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第一青衣張火丁個人演唱會,牛氣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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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青衣張火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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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訪約在北京南三環附近的一個小茶館。茶館是那種進去離開都想不起來問名字的普通門臉,清凈得有點冷落,離張火丁現在工作的中國戲曲學院不太遠。和裡面的小服務員聊天,說是從不看京劇,只喜歡聽黃梅戲,但她認識張火丁。「她很有名的,經常約人在這裡談事情,昨天還在那邊包廂里簽名售書。」

  她說的書,是剛出版的《青衣張火丁》。這本畫冊將《鎖麟囊》、《春閨夢》、《荒山淚》、《白蛇傳》、《江姐》等9出張火丁的程派青衣戲目,按照正式演出的規模定格成4萬張照片,再從中精選為一套畫冊。從2006年開始,出版人張立憲就在醞釀出這麼一本書,他說自己想以圖片為主,記錄這個年代的京劇到底是什麼樣,青衣又是什麼樣。為什麼選擇這麼年輕的張火丁?那麼多京劇前輩還沒有被人這樣精緻地記錄和拍攝過。2010年1月畫冊正式出版後,有人這麼問張立憲。他告訴本刊,在他這樣一個戲迷眼裡,張火丁的舞台魅力是不可以複製的,她也幾乎是現在最有市場號召力的京劇演員,所以他希望能夠在一個演員最巔峰的時候,記錄下她的藝術成就和表演狀態。

  「我看張火丁的戲大概有六七年光景了。對我這種嚴重偏科的戲迷來說,只是喜歡一兩個行當或一兩個演員,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自己喜歡的戲,所以對戲曲藝術的理解很片面,既沒有狂熱到跟隨她的演出到處跑到其他城市,也沒有專業到對她的戲品頭論足得頭頭是道,但就我片面的理解,張火丁的表演幾乎就是我想像中程派青衣該有的樣子。

  「我喜歡張火丁,不是因為她在舞台上比別人做得多,而是因為她比別人做得少。在舞台上除了演戲,她不再干別的。許多戲迷都這樣評價張火丁:"她是天生的青衣。』以簡勝繁,以靜制動,以柔克剛,這也正是程派的精髓。遍觀當今京劇舞台,這樣懂得剋制和收斂,不過分、不刻意的演員,已是非常少見了。」 張立憲說。

  三考戲校落榜,15歲才以自費生身份進入天津戲曲學校,用行內眼光看,張火丁「坐科」太晚了。直到現在,她都已經成了程派青衣再傳弟子里的頂尖人物,同在戲行唱武生的哥哥張火千還是對本刊記者這樣評價妹妹:「小時候我覺得她真不行,挺笨的。」但他也承認,可能就是這些特別的磨鍊,給了張火丁不同於其他演員的氣質:內斂,淡定,台上台下都守得住一份清凈。1993年拜程硯秋先生弟子趙榮琛為師,是張火丁戲麴生涯的一道「龍門」,兩三年時間,她從一個「什麼都是渺茫的」、始終在尋找出路的年輕演員,唱成了第一個自組工作室的「程派第一票房青衣」。前不久在北京長安戲院演出,戲票提前一個月就售罄,在京劇式微的今天已是少見。她的戲迷,人稱「火迷」,以年輕人居多,喜歡她扮相美、身段美、水袖美、唱腔美,也著迷於她台下的那份清冷避世。中國戲曲學院教授、戲曲理論家傅謹評價:張火丁可能是她的同門裡最懂得收斂與節制的一位,而恰恰因為懂得「度」的把握與控制,她能夠舉重若輕、遊刃有餘地把程派唱腔里那些前人未曾充分發掘出來的細微之處,展現在觀眾面前。她之所以成為最受觀眾歡迎的京劇演員之一,或許秘訣就在這裡。

  張火千一直幫妹妹打理各種俗事,他說,火丁這個人就是比較純粹,大家都喜歡她的純粹。「小時候她更簡單,不愛說話。現在談談戲什麼還行,劇本啊,導演啊,這些方面她有想法。別的方面,比如說電視台要做訪談,她就不行,"藝術人生』,還有"魯豫有約』,她都不肯去。」

  台下的張火丁,比台上裝扮好的樣子更乾淨,清湯掛麵,不施脂粉。聽說要拍照,她顯得有點緊張,「我不喜歡照相」,她說。她說話的聲音並不像舞台上那樣沉鬱,溫和輕柔,語速很慢,每說一句話,尾字上習慣有一個小停頓,帶出一點淡淡的韻白的味道。

  「既在戲裡,又在戲外」

  三聯生活周刊:戲迷評價你是天生的青衣,你怎麼理解青衣這個行當?

  張火丁:我沒有刻意去理解過。說我是天生青衣,首先可能是覺得我先天具備這樣的素質,整體形象還可以,嗓音還不錯。氣質呢,有先天的,也有後天的。因為我們這行唱作念打,需要堅持不懈地練,超乎正常地練,比如今天我教了你4節課,下去你自己不練就不行。我從小就喜歡戲,所以練起來不覺得苦。

  三聯生活周刊:什麼時候開始很確定自己適合唱青衣?有一個選擇的過程嗎?

  張火丁:我從小先學的花旦戲,但那時候自己心裡並沒有花旦和青衣的區分,只要是京劇,就喜歡,唱什麼都可以。當我接觸到程派以後,覺得跟程派有緣,這個聲音、這個旋律,就是特別打動我,讓我更加迷戀京劇。在天津戲校的時候,花旦也學,武旦也學,在學校就是積累嘛,梅派學得最多,張派也學過。到畢業那年才接觸到程派,最後在1989年的時候,我確定專攻程派青衣。

  三聯生活周刊:你學戲的過程並不順利,甚至可以說比其他很多人都艱難。從什麼時候發現也有了一批追隨自己的戲迷,在舞台上有了自信?

  張火丁:這個是慢慢積累,也說不清楚具體在什麼時候。要說自信,到今天我也不自信。還是練,刻苦練習一直伴隨我走到今天。在學校里我也跟學生說,都想演戲,都想好,但都不願意去練,練功成了一種負擔和累贅,這不行,誰也不是神仙。戲曲就靠長期不懈地練。我只要演出,就每天練功,這麼多年我經常在演出,所以練功沒有斷過。

  三聯生活周刊:除了演出和練功,有沒有其他愛好?

  張火丁:我沒有太多的愛好,有時看看書和報紙。我看的書都是人物傳記,主要是戲曲界的。基本晚上時間我不出門。有人問我,是不是常去看話劇啊?其實我只看過兩次,都是人家給我票,若干年前看過一次《雷雨》,最近看了《白鹿原》。

  三聯生活周刊:京劇呢,有沒有你喜歡的角兒,特別想去看的戲?

  張火丁:我最喜歡、最崇拜的,就是我的老師趙榮琛先生。但我沒有在劇場看過他的戲,我只是跟他學戲,主要靠錄像帶。

  其他派別的劇目,我喜歡《白蛇傳》,所以把它改編成了程派戲。我演的戲,都是我喜歡的。改編現代京劇《絕路問蒼天》,演祥林嫂,主要目的是想開拓程派戲路,要說有多喜歡,也沒有,紅線女老師推薦給我,我就聽她的,願意試試。青衣要演這樣一個角色,近於老旦的扮相,從形體和直觀上就不佔優勢,但演出的時候我能進戲,也得到觀眾初步認可。程派戲很少,祥林嫂這個角色的成功給了我信心,程派也可以塑造不同身份、不同性格、不同扮相的角色。

  三聯生活周刊:你的氣質在戲曲演員中顯得很特別,似乎跟俗世的東西很有距離感。是這些年程派青衣戲塑造了你一部分性格,還是天性這樣?

  張火丁:我這個人,跟家人在一起感覺很輕鬆,但在外面會緊張,尤其是出席一些活動的場合。可能真是的,我的性格跟演員這行好像有很大的距離。

  三聯生活周刊:你也極少在電視台的晚會戲曲表演中露面,比如「春晚」。

  張火丁:剛開始時也去過一兩次,因為推不掉,但是對我來說,這真的很難。一齣戲完整唱下來,我可以慢慢進入角色,可是那種晚會的片段演唱我不習慣,會非常緊張,從參加演出的頭天晚上就開始緊張。後來再有人要我去,我就拒絕了,我說怕自己給唱砸了。

  三聯生活周刊:一般說,演員如果不經常露臉,不主動和人交往,很難達到像你現在所擁有的知名度。有沒有顧忌過,如果不去應酬,會影響我的發展?

  張火丁:因為這個性格,我確實得罪了很多人,包括曾經培養過我的人。但沒辦法,我就想,只要我的心是真的,努力,服務於觀眾,只要觀眾喜歡我就行。我是演員,這是我的工作,同時我也很喜歡,在台上入戲的那種感覺很好。最後我選擇到學院來當老師,跟我的性格也有關係。在劇院的時候,有時候你這個不去,那個不去,經常要撒謊,說有什麼什麼事情,到學院後就挺好的,少了很多這樣的事,從教學中我也能找到樂趣。我是真心教她們,也許我的學生成不了角兒,但能成為一個不錯的演員,這就為社會做貢獻了,也對得起我自己。

  三聯生活周刊:戲迷特別擔心,你去教書了,張火丁工作室沒有了,會不會影響你的演出機會?

  張火丁:2008年到學院當老師後,我當時想不演了也行,教大學生我的水平也夠了。但是觀眾有需求,包括這次我去上海演出,本來時間太緊,但戲迷們和上海當地真誠地邀請我,克服困難就去了。

  現在我如果想演,機會還是挺多的,但我想每演一場都要拿出最高質量,在做工作室期間,演出很多,就很難保持場場有質量。我們一場戲下來,唱作念打,比歌星的演唱會要累很多。現在我把演出減少了,基本每一場都能保證質量。

  三聯生活周刊:你這麼安靜內向,但到台上表演的時候卻收放自如,心裡會不會有時覺得很衝突?

