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村裡的土灶飯

07-26

身處繁華都市，最難清凈，都說現在流行快餐文化，什麼都講求快速，不經懷念起家鄉緩慢的生活，農村的爐灶，要生火燒柴，但卻有燒出來的味道卻有一種獨特的清淡香甜，我想如今品味當是叫做鄉愁吧。記得兒時鄉間傍晚炊煙裊裊，香飄四溢的土灶飯，彷彿一切回到了從前。

【物】土灶

對於舊時的農村，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土灶台，灶台之上還供奉著灶神。土灶大都是用磚加泥巴砌成，有些用的是泥巴和石塊，造型其實也有不同，有些方正，有些渾圓，一日三餐靠得都是這炊具。民以食為天，這灶台曾是是中國人生活離不開的器具，歷經歲月，雖然他們漸漸消失，但在每個中國人的心底，都保留那份溫度和溫情。

一般農村裡生活做飯都是爺爺奶奶在操勞，而我們當時還是小，好奇，最愛幫忙生火。

搬個小竹椅，坐在灶台後面添置柴火。

搭的好灶台，好燒，火葉子大，火力猛，火葉子可以直達灶膛後端，大鍋的後一半也熱得快，卻又不費柴。水平差的人搭的灶，火葉子朝灶膛外邊飄，大鍋里，煮菜時，前邊漲得嘩啦啦，後邊卻不不溫不火。

搭建土灶用的土胚，可以保暖，灶膛里的熱氣不容易散發出來，坐在灶頭前添柴做飯，就不感到太熱。

【景色】山村

【情緣】做飯的人

對土灶的情緣，源於灶邊的外婆和母親。有些地方，把女人稱為「鍋邊轉」，就是說女人一輩子在土灶和鍋邊忙碌。外婆和母親都是這樣的典型鄉村婦女。三尺灶台是外婆、母親一生都離不開的舞台，她們在裊裊炊煙和氤氳的熱氣中養大了一個又一個孩子。

幼時，每天清晨，我在睡夢中醒來時，外婆在灶台下燒火，母親在灶台上忙碌，房間里氤氳著炊煙的味道。外婆往灶膛里塞了一把干透、新鮮的柴火，火苗便騰地冒了出來。母親切菜、炒菜，叮叮噹噹。倆人隔著煙火說笑，家長里短，春種秋收。灶台上熱氣騰騰，一天的希望也隨著熊熊烈火燃燒起來。

那時候，生活清苦，外婆和母親像魔術師，利用土灶這個簡陋的道具，為正在長身體的我們變出了豐富的美食。糍粑、餃子、湯圓、紅薯餅，如果有碗南瓜粉蒸肉更是像過年似的歡快。粗茶淡飯萬年香，我們的歡聲笑語常常穿透老土屋的牆壁在鄉村的空中四處飄散。

上小學時，母親外出做生意，灶邊常留下外婆一個人，外婆就像一個為灶台站崗放哨的忠實的士兵。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廚房，只剩下年老體衰的外婆，站在灶台邊，站在院子里，站在鄉村纏纏繞繞的炊煙中，靜無聲。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愛上了坐在灶旁添柴燒火，也許是為了陪伴孤獨的老人。依稀記得，有一次噘起嘴巴吹火時被突然噴出的火苗燒了劉海，惹得外婆哭笑不得。也記得，有那麼一段時間，我一放學回家就提著竹簍穿梭在午後的樹林里，撿枯枝敗葉填滿廚房柴倉。

自住校讀高中以後，灶邊真的只剩外婆孤零零的一個人，總有一個佝僂的身影站在灶台邊，站在院子里，站在鄉村纏纏繞繞的炊煙中，渾濁的目光一次次把兒女回家的道路望穿。

日升日落，月圓月缺。土灶邊的外婆，在炊煙中穿梭，在歲月中忙碌。早晨用炊煙托起一輪太陽，晚上用灶台燒開一彎明月。

值得驕傲的是，我也曾經是灶邊的小主人。農忙時，外公外婆常常要早出外歸田間勞作，懂事的我自然會做一些簡單的飯菜。小時候個子小夠不著灶台鍋里的菜，就端來一個高椅子，支在灶頭前，爬上去，站在椅子上、踮起腳跟，翻炒著簡單的飯菜。

