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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葯象探究

「象」在中醫理論體系中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範疇。唐代王冰在疏注《素問》時說:「象,謂所見於外,可閱者也。」「象,謂氣象也。言五臟雖隱而不見,然其氣象性用,猶可以物類推之。」中醫的元氣論自然觀和生命觀內在地規定了中醫認識和研究人體必在「象」的層次上。既然中醫本體論決定了構成事物的本體是不可見的,其功能活動狀態就只能通過氣化活動所形成的「象」在外表現出來。所以中醫自然運用「象思維」來分析說明人體臟腑的生理功能、病理變化,並用以指導疾病的診斷和治療。故對中藥作用原理的認識,「象思維」就自然而然地滲透其中,成為解讀中藥作用原理不可缺少的理論依據。  中藥葯象學的研究範圍  中藥葯象有廣義葯象和狹義葯象之分。「中藥葯象學」系以中藥的自然物象(形態、質地、部位、顏色、氣味、習性、生長環境等)為本象,以臨床反應現象為它象,藉助上述基本要素,運用象思維闡述藥物作用機理的一門學科。這是廣義的中藥葯象。當然在研究中藥自身本象之外,還有「神農嘗百草」之說,即在醫療實踐中研究藥物進入人體之後作用於人體所表現的現象,來分析藥物的四氣五味、升降浮沉、歸經功效、有毒無毒等等。張其成教授在《中醫哲學基礎》中也認為,中藥的這些理論就是藉助於對患者感覺的獲知、對臨床病情改變的認識的基礎上,通過象思維的總結歸納得出的。例如能夠治療熱象的藥物多屬寒性或涼性,屬陰;能夠治療寒象的藥物多屬溫性或熱性,屬陽。凡對患者有昇陽、發表、宣通、散寒等作用現象的藥物,具升浮之性,其味多辛甘淡,屬陽;凡對患者有降逆、收斂、潛鎮、清熱等作用現象的藥物具沉降之性,其味多酸甘咸,屬陰。這種中藥對人體作用後對其功效的認識,通過藥物試用治病,總結和分析臨床表象(它象),初步了解藥物的臨床特性,可逐步形成主流的中藥理論。而筆者在《試談中藥葯象學研究的必要性》、《中藥葯象學研究的可行性》中,主要討論對藥物自身(本象)的觀察來分析藥物的作用原理,即狹義的中藥葯象。  中藥葯象形成的過程  中藥葯象形成的過程簡言之有中藥本象(觀象)→應象→以象會意;它象(臨床表象)→中藥本象(以象會意)兩種。縱觀現有傳統中藥,絕大部分中藥本象的認知是以這兩種形式獲取並存在,一種是真正以取象思維獲得又經過無數次實踐驗證確有良效的藥物;一種是在反覆不斷的醫療實踐中發現並驗證再以取象思維闡釋的藥物,實際上後者更多。這兩種葯象的獲取和存在形式向我們昭示了中醫學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理性研究方法。這種在實踐驗證的基礎上形成中藥葯象的命題,是經過棄偽存真的,克服了取象中的隨意性、難重複性、難檢驗性。也就是說古人是先從對藥物形態、質地、部位、顏色、氣味、習性、生長環境等自然特性的觀察、體驗中(觀象),意識到該種藥物可能具有某種治療作用(符合古代先民的原始思維),然後再試用於人體進行驗證,即(應象)。如果確實有效,那麼就通過口耳相傳或文字被流傳、記錄下來,並以此為依據,結合從感觀認識到的自然特性,應用陰陽五行理論來闡述藥物與機體相互作用產生療效或毒效的機理。