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選秀活動經濟鏈
由北京電視台主辦,江中亮嗓獨家冠名贊助、溫都水城同時贊助的「紅樓夢中人」選秀活動,一開始就帶有強烈的商業傾向。
「北京台內心有危機感。北京台是首都台,但2000年以後隨著湖南、上海等地方台的崛起,在天空爭奪戰中處於下風,非常希望有一個項目來整合資源,提升人氣。」一位內部人士介紹。機緣湊巧,由於《紅樓夢》製片人韓三平與北京電視台副總編張強的個人關係,北京電視台與韓三平一起謀划起了「紅樓選秀」活動。
因這次選秀,其網站的世界排名,由3萬多名躥升到5000名左右。北京電視台總編室副主任、紅樓夢選秀項目負責人劉學軍介紹,重播《紅樓夢》及有關節目,海選之前的收視率是2%,宣布重拍後收視率一下飆升到7%,廣告量也跟著增加。
「紅樓夢中人」列娛樂節目收視率北京台第一名,8.66的成績比第二名「星夜故事秀」多出3.88百分點。北京賽區總決賽時,收視率曾高達13.8,創北京台今年所有欄目的收視率之最。
收視率直接對應的是節目廣告價格。雖然這次活動的總收益還沒有完全統計出來,但可靠人士估計,近億元進賬不在話下。
獨家冠名贊助商江中製藥集團48小時內就決定為這個活動提供2000萬元贊助。根據協議,江中亮嗓的出資主要包括,一是獨家冠名費,二是支付北京主賽區外的9個分賽區的部分費用。
電視劇製作方是另外的受益者。北京電視台副總編張強曾透露,安徽黃山市正斥資上億元,搭建拍攝新版《紅樓夢》的新大觀園和榮、寧二府,費用都由地方投入。北京、上海、正定三地的大觀園也將爭取部分場景的拍攝。
此外還產生了其他的溢出效應:一是,紅樓系列的書籍賣瘋了:選秀活動甚至出現了官方版「海選秘笈」,並被冠以海選活動「惟一指定參考書」。許多書店都把紅樓圖書放到最顯眼的位置,甚至賣到斷貨。
另一個效應是簡訊。這次活動的投票簡訊由北京電視台和新浪合作。單從6月9日總決賽三進一單場公布出來的票數來看,車縉等9名選手的總票數是1345465票。而6月2日四進三比賽時,12名選手的總票數是1826369票。據北京電視台公布的費用,簡訊投票每條一元,不含通信費。
總製片人韓三平的理想在選秀收入的刺激下顯得容易了。他曾經在一次節目訪談中稱,要通過重拍《紅樓夢》來終結韓劇在亞洲的壟斷地位。
選秀難以再現古典
耗時10個月的選秀落幕,仍沒選出寶玉。「這些選手太陽光,太明媚,又缺少一些古典的涵養,與寶玉的氣質有很大的距離。太遺憾了。」策劃人譚飛說。
選出來的黛釵二人也難孚眾望。「紅樓夢中人」策劃人譚飛承認,選紅樓夢的演員跟選秀本身有些悖論。紅樓夢中的人物本來是精英貴族,氣質沉靜雍容,但選秀導致的名利心與這種氣質是相悖的。曾以《紅樓夢》為底色寫就暢銷書《職場紅樓》一書的作家沈威風說,「讓這些姑娘們在舞台上演出姐妹情深的戲碼,才藝表演,PK,即使這個姑娘真是萬里挑一地符合角色,那麼,經過8(10)個月的勾心鬥角,她再也不會是了。」
導演的專業眼光與公眾的喜好之間,也有差異。「這個不是不可克服的。任何東西都是妥協的產物。」不過,譚飛認為,任何一個人在目前的情況下演林黛玉和薛寶釵,都會面臨太大的壓力。不管這人是否身孚眾望,都會使大家失望。
1987版《紅樓夢》,從計劃、選角到拍攝結束,前後耗時近5年,幾乎以犧牲了一整批的演員為代價來成全一部經典。
