元老)等。這些人後來被劫持到北朝鮮,大部分人失去了消息。

北朝鮮的坦克剛進入漢城,就直奔西大門監獄,釋放了政治犯及一切囚犯,把他們樹為人民的英雄,當作捕獲反民族主義者的幫手。

一支特殊的部隊與北朝鮮軍隊同時入城,他們的任務就是逮捕親美、親日派及資本家、官吏等叛逆者,有一群穿便衣的人引導他們前進。據說,有數以萬計的人被逮捕。軍隊對居民紀律嚴明,以公價購置物品,沒有進行掠奪。但是,所到之處總有進行清剿的槍聲。北朝鮮軍隊佔領漢城後,使它變成了一座紅色的城市。政府成立了各種革命組織,舉辦大大小小的遊行,參與者便可獲得一些生活必需品。

一方面漢城市區里的紅色革命大張旗鼓地展開,另一方面逃離漢城的大潰敗加速了美軍直接參戰的速度,麥克阿瑟更是迫不及待地親自視察了這裡,他發給華盛頓的電報,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回復,「同意你的作戰計劃」,已經逃至水原的李承晚也等來了他的友軍救兵。圍繞這座城市的拉鋸戰拉開了序幕。

美軍攻克漢城 李承晚實施屠殺

7月7日,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成立。9月15日,美軍仁川登陸成功,首先試圖攻克的重大目標就是漢城。阿爾蒙德將軍率領他武裝到牙齒的第10軍團直插漢城,完全切斷了人民軍的後方補給,使人民軍陷入了美軍的大包圍圈中,配合空中的不斷轟炸,人民軍已然不能及時集結和突圍,不得不向北撤退。

麥克阿瑟希望在 9 月 25 日奪取漢城,那正好是戰爭爆發三個月之後,阿爾蒙德提到,麥克阿瑟非常希望發表一份「公報」,因此要求陸戰隊要嚴格遵守他的時間表。但是,美軍在漢城南郊卻遇到了朝鮮人民軍的勇猛抵抗,大約有1萬餘名裝備精良的部隊從北部急速趕來,依託地形構築了堅固的工事,準備決一死戰。

西海岸人民軍防禦部隊和一些漢城市民,在漢城市區和城郊組織了頑強的防禦。市民們幫助人民軍修築防禦工事,工人們拿起武器參加漢城市的保衛戰。北朝鮮的工礦企業和廣大農村,紛紛舉行群眾集會和發出慰問信,支援和鼓勵漢城保衛者們展開頑強的鬥爭,以爭取更多地殲滅敵人。

21日,美軍的進攻遭遇到頑強的抵抗,損失慘重,開始瘋狂轟炸漢城,他們向市區投擲了大量的燃燒彈,漢城變成了一片火海。 23 日,美軍付出沉重的代價後攻入漢城市區,與頑強的人民軍逐街逐屋地進行巷戰。「就算是漢城解放了,殘存的北朝鮮人也不知道這件事。」一位合眾社記者寫道,「戰鬥又進行了三天。」

日本《朝日新聞》轉載了墨爾本《先驅報》特派記者沃爾《看漢城的巷戰》一文。這篇文章對漢城保衛戰的激烈情況,作了如下報道:

「我於 9 月 24 日從金浦機場經杏州去漢城。乘水陸兩用履帶車渡過漢江,徒涉 2.5 公里,然後乘吉普車進入漢城市內。途中道路堆積砂塵很多,約有 5 厘米。在車後像拉開了煙幕一樣,塵土飛揚,的確連一米的距離也看不見。我於 9 月 25 日進入漢城,巷戰大概是剛開始,電線也耷拉下來,被破壞的車輛到處都有,引起火災……情景非常悲慘,我們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人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慘狀。

聯合國軍突入漢城後,展開了一場大規模的巷戰,我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一般南朝鮮人是不關心的。他們好像未把危險放在心上;所以在巷戰最激烈的時候,漢城的人口並沒有怎樣減少,孩子們也若無其事。聯合國軍來時,沒有人向他們招手和揮旗,有的只喊出兩個生硬的單詞:"哈羅,口香糖。"

由於以上情況,進入巷戰的第二天,道路上不少行人被聯合國軍的槍彈打死了。……我到市內去看了德壽宮,從這一家到那一家,從這一條路到那一條路,巷戰的情景非常悲慘。途中看見三名北朝鮮女兵,手中握著槍倒在那裡……巷戰仍在進行,北朝鮮士兵在進行著頑強的抵抗。看樣子,今後的掃蕩戰還需相當長的時間。」

9 月 25 日傍晚,這是麥克阿瑟要求奪回漢城的最後期限。這時,這座南朝鮮最大的城市已變成一片斷垣殘壁。9月27日,美軍攻克漢城。三天後,整個南方已被美軍收復。29日,麥克阿瑟乘坐一輛雪佛萊轎車,向漢城進發,後面跟著四輛參謀人員的汽車和 40 輛滿載記者和其他低級軍官的吉普車。與使館其他人員一起返回漢城的哈羅德·諾布爾感到,漢城如今是一片廢墟瓦礫,甚至比 1945 年以後的東京和橫濱還糟。「斷垣殘壁的景象令人作嘔。」 他說,「對於一座在三個月內兩度易手的城市來說,這是可以理解的。」

在警衛森嚴的情況下,麥克阿瑟和李承晚驅車前往被炸毀的首都大廈。它現在成了一座被煙火熏黑的磚石框架,牆上彈痕累累。儘管成隊的步兵和陸戰隊員用了好幾個小時把戰死者的屍體拖出這座建築,但還是能嗅到從破碎的窗戶里散發出來的「死屍的氣息」。

李承晚的反共敢死隊進入漢城後,以「附逆者」的罪名逮捕並殺害了 600 多名漢城的電車工人。凡是跟人民軍有來往的群眾,一律斬盡殺絕,他們把人頭砍下來擺滿村鎮大街。成批的市民被任意屠殺,孕婦和兒童也不能倖免。僅據李承晚政府公布的數字,10月1日到12月19日,大致兩個半月中,單單「漢城地方法院」已「處理了九千三百三十件」關於「共產黨合作分子」的案件。其中,「三千九百人已被判處死刑」。這個數字還不包括殺人更多的所謂「軍事法庭的判決」在內。

漢城處處是血腥的味道。許多老百姓並不知意識形態為何物,為了生存,他們在北朝鮮軍統治時期與其合作,參加各種組織,如今卻成為了被任意屠殺的對象。就在漢城恐怖政策實行的同時,美軍憑藉自己的優勢裝備和兵力,繼續向北進攻。10月19日,中國人民志願軍出兵朝鮮半島,抗美援朝。

志願軍攻入漢城美軍撤退前瘋狂破壞

志願軍發動了兩次戰役之後,一路南下,突破三八線,戰火又一次燃燒到漢城這座南部重鎮。1951年1月3日晚,志願軍和人民軍各軍團轉入追擊作戰。志願軍右縱隊第15軍一部,在高陽以北碧蹄里擊退美第25師約一個營的兵力後,進入高陽以南地區,截斷了英第29旅騎兵(坦克)團直屬中隊,繳獲和擊毀坦克31輛、裝甲車和汽車24輛。這也是在漢城進軍中取得的第一個重要勝利。

接下來的戰鬥像無法遏制的雪崩一樣,聯合國軍全線大潰敗。聯合國軍的士兵扔掉了所有的重炮、機關槍等支援武器,爬上卡車向南疾馳,車上的人擠得連個小孩子都不能擠上去了,甚至攜帶步槍的人也寥寥無幾。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把那可怕的敵人甩掉幾英里,拚命跑呀!跑呀!控制不住的後退蔓延開了。剛剛到朝鮮戰場的第8集團軍指揮官李奇微決心以身作則去阻止潰軍,把他們趕回前線,但形勢令人絕望。後來他回憶道:

「……在元旦拂曉,我乘吉普車想去找這支潰退的部隊。要是可能的話,我想設法阻止它一個勁兒衝到後方去。在漢城北面幾里路,我碰上了第一批敗兵,他們想儘快南逃到漢城去。他們把武器拋掉了,只有幾個人還帶著步槍。我把吉普車橫在路中心,阻止這條人流,然後設法找出他們的長官來。以前我從來沒有這種經驗,我希望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因為要設法攔住一支敗軍,就等於攔一次雪崩一樣……」