  張火丁:跟老師學戲時,他對我說過一句話:「既在戲裡,又在戲外。」我一直是按照老師這句話去做的。

  「練在自己身上,以後誰也搶不去」

  ……

  「我只想把戲唱好,讓觀眾喜歡我的戲就行了」

  三聯生活周刊:戲迷為你設了一個「火之丁丁」網頁,你常上去看嗎?

  張火丁:到現在我也沒有電腦,也不會上網。不過幾位認識時間很長的戲迷,有時會見面,給我講一些戲迷在網上討論的事情。老六(張立憲)拍攝《青衣張火丁》這本畫冊,也是他們告訴我的,前面跟著我的演出拍了一年多,我都不知道。

  三聯生活周刊:現在名氣這麼大了,還能聽到戲迷的批評意見嗎?

  張火丁:有些可能不是當面和我說,但是我能知道。比如有人把「火之丁丁」網頁上一些戲迷的建議寫信轉告我,我覺得有道理的,就去琢磨,覺得不合適的,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做法。曾焱/文

京劇第一青衣張火丁「火迷」上海再瘋狂的背後

演出中的張火丁吳雙 圖

打「飛的」買票捧場,排山倒海喝彩鼓掌,把屋頂掀翻把地板踩爛也得要求加唱,甚至除了長槍短炮現場拍照外還要不惜自投百萬出版精美畫冊……這些聽起來極其瘋狂的追星舉動,如今不再只是影視明星和流行歌星享受的專利,也會出現在戲曲演出的劇場之中。京劇青衣票房第一人張火丁日前在上海逸夫舞台的「程腔張韻」上演,現場的瘋狂場景,更是讓很多第一次看張火丁演出的觀眾錯愕,「這是在看京劇?怎麼火爆程度快趕上演唱會了!」

最近上海的戲劇舞台實在太過熱鬧,可算是戲曲名家走馬燈般的「群英會」。張火丁前腳剛走,裘派花臉孟廣祿周末又要來滬。而為期一個多月的名家名劇月也將在這周轟轟烈烈開演。然而,在這所有的戲曲演出中,張火丁卻依然顯得「卓爾不群」。除了每次來滬一票難求的盛況,張火丁特有的「火迷」現象也引起了眾人的關注,其瘋狂程度甚至可以直追當年的「四大名旦」。更多人認為,成就張火丁偶像地位的,是她的人格――不急功近利、遺世而獨立,這對當下的戲曲界無疑是值得反思的。傳統戲曲應該重喚「偶像時代」,這樣才能重新找回觀眾,成為業內共同的感受。

現場 看張火丁的戲,票子靠搶

「張火丁,女兒家!張火丁,女兒家!」逸夫舞台的地板又一次被震天動地般踩響,像潮水一樣湧向台口的戲迷的喊聲震耳欲聾。很多觀眾起初並不清楚粉絲們呼喊的內容,但等到張火丁開嗓,才知道這是他們的內部「暗語」――就是讓張火丁加唱一首《鴛鴦冢》中的「女兒家」。當張火丁微微欠身開唱「女兒家」三字時,劇場里爆發出了如雷的掌聲和喝彩。在觀眾「山呼海嘯」的呼喚中,張火丁幾度謝幕返場,直至破天荒加唱了三首曲子,才讓興奮異常的粉絲心滿意足地離開。

演出一結束,粉絲們又在劇場後台「圍追堵截」,張火丁在簇擁的人群中好不容易坐上車,依然有瘋狂的觀眾送上簽名本。直至遙遙目送車子離開,戲迷們才依依不捨地各自回味去了。

這樣的場景,對於有的戲迷來說,並不陌生。當年戲曲紅火的時候,戲迷們的追星熱情不遜色於如今年輕的各類粉絲。逸夫舞台這個百年劇場,也見證了無數名角被戲迷追捧的歷史。只是,當戲曲藝術日漸凋零,這樣的火爆場景,卻顯得有些陌生,甚至讓人驚詫。「看張火丁的戲,票子靠搶,喝彩靠吼,後台靠堵。」這是一個戲迷的總結。

 張火丁演出現場的觀眾早報記者張棟圖

「票子靠搶」,是不爭的事實。張火丁在上海的每次演出票價都是880元的業內最高價。但要想買到票子,依然需要「眼疾手快、消息靈通」。逸夫舞台總經理錢莉莉告訴記者,甚至有戲迷聽聞880元的票價後說,「張火丁只賣880?太便宜了吧!」

據聞,張火丁的粉絲中,中青年不在少數,甚至有很多人甘願打飛的為張火丁捧場。早報記者從逸夫舞台了解到,在今年購票的觀眾群中,除了來自杭州、溫州、蘇州等周邊地區的觀眾外,還有遠在北京、青島、西安等北方城市的觀眾,甚至不乏特地從香港趕到上海的。如果畫一張地圖,張火丁的這些粉絲幾乎囊括了大半個中國。

更有誇張的戲迷,只要張火丁的演出,他每場必到。出版人老六基本可算是其中典型。這位出了名的「火迷」,在自己博客上洋洋洒洒寫下了8000字的《迷火記》,連呼「跟角兒生活在同一個時代,的確是一種幸福」。而這些年,他更是動用自己在業內的所有關係,自投100多萬元,前後花了五六年,最終出了一本張火丁的精美影像集《青衣張火丁》。在粉絲們為張火丁創建的「火之丁丁」網站中,戲迷圍繞著相關報道《如果這都不算愛》熱烈討論「再貴也要買」!

也因為有如此多粉絲,張火丁在中國戲曲界,是唯一一個敢在人民大會堂開專場的演員,更誇張的是,出票一個月,6000張票就被一搶而空。

原因 偶像地位的背後是人格

偶像演員是觀眾的締造者。有網友在看戲後留言:建議不喜歡京劇的人都去聽聽張火丁,也許他們從此會愛上京劇。而當年,茅威濤也曾讓很多從不看戲的年輕人成為迷戀越劇的「茅迷」。上海崑劇團也通過張軍等昆三班年輕人的「偶像路線」,這十年培養了大量的年輕新觀眾。而「老戲迷」白先勇更是深諳此道,他坦言,自己一手捧出俞玖琳和沈豐英,就是希望他們成為領觀眾進劇場的青春偶像。

「戲曲從來都是"角兒』的藝術,看戲看的就是人。這就和今天聽流行歌曲、看偶像劇追著人去是一樣的。京劇的四大名旦、四大鬚生到越劇的舞台十姐妹,都是那個時代的偶像。因為這些角兒,才讓戲曲有了曾經的輝煌。」一位戲迷感慨道,「沒有可以崇拜追逐的偶像,自然就不會有多少忠實觀眾了。現在的戲曲舞台,缺的就是偶像。」

中國戲曲界的角兒從來不少,每個角兒背後也都有大量的粉絲。但像張火丁這樣,既有口碑又有市場的,屈指可數。而能因個人魅力導致集體瘋狂的偶像,張火丁可算是其中之「最」。

「戲曲的角兒,包括所有的偶像,都是個人魅力的問題。現在有個人魅力的演員太少了。」 戲迷王小姐喜愛戲曲多年,尤其酷愛京劇,但對大部分常規的戲曲演出已經提不起興趣,「做角兒,都是要色藝雙絕的。可是現在的很多演員,甚至有些角兒,真是藝沒,色也沒。沒有了好演員,還看啥戲呢?」

在戲迷看來,戲曲的偶像和流行偶像最大的不同是,藝術吸引力仍是個人魅力的關鍵。逸夫舞台的錢莉莉也曾感慨:「別的人演京劇賣票難,但張火丁就是一票難求,根本上還是人家戲好。她舞台上那種氣質,那真是好啊。」

而在採訪中,更多人認為,成就張火丁偶像地位的,是她的人格――堅持傳統,堅持自我,不急功近利,這是她能夠「遺世而獨立」的關鍵。而這,是當下戲曲演員所最難做到的。做演員沒有不想成名成家的。只是,市場日益萎縮,成名概率越來越小,戲曲演員們也就開始選擇一些捷徑――儘可能在電視晚會上拋頭露臉,儘可能多撈些獎項,儘可能當上領導,儘可能確立自己的江湖地位……只是這些,和觀眾越來越無關。但張火丁大概是全中國戲曲界最不積極「評獎」的角兒了。現下戲曲界的流行趨勢就是,花筆大投資、找群大編導、排個大製作的新戲曲評獎。戲的好壞不論,但一定要「大」。張火丁不停在演,但卻很少去排新戲,即使創新也多是在傳統基礎之上,製作也適可而止。因為看她戲的人,並不在乎那些,有她的光芒在,足矣。

她也不上春晚,更是罕有跑場子,媒體專訪幾乎一概拒之。如果是相熟的記者,她也多半讓哥哥張火千代為作答。她只會開門見山地說抱歉:「我不太會說話,請見諒。」

和很多成名後的角兒漫天要價不同。張火丁沒有高額「演出費」的概念,她和演出商一直是票房分成。即使如此,她都比任何高價的「大牌」收入更豐。在上海的兩場演出,票房一共80萬元,這對於戲曲演出,可謂是天文數字。

偶像是從觀眾和市場中來。當下戲曲,有的是角兒,缺的是偶像。

反思 戲曲需重塑偶像

「我們有的是好演員,卻沒有給他們成為偶像提供條件。」資深的戲曲經紀人許霈霖感慨。演員們自己沒有這樣的意識,他們身邊更缺少替他們包裝的團隊。

過去上戲教授謝柏梁說過,「大幕沒有拉開前,一切永遠是神秘的。」在許霈霖看來,現在的演員太過拋頭露面,缺乏神秘感,什麼公開場合都上,很難形成偶像的光圈。在這點上,除了演戲很難讓觀眾「謀面」的張火丁確實很值得學習。

一直致力於為上昆藝術家「推廣」的「崑曲義工」呂小姐也告訴早報記者,有一次一個朋友告訴她,「看見蔡正仁在演出前一個人跑去買點心吃,對於一個不看戲的人來說,再怎麼說也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國寶級的藝術家。但反過來,他如果前呼後擁,有一幫人圍著,我就會相信他真的是國寶。」雖然想法簡單,卻很真實,相比日本歌舞伎大師坂東玉三郎,中國的戲曲演員,很少善於製造自己的「神秘效果」。