青春的叛逆、對舊禮教的掙脫、詩意愛情的萌芽、詩詞歌賦里的優雅克制、溫柔富貴中的嬌憨,這些品質與壓抑10年後解放出來的80年代初期的青春理想十分符合。
在文革當中惟一殘存的這份人文遺產,形成了日後巨大市場的基礎。今天50歲左右的人,基本沒有不將紅樓看過幾遍的。80年代末,他們更成為電視劇《紅樓夢》的忠實觀眾。
2006年10月12日,《新聞晨報》援引一位紅迷的留言,「在這個浮躁的年代,不會有人肯做這樣不惜血本、純粹就是為了拍好一部電視劇的傻事,投資商做著發財夢,劇組做著成名夢,演員做著明星夢,如此強烈的功利心,絕對拍不出詩一樣的《紅樓夢》」。
在譚飛看來,每個時代都有對《紅樓夢》這樣的經典做出闡釋的權利。自87版至今已過去整整20年,新的少女少男形象已經誕生。所以新版紅樓夢不應該叫重拍,而應叫新拍。
一位與紅樓選手有過多次接觸的某業內人士很無奈地表示,這些選手很有時代特點,也很可愛,但確實合適的很少,用他們,對原著不公平;不用他們,對所有的參與者不公平。 古典娛樂化源頭是啟蒙的自戀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2日14:17 中國新聞周刊10個月PK出新「紅樓夢中人」
本刊記者/王尋
2006年9月,大型電視選秀節目「紅樓夢中人」開始。節目組工作人員,80%均來自社會招募。製片人劉學軍負責的活動部和王淳華負責的導演組分領2套人馬進行。
初期,北京區海選,來參賽的選手並不多,有混跡三線的明星,也有各路紅學家和在校學生。原本10天的考期因人少減少到1周。直至2個月後各地區海選結束,主辦方北京電視台並未拿出全國統一的活動方案,只是對選秀標誌、冠名和分賽區參加全國決賽的名額上做了要求。
2007年4月開始,全國決賽淘汰賽。可來自各賽區共70人,並不僅僅是寶、黛、釵。於是將所有男孩編到寶玉組,女孩兒瘦的編入黛玉組、胖的編入寶釵組,由此產生29個寶釵、25個黛玉、16個寶玉。
一個月後,主辦方通過「淘汰」,把人數歸整到各16人。再分成南北賽區繼續比。
之後,活動主辦方想出用「一字令」「二字令」「三字令」等不全播出的遊戲環節「考察」選手,最終,篩出全國的10黛、10釵、8寶,進入所謂的全國「巔峰之戰」。
「巔峰之戰」5月12日開始,這之後就開始了所謂規則一天一變的令人眼花繚亂的大混戰。十天後,即發生「導演與選秀活動方矛盾公開」。因不滿已看中的選手全被淘汰,總導演胡玫公開表示「選秀是選秀,拍劇是拍劇。我的原則是你選你的,我拍我的。」
經協商。胡玫最終出現在6月9晚的 總決賽現場,並親自宣讀她看中的黛釵人選,以及無人入選寶玉的最後結果。據報道,胡玫曾公開表示:「在我心目中,黛玉和寶釵早在5月28日試裝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我覺得李旭丹真的就是那個林妹妹。」
繼續尋找寶玉的同時,新版「紅樓」已定最遲明春開拍。而製片方希望再提前。開拍前,胡玫計劃先讓演員另拍一部古裝片,為「紅樓」熱身。 (根據公開資料整理)
古典娛樂化源頭是啟蒙的自戀
經歷過啟蒙的文人們、藝人們經常犯一種錯誤:低估普通民眾的鑒賞力,低估他們理解古典之美的能力
本刊評論員/秋風
說實在話,筆者並不喜歡讀《紅樓夢》,但是,看到紅樓選秀如火如荼地在電視台上進行,卻不免為這部巨著扼腕。這些通過宮廷陰謀式殘酷競爭脫穎而出的青春男女們,以及習慣了宮廷陰謀的導演,能否拍出紅樓的古典氣質,令人懷疑。