由於漢城以東南朝鮮部隊的潰逃,使漢城地區的十餘萬聯合國軍陷入被中朝部隊從右翼實施包圍,在漢江以北背水作戰的危局,李奇微只好無奈地下令:有秩序地放棄漢城。這位美軍最高戰地指揮官在上任一周後便下達了令他遭受莫大恥辱的命令。

聯合國軍從漢城撤退時,採取了瘋狂的破壞行動,凡是可能被中朝方利用的設施,無論是軍用的還是民用的,全部焚毀。美軍第8集團軍在撤離漢城的同時,用汽油、炸彈對漢城、仁川、金浦機場等地進行了瘋狂爆破。漢城的學校、醫院、圖書館、博物館等遭到嚴重的破壞。路透社記者懷特搭乘飛機離開漢城時,看到「漢城在煙火中燃燒」,「大火在城南50英里(約80公里)處仍可看見」。

其實聯合國軍在從那時開始大約70天後的3月15日再次奪回了漢城,後來再也沒有丟失過。重返漢城後的聯合國軍,回想起大逃亡時在漢城的破壞行動,不免後悔。

美國公開史料對1月4日夜間漢城失陷的情景,做了這樣的描寫:

警察已撤走,漢城的大街成了掠奪之城……1月4日夜間的漢城,巨大的黑煙在寒風中飄動,喧鬧的機槍聲不時地響徹寂靜的夜空。

當李承晚宣布「遷都」的時候,漢城又一次陷入巨大的混亂之中,李承晚隨即處決了數千名政治犯。對南朝鮮政府而言,人口是比領土還重要的資源,李承晚政府開始極力威嚇裹挾大批漢城居民南逃。朝鮮戰爭爆發前,漢城人口為150萬人,6月底朝鮮人民軍第一次進攻時,逃走了50萬人。這次的「遷都」又促使約50萬人決定再次逃亡,李承晚的大屠殺政策令他們毛骨悚然。南朝鮮政府的官員,軍隊的將軍和普通軍官的家屬們更是不顧一切地把家產丟下,乘坐一切可以乘坐的交通工具向漢江南岸逃亡。

1950年6月漢城大逃亡的情景在1951年1月又一次出現了。

漢城幾十萬難民背著包袱,扶老攜幼,爭先恐後地向漢江邊擁去。狹窄的浮橋由於擠滿了車輛和人流而搖搖晃晃,其通過速度極其緩慢。不斷有人被擠下浮橋而掉在布滿浮冰的江水中,凄涼的叫喊聲在寒冷的風雪中令人毛骨悚然。儘管一部分難民從仁川被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荷蘭的船隻接走,同時聯合國救援機構儘力向難民分發食品、衣服,並提供醫療和收容服務,但這有幸得到幫助的僅僅是難民中的極少數,大部分難民在沒有任何幫助的情況下,在越來越近的炮火聲中驚恐地走向未知的前方。

1950年12月中旬,漢城市的人口為120~130萬人。由於戰局的惡化,大約有20~30萬人早已逃難。但當時在漢城估計還有100萬市民是在認為聯合國軍不至於放棄漢城的推測和願望下留下來的。不到最後關頭,市民們是不願意離開家的。

李奇微是最後離開漢城的,在看到了擔任後衛的第27團開始撤退後,他離開了位於漢城市內的指揮所。李奇微首先把裝飾在桌子上的全家照片裝進箱子里,然後把放在手提包底下的一件睡衣釘在辦公室的牆壁上,並且寫下了一句話:「第8集團軍司令官謹向中國軍隊總司令官致意」。

1月4日16時,志願軍第39軍第116師第348團和第346團分別從兩個方向攻入漢城,佔領了「總統府」。朝鮮人民軍第1軍團和第50軍的第149師也同時攻入漢城。第38軍第114師、第39軍第117師各有一部偵察分隊於4日進入漢城。人民軍第一軍團進入漢城時與美軍一個坦克營發生激戰,斃傷俘敵約200人,繳獲坦克2輛、汽車46輛。中朝軍隊進入這座被逃離的聯合國軍破壞得面目全非,滿目瘡痍的城市。漢城,這座歷史悠久、曾經繁華昌盛的朝鮮古都,此時到處火光衝天,街道上一片狼藉,不時可以發現手被反綁的、早已僵硬的屍體。

5日,朝鮮人民軍舉行了隆重的入城儀式。

金日成發布了命令:「朝鮮人民軍與中國人民志願軍協同發動強大的攻勢後,已在1951年1月4日解放了我國首都漢城。志願軍解放漢城是具有重大政治意義的勝利……要使美帝國主義認識到,現在是他們從朝鮮滾出去的時候了!在這個解放漢城勝利的時候,我要感謝那些在解放漢城的戰鬥中有特殊功績的所有戰士們。朝鮮人民對於在反抗美國武裝侵略者的鬥爭中給我們以英勇支援的中國人民志願軍表示極大的感謝。」

在佔領漢城之前的1月2日,中國人民志願軍政治部就頒布了進入漢城部隊的政策紀律守則,守則要求:

一、迅速肅清殘敵,鎮壓公開反抗的反革命分子;

二、維持城市治安,恢復革命秩序,嚴禁亂捉亂殺;

三、保護工廠、商店、倉庫資財及一切公共建築;

四、保護學校、醫院、文化機關、名勝古迹及一切公共場所;

五、對守法的教堂、寺院、宗教團體一律不加干涉;

六、不干涉守法的外僑,不侵入外國使館,為了防止意外,對外國使館可派部隊加以看守;

七、向市民宣傳勝利,宣傳防空、防特、防火,嚴格遵守群眾紀律,不許隨便進入民房;

八、凡入城部隊自帶三天至五天糧食、蔬菜,嚴禁搶購物資,亂買東西;

九、注意軍容、軍紀及清潔衛生,切實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除派必要巡邏部隊外,嚴禁隨便逛街;

十、凡屬有關政策性質的問題,特別是對外政策,必須事前請示,事後報告。

同時,彭德懷、金雄、朴一禹指示,「本紀律守則,朝鮮人民軍亦應照此執行,不另髮指示。」

1月5日,經朝鮮政府和金日成同意後,聯司又就志願軍和人民軍進入漢城後,有關貨幣流通、物資接收和看管、市民和軍隊的糧食配發、城市鋤奸等若干政策問題,向各部下達了指示。

70天後再次易主

在志願軍攻城奪地,連戰連捷的同時,也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嚴重困難。從三八線到三七線100多公里的地區,由於戰爭雙方殘酷的拉鋸戰,加上南朝鮮方面的欺騙宣傳,老百姓跑了個精光。房子全燒沒了,志願軍本來就脆弱不堪的補給線又急劇延長了兩百公里,已經幾近斷裂。連保證基本生存的糧食都不能保障,更不要說禦寒衣物和彈藥了。部隊中疾病蔓延,尤以凍傷最為嚴重,三次戰役後大批手腳被凍得發黑的戰士陡然增加。彭德懷請示後下令停止追擊。

1951年1月25日,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利用中朝軍隊休整之機發起反撲,他們按照李奇微「火海戰術」的原則進行的火力準備開始了:數十門火炮加上30多輛坦克,一起向小小的草下里南山陣地轟擊,使整個陣地如同被犁過了一遍一樣。蹲在防空洞里的中國士兵被濃烈的硝煙嗆得喘不上氣,士兵們的耳膜被震出了血。炮火整整轟擊了一個小時才減弱,八架飛機緊接著來了,輪番扔下大量的凝固汽油彈,草下里南山整個山包都燃燒了起來。

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隊此時已經掌握了志願軍的「禮拜攻勢」與「月光攻勢」規律,由於中國陸軍後勤的落後,志願軍的士兵只能背負五天的糧食,到了第七天糧盡彈絕,不得不停止進攻,聯軍則趁這時發動了「屠夫行動」與「撕裂作戰」,志願軍在聯合國軍的立體作戰的炮火下挨打,損失異常慘重,士兵經常是整營整營地死亡。