那個時候才體會到灶邊人的不易，灶尾顧及火、灶頭還要控制鍋里的溫度，又烘又烤、蒸氣瀰漫、辣椒熏眼睛等都是常有的事。當看到外婆外公從田間回來吃起簡單的飯菜滿意的笑容時，欣慰的感覺偶爾的辛苦也是值得的，更何況外婆在灶邊都忙了大半輩子了。

【味蕾】吃土灶飯的童年

很多時候，我喜歡坐在灶頭前，搖著外公編織的精美火扇，聞著竹篾香，聞著飯菜香，聽著大鍋里菜熟的滋滋聲音，聽著大甑子里飯蒸上汽的聲音，也聽著屋外、院子里的風聲鳥鳴，感受著鄉間的美好寧靜幸福，感受著鄉間的生機勃勃。尤其是初秋雨水大而且冷涼，冬天寒冷，坐在灶頭前很溫暖。更吸引人的，是灶間的美味。

鄉間人家，喜歡在枝木火灰里燒炮晒乾的紅辣椒，把干紅辣椒燒炮香脆，燒炮成糊辣椒，舂揉細，拿來做蘸水，蘸新鮮蔬菜吃。在這樣的糊辣椒蘸水裡蘸一下，或者是翻個身，農家的普通小菜——青白苦菜就會香辣可口，更加開胃送飯。

在鄉村土屋子裡、土灶上，外婆炕出來的麥面粑粑、南瓜花粑粑、茴香粑粑，外婆用新鮮黃豆做出來的懶豆腐等等鄉村土食物、鄉間土味，味美好吃，叫我如今想起來還依然感到齒頰猶香、齒頰芬芳。

夏秋季節，外婆常常會用灶坑裡的枝木火灰來燒焐一捧新鮮的干蠶豆，燒焐幾包新鮮苞麥，燒焐幾個新鮮紅薯，燒焐一堆新鮮洋芋。灶坑枝木火灰里燒焐的這些美食，都特別香，特別鮮，特別可口。

外婆經常會不等甑子蒸上汽，就急忙舀出一勺飯來，捏緊了，用一個芋頭葉、南瓜葉或者一塊芭蕉葉包著，放進土灶灶膛里烤飯糰填飽我這隻小饞貓夏。

秋季有新鮮苞谷、紅薯和烤玉米，一直是我們兄弟姐妹幾個最喜歡在廚房爭搶的食物，每個人夾一個玉米在灶頭爭搶火烤，總感覺爭來的食物就是最好吃的。那個時候，廚房灶邊又恢復了熱鬧。

【鄉愁】消失的土灶飯

長大了，他鄉讀書和剛剛參加工作的這些年，走過很多地方，當對未知事物的嘗鮮渴望漸漸饜足之後，感悟青春已耗散在穿州過府的五味百感中。這時，鄉愁開始從舌尖上漫漶而來，在枯澀得近乎麻木的味蕾上綻放出懷鄉的憂鬱土。

灶，正消失在鄉村裡，城裡人家用的都是電飯煲、電磁爐和天然氣灶了，鄉間山野人家，也都在追隨這樣的潮流。土灶，似乎是要消失了么？想到這裡，說不出的失落。

每次回到鄉村老家，外婆就會急忙為我一個人刷洗土鍋，燒土灶，做土菜。如果是冬天，母親還會守在灶門口，為我們烤金黃金黃的糯米糍粑。吃著土灶做出來的這些土味美食，除了憶起了我的童年，我更是聞到了幸福的味道。

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母親每每彎腰添柴燒火，不知是激動，還是煙熏的原因，眼裡總是有淚。當灶膛里的火苗燃燒時，當灶台上熱氣氤氳時，當老屋的屋頂上空又升騰起裊裊炊煙時，我也感動得熱淚盈眶。

懷念那時候，扶著灶頭燒火、湊柴、噘起嘴巴吹火、用火扇扇火、用火鉗掏鍋洞的時光。懷念一家人圍繞一個土灶、談論那些悲歡離合的故事的場景。

這是我的鄉戀和鄉愁，帶著對食物的感恩、對土灶的感恩、對親情的眷戀。也不知生活在大城市中的人，有多少人有相似的鄉愁？

我只知道，我的孩子沒有這樣的鄉愁。但我依然決定，經常帶著孩子回農村，去體驗我的童年，去吃天然的土灶飯，去到大自然中學會生存和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