商業化無罪,問題僅僅在於怎樣的商業化。其實,紅樓自從一誕生,就與商業化結緣。最初的越劇、京劇都是純粹商業化運作。但是,彼時的藝人們尚能理解古典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他們幾乎不假思索地盡最大能力去理解、表現古典的氣質,因為他們知道,觀眾之所以看紅樓戲,就是沖著那種古典的生活、情感而來的。
應當說,今天的觀眾同樣如此。古典的氣質當然與今天不同。男女雙方的感情是緩慢的、朦朧的,那是一種「慢」感情。在漫長的過程中,男女青年們賞花,寫詩,思念,傷感。這裡面自有一種古典的情愛之美。
今天,大多數民眾知道自己無法享有這種生活,但這並不意味著人們就不願、或無力欣賞這種美。很多人還在看《紅樓夢》,就是一個證明。投資商決定斥巨資拍紅樓,大概也是看準了,觀眾是有這種審美的期望的。民眾的審美當然有庸俗的一面,自古如此。但是,民眾並不僅僅只有庸俗的一面。每個人的審美趣味也是多元的。因而,假如藝人們認真地體會古典,並且表現出純正的古典之美,觀眾很可能會陶醉其中。
不幸的是,民眾精神生活的這一面,被生活在啟蒙後時代的職業文人、藝人們普遍忽視了。相對於普通民眾來說,這些製作人、導演、藝人更有文化。但是,他們的文化,恰恰是反文化的,反古典文化的。啟蒙是文化的一個轉折點,在此之前,文化人大體上還相信崇高、偉大、優美、優雅等等。啟蒙則顛覆了這一切。啟蒙者是一群高度自戀的進步主義者,他們不論從理智還是從情感上都絕對地鄙視古人,所以,他們對古典文化進行的惟一工作就是解構:把神聖的事物還原成庸俗的東西,把文化還原到人的動物本能那兒。
這方面的典型是李零的《喪家狗——我讀論語》。在現代人看來,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聖人,即使古代也沒有,所以,在李零看來,古人把孔子視為聖人,是因為古人比較愚蠢,容易受人欺騙。而他則要把人們從愚蠢、無知、被欺騙的狀態中解放出來,把孔子還原成一個鄉村教師,而他的神聖性不過是靠弟子們吹捧起來的。
在電影藝術中,同樣如此。在歐洲電影、尤其是啟蒙最為徹底的法國藝術電影中,看不到崇高、偉大、優美、優雅。相反,他們所玩的文藝片,就是把愛情還原為性,把崇高還原為萎瑣,把偉大還原為平庸。故事越邊緣,據說就越深刻。相比之下,一些好萊塢電影倒還具有些古典的氣質。也因此,好萊塢曾經拍攝過很多有口碑的歷史電影,而觀眾也普遍覺得,那確實比較接近古典——並且也因此在商業上取得了巨大成功。
可以說,民眾並沒有變,民眾的心靈中至少有一部分仍然為古典之美敞開著。但是,經歷過啟蒙的文人們、藝人們卻以為民眾跟他們一樣只具有現代心靈。因此,他們經常犯一種錯誤:低估普通民眾的鑒賞力,低估他們理解古典之美的能力,低估他們對於正義、道德的渴望。他們想當然地以為觀眾最喜歡看暴力,看宮廷陰謀,看叫床。所以,在拍攝影視劇的時候,他們近乎本能地往這個方向上突破。張藝謀、陳凱歌們拍攝商業大片,就不自覺地走上了這條道。他們以為觀眾必然喜歡看赤裸裸的陰謀、殺戮、欺詐,必然接受沒有是非、沒有正義、沒有道德、沒有同情的故事。
法國、中國的某些文人、藝人對文化的墮落做痛心疾首狀,他們譴責好萊塢販賣性、暴力等等。其實,粗俗文化泛濫之始作甬者,正是這些啟蒙後文人、藝人自己。這為古典娛樂化打開了大門。民眾沒有墮落,墮落的只是文人自己。並自以為精明地按照自己想像的觀眾慾望搭配各種惡俗原料。
