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和「承諾」是靠不住的

三鹿奶粉垮掉了。有消息說，這家曾經是中國最大的國有奶業企業的奶製品公司面臨破產。而在它最輝煌的時候，它曾經擁有如此的規模和光環：據三鹿集團網站介紹，三鹿集團的前身是始建於1956年的「幸福乳業合作社」。現已發展成為全國知名的大型乳品集團，連續6年入選中國企業500強，配方奶粉產銷量連續15年位居全國同行業第一位，酸牛奶居全國第二位，液體奶和乳飲料居全國第三名。三鹿商標是中國馳名商標，品牌價值達149.07億元。2007年集團銷售收入突破100億元。今年1月（指2008年——阿賽爾注），三鹿獲得了由國務院頒發的2007年度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使三鹿成為國內乳品企業中唯一登上國家最高科技領獎台的乳品企業。陪同三鹿觸礁的，還有蒙牛、伊利、聖元這些知名奶業品牌。從各零售商家張貼出來的所謂「購買奶製品紅黑榜單」（用來指導消費者買哪些不買哪些的導購單）上看，國產奶業知名品牌幾乎全線潰敗，而且敗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就在被處理之前，中央電視台等等所謂的最知名、最權威媒體，還在報道三鹿企業的「質量過硬」。比如，今年9月2日，中央電視台新聞頻道《每周質量報告》播出特別節目——《1100道檢測關的背後》，央視主持人大言不慚地說道：「1100 多道檢測關，眼見為實。這1100多道檢測關不僅讓我們見識了我國大型乳品生產企業在生產設備、工藝和技術方面，趕超國際先進水平所取得的成績，更為重要的是，從這當中，我們感受到了我國大型食品企業質量意識的進一步提高，感受到了企業對產品負責任的態度和對消費者的尊重。」而早在去年的時候，網路上就已經出現對三鹿奶粉質量問題的質疑和投訴，可惜，有關執法部門並未理會；也不知道這些媒體犯了什麼病，就在面臨被處理的前幾天，還在這樣信誓旦旦地欺騙著我們。更有消息證實，連僅僅搞信息搜索的百度，竟然也曝光出來了驚人的黑幕：有消息說，百度收了三鹿的三百萬，來消減該企業在互聯網上的負面消息。難道中央電視台也被三鹿這樣的黑心企業收買了么？中央電視台也在為黑心企業擺平我們？好在，中央終於決定出手，迅速關停三鹿企業，緊急撤下三鹿產品，並處理了一批顯然有問題、有責任的官員，還在全國進行了三歲以下兒童的免費檢查。從檢查的結果看，竟然有數萬兒童因此受害，情況之嚴重，真是讓人觸目驚心。三鹿問題給了我們什麼啟示？這是個沉重的話題，真是讓人難以出口。至少，三鹿事件表明，道德和承諾是靠不住的。你看，三鹿事件的前前後後，粉墨登場的有企業、地方政府、國家職能部門和中央級媒體，在平時，我們都聽到了他們的信誓旦旦的承諾，看到了他們的一番正氣和為人民服務的樣子，要道德有道德，要信譽有信譽，但一個三鹿事件，就讓三鹿最了得的廣告詞「經過1100道檢測關，呵護寶寶健康，值得媽媽信賴」成了笑話，讓國家質檢局長捲鋪蓋走了人，讓石家莊市委書記和市長雙雙下台。平時，他們該多有道德，說了多少服務承諾的話，如今看來，都成了笑話了。當道德和承諾成了笑話，帶來的結果就是信任危機。君不見，目前市場上國產奶製品低迷得一片狼藉，真是恐怖。筆者前幾天在街上想買一支伊利冰激凌爽爽，不僅沒有買到，還被小販的一句「你不知道這些國產的都沒人要了么」給笑話了一通。他壓根兒就不進這類的貨了。猶如戰後的戰場，國產奶製品的陣地上都是屍體，面目猙獰而醜惡。並且，這個衝擊波還波及到了台港、東南亞以及紐西蘭這些國家和地區，導致國產的奶製品紛紛被檢，紛紛下架，中國製造一時間成了可怕的東東，讓人退避三舍。三鹿事件繼續發酵，甚至連續波及到了青島啤酒、貴州茅台這些企業和品牌。有境外信息說，這些品牌的產品也有問題，導致這些企業緊急出來闢謠。談虎色變，談國產食品色變，是這段時間的主調。整個網路上，封也封不住，眼見得改革開放30年好不容易形成的民族品牌，就要毀在這起事件之中了。假如，他們當初的承諾管用，又假如，那些官員真正負起責任來為人民服務，又怎麼可能會出現這個結果呢。但假設並不能說明問題，後果得出來的教訓卻很深刻：道德和承諾靠不住，我們要靠什麼？其實，道德和承諾要靠得住，關鍵還要有監督才有效的。中國人的克己復禮那一套，歷史上沒管用，如今到了市場經濟，就更不管用了。沒有監督的權力當然會腐敗，同樣的，沒有監督的產品，又怎麼可能不出事呢。當權力失去了監督，就會導致權力的職能失去效果（比如食品衛生和質量監督的失職就是如此的），於是就會導致企業的見利忘義，黑心害人。而只要有了監督，效果就截然不同：比如，這次三鹿事件被南方報系的媒體曝光，就是監督。南方報系的媒體監督，靠的是事實，而不是什麼道德和承諾，但是，卻比那些市委書記、市長、國家質檢局長的道德和承諾可強多了去了。什麼是市場經濟？其實市場經濟是很典型的法治經濟，是有遊戲規則的，而且是被廣泛監督的，唯有如此，才有市場公平，才有公眾權益的保障。在權力失去監督的國度里，這些，都不靈了，都變得一塌糊塗。當我們不得不「摁下葫蘆漂起瓢」地、動輒就要各部門齊抓共管、幾乎形成社會運動一般地來整頓小小的三鹿產品事件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覺得很無力，很無能呢？如此的大陣仗來管理不過是一個產品質量問題的時候，我們的行政效力之弱，管理水平之低，其實足夠我們思慮多多的。一個社會，怎麼可能不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呢。出現問題並不可怕，但可怕的是管理無效，反反覆復這樣下去。從廬陽牌熱水器熏死了人搞起「315」開始，質量監督怎麼就不管用了呢？到底還要多久，我們才能避免這種動輒要動用全社會的力量，來管理不過是小小的產品質量問題的情況呢？問題是，到底怎樣，才能讓中國真正具有全面的社會監督呢？沒有全面的監督，中國的未來，到底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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