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華夏之名將傳奇7

第二篇:《秦漢篇》  開篇簡介  好了,朋友們。讓我們合上先秦那一頁,來看接下來的秦漢故事。但在正式進入本篇之前,請容在下做個承上啟下的總結,以作開篇。  在上篇中,在下通過「孫武、吳起、孫臏、樂毅、白起、李牧、王翦」總計七小傳,講述了整個戰國時期的局勢發展。  最前期為孫武率軍大敗強楚,同時因三家分晉,七雄乍起;隨後為吳起奮發神威,大創秦國,間接促使了魏國一枝獨秀;而隨著孫臏在與龐涓的齊、魏之爭中勝出,商鞅又成功對秦國進行了內部改革,齊、秦二強逐漸代替了魏國的霸主地位。  ——戰國的中前期局勢,大抵如此。  以上階段,「二孫,一吳」三人,成功奠定了「兵家」的崇高地位。如果往其中細看,會發覺此期間楚國曾用囊瓦挂帥,秦國曾用商鞅挂帥,至於其他趙、韓等國,挂帥者也多是無名之輩——各國尚迷信於國力,未對「兵家高人」的巨大殺傷力引起絕對重視。是孫武、吳起、孫臏三人,將各國國君打醒了:兵者,國之大事也;將者,成敗之所系也,豈可任人不慎?  泱泱強楚,被三萬吳兵一舉滅國;秦國五十萬大軍,抵不過七萬「魏武卒」;而以魏國之強,「魏武卒」之精銳,又不是素來怯戰的齊軍對手。為何會如此——只因「將帥」不同耳。  因而,從中期開始,各國已吸取了教訓:燕國重用樂毅,幾乎滅齊;秦國不再用「善為政者」掌軍,而改為不斷發掘優秀將領,最終倚靠司馬錯、白起二人,奠定了唯秦獨強之勢;趙國雖弱,但在趙武靈王、廉頗、趙奢、李牧四人手中,東擊齊燕、南勝魏韓、西抗強秦、北伐胡人,幾乎鮮有敗績;而最終,秦國又利用奇計,除去李牧,逼殺項燕,在逐個除去了各國名將後,一統天下。  於是,在「兵聖孫吳」之後,成批的名將們逐漸被量產出來。與名將們同時登場的,還有兵法:如《孫子兵法》,《吳子兵法》,《信陵君兵法》等。又因此形成了戰術套路,練兵思想,掌軍要務:如「攻其所必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將無威不立」等;又最終促成了「君在內,將在外,謀士居其間」的「團隊型作戰」方式:長平之戰秦國為何會大勝?——秦國這邊,君有秦昭襄王,相有范雎,將有白起,三人皆是傑出之士,豈能不勝;而趙國那邊,後期僅剩一「紙上談兵」的趙括,縱然將兵法讀爛,又能有多大作為?  再往後看,秦莊襄王時與呂不韋、王齕、蒙驁組成四人搭檔,計退信陵君;秦王政時,與尉繚、李斯、王翦、王賁、李信、蒙恬等組成這等豪華的強陣,逼殺區區一項燕,難道還會難么?  綜上所述,在下以為:秦國的成功,並非只是將軍們的成功,而是整個戰鬥團隊的成功。扳一扳秦國中後期的百年歷史,我們會發現,該國除了有「四大良將」:司馬錯、白起、王翦、王賁(或者是蒙恬)外;還有「四大賢君」: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昭襄王、秦始皇;以及「四大名相」:商鞅、張儀、范雎、李斯。在這等強強聯手的巨大優勢下,東方各國縱有廉頗、李牧,一二人而已——欲勝之,誠為易事耳!  因此,接下來的戰爭,又有了新的發展方向。  ——此時是公元前210年,因秦始皇於巡行途中駕崩,天下局勢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項羽傳(公元前232年~公元前202年)  「羽之神勇,千古無二!」——《史記》。  第一百零九回:趙高陰謀說李斯,二世登基暴苛政  話說秦國初定天下時,經李斯精細劃分,得郡三十六個。後因南征嶺南,北擊匈奴,又細分齊地、趙地,終得大郡小郡共計四十八個。  秦國邯鄲郡,沙丘(今河北廣宗縣平台村南)。  「殿下,勿再猶豫!若讓太子得知,則大事休矣!」  「可父皇已立下遺詔,欲令太子繼位……師傅如此行事……可有十足把握?」  「只需得一人相助,此事必成。」  「何人?」  「當今丞相——李斯。」  卻說這二位對話者,一人為秦始皇之子,名叫胡亥,方才年滿二十。因他是幺子,深受皇帝寵愛,這次巡行時特被帶在身邊。另一人,名叫趙高,官拜「中車府令」,負責為皇帝掌管玉璽、車駕;且有另一個身份:胡亥的授業恩師。  有朋友這時會問了:這趙高不是個「死太監」么,一般太監都是胸無點墨,?怎能作皇子的老師?  咱們先不急著罵。因在下這文旨在「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講述中國歷史」,屬於「一條龍服務」,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因而不適合代入太多的私人情感——趙高是好人也好,壞人也罷,說清此人來歷、影響才是要務。  言歸正傳。卻說當日,荊軻刺秦王,關鍵時刻,有一人大聲驚呼:「大王,可拔劍。」之後秦王政趁荊軻被葯囊擊中之機,拔劍斬斷其一腿,方才化險為夷。這位驚呼者,便是趙高,因立下此功,逐漸得到了秦王賞識。  開了個好頭之後,趙高的才能日益顯現出來。因秦國以法治天下,皇帝所賞識之人,無非兩種:一是會行軍打仗,如蒙恬;二便是精通法律,如李斯。趙高知道打仗非自己所長,因此平日里努力向李斯看齊,將秦國歷代法令背了個滾瓜爛熟。又寫得一手好字——李斯創立「小篆」,且能受皇帝之命在玉璽上寫下「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毫無疑問是當時的「第一書法家」。他是第一,那趙高的書法就是第二。  這樣一說,相信大家已明白趙高為何會平步青雲了。加上他雖是內侍,平日里照應皇帝起居,但卻並非宦官(曾生育有一女)。因此秦始皇將他視作賢才,極為信任——外事皆決於李斯,對內則問於趙高。皇帝駕崩於車駕內時,只有李斯與趙高二重臣在場。「速讓太子扶蘇回咸陽繼位」的詔書,也只有他二人知道。  如此,趙高才敢信心滿滿地告知「弟子」胡亥:只需與李斯達成聯手,其他人一無所知,大事必成。  誰料,丞相李斯斷然拒絕:「此遺詔,為先皇親授,豈能篡改?縱便他人不知,亦是大逆不道之事也。李斯雖不才,但蒙先皇重恩,自當忠心耿耿,絕不行此忤逆之事!」  趙高凜然道:「丞相忠心,日夜可鑒,但趙高豈不忠心耶?之所以欲立胡亥者,乃為避殺身之禍也——扶蘇一旦登基,非但趙高要死,丞相亦成庶民,到時悔之無及矣!」  「大人不必危言聳聽,來遊說李斯。