看似媚俗,實則這些自命不凡的啟蒙後文人、藝人比民眾更俗。正是他們,讓古典在當代影視中斷裂。新版電視劇《紅樓夢》大約只會續寫這樣的惡俗故事。(記者 孫冉) 高雅的古典訓練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2日14:17 中國新聞周刊這個女孩之前在接受採訪的時候,不止一次地對記者們說,「我就是林妹妹。」甚至在選秀中慘遭淘汰的時候,她還說,演不了林黛玉,我做尼姑去。
後來她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說,做了尼姑,還可以去演妙玉。
新一代的林妹妹看上去更嚮往自由。她說,我是在家教育的產物,傳統教育讓我失去自由。林妹妹也是在家教育的,至少在這一點上,她和林黛玉是共通的。
她還說,她不聽流行音樂,不穿牛仔褲。不吃漢堡包但吃上檔次的牛排。不喜歡英語,但看過《茶花女》。她覺得《紅樓夢》是一本奇書,已看了五六遍,但只看喜歡的段落,比如觀園詩社、太虛幻鏡以及寶黛愛情。
她說,她的夢想是,功成名就之後,建一幢竹樓住在裡面。
18歲姑娘的夢想又一次照進紅樓里,她將向我們詮釋這個時代的林妹妹。
未演黛玉已然成名,不可避免遭到各種不懷好意的揣測評論。6月17日記者見到李旭丹時,她對此並不以為然,言道,我自小就接受素質教育,早有心理準備去面對這種複雜和壓力。
李旭丹當然也覺出自己超凡脫俗的氣質,她在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就不止一次地說,我不是一個俗人,我爺爺也不是。
李旭丹的教育之路,也頗為「不俗」。
爺爺李鴻,熱衷於戲曲,慣於寫字,有些古代文人的脾氣。第一眼看到8歲的李旭丹,就決定讓她走藝術的道路。不管身在上海經商的兒子媳婦多麼反對,愣把只讀了小學一年級的李旭丹接回南京,開始了正統的私塾教育。
除了讀古詩書,爺爺還讓她上各種輔導班:國畫、書法、古箏、戲曲、表演。因為不確定她的發展可能性,故多方培養,目標只有一個,想讓她成為一個精通琴棋書畫的古典淑女。為此許多帶有西化痕迹的事物都被貼了嚴令禁止的標籤:如垃圾食品、互聯網、牛仔褲、流行歌曲、短髮。
李旭丹喜歡不停地在話語中用到高雅這個詞,比如她認為,吟詩、撫琴都是很高雅的事。
自小就愛上了古人長袖飄飄的高雅感覺。8歲跟著爺爺混跡越劇戲迷俱樂部,9歲唱黛玉的《葬花》和《焚稿》,而且每每唱得聲淚俱下,惹人憐愛。
9歲的李旭丹自然不知道什麼叫愁什麼叫苦,她說,她只要把握頭亂搖、眼飄忽的情致即可。
11歲時,李旭丹被南京越劇團的戲劇學校破格錄取,以插班生的身份走進憧憬已久的集體生活。然而,戲校三年的生活並非想像中如意。而她,也漸漸發現,戲校同學真的熱愛越劇的並不多,大家都抱著上當受騙的感覺在混日子。
畢業進入劇團後,身邊的同學陸續轉行。劇團經常到處演出,但像李旭丹這樣的年輕演員,多以跑龍套為主,偶爾唱唱折子戲,在舞台上扮演林黛玉,還是《葬花》《焚稿》。
李旭丹當時設想的自己的未來,一級一級的考越劇級別,然後拿梅花獎,然後出名。
夢想很快在2006年,被《越女爭鋒》的比賽打亂了。
「做了尼姑,還可以去演妙玉」
《越女爭鋒》是為了選拔越劇新人辦的一檔選秀節目。
平時閑散的劇團生活讓李旭丹對於這種選秀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面對全國各劇團的精英,屬於年輕一輩的她也幾乎玩命了,壓力大到寢食難安。