更由於缺空現代化空軍編製,志願軍在朝鮮戰場上沒有所謂前線與後勤的區別,整個戰線幾乎曝露於美軍狂轟濫炸的猛烈空襲之下,只能利用夜戰突擊,並利用夜間以大量民工搶修道路與橋樑,隨炸隨修,隨修又隨炸。戰場上缺乏新鮮果蔬,志願軍普遍患有夜盲症,更不利於作戰。嚴苛的環境逼得志願軍總司令彭德懷搭機返北京,直言前線之困難。毛澤東思考後向彭德懷提出:「朝鮮戰爭能速勝則速勝,不能速勝則緩勝,不要急於求成。」1951年3月14日,志願軍放棄漢城。

這時距離李奇微從漢城撤退剛剛70天。重返漢城的李奇微發現,中國人並沒有對這座城市進行破壞,就連戰前聯合國軍運到漢城,準備用以修復這座遭到轟炸的城市的建築材料,也好端端地放在原處,只有少許被用去修繕公共設施。除了上次聯合國軍逃離時故意給它造成的嚴重損害外,漢城幾乎是完好地回到了聯合國軍手中。這個巨大的對比,使得頑固反共並憎恨中國人的李奇微,也不得不對他所遇到的英勇頑強而又最文明的敵人產生敬意。

這座多災多難的城市終於恢復平靜,直至戰爭結束,漢城再未易主,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難民逃難現象,被破壞殆盡的城市一點點恢復秩序和昔日的繁華,但是,戰爭帶給人民的傷害卻是難以修復的。 (參考書目:《朝鮮戰爭》王樹增著,人民文學出版社;《戰後四大戰爭-朝鮮戰爭》解力夫著,世界知識出版社;《1950-1953朝鮮戰爭備忘錄》胡海波編著,黃河出版社;1951年《人民日報》,《日本人眼裡的朝鮮戰爭》(日)陸戰史研究普及會編,國防大學出版社)空軍第一師首任師長方子翼回憶中美空戰 2010年07月07日 05:25 文史參考 【大 中 小】【列印】 共有評論0條

空軍第一師首任師長方子翼回憶中美空戰

口述 | 方子翼 撰文 | 肖邦振李明三

朝鮮空戰中,志願軍空軍共擊落敵機330架,擊傷95架;自己被擊落231架,被擊傷151架,戰果與損失基本相當。新組建的人民空軍,同美國空軍打成平手,著實不易。

2010年4月30日,本刊記者就朝鮮空戰,在空軍總醫院高幹病房採訪空1師(原空4師)首任師長方子翼,這位93歲的老人,1.78米的高個,腰板挺直,雄姿英武,風采不減當年。說起朝鮮空戰,正捋著袖子輸液的老人兩眼放光,談興不減。

「空1師出了一大批戰鬥英雄和空軍領導幹部,如李漢、張積慧、李永泰、鄒炎、耀先等,光將軍就有20多個。」對昔日的戰友和部下,方子翼一一道來,如數家珍。

空4師因戰功卓著,在1956年改編為空1師,成為人民空軍響噹噹的第1師,方子翼本人在1955年獲少將軍銜,文革中卻被「四人幫」誣為叛徒。說到傷心處,老人的眼角有些濕潤。

方子翼1917年出生於安徽省金寨縣,1930年參加工農紅軍,參加了鄂豫皖、川陝革命根據地反「圍剿」鬥爭和長征;抗日戰爭期間,被派往新疆航空隊學習飛行;解放戰爭時期,在東北老航校主管飛行訓練;建國後參與組建人民空軍,先後5次率部參加朝鮮空戰。

他的娓娓口述,將我們帶回烽火連天、碧血長空的朝鮮戰場。

從華東到東北:空軍第一師的建軍之路

空軍第4師,前身是混成第4旅,1950年6月19日在南京成立,最初是準備配合陸軍和海軍解放東南沿海島嶼和台灣的。但是混4旅成立第6天,鄰國朝鮮就爆發了內戰。為了加強東北地區的防空力量,軍委命令混4旅移防東北,改編為空軍第4師,駐在遼陽。

先從組建混4旅說起,我還記得是5月中旬,我在航校的飛行課目剛剛飛完,進京開會。空軍司令員劉亞樓當面對我說:「好好休息一下,我有重要任務給你。」「情況是這樣的,逃到台灣的蔣介石集團不甘心失敗,憑藉空海軍優勢,對華東沿海大城市,特別是上海市及交通線進行轟炸破壞,引起人民恐慌。為了華東的海防和空防問題,軍委已請蘇聯派一個混合防空部進駐上海,幫助防空。但是,長期依靠外來力量不是長久之計,軍委決定在華東地區成立一支空軍部隊,擔任東南沿海的空防和海防任務。目前,各航校速成班的學員行將畢業,準備以這批畢業學員為主,接收蘇聯部隊的裝備,成立一支空軍部隊。」

劉司令將這支部隊定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第4混成旅,下轄四個不同機種、不同性質的戰鬥團,讓我任11團團長。11團為護航戰鬥團,開始駐南京明故宮機場,後轉大校場機場,7月份又移駐上海江灣機場,接收蘇聯空軍的活塞式拉-11戰鬥機。

混4旅是解放軍空軍第一支航空兵部隊。我當時還挺納悶,怎麼不叫第一旅而叫第四旅呢?後來聽混4旅政委李世安說,這是劉亞樓的「版權」:叫「第一」容易產生老子天下第一的驕傲情緒,空軍部隊從軍到營的第一番號全都空缺,今後哪支部隊打得好,就把第一的榮譽授給誰(編者註:另有一種說法,劉亞樓有意仿照毛澤東創建工農紅軍時定名紅4軍的做法,也從第4軍開始)。這是個好主意,我一聽,心中豪情陡然而生,暗暗發誓要打出中國空軍第一旅!

1950年10月27日午夜,空軍首長急電:「奉軍委命令,駐滬的第4混成旅旅部暨第10驅逐團於10月底移防東北遼陽,改編為第4驅逐旅,請方子翼接電後立即赴遼陽接應4旅,並任旅長。」

我接電後,下半夜無眠。次日上午即去見東北空司段蘇權司令,問是什麼情況這麼緊急?段說情況非常急促,據說是志願軍要空軍派飛機掩護作戰,而蘇聯空軍部隊不準飛過鴨綠江,軍委便將華東的混4旅旅部及第10團調到東北,準備參加抗美援朝,支援志願軍作戰。

10月31日,混4旅機關及部隊進駐遼陽,即接空軍電示,改番號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第4驅逐旅」,建制由3團制改為2團制。自11月起,為了統一部隊番號和便於保密,又將飛行部隊番號中的機種名稱取消,並將旅改為師。據此,空4旅改為空4師,下轄第10團、第12團兩個團及其供應大隊,全師2000餘人。

11月25日,在瀋陽專家招待所,由東北軍區司令員高崗監督,我和蘇聯空軍28師師長阿列柳亨簽字接收蘇聯空軍28師的裝備:

噴氣式米格-15驅逐機:60架

活塞式雅克-12通信機:2架

指揮雷達п-3:1台

對空指揮電台:3部

至此,空4師改編組建完畢,待命出征。

入朝作戰,劉亞樓面授機宜

1950年12月4日,空軍司令員劉亞樓來電,正式給空4師下達了作戰命令,令全師以大隊為單位輪番進駐安東(今丹東)浪頭基地,進行實戰鍛煉,並指定從10團28大隊開始。

電報說:「我10團28大隊在準備工作完成後,可立即進駐安東進行實戰鍛煉,並由方子翼師長到安東直接領導」。「這次參戰的目的主要是取得空戰經驗。每次戰鬥出動以2架最多4架飛機為單位,在敵情不太嚴重的情況下隨友軍參加空戰;每個飛行員少則參加2次多則參加4次空戰即可;一個大隊參戰完畢後即轉回遼陽休整,換另一個大隊前去。」