然後以此理論作指導,去反覆認識藥物、用藥治病,經過歷代醫家無數次的反覆檢驗、印證,最後才總結、提高形成「概括性」的原理(以象會意)。或者是從對藥物作用於人體表現的現象(它象)的觀察(觀象),在醫療實踐中發現藥物的療效,這時可形成現行主流的中藥理論,也可以採用取象思維復原、解釋其療效之因,即用以類比說理(以象會意)。事實上大多數藥物就是通過反覆不斷的醫療實踐發現療效的,只不過後來在解釋其療效之因時採用取象思維。我們發現,不管哪種中藥葯象的獲得途徑,其說明中藥的作用原理,都是建立在實踐檢驗的基礎之上的,都是在臨床上具有指導價值的。  在中醫學術史上,似乎歷代醫家運用取象比類於比喻說理、論證闡發的,要遠較借之以推導演繹、尋求新知的為多。古代醫家常將藥物的功效與藥物的形色聯繫在一起進行類比說理,如認為肺在色為白,白色入肺,故白色的百部、白前、百合等入肺經,治肺疾;腎在色為黑,故黑色的芝麻能補腎。其實這些理論都是建立在醫療實踐的基礎之上,只不過後來解釋其療效之因時採用取象思維罷了。  研究葯象對中藥的意義  中藥葯象(狹義)中所形成的中藥的本象說理,是經過實踐檢驗確定的。通過對中藥葯象的描述,使所學中藥躍然紙上,富有趣味性、直觀性、形象性、生動性,可增強對藥物作用原理的理解和記憶。清初著名的醫家張志聰對藥理研究別具特色,提出了「因象用形」說,就是從一味葯的具體形態用取象的方法來分析它的功能,其「象」就成了某葯之所以有某種功能的根據、原理,其取象的方法非常靈活,只要中藥與人體某一部分形狀、顏色相同,部位、功能相似,它們之間就存在著天人共通律。當然這些「因象用形」說都是經過實踐檢驗確實有效的,只是進行類比說理罷了,便於從醫者容易掌握中藥的功效以及進行臨床思維的發揮。如核桃仁酷似人腦溝回,故以之補腦;牛膝其節如膝,故能治膝脛之疾。葛根蔓延似筋有粉質而入筋吸收濕氣而舒筋。大棗色赤而肉潤,赤能生血,肉潤補脾,知為補脾要葯。麻黃中空外直,宛如毛竅骨節,能驅骨節之風寒悉從毛竅而出,為衛分發散風寒之第一品;桂枝枝條縱橫,為營分解散風寒之第一品屬形相同而相通;而冬瓜子依於瓤內,瓤易潰爛,子不能浥,則其能於腐敗之中,自全其氣,即善於氣血凝敗之中,全人生氣,故善治腹內結聚諸痛,而滌膿血濁痰屬性相同而相通。硃砂稟南方赤色,入通於心,能降無根之火而安神明屬色質相同而相通等等。  研究葯象對中醫臨床思維的意義  在臨床實踐中,醫家也常運用對中藥本象的認知,來啟發思維,尋找有效的治療方法。在中醫實踐過程中,古代醫者在當時的條件下,常常運用類比來啟發思路、提供線索,是中醫獲得療效的重要方法。葉天士之用蠣殼治產婦交骨不合、用南瓜蒂安胎、滑壽之用桐葉催生、範文甫之用百合蘇葉治失眠等等,當然,這種飄然用意、出奇制勝的能力絕非尋常醫輩所能達到,必須是學養淵博,才高識妙者才能達到這一境界。李時珍《本草綱目》載:一人患雷頭風症,頭麵疙瘩腫痛,憎寒發熱,狀若傷寒,諸葯不效。時珍處清震湯治之而愈。方用荷葉1枚,升麻15g,蒼朮15g,水煎溫服。時珍曰:此病病在三陽,不可過用寒葯重劑,誅伐太過。蓋震為雷,而荷葉之形象震體,其色又青,乃涉類象形之義也。可見要提高臨床治療水平,認識中藥葯象(狹義)也是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的。  