決賽中,她出人意料地唱了一出文武戲《劈棺》,又唱又跳又翻跟頭,打破了她以往柔弱的形象,讓評委看到她的潛能。也由此獲得最佳新秀獎。
上海文廣集團的人因此記住了她,並推薦她參加後來的」紅樓夢中人」的選秀。
來到紅樓夢中人李旭丹的心態平和許多,後來她被淘汰的時候,還安慰痛哭的粉絲不要太難過。
雖然在人前後,李旭丹一直都表現出淡定的姿態,也沒有淚灑舞台,但她的老師趙時鶯說,李旭丹很想得到黛玉這個角色。
趙時鶯說,她發現在3月份將要去北京比賽的時候,李旭丹開始吃得很少,之前曾被一位導演說她略微有點胖,所以她開始減肥。「那段日子她就飯也不吃,覺也不睡,整天只知道看《紅樓夢》。」
當李旭丹終於以准林黛玉演員的身份去上各種訪談節目及接受採訪,她整個人的感覺已與去年《越女爭鋒》時大不一樣:整個人變得沉穩,燦爛的笑容少了。
「不做黛玉可以做妙玉」,後者出世因為命中注定,她說她的心態改變了,而如今的入世,更像黛玉。 商業時代的紅樓殘夢:選秀難以再現古典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2日14:17 中國新聞周刊三代黛玉的不同夢想
近300年來,林妹妹被不同代人反覆詮釋,我們對於現代女性的夢想不斷地重又映射進紅樓里,對她的寓意也隨時代不斷變遷
《紅樓夢》英譯本的名字是「The Dream of Red Mansion」。一位海外讀者曾套用時下流行的那句話直譯為,「夢想照進紅房子」。
近300年來,林妹妹被不同代人反覆詮釋,世人對於時代女性的夢想不斷地又照回到紅樓里。
黛玉進賈府時11歲。50年前,王文娟扮演的林妹妹走進賈府的時候32歲。時隔30年,陳曉旭踏進紅樓的時候年僅18。如今,又過20年,又一個年方18的女子踏入紅樓夢中,帶著對於林妹妹的嶄新詮釋。
三代林妹妹,詮釋出三代人對這個角色的不同理解,也演繹了自己各自的不同命運。
王文娟:因為林妹妹無法再上舞台
1958年,王文娟主演的林妹妹走上舞台,她32歲。當時這台戲,是作為越劇向國慶十周年的獻禮劇目,編劇是徐進。恰逢春節,越劇《紅樓夢》連演54場,場場爆滿,觀眾統計有8.6萬多。
1960年,越劇紅樓夢劇組去了香港,引起轟動,當時美國、東南亞的越劇迷紛紛趕來觀看,台灣的一些觀眾甚至轉道他國過來看。由於蔣介石是寧波人,也很喜歡越劇,他去台灣時,就帶了一支越劇團。團里的姐妹們解放前都是和王文娟一起唱戲的,這一回見面已是天各一方,自是激動得抱頭痛哭。
因為舞台劇空前成功,香港金聲影業公司進而建議拍成電影。總投資達70萬元,這在當時很不容易,電影歷時一年拍攝完成,其間吸取了很多香港觀眾的意見,導演岑范也花了很大功夫努力縮小從舞台劇到電影的距離。可以說這部電影是通過無數的舞台實踐和眾人的智慧的打磨,慢慢精鍊出來的作品。
電影從1962年11月21日起,在香港連續上映38天400餘場,觀眾近40萬人次。
但是在內地,電影公映了沒幾場,就不讓演了。武漢一個文化局的副局長看完戲說,「什麼才子佳人,不健康」。而在1961年春天,朝鮮金日成來訪時,周總理還調王文娟他們去杭州為金日成一行演《紅樓夢》。
文革時,王文娟沒少被批判,最厲害的一次批判會是在中蘇友好大廈。一邊放《紅樓夢》一邊批判,電影放到林妹妹出場時,只聽得造反派叫,「你們看,女阿飛出來了!」全場哄堂大笑。
