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將怒氣撒向中俄

●本報駐敘利亞、聯合國、德國、英國、加拿大特派特約記者焦翔吳雲青木紀雙城陶短房

●柳玉鵬汪析

「這是海龜灣（紐約聯合國總部所在地）一個黑暗的日子。」美國常駐聯合國代表賴斯19日用這番話批評俄中第三次否決安理會涉敘利亞決議草案。5個月前，她曾因類似決議草案遭俄中「雙殺」批評兩國做法讓人「噁心」，而這一次她說俄中是「被孤立的局外人」，「將受到歷史的評判」，措辭似乎溫和了許多。「俄中否決激發西方怒火」，自去年10月以來，類似標題已3次在西方輿論場扎堆出現，但這反覆燃燒的怒火併沒把俄中逼退，莫斯科和北京反而用「決不接受」和「堅決反對」回敬了西方的最新指責。當大國在安理會交鋒時，半個地球外的大馬士革20日仍在激烈交火。巴沙爾負傷或已攜妻逃亡等傳言因他19日突然上電視而被打破。「敘利亞權力架構僅受到震動，但未震碎。」發出此感慨的法新社說，對安理會「完全失敗」不滿的美國已流露出單幹的意圖。20日，西方媒體上有很強的聲音勸華盛頓三思，英國《衛報》說，戰爭語言無法讓敘利亞擺脫「恐怖沼澤」。

俄中硬頂「西方的怒火」

「這是俄羅斯和中國過去9個月內第三次否決安理會涉敘利亞決議草案，對決議的謀殺點燃了要求對巴沙爾實施制裁的西方的怒火。」法新社20日這番評論算得上是「老調」了，去年10月和今年2月俄中否決安理會涉敘決議草案時，媒體都曾反覆渲染「西方的怒火」。與之前相同，此次率先開炮的依然是賴斯。CNN說，這位美國常駐聯合國代表當日批評俄中在敘利亞問題上成了「被孤立的局外人」，「將受到歷史的評判」。她還說俄中第三次否決「比前兩次更加令人不安」。白宮發言人卡尼稱對俄中決定表示「高度遺憾」，他斷言「巴沙爾在位日子屈指可數」，並預言「站在敘利亞人民對立面」的俄中未來將因今天的決定受到反彈。

「俄羅斯和中國在敘利亞人民最黑暗的時刻背棄了他們。」英國外交大臣黑格19日對俄中決定表示「震驚」後這樣說。同日，加拿大、法國等西方國家外交官也用了類似的煽情方式指責北京和莫斯科。比起官員，西方媒體的火氣更大。德國《時代周報》20日批評西方面對俄中時「軟弱無能到令人心痛」，稱隨著俄中形成堅定的反西方力量，「不干涉內政」的說法正在安理會內部開創先河。美國《環球郵報》則提出「俄羅斯和中國誰更蠢」這樣的挑釁性話題。文章批評俄中曾在2007年和2009年先後聯手否決西方涉及緬甸與辛巴威的決議草案，認為莫斯科已將安理會當做自己對抗西方的主要武器，而北京則把反對西方霸權干涉別國主權當做「與獨裁者做生意的漂亮斗篷」。

「厚顏無恥」、「虛偽」，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盧卡舍維奇20日用這些詞回罵西方指責被俄《觀點報》稱讚為「快速反應」。盧卡舍維奇說：「由於俄羅斯拒絕支持西方提出的威脅制裁敘利亞政府的決議案，某些西方國家試圖把敘利亞暴力升級歸咎於俄羅斯，這絕不能接受。」俄羅斯常駐聯合國代表丘爾金則說西方偽君子要為敘利亞當前局勢負責，他們將自己的地緣政治目標凌駕於敘利亞人民的利益之上。