此等大事,絕不可從。」  「丞相先休要發怒,再聽趙高一言,如何?」  「請說。」  「丞相位極人臣,自可不與我等小吏計較。但眼下秦國有一大族,卻是丞相亦不能比的,丞相可知是何等人?」  「莫非蒙氏兄弟乎?」  「丞相聰慧,正是。蒙氏兄弟二人中,長兄蒙恬掌軍三十萬,北鎮九原郡,可謂是封疆大吏;其弟蒙毅現為秦國上卿,其聲勢僅在丞相之下。昔日,太子扶蘇因譏諷其父皇『焚書坑儒』,被貶斥至九原已多時矣,豈能不與蒙氏兄弟暗中勾結,日夜思慮繼位之事?扶蘇一旦登基,則蒙毅必為丞相,蒙恬亦要加官進爵。前日趙高因有瑣事得罪於蒙毅,曾險些被其下令處決,幸得先皇英明,救下小人;但扶蘇登基後,若蒙毅再公報私仇,何人可再來救我?——那時,丞相也定已大權旁落,論宗族,論戰功,您皆不得與這兄弟二人相比。故而出此下策,也實屬無奈之舉。」  李斯皺眉,沉默半響,附其耳邊悄聲道:「先皇駕崩之事,可有他人知獲?」  「丞相當時亦在場。你我二人之外,唯有小宦官數人,均已打點好了。其餘隨行官員,尚無一人得知此事。」  「嗯,如今天氣尚熱,須得尋一穩妥之法,小心瞞住先皇死訊才是。」李斯道。  趙高聞言大喜——李斯這話,便是默認了篡詔一事了。於是二人商議下來,弄些臭鹹魚塞於皇帝車內,以掩住屍身臭味。對外只說皇帝近日口饞,整日要吃鹹魚。因這二人位高權重,無一人敢過問。  車駕就此轉頭,直奔咸陽而回。到了咸陽後,經李斯與趙高二人主持,大發先皇死訊,公告天下,又頒布偽詔,扶胡亥順利登基,是為「秦二世」。  胡亥登基後,尊二人為輔臣。又隨即下令:先皇欲立胡亥為太子久矣,而蒙毅數諫「不可」,是不忠不義之人,可立即斬殺!於是,蒙毅不久後含冤而死。  殺了蒙毅後,秦二世又與二人圖謀殺扶蘇之計。李斯道:「此事不可魯莽。因那扶蘇雖手無縛雞之力,但與蒙恬長期駐守九原,手下又有兵有將,只可誘其自裁,絕不可輕舉妄動。」二世然其言,遂令趙高再擬偽詔,以秦始皇的口吻責怪扶蘇道:「昔日冒犯為父,犯不赦之罪;雖已領軍鎮邊,卻不思悔過,整日有圖謀篡逆之心。」詔書擬好後,二世親持玉璽蓋印,差人快馬加鞭送至九原。  扶蘇乃忠厚之人,見了詔書,便欲自盡。一旁的蒙恬心細,勸他道:「朝中必然有事,太子殿下可隨本將回朝,探個究竟再作商議。」  扶蘇黯然嘆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為子乎?——將軍可好自為之,扶蘇先去也!」於是,面對咸陽方向而跪,酣然淚下道:「臣既死,陛下可心安矣!」淚眼朦朧中,他拔劍自盡。  (後世指責扶蘇「愚忠」者實為不少。但細看他這話,明顯是懂政治的:如今大勢已去,就算不是父皇的親筆旨意,又能如何?那邊胡亥、李斯、趙高三人已結成聯盟,大權在握,難道還容得下自己么?)  扶蘇既死,使者另出一書,說蒙恬之兄蒙毅大逆不道,已經伏誅,蒙恬遭連坐之罪,可一併自裁。蒙恬大驚,不願自盡,說要面見皇帝,當面分辨。怎奈使者不肯,反覆催促,蒙恬不禁大怒道:「我手中有精兵三十萬,若欲謀反,誰能擋我?之所以要面見陛下,只為不願謀反,亦不甘心屈死而已!」那使者吃了這一驚,只得將他用囚車裝了,往咸陽發配而去。又暗中差人趕緊往丞相府報訊。  