接電後,師黨委常委進行了研究和分工:師長方子翼去安東領導實戰鍛煉;師政委李世安在遼陽基地領導師的全面工作;副師長袁彬在遼陽領導全師的飛行訓練;參謀長王香雄負責組織作戰指揮及機務、通信、供應等保障工作。

分工完畢,我召集各團團長和28大隊的幹部作了傳達布置,並組織一個精幹的指揮班子去安東開設指揮所。

我在得知鞍山的蘇聯友軍已於12月上旬進駐安東基地後,便於12月14日動身去安東開設前指。途經瀋陽時,特地晉見司令員劉亞樓,請求指示。劉司令特別囑咐說:「方子翼啊,你要記住,人民空軍初建,訓練很不成熟,毫無作戰經驗,你的部隊打頭陣,首次作戰,你作為闖關的指揮員,責任重大,勝負成敗全靠你了,你要特別小心謹慎。」

劉司令給我面授五條機宜:

第一,為了慎重穩妥,我給你一個緊箍咒,在初期階段,只允許你派一個雙機或4機出去的指揮許可權,前4機不落地不得出動後4機;何時能指揮8機作戰,要聽我的命令(編者註: 1951年1月17日,方子翼獲得8機出動指揮權;1951年秋,取得指揮全權,全師60架飛機,可以一次出動)。

第二,作為指揮員,指揮決心一定要根據實情決定,膽大心細果斷,不要優柔寡斷,不要盲目蠻幹;敵情和天氣合適則果斷出動,不宜則堅決不出動。

第三,要同友軍搞好關係,以期得到他們盡心儘力的帶領和掩護。

第四,你不要怕麻煩,每天戰鬥結束後,第一件事就是發電報給我,報告當日戰況,我的複電於次日5時準時到達你手。

第五,到安東後,立即同友軍協商一個實戰鍛煉計劃送我批准。

12月15日,我來到安東友軍前指,見到的友軍指揮員是蘇聯空軍第50師師長巴什蓋維奇(以下簡稱巴師長),他帶領第29團於12月上旬進駐安東。巴什蓋維奇此前曾在上海虹橋機場幫助我混4旅改裝米格-15飛機。熟人見面,格外親熱。寒暄之後,我們立即研究28大隊的實戰鍛煉計劃。計劃分為地面教育和空中實施兩個部分。

地面教育3天:主要是了解敵人的機種性能及其作戰任務、活動規律、戰鬥動作、慣用的戰術、協同動作等等,請友軍派人講解。

空中實施3-4天:先在無敵情的情況下,試飛戰區航行,熟悉戰區地形,練習出航和返航以及戰鬥動作;然後在敵情不太嚴重的情況下,由友軍帶領或掩護進行空戰鍛煉。

這個計劃送到瀋陽後,劉司令立即批准了。

為了便於向巴師長學習對空指揮,我們將兩個師指揮所設在一起,從浪頭鎮搬到機場北頭西側山坡的木板棚里。這個木板棚面積不到15平方米,泥土地,木板牆,四面透風。指揮所里只設一張標圖桌,桌上鋪設中文和俄文兩塊地圖,外加兩個對空台和5部電話機。我和巴師長就站在標圖桌兩邊,拿著話筒各自指揮部隊作戰。

這就是中國空軍的第一個戰地指揮所。我們第一次空戰的勝利就是在這個簡易指揮所里運籌取得的。

中美空戰第一仗:李漢擊落一架F-84

第10團28大隊的10名飛行員(分別是李漢、李憲鋼、趙明、張洪清、孫悅昆、宋亞民、褚福田、吳奇、趙志才、魏夢雲),奉命於1950年12月21日,駕著10架米格-15戰鬥機,飛赴安東浪頭基地,進行實戰鍛煉。

劉亞樓曾對我說過,「我建設空軍是準備過三關的,第一關是自己辦航校,培養航空技術人員;第二關是自己建部隊,培養空中戰鬥員;第三關是打空戰,在空中消滅敵人。」前兩關,我都順利闖過來了,現在率28大隊實戰鍛煉,擔負著過第三關的任務。

28大隊隨友軍29團的部隊混合編組,但是一連5天戰鬥出動,每當敵我相距30公里時,友軍的前後編隊都加速向敵機方向衝去,將我們28大隊的編隊丟在後面,等友軍打完了仗,我們連敵機的影子都未見到。顯然,友軍有意不盡心帶領,這樣下去,100年也打不上空戰。

飛行員們要求單幹,我也想試著自力更生。1951年1月1日,我將情況報告劉司令。劉司令次日複電,要我再向巴師長懇談一次,希望他盡心帶領,起碼讓28大隊打上一仗,否則,只有自力更生,獨立單幹。不過,劉司令交待,一定要在敵少我多的優勢條件(我4-8機對敵2-4機)下,力爭每個飛行員都打上一兩次空戰。

當天,我和巴師長懇談。巴師長答應盡量滿足我的要求,但又解釋說,空戰不比陸戰,既無後方又無陣地,敵機可以從前後左右上下進入,如果中國同志受到嚴重損失,我們不好交代。他還比方說:「一個大人領著一個小孩走路,途中遇到歹徒攔截,這個大人一隻手牽著孩子,一隻手同歹徒打鬥,肯定打不過,與其這樣,不如把孩子放下,兩隻手戰鬥,豈不容易取勝?」友軍飛行員也有顧慮,一怕承擔中國朋友損失的責任;二怕中國新手把他們當敵機打;三怕中國人搶功。

話說到這個份上,情況不容我再躊躇猶豫。俗話說,「捨不得孩子打不著狼」。為了突破現狀,我決心脫離友軍,自己單幹。有可能吃點虧,受點損失,只要不吃大虧,不受嚴重損失就行。

決心下定後,我和28大隊大隊長李漢研究了一個方案:在形式上,我們與友軍仍按協同計劃值班、出戰;但是,空中編隊當聽到我通報敵我相距30公里及其關係位置時,便一面向敵機方向嚴密搜索,一面取500-1000米的正高度差,區分好攻擊和掩護梯隊,飛向敵機,發現敵機後衝下去打一個攻擊即行退出,不戀戰。就這樣一仗一仗打,定能取得經驗,學會空戰。

定下了方案,我特意向巴師長借了一功率較大的短波電台做對空台,解決了空地聯絡問題,我決心就這樣幹了。

1951年1月5日,第一次執行該方案。當天上午,出動到鴨綠江南的龜城地區作戰。友軍起飛8機,28大隊起飛6機,編隊過江後,距龜城30公里時,我和巴師長同時向空中編隊通報:「敵機在我機左前方30公里,高度2000米。」友軍編隊加速向前衝去,李漢也率隊加速前沖。敵機發現我機後迅速逃入黃海去了,友我雙方均未接敵。但28大隊真實地擺出了打的陣勢,等於實戰了一次,大家非常高興。

當時,志願軍第三次戰役把美軍趕到三八線以南,駐漢城周圍的美國空軍撤至大邱和日本去了,敵機到清川江以北的活動銳減,友軍擬從安東撤出一部分回鞍山休整。空軍首長來電指示:敵機活動減少,友軍準備後撤,但我們不要後撤。因為前方實戰鍛煉比後方訓練逼真得多,首長指示第10團的29、30大隊於1月17日進駐安東基地,進行實戰鍛煉。

1951年1月21日,終於迎來了第一次空戰。上午,雷達發現在平壤西面有數批敵機沿鐵路線北上,巴師長令其29團出動8機截擊,我亦令28大隊李漢率8機迎敵。李漢為了爭取在友軍前面發現敵機,高度不足3000米就出航過江。編隊接近安州時就發現敵機在攻擊清川江橋,遂即迂迴到敵機後面,在距敵400米處,用固定光環瞄準,三炮齊發,將美國空軍的一架戰鬥轟炸機F-84擊落。回來判讀射擊膠捲時,蘇軍29團的大隊長們都說這架敵機被擊落了,但該團的射擊主任硬說是擊傷。他是權威,只好按他的結論,判為擊傷。

實際上,這架敵機確實被擊落了。美國出版的《朝鮮戰爭中的美國空軍》寫道:「1951年1月21日,16架米格表現得異乎尋常的積極,打破慣例飛到很南的地區,在這次空戰中,米格擊落了一架F-84。」