總之,古人從各個不同的角度,從方法論上看仍不出比象、法象、取象、因象,或取時之象、或取形之象、或境象、或勢象、或位象,將事物按著不同的「相似塊」聯繫在一起,儘管有些「相似塊」只說明了某些外部特徵,其中某些內部結構與性質尚未搞清楚,但藉助於按外部特徵構成的「相似塊」進行「取象比類」的象思維類比說理,仍能揭示其規律性,並為證明「相似塊」的內部結構及性質,為中醫藥學納入科學體系鋪平了道路。同時還可用「象」類比推導發現新的藥物或現有藥物新的功能,這也不乏成功案例。當然這對用「象」思維的醫生素質要求比較高,應該稱得上大師級人物了,不下一番苦功是難以企及的,非達到飄然用「意」的境界不能為;對一般人來說這時有可能會出現所謂的荒謬無比的推導結果,如有人曾詰問:「既言黑可入腎,黑芝麻補腎是因為黑,那麼黑煤球也就能補腎了。」這就在於它混淆了「類比推導」和「類比說理」兩法的本質差異。當然類比推導倒底有沒有指導價值,必須要經過臨床實踐的檢驗。文章來源:《中國中醫藥報》-----------來源:中國中醫藥報 作者: 劉 鵬( 山東中醫藥大學中醫文獻研究所) 現行的主流中藥理論是以藥物的性味、歸經、功用或在其後附以現代藥理分析為框架而構建的,此框架雖相對明晰、易於類別,但存在的問題也不少,如為什麼同樣性味歸經的藥物卻具有不同的功用,甚至相差很大;功能類似的中藥,其性味歸經相差卻很大。徐靈胎曾感言:「葯有可解者,有不可解者,如性熱能治寒,性燥能治濕,芳香則通氣,滋潤則生津,此可解者也。同一發散也,桂枝則散太陽之邪,柴胡則散少陽之邪。同一滋陰也,麥冬則滋肺之陰,生地則滋腎之陰。」「同一熱葯,而附子之熱與乾薑之熱迥乎不同。同一寒葯,而石膏與黃連之寒迥乎不同。」其他醫家亦多有感慨,在此不一一引述,可見在目前的中藥理論中,性味歸經與中藥功用不具有相對固定的對應關係,一種中藥理論難以解釋全部。 《醫學源流論》中曾講:「蓋古人用藥之法,並不專取其寒熱、溫涼、補瀉之性也。或取其氣,或取其味,或取其色,或取其形,或取其所生之方,或取嗜好之偏。」可見,古人亦曾認識到單純的中藥性味理論在闡釋中藥功用及其應用規律時的局限性,亦曾想通過藉助分析藥物的天然氣味、形態、顏色、生長等自然物象來補充說明主流的中藥性味理論,這也就是我們大家現在常說的中藥葯象理論。中藥葯象學的思維方法與取象比類相似,是一種樸素原始的類比法,是根據被研究對象與已知對象表現於外的特徵在某些方面的相似或相同,從而認為兩者在其他方面也有可能相似或類同。中藥葯象學的實質無非兩端,一是把藥物表現於外的「象」通過陰陽五行等思維模式工具進行比類,從而判定其可能具有某種功用,如花生外衣色赤,依五行歸心,從而具有補血寧心之用。二是不通過陰陽五行等思維模式邏輯加工,單在天人相應觀念指導下,依自然界之理而判定某種藥物可能具有某種功用,把「象」即藥物的外部特徵作為藥物具有某種功用的依據或原理,某種藥物與人體某一部分形狀、顏色相同,部位、功能相似,便具有某種功用,如牛膝其節如膝故能治膝脛之疾、續斷多筋而續絕傷、杜仲多筋堅韌能堅筋骨、伸筋草似筋而能舒筋通絡、穿山甲具有通絡之效,還有我們老百姓常說的「吃哪補哪」等等。仔細揣摩便可見,此兩者的隨意性較大,尤其是後者不乏荒謬之說,從而使中藥葯象學的應用範圍相對狹窄。 《中藥葯象學研究的可行性》一文中曾介紹了近代名醫範文甫的兩則醫案,治療不寐時用百合花因其朝開暮合、用紫蘇因其葉朝仰暮垂,治療秋溫大熱用荷葉上之露水,這些誠然是妙案,但拍案叫絕的同時我們不免要思考:朝開暮合、朝仰暮垂的藥物不光是百合、紫蘇兩味,這種用藥的方法究竟有沒有普遍性?