卻說殺扶蘇一事,不管是不是秦始皇的詔書,總歸是加蓋了玉璽大印的——說詔書是真的,便是真的。但殺蒙恬一事,連二世都不知曉,純粹是李斯與趙高二人的詭計。眼見著蒙恬的囚車一日日向咸陽逼近,這二人急了,於是又連番捏造罪名要小皇帝殺蒙恬。二世懂得什麼?被二人反覆一勸,遂又頒下旨意:賜蒙恬自盡,如若不肯,可見機行事!  數日後,使者向皇帝回報:蒙恬因後悔大築萬里長城,勞民傷財極甚,已服毒自盡。李斯、趙高聞知此事,自是大喜。從此,秦國大權盡歸於此二人。  公元前209年,秦二世登基元年。因顧忌這皇位是篡詔得來的,胡亥又與趙高商議,盡殺秦始皇的所有皇子,甚至連公主也不放過。同年,十八位皇子(含原太子扶蘇在內),十位公主皆遭殘害。舉國聞之,皆不勝悲痛。  漸漸的,李斯發現不對勁了:他的本意,只是想保住丞相之位,除去「二蒙」足已。但前期趙高等人還算事事與他協商,朝政也還算被他李斯掌握;再往後,到盡誅宗室皇子、公主時,皇帝和趙高已明顯將他晾在一邊了——否則,無論如何他也會力勸皇帝,給偉大的先皇留下一些骨血。  事已至此,上了賊船矣。李斯不禁後悔起來。  ——更後悔的還在後頭。  胡亥既當了秦二世,諸類苛政比其父在位時更強過十倍。秦始皇晚期,曾下令修建一座恢宏至極的宮殿,名稱「阿房宮」,試圖將東方六國的都城全部複製到關中來。但才修了兩年,秦始皇就去世了。如今,秦二世登基之後,下令李斯加派人手,傾盡國力加速修建。這是苛政第一;秦始皇生前,又曾下令建過一皇陵,為死後葬身之所,因修建於驪山,故稱之為「驪山陵墓」(聞名於世的「兵馬俑」,便是在該陵墓內被發現的)。始皇帝入葬後,秦二世為使子孫效仿,大埋財寶於其中,又恐工匠、運夫泄露機密,在始皇帝安葬完畢後,殺光了所有見證者。然後,秦二世下令:依此例,為朕重新挑選工匠、苦工來另建一墓,歸朕將來使用。這是苛政第二;秦始皇生前愛好出巡,秦二世如今繼位了,也要出巡。為防咸陽有人作亂,他盡遣將士跟隨,巡行隊伍一望無際,比他老子當年還要風光數倍,沿途過去,何止民不聊生而已?這是苛政之三。  秦二世啊秦二世,學盡了其父的威風,卻沒學到一點其父的威猛。於是,放眼天下,餓殍遍野,各方豪傑們再也忍耐不住了!第一百一十回:陳勝吳廣揭竿起,四面出擊擺七軍  卻說有一人,名叫陳勝,乃是楚國平輿人。年幼時,他便胸懷大志,曾作為佃戶,為當地的地主們幹活。耕種期間,嘗與其他佃戶們閑聊道:「苟富貴,勿相忘。」其他人都笑他:「整日幹活,尚且不夠吃穿,如何富貴?」陳勝聞之,暗嘆道:「燕雀等輩,焉知鴻鵠之志哉?」  轉眼間,至秦二世元年時,陳勝已是壯年。因皇帝有旨,要平輿縣下轄各鄉各抽調九百人北上戍守漁陽,拉來拉去,就把這位「陳壯丁」給拉進去了。因他身強體壯,又經常說些「鴻鵠之志」之類的壯語,該鄉的九百人就推選他為屯長,領導這支小隊伍。同時隊中另有一人,名叫吳廣,也是好漢,被推選為副屯長。  這一正一副兩位屯長,就此領著大夥上路了。卻說這支隊伍中,除了該鄉的九百人外,另有數名官兵負責押送。按大秦律法,若是得了令,卻未能及時到達,遲一天,便要殺光該隊所有人。而押送者,也要受連坐之罪,因此難免一路上舞刀弄劍的,逼得甚急。眾鄉民皆是手無寸鐵,也只得被繩索一栓,老實趕路。幸得兩位屯長一路維護,扶老攙幼,免去了許多皮肉之苦。  