空軍首長對初戰勝利非常重視,來電說:「這次空戰的勝利,證明年輕的中國人民空軍是能夠作戰的,是有戰鬥力的。這是志願軍空軍繼續取得更大勝利的開端。」

「米格走廊」:「共軍飛行員佔了幾乎是絕對的統治地位」

初戰勝利,28大隊士氣高漲,在1月23日、29日又接連打了兩次大勝仗。

23日打了一次出色的反封鎖、反轟炸的大空戰。當日晨,美國空軍出動20多架F-80掩護10多架F-84偷襲新義州地區的機場,友軍和28大隊都出動反擊。28大隊起飛時,有10多架F-80戰鬥機竄到浪頭機場上空封鎖跑道,壓制起飛。飛行員們毫無畏懼,強行起飛,堅決反擊。編隊尚未集合就將敵機擊退,乘勝追擊到新義州上空,與友軍一起同數十架敵機展開激烈空戰。空戰打了半個小時,雖未擊落敵機,自己也未受損,取得了反封鎖和大規模空戰的經驗。

美國空軍對這次空戰反應非常強烈。第5航空隊說:「這是一次規模最大的噴氣飛機的大空戰。」《朝鮮戰爭中的美國空軍》說:「1月23日空中活動的這個高潮過去以後,遠東空軍希望能夠在朝鮮西北部所保持的air superiority(空中優勢,即制空權)的程度日益減弱了,第5航空隊在一般情況下避免在朝鮮西北部進行空戰。」「共軍的飛行員在清川江與鴨綠江之間地區佔了幾乎是絕對的統治地位。」第5航空隊把這個地區稱為「米格走廊」。這個具有特定涵義的稱謂,在朝鮮戰爭期間一直被沿用。

29日下午,雷達發現在新安州、清川江橋地區有敵機活動,我令28大隊出動打擊。李漢率8機起飛,編隊飛過定州後,發現敵機在攻擊地面目標。李漢率隊利用陽光蔭蔽接敵,迅速發起攻擊,擊落F-84一架,在追擊敵機時,李漢又擊傷F-84一架。一個空戰新手在一次空戰中連續取得擊落擊傷敵機的戰果,真是難能可貴。

10天單獨打三仗,28大隊擊落擊傷敵機三架,打破了美國空軍不可戰勝的神話,實現了他們自己「堅決打好第一仗」的誓言,揭開了空戰之謎,完成了劉亞樓司令員建設空軍過第三關的任務。29、30大隊雖然多次出動,但因敵機活動減少而未與敵空戰。1950年2月2日,第10團奉命轉回遼陽基地休整。

擊斃美軍王牌飛行員戴維斯

空軍參戰,毛主席的設想主要是鍛煉隊伍。他曾經說過,新兵種初次參戰,不必等到完全準備充分;初次打仗不要設想一鳴驚人,一鳴則已,不必驚人。

兩年零8個月的抗美援朝作戰中,空4師先後5次輪戰,擊落敵機64架,擊傷24架,其中70%是美軍最新式戰鬥機F-86殲擊機。我們損失也不少,起碼有二三十架。但成績斐然,超過了軍委領導的出兵預期。1951年10月2日,毛主席在看了空4師戰報後,欣然命筆嘉勉:「空四師奮勇作戰,可喜可慰!」據說他後來還將「一鳴則已,不必驚人」,改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毛主席的嘉勉,極大地鼓舞了部隊的戰鬥意志。第二年,我們第四次赴安東參戰時,只在戰鬥機上飛行100來小時的張積慧,擊落了美國空軍王牌飛行員戴維斯。

喬治·阿·戴維斯時任美國空軍第334中隊中隊長,少校軍銜,有著3000小時以上的飛行經歷,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曾參加戰鬥飛行266次,戰功卓著。1951年8月來朝後,在朝鮮戰場屢屢得手,先後執行過60次戰鬥任務,擊落過11架殲擊機,3架轟炸機,是朝戰中戰績最高的「王牌飛行員」。美國遠東空軍司令威蘭中將稱其為「百戰不倦的戴維斯」。

1952年初,美國空軍在「絞殺戰」失敗後,從1月份開始實施所謂的「飽和轟炸」。恰在此時,志願軍空軍調集大量新部隊(如6、12、15、17師)同時進駐安東,進行實戰鍛煉。空軍首長命令4師再赴安東作戰,掩護交通運輸線和帶領新部隊作戰,空4師遂於1952年1月16日第四次進駐安東作戰。

2月10日天剛亮,雷達發現在平壤西北有10多批近100架敵機在鐵路線上活動。友軍出動4個團的兵力,飛到南市、龜城以北地區,被F-86截住空戰。接著空聯司(中朝空軍聯合司令部)首長令4師兩個團出動到軍隅里地區打戰鬥轟炸機。7點30分,4師兩個團共起飛36架飛機,由10團團長阮濟舟帶隊,10團18架飛機編成蛇形隊在前,12團18架飛機在後,組成師編隊。10團編隊飛到大館洞地區被F-86阻擊機群截住空戰;12團編隊與10團編隊失去目視聯繫,飛到龜城地區也被F-86阻擊機群截住空戰。12團3大隊大隊長張積慧與團編隊失散,在追趕編隊中於博川上空與敵空戰。

當時,敵機迎面撲來,最前面兩架迅速右轉,企圖偷襲我機。張積慧即令僚機隨其右轉,轉到70-80度時,突然向左反扣,咬住了敵機。敵機隨後做出俯衝增速和躍升等動作,企圖擺脫,張積慧緊隨其後,瞄準敵長機射擊,三炮(37毫米炮一門,23毫米炮兩門)齊發,擊中敵長機,當即起火墜落。隨後,張積慧又將另一架敵機擊落。僚機在掩護張積慧擊落戴維斯後,也被敵方擊落,飛行員單子玉犧牲。而張積慧本人,在準備退出戰鬥返航時,遭遇敵增援機群,飛機被擊中,張積慧跳傘逃生,被志願軍第50軍149師收容。在大機群空戰中,照相膠捲判讀是確定飛行員戰績的重要依據。張積慧自報擊落了敵機,可自己也被擊落,沒有射擊膠捲證明,證據不足,後來確定是誰擊落了戴維斯時,頗費了一番功夫。

這一仗,敵我損失相當,打得不理想,得不償失。幾天來,我們都在檢討原因。2月15日,空軍首長向空聯司和空4師發電說:「據《參考消息》載美國合眾社華盛頓2月12日報道的消息,美國空軍第5航空隊的空中英雄戴維斯於2月10日在朝鮮北部上空被擊落,請用一切手段迅速查明,戴維斯是被我空4師擊落,還是蘇聯友軍擊落,還是高炮部隊擊落。」次日,空聯司打來電話說,經核查,10日上午友軍部隊未到清川江地區,只有12團的少數飛機在清川江地區作戰,請即派人去現場調查。

我接到指示後,即於2月16日18日連派兩個調查小組實地調查。結果,他們在博川郡青龍面三光里山坡上找到了戴維斯的飛機殘骸,機型F-86E,機號307,戴維斯的屍體尚在飛機座艙里,身上尚有飛行頭盔、血型牌、飛行護照、左輪手槍等。同時,還在500米外找到了張積慧的飛機殘骸。我們和空聯司一致確認:戴維斯為張積慧所擊斃。

但是美國人厚著臉皮,一直不承認戴維斯是被我志願軍空軍擊落的,他們認為如此優秀的白人頂尖英雄只可能被白人擊落,所以一定是蘇聯人乾的。蘇聯空軍也一直將擊斃戴維斯的桂冠戴在自己頭上。直到2001年,退役的前蘇聯空軍將領撰文證實了張積慧的戰績,美國空軍這才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戴維斯被擊斃,在美國引起了軒然大波。美國國會要員為這一慘敗大發雷霆。2月13日,美國遠東空軍司令威蘭發表特別聲明,哀嘆戴維斯之死「是一個悲慘的失敗」,「是對遠東空軍的一大打擊」,「給在朝美國噴氣飛機飛行員們帶來一片暗淡的氣氛」。威蘭事後還回憶說:

那段時間,對遠東空軍來說是一個災難重重的日子,我們就像是在黑暗之中,迷失了方向。中國空軍對我們來說,一直是一個謎,他們好像一個晚上便學會了一切,飛行員只要很少的時間,就能夠空戰,他們好像在冥冥之中似有神助,對於我們來說很多事情不可思議。釜山戰役:聯合國軍為什麼沒被趕下海?

