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尚嶺教授用白頭翁經驗

白頭翁首載《本經》，《傷寒論》用以治「熱利下重」。自此以後，歷代醫家多謂本品苦寒，善治熱毒血痢。我校盧尚嶺教授認為，厥陰熱利實由肝火下迫大腸，故白頭翁乃清肝瀉火涼血之品，兼能除煩安神，為「厥陰專經之葯」(錢天來語)。並援引歷代醫家之說為證：何秀山在《重訂通俗傷寒論》中說：「厥陰熱痢，赤痢居多，雖屬小腸，而內關肝臟，故以仲景白頭翁湯，疏肝達郁，純苦堅腸為君」。唐容川《六經方證中西通解》曰：「白頭翁伸達木氣，清利肺金」。盧教授認為，白頭翁以清肝為專長，清肝又能達郁，雖苦泄寒涼，卻無凝滯之弊，亦少傷陰之虞。臨證用於肝火、肝經鬱熱諸疾，皆取其清肝瀉火、涼血熄風、除煩安神之力。

1 清肝寧心

肝火為病，或因情志不遂，肝鬱化火，或因外感邪熱郁伏肝經。火熱屬陽邪，善動不居，上擾心神，則心悸不寧，心煩不安，脈數或結代。多見於肝膽氣鬱化火之心律失常者，如心動過速，房性或室性早搏。臨床所見，青壯年房性、室性早搏及心肌炎患者，常同時存在一些慢性炎症病灶，如慢性咽炎、鼻炎、膽囊炎、闌尾炎等。盧教授認為，此類患者病機多為肝膽鬱熱，氣機不舒，氣血違和，正氣御邪無力，以致炎性病灶久延不愈，且易於感冒，外邪侵襲，其病反覆發作。此時應用白頭翁清熱瀉火，疏發肝氣，對消除病灶，改善癥狀俱佳，火去心神安寧。常用白頭翁配伍苦參、黃連、秦皮為葯對，加入對證方中取效；若為病毒性心肌炎，餘熱未盡，心悸不寧，心動過速，則配黃連、苦參、紫石英，清熱瀉火安神；外邪仍熾，宜合金銀花、連翹、生地、公英、甘草，外解邪熱，內安心神；氣陰虧虛，餘熱未除，常伍太子參、麥冬、五味子、生地、炙甘草、公英，益氣養陰與清解餘熱並進，熱退火降，則心悸自正，心神安寧。

案例 1郭某，男，49歲，胸悶憋氣心悸2年余。陣發性心悸，胸悶憋氣，時胸痛，脈搏間歇，寐可，舌質淡紅，苔薄黃，脈弦時結。心電圖示頻發室性早搏。證屬肝氣鬱結，化熱擾神，治以疏郁清熱安神法：柴胡24g，白芍30g，枳實、秦皮各15g，白頭翁、柏子仁、苦參各20g，遠志、烏葯各12g，琥珀1.5g(沖)，6劑，水煎服。二診：心悸不寧，早搏頻發，夜間尤多，伴陣發性心動過速，體倦乏力，寐差，舌質暗紅，苔薄黃，脈弦結代。上方加玄參24g，麥冬30g，桂枝、細辛各9g，6劑。三診：癥狀明顯減輕，早搏基本消失，苔薄白，脈弦未見歇止。二診方加青皮9g，10劑。四診：偶感心悸，胸悶背脹，舌正，脈仍弦，再投疏郁安神之劑，以資鞏固。柴胡、白芍各24g，白頭翁、柏子仁各20g，枳實、烏葯、制香附、秦皮、遠志、蘇梗、砂仁各12g，10劑。　　按：本例胸悶、心悸、脈弦而結，由肝膽氣機不暢，內蘊鬱熱所致。《名醫雜著》曰：「凡心臟得病，必先調其肝腎二臟……肝氣通則心氣和，肝氣滯則心氣乏，此心病先求於肝，清其源也。」以四逆散為主，加烏葯、香附、青皮、蘇梗，為疏肝解郁之用；白頭翁、秦皮、苦參清肝經鬱熱，柏子仁、遠志、琥珀養心鎮靜安神。二診心動過速，早搏頻發，由鬱熱傷陰耗氣，故加玄參養陰清熱，麥冬補益心氣，此亦盧教授之經驗用藥；桂枝、細辛取其辛散溫通之性，鼓舞氣血運行，是以取效較速。終以疏解安神法善後，法不離疏解，方必用四逆，白頭翁始終為必用之品。

2 清肝熄風

肝火易動，動則生風，如眩暈、肢體震顫、痙攣抽搐等，白頭翁清肝瀉火，故又能熄風止痙。《傷寒來蘇集》曰：「白頭翁臨風偏靜，長於驅風。」清肝、驅風即所謂熄風止痙。臨床震顫、攣急諸症，如中風後肢體震顫抽搐、用白頭翁、蚤休加入對症方中，效果較好；於肝火偏旺，肝風內動之肢體震顫、抽搐、攣急，常配白芍、當歸、蚤休、山梔、秦皮、蜂房、蟬蛻等，清肝瀉火，熄風止痙；肝風內動，而無火盛者，宜配白芍、天麻、蚤休、秦皮之類；肝腎虧虛之老年顫證，宜配熟地、制首烏、鹿角膠、當歸、女貞子、白芍、枸杞、天麻等，滋填肝腎，平熄虛風。

案例 2藺某，女，52歲，因腦出血致左側肢體偏癱1年。現左側肢體無力，陣發性抽搐，大便調，舌質紅，苔薄黃膩，脈弦。證屬風痰瘀阻脈絡，絡郁化熱生風。治用：白頭翁、蚤休各20g，青礞石、紫石英、生薏苡仁各30g，青黛9g，白礬1.5g(化)，鬱金、遠志各12g，6劑。二診：腹部不適，食欲不振，舌脈無變化。上方去白礬，加生熟二丑各9g，党參15g，6劑。三診：抽搐發作次數減少，大便偏稀，苔薄白，脈弱，此熱去痰減，中虛之象漸露。改方：黃芪24g，党參、白頭翁、蚤休各15g，露蜂房，陳皮各9g，蟬蛻12g，焦麥芽、炒萊菔子各20g，6劑。四診：病情明顯好轉，抽搐漸止，胃納見增，患肢較前有力，大便調，舌質淡紅，苔薄白，脈弦細。予：黃芪、党參各24g，當歸12g，阿膠9g(烊)，麥冬、沙參各15g，白頭翁18g，蚤休20g，遠志9g，10劑，以資鞏固。　　

按：中風病以虛為本，風痰瘀阻脈絡為標，是以半身不遂經久不愈，久郁化熱，兼之風痰擾動，故時作抽搐。首診以青礞石、遠志、鬱金、白礬除痰利竅通絡；青黛、白頭翁、蚤休清熱熄風止痙；白頭翁配生薏苡仁，熄風又能舒筋脈緩攣急；紫石英鎮靜安神。及痰濁漸化，熱失所倚，本虛顯露，故去青礞石、白礬、遠志、鬱金，加黃芪、党參補氣健中，焦麥芽、炒萊菔子、陳皮和中理氣助運化，白頭翁、蚤休、蜂房、蟬蛻熄風止痙。四診，脈見弦細之象，故加阿膠、當歸、麥冬、沙參，配伍參芪則為益氣生血養陰、調理善後之法。從初診之祛痰利竅，繼而益氣和中助運，終則益氣養血育陰，環環緊扣病機變化，而白頭翁配蚤休皆在必用之列，其能熄風止抽搐，當信而不疑。

3 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