逸夫舞台總經理錢莉莉在談起這一問題時,就認為戲曲圈普遍缺乏包裝意識。諸如上海京劇院的余派女老生王珮瑜有「小孟小冬」之譽,還曾在電影《梅蘭芳》中為章子怡扮演的孟小冬配唱。可惜電影播出一年,她的講座才開講,錢莉莉說,「如果趕在電影的熱火期,該多好。現在黃花菜都涼了。」

無獨有偶。電視劇《紅樓夢》選秀中黛玉組的冠軍李旭丹曾經是「人盡皆知」的人物,而她退齣劇組加盟上海越劇院,在越劇舞台上演出林妹妹完全可以「包裝」一下。但李旭丹加盟上海越劇院後卻被「雪藏」,原因是李旭丹在專業上「還太稚嫩」,於是硬生生地「冷卻」了下來。

在許霈霖看來,要把年輕演員包裝成戲曲「偶像」,一定要給他們演出機會,讓觀眾了解他們,熟悉他們。有了觀眾基礎,才能出偶像。這些年上海越劇院通過「越女爭鋒」等活動,就為年輕演員培養了大量「粉絲」。

要包裝偶像,經紀人更是必不可少。但在這點上,戲曲界基本屬於空白。許霈霖認為,張火丁有她哥哥張火千作為「經紀人」運作演出事務,是個很好的案例。「演員應該專註於藝術,經紀人應該全面地掌握對演員的包裝和運作,什麼時候出現在什麼場合,什麼演出獲取什麼報酬,都是應該綜合考慮的。而事實上,現在的很多戲曲演員都需要自己想辦法拉贊助,這其實很有損於他們自己的形象。」

很多戲曲演員表示,他們目前的狀況更多還在「疲於奔命求生存」,沒有人也沒有資金去「包裝」他們,這也讓他們更加無心於藝術追求。惡性循環顯而易見。但正如明眼人所言「無論如何,贏得觀眾,才是第一重要的王道」。

「我只想把戲唱好,讓觀眾喜歡我的戲就行了。跟老師學戲時,他對我說過一句話:「既在戲裡,又在戲外。」我一直是按照老師這句話去做的。」

——張火丁眾說張火丁

喜歡她,是因為舞台上

她比別人做得少

如果不是做《青衣張火丁》這本書,我和張火丁之間,也只是戲迷和演員的關係,一個在台上演,一個在台下看。

我看張火丁的戲大概有六七年的光景了。對於我這種嚴重偏科的戲迷來說,只是喜歡一兩個行當或一兩個演員,所以對戲曲藝術的理解很片面,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自己喜歡的戲。既沒有狂熱到跟隨她的演出到處跑到其他城市,也沒有專業到對她的戲品頭論足,頭頭是道。

但就我片面的理解,張火丁的表演幾乎就是我想像中程派青衣該有的樣子。

我看過一些戲,將一些演員的狀態稱為「討掌聲」或「等掌聲」,也可稱為「大嗓門比賽」,流水看誰吐得快,慢板比誰拖得長,嘎調比誰飆得高,全然不顧劇情的需要和角色的性格。許多演員,沒學會體味角色,卻學會了在舞台上抖弄。

我喜歡張火丁,不是因為她在舞台上比別人做得多,而是因為她比別人做得少。在舞台上除了演戲,她不再干別的。許多戲迷都這樣評價張火丁,「她是天生的青衣」。以簡勝繁,以靜制動,以柔克剛,這也正是程派的精髓。遍觀當今京劇舞台,這樣懂得剋制和收斂,不過分、不刻意的演員,已是非常少見了。

從出版人而非戲迷的角度來說,我感覺很有必要出一本張火丁的書,以圖片為主,記錄這個年代的京劇到底是什麼樣,青衣又是什麼樣。我想這本書不僅具有審美意義,也有史料價值。

——出版人老六

面對眾生柔腸

百轉的感動

《鎖麟囊》是張火丁的代表劇目,她的表演行腔低回婉轉,起伏跌宕,節奏鮮明,具有程腔獨特之魅力。每一次看張火丁表演的《鎖麟囊》,對我而言都是種無法言喻的聽覺享受,都是種回味無窮的視覺品嘗,每一次都能帶給我那種面對眾生柔腸百轉的感動。程派講究頓挫和節奏變化,唱得不好就成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斷斷續續。張火丁音域寬厚,音色略帶些凄迷,輕重緩急收放自如,抑揚頓挫一氣呵成,行腔既一波三折,但又珠圓玉潤,聽上去舒服極了。

——網友

堅持演老戲

正是她的性格

這麼多年我深感越有人左右戲曲,它就越沒有市場化的可能。張火丁堅持演老戲,而且按自己的路子演,其實也正是她這樣的性格,甚至是自閉成就了她。我慶幸自己是她「沒有朋友」里的一個朋友,她身上幾乎沒有戲班子的習氣。火丁在舞台上那種古典仕女般的沉靜和冷艷是很多青衣缺乏的,她的表演甚至有一種演女人的感覺,這種感覺是非常奇特的。能夠八面玲瓏和左右逢源,那就不是張火丁了。

——央視主持人白燕升

《青衣張火丁》瞞著張火丁 偷拍一年才知情

北京娛樂信報

五年時間,動用十餘位攝影師,轉戰五座城市……昨天,在京出版的畫冊《青衣張火丁》的拍攝可謂相當奢侈。為了這套書,《讀庫》主編、被大家稱為「老六」的出版人張立憲透露,這部書的全部成本超過百萬元。

  讓人意外的是,這一切張火丁竟然是在被「偷拍」一年後才知道。「他們拍了我一年,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一年以後才有人告訴我。」

  「她是天生的青衣」

  做張火丁的畫冊,這個念頭的直接動因是台灣出版的關於京劇演員魏海敏的《女伶》一書,以及香港三聯書店出版的粵劇紀念專輯《奼紫嫣紅開遍》。

  2006年,老六對身邊背攝影包的朋友說,「趕緊去拍張火丁」,然後奔赴濟南,跟隨張火丁演出,拍了《梁祝》和《鎖麟囊》。

  在此之前,老六看張火丁的戲已有六七年光景,「她是天生的青衣,以簡勝繁,以靜制動,以柔克剛,這正是程派的精髓。遍觀當今京劇舞台,這樣懂得剋制和收斂的演員,已是非常少見了」。

  租下專場連拍五天

  「張火丁演到哪裡,我們就拍到哪裡,越拍越感覺到這種拍攝方式的不足。」於是老六和他的創作團隊一合計,最終確定:租一個劇場,從容地把幾齣戲拍下來。幾經籌備,專題拍攝終於可行。

  北京奧運前夕,他們租下北京兒童藝術劇院舞台,又把國家京劇院的舞美、燈光、道具都拉來。五天時間內,張火丁將程派大戲的精華場次反覆表演。現場幾位攝影師用自由的拍攝角度和充足的拍攝時機,拍下了《鎖麟囊》、《春閨夢》、《荒山淚》、《梁祝》、《白蛇傳》、《絕路問蒼天》、《紅鬃烈馬》、《鴛鴦冢》等劇目。

  收錄照片逾千張

  老六說,「參與拍攝這部畫冊的攝影師團隊,前後加起來有十幾人,都是卓有成就的攝影家,堪稱一時之選、夢幻組合,比如賀延光、吳鋼、楊少鐸、嚴志剛、胡渝江、法滿、廖偉棠等。」

  而這一切張火丁竟然是一年後才知道。「他們拍了我一年,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一年以後才有人告訴我。」張火丁說,「自己以前很少拍照,第一次有人告訴我拍了5萬多張時,我特別吃驚。」最後成書的一千餘幅照片中,只有幾十幅具有較強的創作色彩,大部分都是紀實與觀賞並重的忠實拍攝。

  老六說:「假以時日,這部書真正有價值的,會是那些對程派大戲做了老老實實記錄的照片。它告訴我們,這個年代的京劇是什麼樣子,青衣是什麼樣子。」

  信報記者 唐雪薇/文

戲迷眼中的張火丁

被稱為「京劇界王菲」的張火丁,為何受到那麼多年輕粉絲的狂熱追捧?記者探班「程腔張韻專場演出」的第一次「響排」,對張火丁印象最深的,一個是她非同常人的剋制與堅忍,再一個就是她對細節的反覆錘鍊……

當所有人都離去後,張火丁仍在跟琴師琢磨細節

  粉絲打「飛的」趕她的場子

  10年前她去台灣演出時,當地《申報》刊文稱:「張火丁必成大角」。

  她在赴邀「香港名劇節」演出時,被當地媒體形容為「京劇界的王菲」。

  眼下,她更被不少人視為京劇界未來的領軍人物。

  跟許多京劇大腕兒不同,張火丁本人就是70後,她的戲迷中尤其以年輕人居多。甚至有人專門為她辦了個「火之丁丁」網站,論壇里都是「哈」她的粉絲。

  他們像捧明星一樣捧張火丁。為了追角兒,骨灰級粉絲甚至不惜打「飛的」趕場子。有人在博客上說,自己曾數次乘飛機趕往廣州、濟南等地,追著去看張火丁的現場演出。

  《讀庫》主編、知名出版人老六是圈子裡出了名的「火迷」,他說自己第一次看張火丁的《春閨夢》時,當場傾倒,吃驚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戲。在博客上寫了近萬字的《迷火記》,老六稱:「跟角兒生活在同一個時代,的確是一種幸福。」

  一名網友最近也在開心網上這樣驚嘆:看「名角兒」張火丁的戲,才真正體會到「三月不知肉味」是什麼感覺;建議不喜歡京劇的人都去聽聽張火丁,也許他們從此會愛上京劇。

  張火丁怎會讓這些年輕人如此崇拜?記者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正好1月17日到18日,張火丁要在長安大戲院舉辦「程腔張韻」專場演出。據說是她自去年9月調往中國戲曲學院任教後的首場演出。《青年周末》記者聯繫到了對她的一次採訪,時間約在1月9日下午,演唱會第一次「響排」(戲曲行話,有樂隊參加的綵排)之前。