自朝鮮戰爭於1950年6月25日爆發以來,近10萬北朝鮮人民軍勢如破竹,一路南下,三天之內便佔領漢城(今首爾),迫使南朝鮮總統李承晚顧不得美國軍官的反對,戰爭爆發不到五十個小時,便帶著家眷和幾個貼身幕僚秘密倉皇南逃。隨即,北朝鮮人民軍統帥金日成把自己的指揮部移到漢城,他的目標很明確:打到釜山去,把聯合國軍隊趕下海,把南朝鮮軍徹底殲滅,實現朝鮮統一。

一個月後,北朝鮮人民軍先後經過水原、大田等戰役,長驅直入到達洛東江北岸,把南朝鮮軍和美軍逼退到洛東江中下游南線一帶,其後就是釜山--南朝鮮軍和美軍在朝鮮海岸邊上的最後一個據點。在美軍將領看來,洛東江及其周邊已成為「最後一道防線」,再後退就要到大海里了。

7月29日,美第八集團軍司令沃克將軍親自趕到撤退到尚州的美第二十五師師部,向全師官兵發表了「就地死守」的講話:我們現在是為了爭取時間而戰鬥,不允許以戰場準備和其他任何理由再後退。我們再也沒有可退的防線了……向釜山撤退,將意味著歷史上最大的殺戮,不能再有敦刻爾克的翻版。我們必須戰鬥到底。如果我們當中必須有人去死,我們將一起血染疆場。

正是在這段南北走向的洛東江防線上,北朝鮮人民軍發動了著名的「八月攻勢」。由於對手的抵抗,「迅速搶渡洛東江,為最終消滅敵人創造有利條件」的預定目標沒有完全實現。但在這次戰役中,北朝鮮人民軍共殲敵3萬多名,佔領了南朝鮮90%多的土地,並在佔領區開展了土地改革,舉行了各級政權機關的選舉,實行了北朝鮮的法令。

8月15日北朝鮮「祖國解放五周年」這一天,平壤舉行了大規模的群眾集會,北朝鮮人民軍統帥金日成向全軍發出命令:要使8月成為完全解放朝鮮實現統一的月份!「要加強鋼鐵的紀律和嚴格的秩序以及唯一的責任制」,「給敵人以最後的、致命的打擊」!同時南朝鮮後方的游擊隊響應號召,組織起來共同打擊敵人。隨即,北朝鮮人民軍繼第四次大戰役--血戰洛東江之後,準備發起第五次大規模攻勢,直搗釜山。

兵臨釜山:強弩之末?

然而,圍繞釜山防禦圈展開的戰鬥,形勢正悄然發生轉變。

此時北朝鮮人民軍已經顯出力不從心,在兩個月連續不斷的高強度進攻中,其損失兵力已達5萬多人,精銳已消耗殆盡,後勤又跟不上,雖然動員了30萬民工運輸,但隨著戰線的南移,北朝鮮人民軍的後勤補給線越來越長,人民軍戰士們已經很長時間一天只吃一兩頓飯。至9月初,大部分北朝鮮人民軍已顯得體力不支,戰鬥力受到嚴重削弱。

同時,受美國操縱的聯合國軍,擁有了絕對的制空權,平均1個師可得到40架飛機的戰鬥支援,這些飛機還對長達300公里的補給線連續不斷地狂轟濫炸,當初計劃的海上運輸也由於美國海軍艦隊的嚴密封鎖已無法實施,美軍還對在運輸線要衝--漢城附近漢江大橋地域進行了反覆轟炸,以致北朝鮮人民軍的戰爭補給逐漸陷入絕境。

美國空軍還對北朝鮮的後方進行了大規模的戰略轟炸。平壤到元山、興南等工業城市都遭到毀滅性的破壞,北朝鮮的軍工生產基本癱瘓。並且,廣大的後方和新解放的南方地區非常空虛,主力部隊全到了第一線,只剩下些新組建的部隊和地方治安軍。

聯合國軍也開始動用先進的反坦克武器,對付北朝鮮人民軍的「秘密武器」--蘇制T-34坦克,其中130毫米火箭彈對坦克的擊毀率很高。更大的威脅是凝固汽油彈的使用,裝載著110加侖凝固汽油的汽油彈,燃燒時間為20秒,卻足以使50平方米的地域成為一片火海。T-34坦克的引導輪是橡膠制的,加上坦克自身裝載的彈藥和油料,使得它被凝固汽油彈燒毀的數量在被火箭彈擊毀的10倍以上。釜山戰役開始之前,北朝鮮的坦克數量只剩下50來輛,僅占朝鮮戰爭爆發之初的三分之一。

與北朝鮮人民軍截然相反的是,聯合國軍在洛東江防線集中了5個師的兵力,加上南朝鮮的8個師,總兵力在14萬左右,約為北朝鮮人民軍的兩倍,以致整個防線防禦兵力的密集程度在人類戰爭史上前所未有,每一寸戰壕里都布滿了士兵。天空中,聯合國軍的空軍開始了24小時的「不間斷轟炸」,其坦克數量也達到600輛。

總撤退命令被沃克將軍扣住了

釜山環形防禦圈是一條南北長約160公里、東西寬約80公里的長方形地帶。向南流動的洛東江構成了西面的界限,洛東江從兩江交匯處突然改變方向,流向東邊,在釜山注入大海,這段24公里的防線,正是北朝鮮人民軍直取釜山的主要戰線。防禦圈北側則從大邱附近向東延伸,穿過崇山峻岭,直達日本海岸的浦項。

由於聯合國軍在防禦圈構成了連貫的陣地線,以往在正面牽制對方,以一部或主力進攻對方側後的戰術已不再適用,因此,北朝鮮人民軍決定從多個正面尋求突破,主力仍是三路並進(西線馬山、中部大邱以及東海岸),其目的均為找到突破口,然後攻佔釜山,把聯合國軍趕下海,進而統一朝鮮。

8月31日起,北朝鮮人民軍對釜山防禦圈發起全面進攻,九月攻勢開始了。此後半個多月,對陣雙方一直持續著你死我活的拉鋸戰。鑒於美軍占絕對優勢的空中轟炸優勢,北朝鮮人民軍往往白天進行戰鬥準備,傍晚發起進攻,把主要行動集中在夜間進行,蠶食對方陣地後,於午夜在距對手一兩百米的地方發起近戰。這樣,美軍空軍難以分清敵我,藉此北朝鮮軍可以避免被直接轟炸的結果。

戰至4日,美軍防線漏洞百出,隨時有全線崩潰的可能。美軍指揮部甚至連夜起草了5日進行總撤退的命令,但「二戰」期間便已揚名並有「猛犬」之稱的司令官沃克將軍,扣住這個命令沒有下達,並且鼓勵手下的師長們說:如果敵人攻入大邱,我將與敵人展開巷戰。他還對一位將軍說,不希望再看到他從前線回來,除非躺在棺材裡。5日,美軍又損失1245人。大邱方向,美騎1師開始崩潰了。東線,人民軍攻克浦項。此時,釜山人心惶惶,南朝鮮李承晚政府也準備學蔣介石退守台灣的「榜樣」,要退往孤懸在外的濟州島。

然而,在這最關鍵的幾天,北朝鮮人民軍的攻擊力也達到了極限,再難以乘機推進。美軍終於得到了一個生死存亡的喘息機會,雙方的廝殺依然不斷。在馬山地區,美軍視察戰場的費希爾團長曾評述當時悲慘的情形說:「屍體比留在諾曼底戰場上法拉伊茲--托侖地區的德國兵的屍體還要多。屍體上落滿了蒼蠅,一飛起來幾乎遮住視線」。