約行了有六百餘里,突然天降大雨,一連下了許多日。那押送的幾名官兵大急,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又催著眾人趕路。  陳勝是明白人,且熟知秦國律法,知即便再匆忙趕到,也定是已誤了期限,逃不過一死。於是,他暗中找到吳廣,商議「逃過一死」的辦法。商議來商議去,終於尋到了的出路:管他娘的,什麼勞役、秦法,老子反了!  辦法倒是個辦法,問題是,大家一無兵器,二無馬匹,如何戰鬥?  而且這還是小事。最關鍵的是:在那個時代,從未有過佃戶帶兵的概念。之前的造反,大多都是貴族公子,或者一軍大將率軍倒戈,在造反時,已是有兵有將,馬匹旌旗齊備,且都有個「正義」的口號,諸如「國君無道」,「長公子有令」等等。而眼下,就憑手上這九百人,一個個灰頭土臉,平日里被惡吏用鞭子抽殺都不敢反抗的樣兒,能做成什麼大事?  所以在造反之前,還須得做足預備工作:造勢!  一池春水,有了勢,便是激流;一方石塊,有了勢,便是山崩;一群老實巴交的佃戶,有了勢,才能作精兵強將。  於是,歷來被各朝各代農民起義軍反覆模仿的一幕開始了:白天,其他佃戶們辛辛苦苦捕到了魚,剛烤熟吃了兩口,就吃出了「陳勝王」的布條;半夜時,山後又有狐狸精學人叫:「大楚興、陳勝王!」(狐狸精扮演者:吳廣。)  這下,大夥看陳勝時,神情明顯不一樣了:只見此人頭罩光環,器宇軒昂至極,雖是衣衫襤褸,但舉手投足間,自有一派王者威嚴。  對此,陳勝自然是心知肚明,嘴上卻還要推諉:「果有這等事?奇哉。」  ——你不知道不要緊,關鍵是其餘八百多人都知道,就夠了。  造勢工作的第一步,順利達成。  接下來,又是吳廣,負責實施第二套步驟。他假裝要畏罪逃跑,且故意放出風聲:說不逃不行,日程耽誤了,去了也是必死。讓押送的官兵們提前知道。押送者果然大怒,立即拔劍要斬殺吳廣示眾。而這時,那九百人已聽知此去必死,誰不想逃跑?可是,又有誰敢站出?  當然是救世主:陳勝。  他與吳廣合作,奪過官兵們手中之劍,斬殺了幾位押運者。然後高吼一聲道。  ——「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九百人群情踴躍,一起高呼道:「我等唯陳勝是從!」  九百佃戶,此時已是九百壯士。他們高築一台,拜陳勝為大將,吳廣為都尉(副將)。又砍倒竹竿,找一布塊,在上面大書一個:「楚」字,作為旗號。沒有武器,就用竹竿木棒——只要是純心想反,哪還管他那許多。  就這樣,在極度的憤怒中,「揭竿而起」的九百佃戶拿著竹竿木棒,蜂擁殺向最近的鄉里:大澤鄉。一舉攻佔。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農民大起義,也就此拉開了序幕。史稱:「大澤鄉起義」。  拿下了大澤鄉後,起義軍再接再厲,又殺向蘄縣。結果幾百起義軍尚未趕到,縣城中的百姓們聽知「陳勝大軍」要來,已是殺掉縣令,大開城門迎接,又是輕鬆攻克。  在拿下蘄縣後,起義軍已發展到數千人,且從官兵手中奪得了許多兵器。而原先只是想多殺掉幾個惡吏,多活命幾天的陳勝等人,這時已看出了實際情況遠比他們想像的更好:所謂的大秦帝國,民心早已丟失乾淨,根本無需動用軍隊去攻他,只需吶喊幾聲,便能一呼百應。