  離「響排」還有半小時,演員們已經來了三四十人,分散在排練大廳里,人聲嘈雜。只見張火丁獨自從後門悄沒聲息地走了進來。她拎著一個女士包,穿過大廳,在排練場前的一把椅子上坐定,拿出一雙藍色的平底兒戲鞋,換下腳上那雙時尚的半高腰黑皮靴子。

  那把椅子是除了樂隊之外,全場唯一的一把椅子,也許是專門為她準備的,因為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只有她在那裡落座。其他人都坐在台階上,或是靠在練功柱上。這樣一看,還頗有「角兒」的范兒。

  周圍都是人,各自說著話。張火丁坐在那把椅子上,也不看眾人,神色嚴肅,看上去心事重重。顯然,她為了保護嗓子,不願多說話。即便跟記者聊,她的嗓音也非常低,幾乎讓人聽不清。

  也許是多年的專業訓練,讓她能長時間地保持克制和堅忍。整個響排要把全本的《鎖麟囊》演一遍,時間長達兩個小時。在這兩個小時里,場下的張火丁始終一臉肅然,不喜不怒,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錶情。

  只有當京胡等樂器一響,上場表演戲中人物時,她臉上才出現鎖眉、哭泣、長嘆等種種悲戚神色,人似乎活了過來。

  終於兩個小時的戲演完了,人們鼓掌,準備散去。全場將近50人,紛紛亂亂地走動。這時候,只見張火丁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停地在人群中找自己要找的人,提醒他們剛才響排時出現的種種問題。此時的她,說話也會面帶微笑,人完全放鬆了下來,跟上場前的樣子已完全不同。

  張火丁對《青年周末》記者說,每次演出她都非常緊張,壓力很大,落下根兒了,始終沒改過來,直到今天仍然如此——哪怕只是一次響排。

  《鎖麟囊》是張火丁演了多年的看家戲,這次將作為壓軸大戲出現在1月17日的「程腔張韻」演唱會上,但張火丁依然小心對待。

張火丁在表演「上樓」段落

  為什麼對一出演了多年的戲仍如此謹慎?「戲就是要精益求精。」張火丁說。

  散場大概20分鐘後,大部分演員都離去了,只剩下張火丁跟兩名琴師,還在一起討論具體的配合問題。在《鎖麟囊》的高潮——「上樓」一段中,張火丁的肢體動作多而複雜,是非常有表現力、同時也是很難演的一段。其中有一套一連串的動作,張火丁覺得配樂比她的動作慢了一點兒,需要重新練。

  只見她不斷地來回甩動水袖,然後急速旋轉身子,一個「卧魚兒」坐在地上。身形快捷而利落,隨著長袖子的舞動搖曳,姿勢顯得非常美。這個動作對即便不懂京劇的人來說,也是視覺感十足。

  為了跟樂曲搭配好,這套幅度很大、很費力的動作,張火丁連續做了三遍。然後是其他細節,一個一個說下來,又是20分鐘過去了。拉京胡的是個年輕小伙兒,站起來說自己背心濕透了,都是汗。張火丁連忙關心地說:可千萬別感冒,趕緊休息一下吧。

  「沒關係,明天還要繼續排,肯定是一遍比一遍好。」張火丁對著兩名樂手說:「咱們離"好』就差一點兒了。」

  響排結束後40分鐘,所有人都已經陸續散去。下午的陽光照著窗戶外的樓群,排練場的大廳內顯得空曠而寧靜。只剩張火丁和她哥哥張火千等兩三人,也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記者向張火丁告別後,出門前回頭再望,只見張火丁背對著記者,尚未脫去戲服,獨自一人對著窗子,又做了一個甩水袖和卧魚的動作,穩穩地坐在地上。

  一直都想把戲演得生動些

  過去時代的「角兒」只管演戲,戲班子由老闆打理。而對張火丁來說,哥哥張火千打理幾乎所有「對外事務」,差不多成了她的經紀人,甚至包括整個劇組的召集,場里場外的協調等等。在外人看來,這些以往戲班子「老闆」的重任,也都由哥哥張火千擔當了。這樣,張火丁就能騰出精力來,一心專註於表演業務方面。

  哥哥張火千本人也是專業京劇演員出身,張火丁當年就是在他的影響下迷上京劇,並毅然由評劇轉投京劇的。不過,張火丁此前在接受記者採訪中,曾說過自己對京劇已沒以前那麼痴迷了。這次《青年周末》記者又特地問了她這個問題。她回答說:是的,太累了,當一名京劇演員很苦,現在京劇對她來說,更多意義上就是一份職業。

  這次調進中國戲曲學院,她會喜歡這份教學工作嗎?

  「從京劇院調到學院,我做出的這個選擇,本身就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張火丁還告訴記者,雖然她早在去年秋天就調過來了,但一直忙於演出,教學方面還沒顧得上。從下學期開始,也就是今年3月份,她將開始正式代課。一周4節課,給本科生教表演。

  生於1971年的張火丁受熱捧,不是沒原因的。「火迷」老六曾說:「張火丁就是我程派藝術的喚醒人,我是因人愛戲。我為什麼喜歡張老闆的戲呢?扮相之美、身段之美、水袖之美……但只有這些是不夠的。有一些京劇演員會故意在台上討掌聲,張火丁除了演戲,不再干別的。人因純一而超俗。」

  年輕粉絲為她辦了個「火之丁丁」網站,但張火丁還不知道這事兒,也沒去過那個網站。她對《青年周末》記者說,自己一直都想把戲演得更生動些。年輕人更喜歡看她的戲,大概就是因為這個70後的「角兒」能如此生動。

張火丁:菊壇人卓立

《人物》雜誌 文 /楊景賢

  「是淡雲遮月,不是晴空日出;是遊刃有餘,不是不遺餘力;是韻味無窮,不是震耳欲聾。」這是張火丁眼中的程派藝術,也恰是戲迷們眼中的張火丁。

  冷艷、沉靜、素雅,個性獨特的張火丁在菊壇顯得卓爾不群,而她那一波三折的坎坷學藝經歷,則更令喜愛她的戲迷們津津樂道。

輾轉學戲,父女同為京劇痴迷

  張火丁的祖籍乃是山東章丘,由於祖輩闖關東最後落腳在吉林省白城市。張火丁的父親張一有副好嗓子,1955年即考入吉林省戲曲學校專習評劇。由此而始,張家與梨園結緣。時隔25年之後,張一的兒子張火千考入吉林戲曲學校,習京劇武生行當。

  在火千即將畢業時,張一犯了躊躇。兒子學的是京劇,若想在京劇事業上有所作為,最好去京城發展。但要進京難乎其難。老張就拿著地圖翻看,發現河北省的廊坊市離北京很近,恰好那裡的劇團在招人,便來到了廊坊市評劇團工作。當時年僅13歲的張火丁也隨之進了評劇團。受哥哥的熏陶,張火丁也痴迷京劇藝術。在劇團,她很少唱評劇,而是讓琴師用大弦吊嗓唱京劇。1985年的一天,張火丁對父親說:「爹,我不想唱評戲,我想改行學京劇。」張一拗不過倔強的女兒,就帶火丁去戲曲學校考試,結果名落孫山。碰了釘子的張火丁並沒有氣餒,堅持繼續學京劇。無奈之下,張一找到廊坊一位京劇權威,讓他看看女兒唱京劇到底行不行。結果這位權威聽了張火丁演唱後下了定論:「靠拉大弦學京劇,這個玩笑開大了。我看你女兒不適合唱京劇,你還是讓她去唱評劇吧!」對此評價一向倔強不服輸的張火丁不以為然:「他說我不行,那是他的看法,我非要學個樣兒給他看看!」

  1985年底,為幫助女兒圓京劇夢,父女倆來到北京著名演員王蘭香家。王蘭香十分喜愛聰明伶俐的張火丁,就當了她的啟蒙老師。王蘭香家中住房緊張,火丁就睡在客廳里。近半年的時間,王蘭香主要給火丁傳授了《賣水》和《蘇三起解》兩齣戲,這兩齣戲分別是花旦和青衣戲。王蘭香發現張火丁確實是學京劇的好苗子,對張一說:「你女兒領悟力很強,如果能去戲麴院校深造一下,將來定會有大出息。」張一聽得此言很高興,開始留意各地戲曲學校的招生情況。 1986年9月1日,張火丁隨父親赴津門應考天津戲曲學校,並以優異成績被錄取,成為該校首位自費生。1989年畢業後她又考入北京軍區戰友京劇團。 1993年,在中國京劇程派藝術研究會的推薦下,張火丁正式拜程硯秋的得意弟子、京劇大家趙榮琛為師,成為趙老的關門弟子。當時趙榮琛已是78歲高齡,而張火丁只有22歲,這恐怕算是梨園史上年齡差異最大的一對師徒了。趙老十分喜愛聰明好學、勤奮執著的張火丁,將程派藝術精華傾心相授,親傳《荒山淚》、《文姬歸漢》、《鎖麟囊》等程派名劇。趙老在教戲的同時還系統地向火丁傳授程派唱腔的咬字、發音、行腔及表演上的要領,使她深得程派神韻,在藝術上達到了質的突破。1994年,張火丁成功地舉辦了首次個人演出,轟動梨園。1996年,她調入中國京劇院青年團,成為該團挑大樑的角色。