在大邱北側的八公山上,甚至發生了兄弟相殘的慘劇。9月10日,北朝鮮第11師第2團的1200人強襲八公山。由於沒有任何火力支援,北朝鮮軍中有2/3的人員傷亡,進攻也被打退。戰後打掃戰場時,南朝鮮軍士兵發現親弟弟參加了北朝鮮人民軍,且身負重傷正在戰場呻吟,為減輕弟弟的痛苦,哥哥朝其胸口補了一槍,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在314高地,北朝鮮人民軍的屍體也隨處可見,且大多穿戴著美軍的服裝、鋼盔和戰鬥鞋,大部分人手裡拿著美軍的M-1步槍和卡賓槍。

儘管西線北朝鮮人民軍先頭部隊一度打到北緯三十五度朝鮮半島南端近海地區,但到9月中旬,隨著主力的不斷減員,軍需以及食物等補給的匱乏,北朝鮮人民軍被迫逐漸轉入防禦,整個洛東江戰線再次陷入膠著狀態:像兩名精疲力竭的拳擊手一樣,雖然勉力堅持,相互毆打,但都急切盼望聽到這一輪結束的鑼聲快些敲響。雙方士兵的意志已近崩潰邊緣。金日成速戰速決的戰略開始經受嚴峻考驗,同時,一個令北朝鮮人民軍遭受毀滅性打擊的行動此刻已在布局之中。

仁川登陸:「一比五千的賭博」

9月15日,麥克阿瑟醞釀已久、震驚世界的軍事行動開始了,這就是代號「烙鐵」的仁川登陸,一場被稱為「一比五千的賭博」。仁川有著巨大的海潮落差,且形成了寬達24公里的淤泥,是「世界上最不宜進行登陸作戰的港口之一」。

作為朝鮮中部西海岸的一個港口,仁川距離漢城僅40公里,是朝鮮國土東西方向的「蜂腰部位」。美軍如果在這裡登陸成功並且展開部隊,就等於在北朝鮮軍隊的後方把朝鮮國土攔腰斬斷,從而使在南朝鮮土地上的北朝鮮軍隊陷入包圍之中,在由釜山展開的扇形戰場上南北兩面受敵。

早在7月初,毛澤東便提醒金日成美軍在仁川登陸或北朝鮮後方登陸的危險性,當時,求勝心切的金日成顯然忽視了毛澤東的警告,認為不值得考慮,並命令對中國方面的警告保密。

北朝鮮人民軍主力打到洛東江畔,金日成已別無選擇,如果抽出兵力鞏固後方,做好抗登陸準備,則意味著放棄對釜山的進攻,一旦美軍和南朝鮮軍元氣恢復,再實現統一恐怕遙遙無期。如果集中一切力量發動最後一擊,只要突破了釜山防禦圈就可以直接把美軍趕下大海,還怕什麼登陸?北朝鮮人民軍最高司令部最終選擇了繼續對釜山方向的進攻。

麥克阿瑟關於仁川登陸的作戰設想來自於「二戰」中他在太平洋地區指揮作戰的經驗。美軍曾在太平洋戰區創造過「蛙跳戰法」,即向日本軍隊防守薄弱甚至沒有防守的後方要地實施機動作戰。後來,美軍就是利用這樣的「蛙跳戰法」艱苦卻成功地開闢了通往呂宋島、沖繩島的勝利之路。

儘管如此,當麥克阿瑟在東京第一大廈寬敞的辦公室里說出仁川登陸作戰的計劃時,所有在場的軍事將領們,幾乎一致認為這位70歲的將軍「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麼問題」。海軍方面的反對意見是:仁川的潮差很大,平均落差為6.9米,大潮時為10米以上,淤積的爛泥形成了幾十公里的灘涂,「爛泥恰如巧克力軟糖,但味道卻大相徑庭」,步兵在這樣的灘涂上登陸,無異於成為敵軍的活靶子。另外,仁川可供船隻進入的水道只有狹小的一條,且水流洶湧。在這樣的水道中,任何一艘船哪怕只出一點兒事故,就會將整個水道完全堵塞,這時其餘的艦隻就連掉頭的餘地都沒有了。而一旦耽誤到落潮的時候,水道上的船隻就會擱淺,要想重新浮起來就得等12小時後的下次漲潮,在這樣的情景下,敵軍的海岸炮火怎麼會閑著呢?海軍最後得出結論:「如果在這樣的地方登陸成功,海軍就不得不改寫教科書。」

陸軍方面則擔憂:一旦仁川登陸的美軍上岸,要想達到登陸作戰的目的,就必須指望沃克部署在釜山防禦圈裡的第八集團軍向北實施反擊,與登陸的美軍形成南北夾擊的態勢,否則對於仁川登陸的美軍來講,「將是災難性的」。

但麥克阿瑟堅定地認為,北朝鮮軍對仁川還沒有防禦準備。為此,他舉了1759年英國人在加拿大魁北克突襲的例子,正是英國士兵爬上了別人認為根本不可能爬上去的高岸,才使法國人的守衛猝不及防。仁川正是出奇制勝的地方,可以把敵人的腰部斬斷,敵人漫長的戰線就會因此而癱瘓。至於第八集團軍能否衝出釜山的防禦圈,麥克阿瑟更認為不是個問題,他認為美國士兵們的頑強鬥志會很快證明這一點。最後麥克阿瑟說:不登陸就只剩下一條路,就是在釜山繼續防禦,「你們願意讓我們的部隊像牛羊一樣在屠宰場似的那個環形防禦圈裡束手待斃嗎?誰願意為這樣的悲劇負責?當然,我決不願意!」「假如我的估計不準確,而且萬一我陷入無力應付的防守局面,那我將親自把我們的部隊撤退下來,那時唯一的損失將只是我個人職業上的名譽而已。但仁川之戰絕不會失敗,並且必將勝利,它將挽救十萬人的生命。」

最終,麥克阿瑟以他的堅強固執和歷來樹立的威望,說服了參謀長聯席會議中難以對付的三軍部長們,遠在白宮向來對麥克阿瑟以下犯上不滿的杜魯門總統,最終也不得不同意仁川登陸作戰的計劃。

月尾島「從頭到尾被犁了一遍」

為確保成功登陸,麥克阿瑟下令所有的電台和報刊進行迷惑性的報道,大肆宣揚聯合國軍要在釜山進行反攻,希望混淆北朝鮮人民軍對仁川登陸的戒備。同時,在朝鮮東海岸的三陟附近,麥克阿瑟命令出動以接受日本簽字投降而聞名的「密蘇里」戰列艦艦隊,艦上口徑巨大的艦炮對三陟海岸所有目標都進行了猛烈炮擊,幾乎摧毀了海岸上所有的炮台和海岸陣地。「特里姆蓋」號航空母艦和「海倫娜」號巡洋艦也在平壤外港和南浦一帶炮擊。特別是在人們最容易預想可能登陸的群山港附近,美空軍對群山港50公里範圍內的公路、鐵路等目標進行了酷似真正登陸作戰前的猛烈轟炸,而且,美英兩國軍隊組成的聯合襲擊隊還對群山海岸進行了戰鬥偵察。

1950年9月15日凌晨2時,麥克阿瑟坐在他的「麥金萊山」號旗艦上,嘴裡叼著玉米穗芯煙斗,下達了仁川登陸作戰的命令。由美第1陸戰師、第7師以及海軍陸戰隊等組編的第10軍,為登陸主力。當時,仁川附近的北朝鮮防禦兵力不超過1000人,火力僅僅是不超過10門的火炮和一些機槍。

隨著一團火光和一聲巨響,登陸的火力準備迅猛開始了。4艘巡洋艦和8艘驅逐艦在距離岸邊很近的地方,在不足45分鐘的時間內,就把2845發炮彈傾瀉在仁川外圍小島--月尾島上。艦炮的火力之烈,令空中的海軍飛行員無法看清地面的任何目標。結果「整個島子好像從頭到尾被犁了一遍」,「月尾島上所有的生物蕩然無存」,只剩下骷髏架一樣的燒焦的樹木。與此同時空軍開始向整個仁川傾瀉炸彈,其數量「恰恰等於諾曼底登陸前傾瀉在奧馬哈海灘上的炮彈數量」。