1978年,電影《紅樓夢》重新拿出來放映,由於人們很久沒看這樣的電影了,一下子轟動起來。上海第一輪先放,36家電影院24小時連映,中間只有幾分鐘換場時間。後來放到杭州、再到縣城、一直放到生產隊、山溝溝,連偏僻的少數民族地區都放了。
有次王文娟到雲南去慰問演出,當地陪同的同志向老鄉介紹她名字,老鄉們並無反應,介紹是演林妹妹的,就轟動起來,都過來與王文娟握手。
之後,越劇遭遇戲種滑坡的現實。過去全上海36家劇院演越劇,每個劇場每天演2場。後來劇場越來越少,戲曲慢慢失去了觀眾。
越劇電影《紅樓夢》因文革大歇13年,這期間林妹妹王文娟再沒有機會登上舞台。那時候她是人們眼中的「女阿飛」、封建殘餘,在越劇團也沒有任何角色。領導說她不能上台,一上台就讓人想到到了林妹妹。
直到1976年,王文娟終於再度登台,扮演一位紡織女工,台下跟著起鬨,喊著王文娟終於又看見你了。可這一次,王文娟感到自己已經不會演戲了,跟個木偶似的。心境也不對了。
那一年,王文娟整50歲。
陳曉旭:從舞台表現到體會心理
1987年王文娟61歲。那一年,電視劇版《紅樓夢》劇組剛成立,新一代林妹妹——陳曉旭曾來拜訪過她。
陳當時想來學藝,王文娟只教了句「不容易」。在她看來曹雪芹筆下的林妹妹顯然與其年齡不符,她的生活經歷,她的文化修養,不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所具有的,讓18歲的女孩演繹這個角色,也有些吃力。
越劇里的林黛玉,可以通過坐、念、唱、打來表現,而鏡頭跟前的林妹妹卻只有以心理活動表現心理活動了。
而怎樣把握林黛玉的心理「卻要看個人的經歷和理解」。陳曉旭帶著這句話走進《紅樓夢》後,拍了紅樓夢,走進了林妹妹的內心,可再也沒見她走出來。直至最後出家,還是拋不開林妹妹身上那份哀愁。
有一次,她們這些演林黛玉的演員一起在廣州演出。王文娟見到她時的感覺是,陳曉旭的性格很孤僻,頭上戴朵白花,不和任何人說話,一個人站在一邊。她雖認識王文娟,但對人也不很熱情,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一邊。
王文娟發現,林妹妹這個角色,最終投射到她們這些表演者身上的影子各不同相同。有些人從角色中體會到了陰霾,有些人體會到傷感。她卻體會到真實。
她在復旦大學講解《紅樓夢》時談道,很多人對林黛玉有誤解,認為她只會哭,只會使小性子。這都是演員誤導的。她說,林黛玉這個角色是個內心複雜的人,不能把她單一化,很多人只知道林黛玉的哭,卻不知道林黛玉也有快樂的時候、笑的時候,是跺著腳笑的,「這不是我胡說的,是書里寫的。」
很多人還覺得林黛玉這個人是尖酸刻薄的,王文娟卻認為她也有很多的愛心,很同情弱者。比如香菱想學詩,去詩社求黛玉教她寫詩,黛玉就毫無保留地教給她,這些都是黛玉鮮活、可愛的一面;另外林黛玉還有幽默、調皮的一面。她是一個頗具修養的文化女性。
很多越劇演員都是從王文娟演的《紅樓夢》開始藝術理想的,新版林妹妹李旭丹也如此。多年來她一直把王文娟作為自己的目標,反覆模仿。每每到上海去演出,戲迷也只認王派唱腔,不像就會被哄。
李旭丹在網上被許多人認同熱捧的另一原因——即她是越劇電影《紅樓夢》中林黛玉的扮演者王文娟的徒孫。在戲校時她師從趙時鶯,乃王派,趙時鶯為王文娟的真傳弟子。
2005年王文娟來南京演出時,李旭丹日趕夜趕地綉出了一幅王文娟劇照的彩色十字綉,深得其喜歡,老師傅由此開始提攜這個徒孫。