  著名戲劇評論家吳祖光對張火丁的演唱藝術喜愛有加。他說,時隔半個世紀後,聽了張火丁的演唱,好像又回到了程硯秋時代,逢張火丁演唱,他必去觀看。

  排演新戲,演繹程派之江姐、白娘子

  在悉心體悟並演繹程派傳統經典劇目的同時,張火丁開始考慮如何創新劇目。她首先想到的是《白蛇傳》。作為京劇的經典名作,梅蘭芳、杜近芳、趙燕俠等藝術名家都曾排演《白蛇傳》,創作了不同風格的「白素貞」形象,但一代大師程硯秋卻未能給廣大戲迷留下這一藝術形象。當張火丁決定排演田漢編劇的《白蛇傳》消息傳出後,杜近芳、紅線女、李文敏等藝術家均對張火丁給予支持。在排演《白蛇傳》的過程中,張火丁注重以高低自如、抑揚頓挫的演唱,展現程腔收放自如的特色,並以細緻入微的面部表情和形體動作,表露人物喜怒哀樂的內在情感。《白蛇傳》的成功排演,使張火丁在弘揚程派藝術方面又有了新的突破。

  1999年,張火丁就讀第二屆中國京劇優秀青年演員研究生班,她抓住這個難得的機遇,向程派名家新艷秋、李薔華學習了程派名劇《鴛鴦冢》、《碧玉簪》等劇目,還向李金鴻教授學習了崑曲《金山寺》。這期間,張火丁先後為程硯秋大師和趙榮琛老師的《鎖麟囊》、《碧玉簪》、《荒山淚》、《竇娥冤》、《柳迎春》、《馬昭儀》等程派名劇做了音配像。

  2001年,為慶祝中國共產黨建黨80周年,中國京劇院推出了大型京劇現代戲《江姐》,由張火丁主演江姐。江姐這個名字在中國幾乎是家喻戶曉,而且有不少劇種已將這個女英雄搬上了舞台,如今用京劇程派藝術去演繹這個英雄人物,對張火丁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但火丁從來都是一個不服輸的人,經她悉心演繹,使程派之江姐不僅做到了形似,而且做到了神似。她的演唱剛柔相濟,聲情並茂。有時宛如潺潺流水;有時彷彿萬頃狂濤;有時像杜鵑哀啼;有時如同丹鶴長唳……聞之,欲醉如痴,品之,回味無窮。後來京劇《江姐》被導演張元搬上了銀幕,成為我國首部流派現代戲和首部流派現代戲電影。

  2007年1月3日,張火丁在人民大會堂舉辦個人演唱會。當人們得知她要在人民大會堂舉行個人演唱會時,不免暗暗為她擔心——人民大會堂可容納 6000多觀眾,在這麼一個龐大的場所,如果觀眾稀少場面冷清,作為演出主角會相當尷尬的。張火丁以事實證明了人們的擔心是多餘的——演出之日人民大會堂居然座無虛席,不僅有來自祖國大江南北的觀眾,還有來自德國、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地的觀眾。

  整場晚會火丁傾情演繹每一個角色,觀眾們則屏息欣賞,並不時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張火丁成功唱響人民大會堂,締造了一個梨園「神話」。她以自己的行動向世人證明:當代中國京劇不乏觀眾,不乏市場。

  在演出間隙,還舉行了對張火丁演出服的拍賣活動,一件原價1200元的演出服當晚被拍賣到了38萬元,堪用「天價」來形容。這38萬元張火丁分文未取,全部捐給「母親水窖」工程,用於解決西部貧困地區的用水難題。

博採眾長,「程腔張韻」漸成形

  凡是看過張火丁演出者,無不為她那美妙婉轉的唱腔所陶醉。張火丁在繼承程派唱腔藝術庄美、純正、深沉、凝重和幽遠個性的基礎上,傾力打造具有個人鮮明特色的藝術風格。不少戲迷都有這樣的感受,張火丁的演唱韻味濃郁,聽之使人如飲甘醴,回味無窮。有戲迷用「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來形容張火丁唱腔之美妙。張火丁的唱腔不僅好聽、耐聽,而且耐品,越品越有味道。

用「程腔張韻」來詮釋張火丁的演唱藝術,真是再貼切不過了。張火丁從藝以來先後學過張派、梅派和程派。當她決定工程派之後,並沒有對其他藝術流派採取摒棄的做法,而是博採眾長,取其精華,為我所用,將其有機地融合到程派藝術中去。在藝術上她不拘門戶之見,善於吸納眾家之長,只要對提高藝術有益,她都願意學習和嘗試。

  1995年,張火丁拜見了著名評劇表演藝術家新鳳霞,兩人一見如故,一向不善言辭的張火丁好像有許多話要對這位評劇名家說。新鳳霞幽默地說: 「火丁,我是京戲改評戲,你是評戲改京戲,我倆殺了個過河。」新鳳霞當年曾向程硯秋大師學過《鎖麟囊》,對程腔有所研究,她親自指導張火丁行腔中的咬字和氣口的運用技巧,使火丁受益匪淺。張火丁十分喜歡新鳳霞老師的唱腔藝術,她說:「新鳳霞老師大小嗓結合堪稱絕妙,唱腔韻味濃郁,悅耳動聽。」正因為如此,張火丁在演唱中注重借鑒新鳳霞的演唱藝術,把新鳳霞的唱腔技巧有機地融合在自己的演唱中。張火丁還注重研究粵劇大師紅線女的演唱藝術。前些年紅線女曾給張火丁教過粵劇《賣荔枝》,使她有機會涉獵紅派唱腔,將紅派唱腔中的藝術元素融合到自己的唱腔中。在不斷地汲取各派所長的過程中,張火丁逐步形成了自己與眾不同的演唱風格,「程腔張韻」逐漸成形。張火丁的不懈努力不僅使程派在劇目上有所增多,而且也令程派唱腔結出「張韻」之果實。

  低調做人,與戲迷和學生傾心相對

  由於認真唱戲,低調做人,張火丁贏得了眾多戲迷的青睞。張火丁的戲迷以年輕人居多,他們有專門的網站「火之丁丁」,在這裡戲迷們美滋滋地自詡為 「燈謎」。出版人老六是圈子裡出了名的「火丁迷」,他洋洋洒洒寫了近萬字的《迷火記》,稱:「跟角兒生活在同一個時代,的確是一種幸福。」

  2004年2月,張火丁應邀到濟南演出,在北洋大戲院演出那天,我偶然聽說一些外地戲迷專程趕來泉城看張火丁的演出。這些戲迷們來自北京、天津、廣州、武漢、西安、成都、哈爾濱等地,千里迢迢趕來只為看一場戲,張火丁的魅力真是令人驚嘆。筆者採訪過一位戲迷,當談起他為何喜歡張火丁時,這位戲迷並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他說:「我原來並不喜歡京劇,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了張火丁的演出,立即被她那種精妙的藝術表現力所吸引,京劇藝術在張火丁的演繹下,達到了一種美輪美奐的境界。應該說我是因喜歡張火丁而愛上了京劇的。」

  中央電視台主持人白燕升提及張火丁說:「喜歡張火丁的人很特別,很多人並不是戲迷,也並不了解程派,他們或是被她特殊的名字,或是被她含蓄內斂的氣質,抑或是被她低回幽怨的嗓音所吸引,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不少人雖然不懂程派,不了解程硯秋,但願意從自己喜歡的火丁身上找到認同。我身邊就有不少這樣的朋友。」我對白燕升先生這種感受十分認同。我有時在一些公眾場合提起張火丁,居然有不少人知道和喜歡她,而且在他們中間不少人最初是不了解京劇的。毫不誇張地說,張火丁在不知不覺間以自己卓爾不群的魅力拓展了京劇戲迷群體。

  張火丁與哥哥張火千兄妹情深。自從她到北京軍區戰友京劇團工作之後,就和哥哥在一起從藝,後又一起到國家京劇院和中國戲曲學院工作。張火千對妹妹的藝術給予鼎力支持。在這方面火丁感受很深,她說,哥哥在武生行當也算是一個響噹噹的角色,但他為了支持我的藝術,甘當一片綠葉,經常為我墊戲。我能有今天,哥哥也為我付出了不少心血和汗水,我為有這樣一位好哥哥而感到榮幸。

  說起妹妹張火丁,不善言談的火千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他說,火丁平時寡言少語,但她說起戲來,就來了精氣神,口才極佳,滔滔不絕。火丁不僅在藝術上追求完美,而且在生活上同樣追求完美,她平時著裝樸素大方,不善於化妝,若是化妝,也是淡淡妝,天然樣,很素雅。張火丁很愛自己的父母,平時有時間就和父母嘮嘮嗑,或和老人家一起逛逛公園,讓父母享受到天倫之樂。平時看起來有些冷艷的張火丁,其實很幽默,她有時開起玩笑來,也會令人忍俊不禁。

  2008年,張火丁由國家京劇院調到中國戲曲學院工作,由演員變成了教授,角色發生了轉變,由以演出為主變成以教學為主。新角色對張火丁是個考驗,但張火丁敢於向自我挑戰。剛轉變角色時她還有點不太適應,感到學生與自己的期望值有較大的差距,心中不免有點著急。但火丁畢竟是火丁,她憑藉自己深厚的藝術功力很快找到了感覺,與學生之間多了默契,教學效果也很快顯現出來,學生進步之神速,超出了她的想像。火丁對於做好教學很有信心,她說,我會把自己的藝術毫無保留地傳給學生,力爭使自己的學生將來超越自己。張火丁當了教授,還會再演出嗎?很多戲迷擔心從此看不到或很少看到張火丁的演出。現在我們看到火丁是走向講台不離舞台,做到了邊教學邊演出,與戲迷和學生皆傾心相對。自從她到中國戲曲學院工作之後,先後在北京、天津、上海進行了專場演出,依然是觀眾踴躍,劇場火爆。戲迷永遠是火丁心目中的上帝,火丁永遠是戲迷心目中的那顆星。

  那個不帶煙火氣息的角兒[戲迷眼中的張火丁]

  我最初對程派的喜歡很是單純,只覺得它迂迴婉轉的唱腔,一波三折間便跌宕出人物內心的苦楚,把劇中人物的不幸命運表現得淋漓盡致。因為其特有的幽咽婉轉的唱腔,猛一聽細弱如遊絲,然細聽卻根基深厚、不飄不浮;寬放時雖不如梅派高昂華麗,然卻如江河奔瀉,不粘不滯。