於是陳勝毅然道:「分兵。」  數千大軍,兵分幾路,四處攻城略地。各處城邑中的百姓但凡見到「楚」字旗號,紛紛殺死縣令前往投奔。等及陳勝自率主力攻到陳地(前楚國都城,郢陳),彙集各處義軍時,前來投奔的貧民、佃戶已有數萬之眾。非但如此,因陳勝各路軍隊連戰連捷,繳獲馬匹、器械無數,起義軍在氣質上已煥然一新:已發展成擁有戰車數百、騎兵過千的專業軍隊,再也無須只靠「木棒打天下」了。  幾萬流民軍很多嗎?——當然不多。不僅與大秦帝國的百萬強軍無法相比,即便只是陳地,秦軍守兵也不下數萬。多虧了當年秦始皇下令盡拆東方的大城城牆,陳縣作為大城,城牆此時已遭嚴重破壞。等起義軍大舉殺到時,縣令與下僚因無險可守,早已嚇得逃之夭夭,被陳勝軍再次輕易攻克。  拿下了陳地,意義又不一樣了,這裡畢竟曾是楚國國都。而起義軍此時所控制的地界,也已相當於秦國的一個郡。於是,八方英雄見秦軍並非不可戰勝,有志抗秦者於天南地北一起相應——此時秦軍的對手,已不再是陳勝以及他的數萬義軍,而是除了秦國以外的整個山東!   ——數月後,原齊國宗室田儋,於齊地響應;楚國大族:項燕之子項梁,於吳地響應;楚地沛縣泗水亭亭長劉邦,於沛縣響應。除此之外,其餘規模較小的義軍,成百上千,數不勝數。以上還不是最牛的:連孔子的後裔:孔鮒,都抱著先祖的禮器(如食器、祭器、樂器等,是擁有者身份的象徵,正如士人愛佩劍一樣。)前來投奔。昔日秦始皇統一天下時,數召孔鮒而不得;及至「焚書坑儒」時,這個孔鮒寧願身死也不肯焚書,是個硬骨頭,值得一提。  面對這一情況,陳勝是既喜又憂:喜的是:每多一支義軍,秦軍遭受的壓力便要多上一分,所謂「猛虎不敵群狼」是也;憂的是:這反抗暴秦的口號是他首先提出的,如今一下子冒出這許多人來,這個是宗室後裔,那個是大將軍後裔的,如何管制?  於是他召集陳地父老以及手下將士,共商後續事宜。眾人道:「若無將軍,楚人的血海深仇如何報得?如此大功,宜稱王自立,以號召天下。」  陳勝大喜,欲稱王。這時,有二人連忙上前進諫道:「將軍,稱王一事萬不可擅行。依我二人之見,不如遣人去尋找六國後裔,立之為王。使六國盡得復國,方為當下要務。」  陳勝目視此二人,一人名叫張耳,一人名叫陳余,皆是昔日魏國名士,不久前剛剛投到陳勝軍中。當下不喜道:「如此說來,我等苦戰多日,只為相助那六國稱王?」  「非也。六國皆得復國,豈會不念將軍大功?必會傾盡全力相助將軍誅殺暴秦。且六國稱王,將軍不稱王,秦國必會盡遣大軍專攻那六國,而無視我軍。到那時,將軍可率精兵強將突襲咸陽,一旦攻入其中,則商湯、周武之大功成矣,豈是當下稱王可比?」  此二人畢竟是天下名士,陳勝聽後心中雖不服,但口中卻是誇讚,就此暫停了稱王的念頭。但他也不願立毫無功勞的六國後裔為王,遂決定先四處攻城掠地,等局勢明朗一些後,再作打算。  於是他集齊全軍,下令道:「眼下我軍連連大勝,而秦軍每戰必敗,正是趁勝追擊的大好時機,眾將聽令!」  陳縣人周文,率一軍,西進攻打秦函谷關,如得勝,可直指咸陽。  銍縣人宋留,率一軍,西進攻打秦南陽,如得勝,可入駐武關。  陳縣人武臣,率一軍,北略趙地。  魏人周市,率一軍,北略魏地。  