2007年,王文娟在評價李旭丹從紅樓夢中人勝出時,連用了三句「不容易」。她說演林妹妹的都不容易,年輕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和林妹妹心靈共通,後來越演越體會到「不容易」。
選秀時代的林妹妹
王文娟時代,《紅樓夢》是個政治工具;陳曉旭時代,「《紅樓夢》是一部令人解脫的書」(王蒙語),「林妹妹是個真正悟盡好了的人」(陳曉旭語)。
如今,《紅樓夢》跨入大眾夢中人時代。
6月9日晚,參加「紅樓夢中人」活動海選的45萬初選者中,終於選出了一個林妹妹和一個薛寶釵。他們共同完成了歷史上一次空前規模的選秀。
彷彿為了向批閱十載的名著致敬,選秀的賽程也歷經了10個月。就在觀眾都將要產生審美疲勞的時候,大家終於選出了這個時代的林妹妹——李旭丹,這個來自浙江的越劇演員,年方18。
外界依然對這個女孩的評價褒貶不一,貶者評其相貌一無是處,與林妹妹相去甚遠;褒者認可她的氣質、才情,最似黛玉。
87版電視劇《紅樓夢》的編劇周嶺給了她這樣的判詞:「十年閬苑覓仙葩,夢裡顰顰霧裡花。家本秦淮桃葉渡,眸中一點似新茶。」
可見評委對她的肯定,她曾在總決賽第一場意外遭淘汰,又因為網友力挺和胡玫總導演以退齣劇組為要挾而奇蹟復活。
冠軍李旭丹的FANS團日益壯大,他們還有了自己的名字——「蛋粉」。如果不出意外,重金打造的新版《紅樓夢》中的林妹妹即是她。87版紅樓如何鑄真身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2日14:17 中國新聞周刊本刊記者/王尋
李頡是87版《紅樓夢》劇組的副導演。1983年從長春電影製片廠被借調到《紅樓夢》劇組,只一個任務——挑選和訓練演員。
他身邊有3個幫手,分別是飾演邢夫人、尤氏和賈珍的演員。由於沒有準確的目標,他們把全國分成東南、西南、東北等幾個片區,各自行動。每到一個城市就直撲當地的劇團、文工團,甚至百貨商店。還有許多人毛遂自薦,這包括了林黛玉的飾演者陳曉旭和賈寶玉的飾演者歐陽奮強。
挑選演員的方式很簡單,把年齡、氣質合適的人叫出來,通過觀看他們的表演進行初篩,其中一些優秀的直接帶回北京;還不敢肯定的,就把他們的表演錄像寄回,由導演王扶林定奪。這樣,北起黑龍江、南至廣西、東到江浙、西達四川,他們花了整3個月的時間在全國搜尋。
「好演員不用860遍地試,只一下導演就知道她行不行。」李頡說。
為了更好地磨合,包括導演、編劇在內的《紅樓夢》劇組全部人員都與入選的演員吃住在一起。50多個年輕人,每天早上6點起床,由劇務主任帶領大家跑步。晨練結束,飯畢,便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學習。也沒有必須的要求,均是自願選擇科目,讓大家完全沉浸在那種氛圍里。紅學大師定期來為演員們授課,從《紅樓夢》的主題、時代、人物到風格、習慣、禮節、建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及吃喝玩樂,無所不講。不管是跪、拜、請安以及恭立垂手,還是日常生活中的飲食起居,嬉笑怒罵等等,都要演員細細揣摩。而研習原著,更是大家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課。
封閉式訓練的重中之重還是表演訓練。導演會為演員們詳盡闡述劇本,分析人物,講創作意圖、表演風格。表演課的第一階段是生活小品,以提高大家的表演技巧。是否參加,表什麼演,均是自願,但大家都爭著找李頡為自己編排。