  在程派的五小旦中,我只愛張火丁。火丁唱功姑且不說,單說那舞台上的氣質,那份清冷,沉靜,往那兒一站,不管穿著什麼,也都是不帶煙火氣息的角兒。

  如果不是程派戲迷,程派演員一出場,定然不會覺著眼前一亮,因為戲曲講究的是「亮相」。而程派經典劇目中,多以悲苦的女性角色為主,其扮相較之旦行其他流派來說當然算不得花哨、艷麗。即便是《鎖麟囊》中富戶女薛湘靈的首次亮相,戲裝也選用的是閨中女子暖而柔的色彩。

  《鎖麟囊》是張火丁的代表劇目,她的表演行腔低回婉轉,起伏跌宕,節奏鮮明,備具程腔獨特之魅力。每一次看張火丁表演的《鎖麟囊》,對我而言都是種無法言喻的聽覺享受,都是種回味無窮的視覺品嘗,每一次都能帶給我那種面對眾生柔腸百轉的感動。程派講究頓挫和節奏變化,唱得不好就成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斷斷續續。張火丁音域寬厚,音色略帶些凄迷,輕重緩急收放自如,抑揚頓挫一氣呵成,行腔既一波三折,但又珠圓玉潤,聽上去舒服極了。

  若不是張火丁,我不會喜歡上程派,更談不上愛京戲了,而且定不會發覺程派的好劇本,從《春閨夢》、《荒山淚》到《文姬歸漢》等。特別是那出《春閨夢》,唱詞甚是凄美動人,「終朝如醉還如病,苦依熏籠坐到明。去時陌上花如錦,今日樓頭柳又青!可憐儂在深閨等,海棠開日到如今。」??

  雖然當初聽程派不乏附庸風雅之嫌,但一路聽來,程派有讓人心境平和、明朗的功效,卻是意外之收穫。

文化行業和媒體的「高層粉絲」迷戀京劇

《北京晚報》

有一些人,雖然並不富甲天下,也不位居高官,但不僅活得豐富多彩,令人羨慕,而且具備特別的影響力和感染力。甚至就算他們成了某人的粉絲,被他們捧的角兒也會沾沾自喜,如遇知音,覺得有這樣的粉絲特別有面子,也特別懂自己。雖然他們拚命謙虛自稱,不過是普通的觀眾或讀者,但在很多人眼中,他們是粉絲中的精英,是粉絲中的高層。

  這些人,大多數從事媒體或文化行業,多年的文化積累和職業訓練,使他們有著敏銳的觀察力、老到的判斷力和非常厲害的文筆。

他們不過隨便在茶餘飯後聊聊的內容,隨便在自家博客上寫寫的文章,都會在圈子裡迅速流傳,大為推廣,並帶動起一些新的流行。他們使大眾文化具有了某種精英的含量,也使精英的審美演化為大眾的流行。比如當年的《大話西遊》、先鋒戲劇、台灣民謠;比如前一段的郭德綱、胡德夫;而最近,他們的主要話題是京劇,他們最常提到的角兒是張火丁、王佩瑜。

  本期特別請來其中幾位代表,聽他們說道說道為何都喜歡上了京劇,都成了火迷、瑜迷。

  我們為什麼迷京劇

  張立憲:以前我就喜歡京劇,但把它當作生理缺陷似的不敢提起,怕人家笑話。後來發現原來有很多朋友都「偷偷地」喜歡著京劇。

  我不是戲迷,只是火迷,瑜迷。火是張火丁,瑜是王佩瑜。這就叫因人愛戲,因人看戲,其他相關興趣,只不過是被她們二位勾連起來而已。崇拜上王佩瑜之後,我也開始聽一些其他的老生,琢磨一些與之有關的東西,奈何中國的老生戲太過博大精深,時至如今,才僅僅對其譜系有了一個大致了解,淺窺皮毛,不說也罷。而對程派的熱衷,更是張火丁給激發出來的,完全可以說,張老闆是我程派藝術的喚醒人。當年第一次在長安大戲院看《春閨夢》,我當即傾倒,並吃驚居然有這麼好看深刻的新編戲。慚愧,之後通過業務學習才知道,人家這齣戲七十年前就寫出來了。而像《鎖麟囊》,我已經認真學習了程硯秋的1941、1954年錄音版本,李世濟版,「五老」版,劉桂娟、李海燕、遲小秋分別的版本,不為別的,就為對比一下與張老闆的不同。

像我這樣半路出家的偏科學生,是不會有大出息的。我的京劇知識少得可憐,出的笑話卻多得丟人。但是,我一點兒也不以此為恥,而終止對火、瑜二人的喜歡。有誰規定張老闆只是留給那些真正懂戲的內行人崇拜的,而沒有我這種二杆子選手什麼事?我對朋友說:你這一生中,總會被某個人、某部作品,甚至只是某個片段,喚醒你對美、藝術的感動和衝動。你的喚醒人要是張火丁的話,那起點可真夠高的。

楊葵:我對京劇沒那麼迷,平常也不聽戲,也不去劇場。

但是兩三年前吧,看電視劇《青衣》,聽裡邊唱的太好聽了,就注意了一下,知道了張火丁這個名字。沒隔幾天,在一個朋友家看到一張張火丁的唱片,當即刻了拿回來聽,就迷上她了。因為那張唱片里,曲曲好聽。後來就默默地又找到她另外的唱片。因為喜歡聽,之後又在網上找相關資料看,看得多些,聽起來就更覺好聽,互相促進。

   馬騫:我原本不喜歡京劇,因為于魁智,才開始喜歡。我記得那時15歲,還是喜歡四大天王的時候呢,有一次聽到于魁智的盒帶,《空城計》,太好聽了!結果,一次聯歡會,讓齣節目。我心想:出就出有個性的,京劇多個性,都不懂啊!然後就很快學了,唱了一段空城計,雖然慌腔走板但是都唱下來了,效果很好,覺得很酷。一看京劇可比四大天王酷,就這樣開始的。

我16歲迷戀瑜老闆。那時瑜老闆去天津演《搜孤救孤》,《今晚報》登了兩張劇照,發了文章,標題是《雛鳳凌空》。我還記得拍照的記者叫張力,就把抽屜里僅有的20塊錢寄給了這位記者,請人家給沖洗這兩張照片。過了很長時間,也沒有回信,以為不會來了。但是有一天去小區門口拿報紙,看到了給我的信。我把報紙都攥濕了。回家拆下一張變色畫片的鏡框,把瑜老闆那張《搜孤救孤》的照片放上去。一直擺了一個月。後來我給瑜老闆寫了封信。信封里是那兩張照片和我寫的信。單是信紙和信封就選了一天。然後打上海的114問上海戲曲學校地址和電話。接電話的是個有上海口音的老大爺,說,對,就在這兒。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和最後一次寫這種信。沒有回信。

  我們是如何接近偶像的

  馬騫:2004年有一天,朋友請看戲,然後帶我到後台認識了瑜老闆。見了瑜老闆後,我坐著一輛勇猛的奧拓神思恍惚回到了天津。後來我離開學校去了電視台,忽然就想做一期瑜老闆的節目。約好的那天剛好郭寶昌請瑜老闆,瑜老闆說既然到飯點兒了就一起去吧。拉著我就去了。郭寶昌喜歡瑜老闆,說拍個電影啥的,瑜老闆似笑非笑,也未見受寵若驚。散了酒宴,我們兩人去了北兵馬司的棉花塘酒吧,聊到深夜。我問瑜老闆:你收到我寄的照片了嗎?還有信?!」瑜老闆說:「沒有,從來沒有。什麼照片?」我說:」你的演出照,膠片的,黑白的。」瑜老闆:「真的從來沒有。還有信?什麼信?」我說:「隨照片的信,小孩兒,寫著玩的……」後來,我做了期節目《女老生王佩瑜》,這個節目還得了獎。

  楊葵:離張火丁最近的一次,是今年中秋在民族宮。戲看完了,我到後台,她在屋裡,有人進門,我借著門縫看到她的背影,只半秒鐘吧,相距三四米的距離。我從小到大,未對任何演員滋生過絲毫的FANS心理,張火丁是唯一的一個,也挺奇怪的。那一晚是典型的表現,看完戲,不想走,溜達到後台,就想看她一眼。當時的心態,很像小孩子迷四大天王,守著不走。可能也是各種機緣湊巧,那一刻集中顯現,比如對她的了解越來越多,又沒多到熟稔的程度;比如那天的天氣恰巧秋月高掛,人清氣爽……其實我更滿意這個狀態。

  張立憲:像我們現在和王佩瑜都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經常在一起吃飯聊天。但把她們在台上的狀態和生活中的狀態分得很清楚,把舞台上的「角兒」和生活中的朋友是分開的。雖然看戲的時候還是會掉淚,看完了會多喝好幾杯酒,但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已經明白了「情深不壽,慧極必傷」的道理。

  為何「高層粉絲」影響力特強

  馬騫:高中時,因為喜歡京劇,我們班都喊我老馬。我們語文老師也喜歡京劇,總讓我臨近下課唱一段,就有了我的最初展示場所。同學們不愛聽也沒法,誰讓語文課多呢!可是不能老那麼幾段吧,一周就唱完了,我就讓老師提前點戲,下周我課上唱,然後自己就回家跟錄音資料學,這樣的「強度訓練」讓我有了不亞於天津青年京劇團的「百日集訓」的功效,那時我會的戲絕對有20出全劇,包括配角和龍套的對白唱段,老生唱段不下100段。然後,同學們漸漸也喜歡聽了,也都買碟。記得于魁智自己的公司第一次出一套的盒帶,我們班12個同學統一郵購,一套可是100多啊。然後就是全班都會哼唱:「將身兒來至在大街口」,全都能唱兩句。

