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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未了,餘光仍存

著名詩人余光中14日逝世,享壽90歲。余光中出生於南京,從事文學創作超過半個世紀,一首《鄉愁》在全球華人世界引發共鳴。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在世人眼中,余光中身上最鮮明的標籤也許是詩人。其實,余先生在詩歌、散文、評論、翻譯等領域均有建樹,被譽為「藝術上的多妻主義者」。梁實秋贊其「右手寫詩、左手寫散文,成就之高,一時無兩」,不無道理。

杏花、春雨、江南……並不奇崛的方塊字,一經余光中組合便富有詩意,便自帶節奏,便充滿蘊藉。這是余光中的高明之處。究其因,余光中給出答案:年少時「儘管貧於物質,但卻富於自然,裕於時光,我得以親近山水,且涵泳中國的文學」。在中國文學裡涵泳,得其精妙,這是余光中給我們的啟示。「我以身為中國人自豪,更以能使用中文為幸」,今天的我們也該如此。

余先生在文學史上的地位,自有方家衡定。討論余先生,不能不提鄉愁。郵票、冷雨、長江水、海棠紅、白玉苦瓜……紛紛成為他筆下的鄉愁意象,余光中獲贊「鄉愁詩人」,實至名歸。寫《鄉愁》一詩,余先生只用了20分鐘,卻醞釀了20年。沒有對故土的熾烈情感,沒有對大陸的深沉懷念,不可能寫出《鄉愁》、《鄉愁四韻》、《白玉苦瓜》、《記憶像鐵軌一樣長》等詩文。

「從前的時光,凝結了日後的鄉愁。」余光中生於南京,南京在他生命中處於重要位置。連南京城中漂浮的桂花香,也變成了「鄉愁最敏的捷徑」。余光中的的中學時代在四川的鄉下度過,後來他便在詩中寫道:問我樂不思蜀嗎?不,我思蜀而不樂。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人感受到詩人的情結。

余光中的鄉愁不是一個人的鄉愁,而是一代人的鄉愁。他寫詩表達心聲:當我死時,葬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枕我的頭顱,白髮蓋著黑土。在中國,最美最母親的國度……這些表達很容易讓人想起于右任的《望大陸》:「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只有痛哭。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同樣的當年青年今白頭,同樣的眷戀故鄉。比于右任幸運的是,余光中頻繁往來大陸,像他們一樣懷有家國的人不在少數。

由鄉愁升華為「國愁」,對母語、對國家有一種近乎「偏執」的熱愛,這是余光中的可貴之處。他曾在題為《愛護我們的母語》的演講中談到,中華文化像一個很大的圓形,這個圓的半徑就是中文,半徑有多長,這個文化就能夠走多遠。他反對把文言文從教科書中拿掉,「那無異於剝奪了我們下一代的文化繼承權」,中華民族的學生有權利繼承那麼悠久豐富的中華文學、中華文化。他贊同兩岸同根、同文、同心,方言雖有不同,可是我們說的普通話是一樣的。根要求其深,文要求其便,心要求其平。

有個細節不能不提。兩年前,習近平、馬英九在新加坡會面。余光中接受中央台記者採訪時表示,「習先生和馬先生會面相談,不需要翻譯,用同一種語言交流無障礙,這就是祖語,血濃於水的文化。」這是漢語寫作者對母親的情感,對同根同文同心的認同。

鄉愁未了,餘光仍存。余光中說,「燒我成灰,我的漢魂唐魄仍然縈繞著那片厚土」,一代文學大家就此作別塵世,他給我們留下的精神遺產卻極為豐富。鄉愁濃得化不開,家國情懷終有安放之地,只是:當年,余光中在那頭思念故鄉;如今,我們在這頭懷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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