汝陰人鄧宗,率一軍,南下攻九江。  廣陵人召平,率一軍,東進攻廣陵。  除這六路軍外,由都尉吳廣另率數萬主力,西擊咽喉之地:滎陽,以策應各軍攻勢。  以上諸將中,以吳廣領軍最多,有數萬人。其餘多則領兵數千,少則領兵數百。隨著陳勝一聲令下,一起四面出擊。第一百一十回:吳廣李由戰滎陽,趙、燕、齊、魏皆稱王  十數日後,捷報頻傳:七路大軍,無一不勝。  這事早已在陳勝的預料之中——他之所以敢兵分七路,也正為有此把握。於是他決定:稱王。  之前的他,是「燕國大將軍」。那背後的「領導」呢——乃是秦國前太子扶蘇,和楚國前大將軍項燕,是兩位「虛無縹緲」的高人。如今,既然大勢已定,無需再用「借屍還魂」之計了,可自立為王,號令天下!  ——是年,陳勝自立為王,國號「張楚」,以陳縣為都。封吳廣為「假王」,其餘各路將領,亦尊作大將。楚軍所過之處,各城各邑無不望風而降,義軍形勢一片大好。  這等形勢下,那位孔子的後人:孔鮒,突然進諫陳王道:「大王,既已稱王,可立即修繕國都,高築城池,以備久戰之需。」  陳王笑道:「先生之言雖是常理,卻可惜不懂變通。我等之所以百戰百勝者,正為不勞民力也。何況楚軍每戰必勝,不日便可直搗咸陽,何須於此地大費周章。」遂不聽孔鮒之言。  卻說除了那七路大軍外,另有一路兵馬,統帥為葛嬰,為陳王先前於大澤鄉剛起兵時所派,用作攻略蘄縣以東。等及陳王親率主力攻下陳縣時,此路兵馬也未曾前來相助。那葛嬰去哪了?原來,他打得順風順水,一路過去,已打到了九江郡。在此地,他尋到了一人,名叫襄強,自稱為楚王后裔。那葛嬰也是一時腦筋未轉過彎來,心想:我等起兵,就是為了「張大楚國」么,既然有這號人物,何不立之為王——這麼一來,我等義軍就算師出有名了嘛。於是立襄強為楚王,又派使者向陳勝報捷。使者剛走不久,受命攻打九江郡的鄧宗也來了,且帶來了陳勝已稱王的消息。葛嬰吃了這一驚,暗叫不好:陳將軍,您要稱王早點稱嘛,這下……怎麼辦?他無計可施,於是又殺掉襄強去向陳王請罪。  陳勝之所以稱王建國,就是為了防止那六國勢力來搶班奪權。這葛嬰倒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弄了個「楚王」出來——那我陳勝這個「楚王」算什麼?當下大怒,等葛嬰來後,二話不說,下令將他斬首示眾。  殺了葛嬰,陳王大怒未消,心道:必須趕緊扼殺這種不正之風,萬一再冒個「趙王」、「魏王」出來,該如何是好?這抗秦的口號,可是寡人喊出來的,這個天下,也自該是寡人的,誰也不準搶!  既有了這個念頭,於是他派出二位心腹,一位叫朱房,一位叫胡武,負責巡視各路兵馬。若哪位將軍行事不檢點,可立即來報。  朱房,胡武領命去了。卻說此二人,都是貧苦出身,雖一直跟隨著陳王走南闖北,可惜未曾建功立業,每每有軍功賞賜時,也總輪不到他們。如今既得了這個差事,難免做些敲詐勒索的事來——這就是所謂的「小農意識」了。偏偏陳王帳下各將,都是耿直人,不像王翦那樣懂得人情世故,因此大多都將這兩人得罪了。  很快,這人意欲謀反,那人勾結原六國王室後裔的不利消息陸續傳到了陳王耳中。這時的陳王早已被連續的大勝沖昏了頭腦,心中只想著「獨王天下」:他的敵人,已不再是每戰必敗的暴秦,而是所有威脅到他王位的人。