  大學畢業後我當老師,講設計概論,講藝術史,做聲光電的多媒體課件,講著課看著話劇、舞蹈、電影、京劇,還組織我的學生看了很多場話劇,學生也自發成立話劇社,有的mp3里放的就是京劇。聽搖滾的油畫系的研究生們也專門和我定,哪天有京劇一定要去看。後來我調到電視台,和京劇相關的談話節目也做了很多期,收視率出奇的好。我還兼著電台文藝調頻的京劇節目主持人,主持過5場京劇進校園,也經常和專業演員一起玩。

  張立憲:可能是因為我們離信息源更近,看演出更方便。而且我們把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人寫成的文字更生動,更容易讓人愛看,更容易被放大。這裡面有我們幾十年審美和經驗的鋪墊。有些人雖然喜歡和了解的程度很深,但可能是茶壺裡煮餃子,倒不出來。口碑相傳的影響力在某些方面會大於公眾影響力,網路也把尋找同類的過程簡化了,會很快把有相同愛好的人引為同類。不僅僅是對京劇,對火、瑜,還包括對電影、對書、對音樂……類似的經驗很多。會因為對朋友的認同、對彼此審美趣味的認同而互相影響,朋友之間的相互影響是超過公共傳播的。

何處悲聲破寂寥

《深圳特區報》

喬宗玉

梅蘭芳、程硯秋、尚小雲、荀慧生四大京劇名旦,梅派端莊大氣,尚派剛烈颯爽,荀派活潑俏麗,唯獨程派委婉凄涼,幽咽曲折,如泣如訴,不大合愛熱鬧的我的脾胃。只是今歲一場秋雨,雷聲轟鳴,電光映得黑夜如白晝,雨點綿綿不絕滴落窗檐,電視台正放著程派傳人王吟秋演唱的《鎖麟囊》片斷,「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倒是與我眼前的景緻貼合在一起了……

《鎖麟囊》中,富家女薛湘靈與貧苦的趙女同日出嫁,出於同情,薛湘靈贈與趙女一個裝滿珠寶的鎖麟囊,並囑咐下人不要留下自己的姓名。六年後,薛湘靈婆家遭難,她淪為女僕,無意發現鎖麟囊,才知道女主人盧氏正是當年的趙女。兩個女人認出對方,盧氏大方地供養薛湘靈全家……

中國傳統戲曲不像西方話劇那麼充滿矛盾衝突、懸念迭起,那麼充滿對自我的拷問和追尋。中國傳統戲曲的故事一般都是線性敘事,人物分生、旦、凈、末、丑五大行當,可就是這看似簡單的劇情、簡單的人物形象背後,卻孕育著旖旎複雜的情感糾葛,牽動著觀眾的心。《鎖麟囊》通過兩個地位懸殊的女人的命運更替,既表現了人生禍福難料、貧富難守,更是歌頌了扶弱濟困、知恩圖報的美德,所以傳唱至今。

因為一句幽咽低回的「何處悲聲破寂寥」,我喜歡上了程派藝術。也許,越是深沉的東西,越是需要人生的積澱,才能由衷領悟。童年的我愛聽荀派,看見劉長瑜演的 「李鐵梅」、《賣水》、《燕燕》里的俊俏伶俐小丫環就喜不自勝;二十來歲,我喜歡上梅派,看梅蘭芳先生主演的電影《白蛇傳·斷橋》,聽他柔聲唱道「縱然是異類,我待你恩情非淺……」時,我竟愴然落淚;而立之年,看尚派傳人演的《昭君出塞》,騰挪跌宕,激昂悲越,我才明白為什麼尚派繼承者少,演員既要嗓子脆亮,又要有不凡的武藝,這是多麼高的要求啊。

我最初對程派的印象,就是覺得它過於悲切,迂迴婉轉的唱腔,一波三折般跌宕出人物內心的苦楚,與那些女性的不幸命運緊密相扣。相對而言,梅派的雍容華貴、尚派的剛勁明快、荀派的嫵媚嬌俏,似乎更容易討喜些。漸漸地,我發現我身邊年長者多數推崇的是程派,他們爭相去看程派的戲,在他們看來,惟有程派,才能真正唱出人生的悲欣交集。而今看來,連嘻嘻哈哈的我,也慢慢感覺到了程派的幽深意蘊。

如果不是開始關注程派,我也不會發覺程派原來也有那麼多的好劇本,像《春閨夢》、《荒山淚》等。尤其是《春閨夢》,唱詞寫得凄美動人,「終朝如醉還如病,苦依熏籠坐到明。去時陌上花如錦,今日樓頭柳又青!可憐儂在深閨等,海棠開日到如今……」可惜,無論如何,我今生也是無緣一聽程硯秋先生的吟唱了。

陳佩秋周慧珺齊收張火丁為徒

早就耳聞國畫大師陳佩秋性格耿介,處事透明真誠,絕不虛偽矯飾。然而,若非親眼所見,還真不知陳先生性格爽直至此。

那是幾天前,在天蟾逸夫舞台的貴賓室。那天,京劇程派名旦張火丁在天蟾逸夫舞台演出,陳佩秋和上海書法家協會主席周慧珺齊來捧場。私下裡,兩人已商定,要一起收張火丁為徒弟。然而,由於接洽有誤,中午時分,張火丁抽空去拜訪在滬的師母——趙榮琛的夫人了。陳、周二位先生到來時,張火丁竟沒有在場恭候。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如同《紅樓夢》中王熙鳳的出場,年近9旬的陳佩秋未進貴賓室,聲音已先傳來:「她是角兒,我們不是角兒啊?做學生的,倒讓我們這些老先生候著她?哪有這等事!」陳先生健步進屋,氣呼呼地坐下。邊上的人趕緊向陳先生解釋說因為沒有溝通好,說是火丁並不知道陳先生和周慧珺先生要提前來,這會兒,正在她師母家裡呢。陳佩秋聽罷,舒口氣,擺擺手,說:「原來是我錯怪她了。」末了,又覺得不安起來:「她的師傅趙榮琛早走了,火丁倒還惦記著師母,這孩子倒是孝順的。」急風暴雨之後,立即雨過天晴。陳先生的脾氣,像極了她的筆墨,挺健陽剛,剛毅磊落。

顯然,此時並非合適的採訪時間,記者正欲轉身離去,不料卻被聊興大發的陳先生留住。聊的話題,當然從京劇開始。陳先生是資深戲迷,京劇「四大名旦」 中,梅蘭芳、程硯秋、荀慧生的戲她都看過。上世紀50年代初,梅蘭芳來上海演出,一票難求,後來,陳佩秋還是托梅門大弟子言慧珠才購得兩張戲票。

陳佩秋說最喜愛老生戲和花臉戲,老生中,她又最愛余叔岩。她說:「余叔岩唱《戰宛城》,一開口,他的聲音就讓人信服,這是一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唱《打侄上墳》,聲音就變了,成了50歲開外的老頭子。這般功夫,後來唱京劇的,少有了。」

看不到余叔岩,能在電視機里看看有「當今京劇第一票房青衣」之譽的張火丁的戲,陳先生也很樂呵。然而,真正在劇場里看張火丁演出還是在去年5月。那時,張火丁來天蟾逸夫舞台演出程派名劇《鎖麟囊》。正處於藝術成熟期的張火丁,扮相端莊,氣質典雅,一上場就壓住了台。演至「綉樓」一場,張火丁在表現 「找球」時,台步沉穩紮實,身段融入太極意韻,水袖更是翻飛如花,陳佩秋與觀眾一起興奮起來。演出一結束,她就主動要去看望張火丁。在程派名家李薔華、趙榮琛夫人等人的陪同下,陳佩秋來到後台。李薔華對張火丁介紹說:「這位是上海的書畫大師陳佩秋先生。」靦腆的張火丁只是微微一笑,卻不知如何是好。事後,張火丁對記者說:「我極喜愛陳先生和周慧珺先生的藝術,很想跟她們學習書畫;只是,我從沒拿過畫筆,哪敢想能向兩位先生拜師學藝?」

然而,陳佩秋認為:「學書畫與學京劇一樣,開口奶吃壞了,下的工夫再多,也無法到達藝術的彼岸。張火丁在京劇領域已有建樹,這跟趙榮琛、李文敏等名師的教授分不開。」因此,陳佩秋認為,張火丁學習書畫,也得由好老師來開蒙。

事實上,陳先生極少收徒,即使收徒,要求也極嚴。早先,在潘天壽先生和陳佩秋一位在南京藝術學院的老師要求「非收不可」,陳先生才收過兩位弟子。然而,這次,陳先生主動讓兒子刻好印章,準備好毛筆,送給張火丁。幾個月後,陳先生和周慧珺先生又應張火丁的邀請,去北京再看了一回《鎖麟囊》。回來後,兩位書畫大家約定:一起收下張火丁這個徒弟,陳先生教繪畫,周先生教書法。

聞聽滬上兩位書畫大家要一起收她為徒,張火丁很高興,她對記者說:「我下定決心了,要像當年在科班學戲那樣苦練書畫。」陳佩秋和周慧珺不要這位新弟子出「見面禮」,只要她再來上海唱一回京劇。只是這回,不聽《鎖麟囊》,而是要張火丁演從未在上海演過的大戲。張火丁爽快地答應了:時間定於本月12日和 13日,地點在天蟾逸夫舞台,劇目是程派名劇《荒山淚》和她的原創大戲《白蛇傳》。

本報記者張裕

(來源:文匯報)2010年3月11日

張立憲:《青衣張火丁》是京劇大眾讀物

張火丁,1971年1月生於吉林白城,京劇青衣演員,自幼酷愛京劇,尤愛程派。15歲時棄評改京,是京劇著名程派藝術家趙榮琛的弟子。原國家京劇院演員,曾成立張火丁京劇藝術工作室,現為中國戲曲學院教授。