法新社稱，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李保東在安理會投票後的解釋性發言中批評西方國家「毫無誠意、態度傲慢」，稱中方堅決反對提案國在還有時間繼續協商的情況下，拒絕響應中國及其他一些安理會成員以及安南特使關於繼續磋商、達成各方都可接受案文的呼籲，強行推動表決。一名熟悉安理會磋商過程的有關人士告訴《環球時報》記者，西方國家對安南的斡旋從一開始就不感冒，特別是美國態度傲慢，對俄中的安全關切不予理睬，只要求俄中讓步，自己卻拒絕任何讓步。中國的底線是決議不能援引《聯合國憲章》第七章，不能實施單方面制裁，包含這兩項內容的決議中方不能接受。

《紐約時報》說，在安理會表決破裂後，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通過發言人對安理會無法團結行動表示「失望」。當日俄羅斯本欲向安理會提交另一份涉及敘利亞的決議草案，但俄方最終撤銷了草案的提交。俄《觀點》報援引丘爾金的話說，放棄的原因是「在安理會進一步對抗毫無意義，只有反效果」。

法新社稱，安理會20日就聯敘團技術性延期達成一致，決定「最終延期」30天。文章說，希望延期45天的俄方曾威脅否決英國的延期30天提議，但未付諸行動，避免了在24小時內兩次在安理會行使否決權。

美國要拋開安理會？

「俄中從來就不是推翻其他獨裁者的粉絲」，美國「國會山」網站以此為題的文章介紹了美國參議員格拉漢姆的不滿，他批評奧巴馬在制止敘利亞暴力方面「做得不夠」。共和黨總統競選人羅姆尼也將俄再次否決看做「奧巴馬重啟美俄關係政策的失敗」，並批評奧巴馬在敘利亞問題上「缺乏領導力」。

「美國最不需要做的就是逃避領導責任。」說這話的格拉漢姆要求美國「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邊」，具體做法是「武裝敘利亞反對派，與阿拉伯盟國及土耳其一起訓練反對派士兵，並在敘利亞建立禁飛區以保護平民」。格拉漢姆說，「美國需要做的是塑造歷史，而不是觀察歷史」。

美國參議員麥凱恩也鼓動華盛頓在敘利亞設立禁飛區，理由是巴沙爾政權正日益依賴武裝直升機鎮壓反對派。19日涉及武裝直升機的另一條消息是，美國眾議院通過決議，要求五角大樓停止為阿富汗向俄國防產品出口公司購買米-17直升機，有議員稱，在此時與武裝敘利亞政權的軍閥做交易是錯誤的。俄負責武器出口事務的官員表示，合同若中止吃虧的是美國國防部，尤其是在北約從阿富汗撤軍問題上需要俄羅斯合作的時候。

面對國內要求強硬的壓力，美國會拋開聯合國單幹嗎？

引發質疑的是賴斯19日的表態，她說俄中否決證明安理會「在今年最重要任務上完全失敗」，美國將在安理會之外與不同盟友緊密合作，繼續向巴沙爾政權施壓。賴斯19日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否認美國謀求在敘設立禁飛區，並稱美國仍相信可以和平解決敘利亞危機。不過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帕特里卡說，「所有的選項依然都在檯面上」。

美國的選項中會有戰爭么？華盛頓官員的口頭否認沒有打消一些西方媒體的顧慮。CNN20日題為「在敘利亞問題上，美國需吸取歷史教訓」的文章說，敘利亞局勢已經「一天比一天緊急」，但美國在進入中東另一場戰爭前必須三思，30年前美國貿然介入黎巴嫩內戰，結果打了一場錯誤的戰爭，給美國海軍招致二戰以來最慘重損失（214名美軍人員和60名法國士兵在1983年一起自殺式炸彈襲擊中死亡），1984年，時任美國國防部長溫伯格為未來美國軍事介入設定了六大原則，包括美國不應向海外派出軍隊，除非事關美國及其盟友明確且至關重要的利益等。如今，美國應該再認真想想溫伯格的話，如他所說，一支擔負維和使命的部隊不應被安排戰鬥任務。