半個月後,表演訓練進入了第二階段,即《紅樓夢》片段表演。再過1個多月,才是最後也是最漫長的「定角色」階段。每一個角色都由導演和演員雙向選擇,確定備選的幾人後,劇組組織若干次化妝錄像,讓演員依藉一件服飾、一個頭飾、一樣道具進入角色。通過一次次的表演,由導演挖掘、發現他們的表演潛力,逐漸找尋最適合這一人物的扮演者。
為了使大家不斷地磨合達到更好的效果,原本為期3個月的訓練班,一直開設了半年多。演員們每天都找李頡,要求他進行課外輔導。由於要求的人多,每天吃完晚飯就要趕緊過來排隊,一弄就到夜裡11點。這種狀況一直伴隨著《紅樓夢》3年的拍攝。
李頡說:「我們那會兒的演員,很單純,每天就是在想如何扮演好自己飾演的角色,不像現在的小孩兒,滿腦子充斥的都是PK、粉絲。」
以紅樓的名義
每個角色都在這個活動中,找尋自己的價值利益最大化,他們要的是「紅樓」能給我什麼。卻沒有人在乎「紅樓」到底是什麼,有什麼?
本刊記者/劉彥
上個世紀80年代中期的某個寧靜夏天。王扶林拍電視劇《紅樓夢》「史湘雲醉卧芍藥叢」一折。拍的時候,發現芍藥花已經半謝了。王扶林說,「那就挪到下一年拍吧。」
20年後的某個躁熱夏天。「紅樓夢中人」選秀活動結束之後第四天。新「寶釵」姚笛、「黛玉」李旭丹等紅樓選手,接受洪晃旗下某雜誌「時尚大片」的拍攝。照片中的寶釵,身著一件胸形為錐形的無袖靚裝,金光閃閃。此前,姚笛剛作為活動贊助商「溫都水城」的代言人,其「溫泉水滑洗凝脂」的形象,無數次閃過億萬電視觀眾的眼前。
名著上那道名利的光
時代變了。對古典氣質的耐心找尋與默默等待,一變而為一夜成名的選秀「鬧劇」。對參加選秀的少男少女們來說,理解《紅樓夢》精神,詮釋《紅樓夢》情懷,遠不如拍照、票房、收視率來得實在和妥帖。
瀋陽賽區的小喬(化名)才16歲,是瀋陽某重點中學高三學生。2006年8月,其母突然讓她暫時休學,準備參加新版《紅樓夢》的演員海選活動「紅樓夢中人」。「我女兒上幼兒園時,就開始接受藝術班培訓,表演、舞蹈樣樣特長。從那時起,我就期望著她當上明星!」小喬母親向當地媒體介紹,10多年來,父母不惜巨額投資、請假陪女兒赴各種培訓班。母親說,如果能入圍,哪怕演一個丫鬟也值得!她決定讓女兒休學兩年,全力以赴實現這個夢想!
鄭州賽區50歲的駱春女士則為了競選「寶釵」,不惜花費15萬元做10餘項整容,除皺、削骨,拉皮,能變美的方法都用上了。
報名者來自各行各業。其中,傳媒學院與電影學院甚至有全班同學一起報名的。
報名紅樓夢選秀的人數,已經超過了以往所有選秀節目的總和。
萬眾參與,結果卻並不理想。
在大觀園興建20周年紀念活動中,幸運入選的25名「紅樓夢中人」候選者,有大半不懂原著中的判詞、不識寶玉的住處。在調查中,大多候選者中表明他們沒讀過《紅樓夢》原著。
進入巔峰決賽時,有位選手花了40萬元買簡訊選票,被劇組的人戲稱為「小 戶型」(40萬元可以買一間小戶型的房子)。當導演胡玫看中某選手之後,節目贊助方「江中亮嗓」為討該選手歡心,買了一車以這次選秀節目冠名的產品,因為每盒產品里有1張票,而且投一票算3票(手機每個號碼最多能投15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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