  《青衣張火丁》的裝幀極其精美雅緻。封面選用的顏色被張立憲形容為類似《鎖麟囊》「選妝奩」一場中薛湘靈那身衣服的水紅色,封面的書名則是與封套統一的亮藍色。

「這可能是2008年我們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兒:將一個劇場租下,國家京劇院的舞美、燈光、服裝、道具悉數到齊,幾十個人在一起奮戰5天,將 9出程派青衣戲按照正式演出的規模,定格在五六台相機、4萬張照片上。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將在2009年的上半年出版一本畫冊,由張火丁老師領銜主演。」2008年的夏天,當出版人張立憲在名為《夏日裡的京劇夢》一文中寫下這段文字時,並沒有想到已被他列入預告片中的計划出版圖書會推遲整整一年才得以面市。

  緣起《迷火記》

  張立憲,江湖人稱「老六」,依然保有理想主義者氣質的文化人,親手創出了中國出版界持續出版的讀書品牌《讀庫》,以追求完美及一絲不苟聞名。張火丁,京劇青衣演員,被稱為程派青衣第一人。當這兩個各自行業內的佼佼者合作完成了《青衣張火丁》一書時,這本書也就註定會成為一本值得收藏的經典。

  張立憲表示,決定做張火丁的畫冊,這一念頭的直接動因是中國台灣出版的關於京劇演員魏海敏的《女伶》一書,以及香港三聯書店出版的粵劇紀念專輯《奼紫嫣紅開遍》,在此之前,張立憲看張火丁的戲已有六七年光景。受此鞭策與激勵,他決定自己也要「干票大的」。因為他人生中的一大夙願就是在紙上留一個關於中國傳統藝術和古典女性的「標本」。

  「我看過一些京劇前輩的舊資料,由於當時技術條件所限,以及時代的種種原因,他們所流傳下來的音像資料,往往是已到暮年時才拍攝完成的。我們所見到的梅蘭芳、程硯秋等大師的風采,可能並不是他們最美、最好的樣子。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希望這本書是越早做出來越好——因為張火丁正是巔峰狀態。」

  所以,早在2006年,張立憲就對身邊背攝影包的朋友說,「趕緊去拍張火丁」,然後奔赴濟南,跟隨張火丁演出,拍了《梁祝》和《鎖麟囊》。在9月初赴天津看過張火丁的《春閨夢》之後,他又一口氣寫下了長達8000字的帖子《迷火記》。這篇文章被 「火迷」收錄到了一本專門獻給張火丁的限量版數碼印刷的圖書中,這也使張立憲最終成為了出版《青衣張火丁》的正牌授權人。之所以要稱為正牌,是因為在這之前,他已經組織小團隊默默地跟蹤「偷拍」了張火丁整整一年,「他們拍了我一年,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一年以後才有人告訴我。」張火丁在談到此書時也總會回憶起這件令她驚訝的事。

五年磨一劍

  耗時5年時間,動用了十餘位攝影師,拍攝了數萬張圖片,轉戰5座城市,還導演了一場「窮兵黷武」的專題拍攝。這是《青衣張火丁》的「出生」簡歷。

  其間,2006年10月份,張立憲跟隨張火丁演出,在濟南鐵路文化宮和北洋大戲院拍攝了《梁祝》和《鎖麟囊》。此後又在上海天蟾京劇中心逸夫舞台跟拍《鴛鴦冢》,北京梅蘭芳大劇院跟拍《春閨夢》,香港演藝中心跟拍《鎖麟囊》《江姐》。在此過程中,他痛感這種拍攝方式的不足,攝影師受到拍攝角度和現場觀眾的限制,加上舞台表演轉瞬即逝,所以拍攝得很不充分。最終,他們確定了一個相當奢侈的專題拍攝方案:租一個劇場,按照演出的標準和規模,而又不受現場演出的限制,從容地把幾齣戲拍下來。

  隨後,2008年7月28日至8月1日,張立憲和團隊借北京兒童藝術劇院的舞台,在國家京劇院的大力支持下,演員、舞美、燈光、道具悉數到位。5天時間內,在諸多演職員的鼎力配合下,張火丁不辭勞苦,不厭其煩,以飽滿的舞台狀態,將程派大戲的精華場次反覆表演。現場幾位攝影師用自由的拍攝角度和充足的拍攝時機,拍下了《鎖麟囊》《春閨夢》《荒山淚》《梁祝》《白蛇傳》《江姐》《絕路問蒼天》《紅鬃烈馬》《鴛鴦冢》等劇目。

  接下來是2008年9月16日,旅居法國的戲劇攝影家吳鋼回京,由他操刀,在攝影棚里拍攝了張火丁的京劇化妝、著裝過程,以及《秋江》《坐宮》的片段,其後跟拍了《鎖麟囊》《春閨夢》《龍鳳呈祥》《絕路問蒼天》《坐宮》。這一切不僅使張火丁在舞台上細緻入微的表情變化被一一保留下來,也使讀者可以從不同角度、不同側面看到一個豐富立體的京劇舞台。

  除了圖片,這本被讀者評為「艷而不俗」的讀本在內容方面對張火丁七出「程派」大戲也做了集中展示。每齣戲分為「本事」「外白」「說戲」三部分。「本事」即對劇情的介紹;「外白」部分類似慢鏡頭逐格回放,展現演員的細膩表情、水袖功法等;「說戲」是對該齣戲的介紹和評說,包括掌故等,其中有大量張火丁的獨家訪談。

  「假以時日,這部書真正有價值的,會是那些對程派大戲做了老老實實記錄的照片。它告訴我們,這個年代的京劇是什麼樣子,青衣是什麼樣子。」張立憲的這句話足以表明,所有的努力不僅僅是為了現在,更是為了將來。

  「說句很驕傲的話,我們用100萬做的這件事,換一些機構來做,600萬也幹不成。我相信,如果這本書最終能讓大家滿意,靠的肯定不是耗資百萬,而是我們的紮實、誠懇、勤勉和謙卑。」

  對話張立憲

  「自2006年開始籌備、啟動,至2009年底成書,其拍攝、編輯和印製過程,費時良久,耗資頗巨。」張立憲笑著說:「《青衣張火丁》這本書的發行,從春天等到夏天,從夏天等到冬天。」

  很多人在談到這本書時,最先說起的都是「耗資百萬」的投資費,花了這麼多錢,對於成本和盈利有擔心嗎?

  張立憲:我懇請別拿所謂的「耗資百萬」來做這本書的噱頭。我做書確實從沒花過這麼多錢,但這只是關起門來自充大款,不足為外人道。此外,我也不覺得一本書能靠錢做好。參與這本書創作的有上百人,大家幾年間投入其中的心血和智慧,任何一項,都不是用錢能匡算的。所以,請不要再用資金來量化我們為這本書的投入了。一株植物的長大,你看到的是花了多少錢買種子,施了多少錢的肥,最後又能賣多少錢,但我更喜歡看到它紮根的土壤,它在陽光下的呼吸,它在風中搖曳的姿態,以及它的果實的飽滿。

  這本書每套定價660元,現在6折之後也要396元,但目前從「讀庫網」和淘寶「讀庫專賣店」這兩個僅有的銷售渠道來看,近30天的銷售量已經突破了上千本,對於這一數字,你怎麼看?

  張立憲:我們對這本書的設計製作絕不奢華,只是追求「合適」而已。希望大家把書拿在手裡時,懂行的人知道我們的用工用料講究到什麼地步,不懂的人也覺得這本書很舒服,這筆錢花得值。用買這本書的錢,可以買20本非常厚的《時尚》雜誌,也可以看5場非常好看的《阿凡達》,這樣比較對有些人而言就顯得確實貴了些。還是讓大家自己權衡吧。好在我們沒有告訴你這是一本「非看不可」的書。

  你早就表示過這不會是本大賣之書,甚至開玩笑說自己所做的是個「行為藝術」。出版一部如此專業的京劇藝術畫冊,你會擔心讀者群的問題嗎?

  張立憲:首先,這部書不是張火丁的個人寫真集或是宣傳冊,它是京劇的一個大眾讀物。能讓人看到平時在觀眾席上看不到的角度、看不到的表情、看不到的動作。對於沒看過戲的年輕一代,也是一個很好的啟蒙和普及讀物。其次,它也不是一部做給少數讀者的「小眾書」。即使不懂京劇、沒看過戲的讀者,也會通過這本書產生「京劇美如斯」的感受,並初步了解看戲的一些門道。我覺得它是一本指向性很明確的書,想買它的人,花多少錢也要買,不感興趣的人,你說破了天也不管用。據我所知,在這本書的拍攝、編輯期間,它就已經被京城文化圈視作傳奇,有不少人翹首期待它的問世。所以,我們能做的只是盡量給大家提供優惠和方便。

  如今在梨園行中,有那麼多老藝術家你都不去拍,為什麼偏偏選擇了張火丁?

  張立憲:這樣做就是為了不讓張火丁成為一個「老藝術家」時還沒有留下巔峰狀態的史料。京劇是個綜合藝術,定格為圖片,形象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們選擇張火丁。不過,對那些老藝術家,也許有更好的辦法呈現他們的藝術成就,而不單單是一本畫冊。京劇正逐漸淪為「博物館藝術」,導致這個社會中的大多數人不願意接觸這個藝術門類,這是事實。其實,我是抱著對京劇幾乎絕望的心情,來做這部書的。希望通過我們的努力,京劇的一抹身影,一縷血脈,能夠在紙上得以保存和流傳。

  從一個在台下看張火丁表演的戲迷,到這幾年合作下來,張火丁本人給你留下了什麼印象?

  張立憲:別看張火丁在舞台上收放自如,光彩照人,但在生活中,她的話很少,面對鏡頭也很拘謹。她是水瓶座,屬於外冷內熱型的人,但絕對可以讓人放心。這是一種古風,多數人少有的品質。

  現實生活中的張火丁很簡單、很安靜。其實,我喜歡張火丁,也不是因為她在舞台上比別人做得多,而是因為她比別人做得少。在舞台上除了演戲,她不再干別的。以簡勝繁,以靜制動,以柔克剛,這也正是程派的精髓。遍觀當今京劇舞台,這樣懂得剋制和收斂,不過分、不刻意的演員,已是非常少見了。很多戲迷都這樣評價張火丁,「她是天生的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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