或者說,何時應該取象用藥,何時不能機械地取象用藥,我們並沒有一個基本的準則,因此說中藥葯象學充其量是目前主流中藥理論的一個補充。如果不明此理,想以其一統中藥理論而大談取象比類的用藥模式,實在是勉強,在臨床實際應用中亦難以落實到實處。時下越來越多的學者都認識到了取象比類這種樸素類比法存在的局限,通過各種方法來彌補修正。以五行為例,相對於古代,我們把其應用範圍縮小了很多,這並非是一種倒退,而是我們更加科學地審視中醫學思維模式工具應用範圍的體現。張岱年在其《中國哲學大綱》中論述「天人合一」時就曾批判董仲舒:「天人相類是一種牽強附會的思想,認為天人在形體性質上皆相似。……天人相類非即天人相通」,意義便在於此。 再者,如果試圖以中藥的自然物象來闡釋中藥的性味功用等問題,那麼必須要明白藥物的氣味、形態、顏色、生長環境等因素與中藥的性味功用之間並不存在普遍的因果關係,並不是所有的紅色藥物都補心,並不是所有的柔軟有汁的藥物都是潤葯。再比如,對於中藥的 「五味」:酸苦甘辛咸。如果根據中藥的自然物象,單純依據能嗅到或者是能嘗到的滋味為標準來斷定中藥的酸苦甘辛咸則大錯特錯,且不說一味中藥其氣味往往是酸苦甘辛咸兼而有之,如果單純依據感官則難以全面把握,即使是一味亦很難根據口鼻做出準確判斷。與五味理論相類似,中藥的「四氣」:寒熱溫涼,亦很難由感官做出準確判斷。因此中藥性味理論的建立不是大家想像中依「嘗百草」而定,比較合乎邏輯的解釋應該是在長期積累用藥經驗的基礎上,依據陰陽五行等中醫基礎理論來反推它的性味歸經。明代醫家繆希雍曾云:「夫物之生也必稟乎天,其成也必資乎地。天布令,主發生,寒熱溫涼,四時之氣行焉,陽也;地凝質,主成物,酸苦辛咸甘淡,五行之味滋焉,陰也。」從一定角度表明了中藥性味理論是在天人合一思想的指導下依據中醫理論推論而得。可以試想,如果真的是依據自然物象而定,那麼中藥的氣味就不可能局限於酸苦甘辛咸五者了。既然如此,那麼傳統中藥理論體系是如何在藥物諸多自然物象的基礎上加以取捨而判定中藥性味功用準則的呢?更進一步說,我們現在面對傳統的中藥理論體系,面對古人已經確定的中藥性味、歸經、功用,用之臨床亦多有效,似乎每個人都不去懷疑。那麼時下我們要創新完善中藥體系,當我們自己要給新葯定義性味、歸經、功用之類時,我們怎樣才能把握古人的思維呢?怎樣才能從藥物的諸多自然物象中加以取捨呢? 因此,中藥葯象學研究的確有其必要性,但更要明白其可應用的範圍和尺度,要擯棄其中的機械成分、探討中藥葯象理論與現行主流中藥理論相互補充的「度」,這才是研究的必要。 編者按:去年9月以來,本報曾先後刊登甘肅中醫學院梁永林、朱向東、李蘭珍等人的《試談中藥葯象學研究的必要性》(總第2605期)、《中藥葯象學研究的可行性》(總第2724期)等文章。中藥葯象學秉承傳統中醫思維,以「葯象」來概括說明中藥的功用及其應用規律。但對於中藥葯象學,也有人持不同意見。山東中醫藥大學中醫文獻研究所劉鵬認為,中藥葯象學研究確有必要,但更要明白其可用範圍和尺度,要擯棄其中的機械成分,探討中藥葯象理論與現行主流中藥理論相互補充的「度」。為認真貫徹「雙百」方針,本報歡迎大家闡發不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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