早上8時美軍順利佔領月尾島後,工兵開始作業。此時海水退潮了,艦隊因此退到了外海。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刻,因為登陸的行動已經公開,真正搶灘則需要等待12小時左右後的再次漲潮,如果北朝鮮人民軍這個時候大舉反擊,局面如何還很難說。為此,美軍所有的艦載飛機悉數出動,對以仁川為半徑的40公里以內的目標,尤其是公路,進行了不間斷的封鎖轟炸。

事後得知,北朝鮮人民軍確實向仁川方向增援了部隊,但是在公路上遭到了美軍空軍的猛烈阻滯,整個白天都無法前進。

仁川登陸的主要戰鬥開始於這一天的下午,在這段時間裡,潮汐正好處於高潮期。海軍陸戰隊從兩片海灘發起衝擊,一處是位於主港的紅灘,一處是城市南部的藍灘。他們使用木製或鋁製的梯子,從登陸艦艇上爬下來並攀上圍繞著仁川市的由混泥土構築的海堤。下午5時30分,第一名美軍陸戰隊員登上仁川的土地。美軍很快以死亡20人的微小代價佔領了仁川城。緊接著,整整一夜的時間,1.8萬多名美軍陸戰隊員和大量的補給,幾十輛坦克,全部在仁川上岸。此後四天里,聯合國軍方面另外5萬多士兵也陸續上岸。

仁川登陸成功後,美軍立即向漢城方向突進。

「還都儀式」:李承晚「泣不成聲」

美軍在仁川登陸後,腹背受敵的北朝鮮人民軍立即調整部署:一方面,在洛東江防線上頑強地阻擊向北突破的美第八集團軍的進攻;另一方面,調動兵力向漢城增援,試圖「把敵人消滅在京仁地區」。

但是,除了在後勤補給上北朝鮮人民軍與聯合國軍相差懸殊外,在兵力上北朝鮮人民軍也處於絕對的劣勢。9月中旬,聯合國軍的兵力已經達到15.1萬人,坦克500輛,各種火炮1000門以上,還有美空軍第五航空隊的1200架飛機的支援。而這時北朝鮮人民軍只有7萬左右的兵力,其中約一半的士兵還是為補充戰爭受損而征來的新兵,其裝備也在戰鬥中損失嚴重,裝備率僅是編製的一半。

北朝鮮人民軍在前線指揮官金策的指揮下,在洛東江對峙線上頑強地堅持了整整六天,隨著洛東江各條防線阻擊的不斷受挫,其全線崩潰的徵兆已經顯露。從18日晚開始,北朝鮮人民軍第一軍右翼開始後退。22日,在釜山狹窄的防禦圈內苦苦堅守了兩個月之久、差點被趕下大海的美第八集團軍終於突破了防線,大舉渡過了洛東江。

在面臨重新構築防線已經沒有實現希望的形勢下,23日,金日成下達了全線向三八線附近撤退的命令。一個月前,朝鮮統一的前景是如此光明,釜山防禦圈也只是汪洋大海中一個僅供對方苟延殘喘的小小的救生圈。可是現在,北朝鮮人民軍卻不得不撤退,但為時已晚。

27日,沿著京釜公路突進的美國第一軍與從仁川登陸的美軍會師。北朝鮮人民軍的退路被全線封鎖。被包圍的北朝鮮人民軍部隊頑強突圍,很多部隊被打散,7萬多北朝鮮人民軍真正撤退回三八線以北的不到3萬人。在損失的兵員中1萬人傷亡,1.2萬多人被俘,成為游擊隊員的有近2萬人。而且,北朝鮮人民軍坦克等重裝備幾乎全部丟失。

不難發現,北朝鮮人民軍之所以功敗垂成,其一,北朝鮮人民軍向南前進的時候,其推進速度和兵力投入都不理想,沒有達到當美軍還沒在釜山形成堅固的防禦時一鼓作氣地把敵人趕下海去的目標。如果北朝鮮人民軍一旦實現了這個目標,佔領了朝鮮全境,聯合國的任何武裝干涉,都將會失去政治和軍事的依據。其二,仁川登陸前的預測失誤和登陸後釜山防線的被突破以及對仁川方向沒有組織有效的阻擊,從而使南北美軍順利地會合,形成了強大的夾擊攻勢。從美軍的角度上看,仁川登陸的奇襲效果、空中力量和地面兵力上的絕對優勢是扭轉戰局的關鍵。

美軍在仁川登陸兩周後,即9月29日,聯合國軍奪回了漢城。上午10時,麥克阿瑟飛抵金浦機場,隨即到達南朝鮮中央政府大樓國會議事堂。麥克阿瑟和李承晚夫婦一起進入會場,沃克和美國海軍軍官們坐在主席台上,「還都儀式」開始了。麥克阿瑟致辭並宣布把漢城交還南朝鮮,接著是李承晚的感謝詞。全世界的人都從那一天的報紙上看到了這個老頭子「泣不成聲」,「我本人的永遠感謝和南朝鮮國民的感謝心情,不知用什麼語言來表達才好……」 當天,聯合國軍的先頭部隊北進三八線。30日,周恩來發表重要演說:中國人民熱愛和平,但是為了保衛和平,從不也永遠不怕反抗侵略的戰爭。毛澤東在周恩來的演講稿中特意加上了「不能聽任帝國主義者對自己的鄰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一句話。巨大的戰爭陰影再次籠罩而來。(本文主要參考:《朝鮮戰爭》,王樹增著,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年版;《朝鮮:我們第一次戰敗》,[美]貝文·亞歷山大著,郭維敬等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日本人眼裡的朝鮮戰爭》[日]陸戰史研究普及會編,國防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

朝鮮戰爭爆發前,北朝鮮人民軍裝備150輛蘇制T-34坦克,對北朝鮮取得第一階段邊境會戰的勝利,起到了「秘密武器」的作用。

蘇制T-34坦克於1940年定型,是公認的現代坦克先驅。早在莫斯科保衛戰中,T-34坦克便令德軍膽寒,號稱「莫斯科保衛神」。「二戰」後,蘇軍對其進行了改進,主炮從76毫米換裝成85毫米的線膛炮,炮塔前部裝甲加厚到90毫米。

南朝鮮軍最初對這些「鋼鐵怪獸」不知所措。由於朝鮮三分之二的地區都是山地,駐南朝鮮美軍顧問團就此判斷「韓國的地形不適於使用坦克」,因此沒有答應南朝鮮要求提供93輛M-26潘興坦克(3個營)的請求。戰爭爆發後,在北朝鮮人民軍的坦克攻擊下,南朝鮮軍很快被打得一敗塗地。

M-26潘興坦克是T-34坦克的剋星。以創建美國坦克部隊的將軍潘興名字命名的M-26坦克,其配備的主要武器為一門M3型90毫米火炮,能發射多種穿甲彈,車體裝甲厚度達102毫米,不論火力和防護力都超過了蘇聯的T-34坦克,這也是美軍在朝鮮戰爭中的主戰坦克。為此,美軍昔日的夢魘--T-34坦克被炮手輕蔑地稱之為「魚子醬罐頭筒」,意為擊穿T-34坦克的裝甲板就像開罐頭一樣容易。北朝鮮人民軍僅存的裝甲優勢最終喪失殆盡。

如果再結合美軍各式攻擊坦克的火箭筒,T-34坦克的履帶等裝備極容易被擊毀。美軍第24步兵師指揮官威廉·迪安少將就曾扛著89毫米「超級巴祖卡」火箭筒親自上陣,擊毀了北朝鮮軍1輛T-34坦克。1950年7月19日凌晨3時,北朝鮮人民軍突破大田防禦的前沿陣地,有T-34坦克甚至在美軍一個營的營部帳篷上碾壓過去。師長迪安憑藉89毫米火箭筒的威力,向T-34坦克開火。火箭彈打在T-34坦克的正面,噹噹作響。最終有一T-34坦克被迪安帶領的反坦克小組擊毀了。如今在南朝鮮的大田市,這輛坦克被當作展覽品陳列著,說明牌上寫道:「一九五零年七月二十日,在W.F.迪安將軍的監督下將其擊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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