英國《衛報》也說，戰爭的語言不能幫敘利亞擺脫苦惱，文章稱，事實證明，真正有效的革命是土生土長的，就像突尼西亞和埃及，而任何外來干預不管導致巴沙爾下台後出現誰上台，都會削弱其合法性。儘管巴沙爾政權問題重重，但許多敘利亞人仍視其為穩定的捍衛者。

巴沙爾露面與「決定性齋月」

據敘利亞薩那通訊社消息，20日敘利亞情報局局長阿沙姆·巴赫季亞爾因為傷勢過重不治身亡，成為18日安全總部大樓爆炸案中身亡的第四名敘安全高官。加上此前被傳受傷的巴沙爾的弟弟，目前敘利亞軍警憲特四大國家機器的領導人非死即傷。

「巴沙爾在哪？」在爆炸案發生後不久，巴沙爾因一直沒有公開露面而引發外界猜測。CNN說，發生那麼大爆炸案後一國元首遲遲不露面是罕見的。於是各種流言隨之產生，有消息說巴沙爾也在18日爆炸中負傷，還有消息說巴沙爾已攜妻子逃亡到海濱城市拉塔基亞。但敘利亞國家電視台19日播放了敘利亞新任國防部長在巴沙爾面前宣誓就職的畫面，文章說，他的出現否認了其受傷或逃亡的傳言。

「我不想評論這些謠言，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不負責任的信息陷阱。」20日，俄外交部發言人盧卡舍維奇用這番話否認了另一條謠言——「巴沙爾的夫人已逃至莫斯科」。當日更具爆炸性的消息是，法國國際廣播公司稱俄羅斯常駐日內瓦大使奧洛夫在接受該台採訪時表示，巴沙爾已做好下台準備，但下台方式必須是體面的。俄常駐日內瓦使團隨即宣稱大使講話被斷章取義，敘利亞電視台也說「接受下台」的說法毫無根據，並指責「嗜血的媒體」扭曲了俄大使講話。

巴沙爾短暫的電視露面顯然不能為大馬士革迅速帶來平靜。19日晚間至20日上午，大馬士革城內的交火依舊在持續，炮聲徹夜不停，城南米丹、塔德蒙區域方向的濃煙依舊。交戰雙方都向外界釋放了對自己有利的戰況信息。敘利亞政府宣布勇敢的敘利亞政府軍已控制了米丹地區，完全清除了區內的恐怖勢力僱傭兵，並對其他城區內的武裝分子形成重創，敘利亞國家電視台還少有地播放了十多名被擊斃的反對派武裝「敘利亞自由軍」人員屍體的畫面。

西方輿論則為「敘利亞自由軍」宣布佔領敘利亞與土耳其和伊拉克邊境多個口岸歡呼。英國《衛報》稱，戰事最突出進展是伊德利卜地區與土耳其交接的「巴布哈維」口岸被反對派攻取，這等於打開外界通往伊德利卜的大門，一名反對派人士歡呼說，「伊德利卜將成為敘利亞的班加西（利比亞戰爭中反對派大本營——編者注）」。但薩那通訊社說，「巴布哈維」口岸6月初就已關閉，並無工作人員執勤，被反對派攻陷一說不正確。該通訊社還說，大馬士革及其周邊地區也沒有被反政府武裝攻陷。路透社20日援引活動人士的話稱，敘反對派遭到敘政府軍猛烈炮擊，目前正從大馬士革中心激戰區撤退。

「敘利亞危機有可能在年底前收場。」這是俄戰略調查研究所專家蘇波尼娜在接受俄新社採訪時所做的判斷。蘇波尼娜說，7月21日敘利亞將進入齋月，通常情況下，人們在齋月期間要聚集在清真寺中，這意味著清真寺將成為抗議情緒的中心，而敘利亞局勢也有可能在近日激化，因此這個齋月對敘利亞危機而言具有決定意義。

如果巴沙爾政權垮台會怎樣？俄《全球政治中的俄羅斯》雜誌主編盧基楊諾夫說，敘利亞作為一個國家將會解體，淪為「基地」組織訓練場，也不排除該國陷入持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