於是乾脆道:殺!將不服寡人管治的統統殺光!  這麼一來,可就壞事了。卻說那受命攻略趙地的大將,名叫武臣,他率軍數千向北進攻,很快便攻佔了邯鄲與巨鹿等郡。在聽聞了陳王濫殺將領的消息後,他心中著慌,連忙找來二人請教。  這二人正是當日力勸陳王休要稱王的張耳、陳余。他二人自負身懷絕學,先前見陳王剛愎自用,早已心懷不滿,於是趁機勸武臣道:「陳王不仁,早晚必敗。將軍不如也自立為王,以示獨立。」  武臣聞言,猶豫道:「且不說本將的家眷尚在陳王手中。萬一那陳王惱怒,大舉發兵來攻,該如何是好?」  「眼下陳王正忙於攻打關中,哪有兵力前來討伐我等?更何況,將軍已據有趙地,若能再向北攻取燕地,則可與陳王成分庭抗禮之勢。陳王懼怕多樹一敵,必會送還家眷,且主動冊封將軍為王。」  於是武臣決心已定,據趙地自立。——寡人雖出身卑微,但陳王也說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嘛。同時又按張耳、陳余之計,派手下良將韓廣北略燕地。  數十日後,韓廣攻戰得勝,也學武臣一樣,據燕地自立。  對此,陳王知道後自是暴跳如雷,但又無可奈何。果真冊封武臣、韓廣為王,又送還家眷。  其他將領見了,紛紛大喜:好啊,原來這陳王吃硬不吃軟,聽話的殺,謀反的封——稱王一事是這般的容易。  於是,齊國貴族田儋據齊地自封為齊王;魏人周市雖不稱王,但卻將魏王后裔:魏咎扶上了王位。至於其他小勢力,也紛紛據地自保——一時間,「稱王、稱將」者甚眾,陳王已不能節制。  幸好,他手中還有最後一張王牌:「假王」吳廣。  在他人爭先恐後據地自立時,吳廣一如既往的保持了對陳王的忠誠。一路過去,他率領所部軍隊安撫民眾,弘揚「張楚」政權,同時賣力攻打滎陽。只需攻下滎陽,便能打通東西要道,以策應楚將周文、宋留。  很不幸,鎮守滎陽的偏偏是位狠角色:李由。  李由不愧為李斯之子。在只有守軍兩萬多人,且四周城邑盡數淪陷的情況下,他牢牢地攔住了吳廣的去路。而吳廣也是個死腦筋,非要依陳王之令:先下滎陽,後攻他處。於是,兩軍相持於滎陽,連續數月都未分勝負。  但李由再強悍,畢竟只有一個。吳廣軍之外,周文與宋留二人一路過去,都是勢如破竹。尤其是那周文,竟然東拉西湊,拉到了大軍十幾萬人,黑壓壓的堆積在了函谷關下。  如此,東方局勢雖已失控,但三支西征大軍依然聽命於陳王。也正為此,陳王默認了武臣、韓廣等人的獨立,交換條件是:你等既已如願以償,可遣本國軍隊隨吳廣西進,一力抗秦。——你等且得瑟吧,等寡人的吳廣兄弟回來後,有你們好看!  大家都不傻,在揣摩出了陳王的心意後,無一人聽令。  這樣,秦國的戰線雖在不斷的收縮,但因義軍內部分裂,他們的對手已不再是整個起義軍,而只是吳廣、周文、宋留三人。  反擊的時刻,到了!第一百一十一回:章邯大建囚徒軍,陳王兵敗身遭戮  能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幹掉六國,秦軍的實力不可謂不強。可如今才過去十年,幾百位拿著竹竿木棒的佃戶就能將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為什麼?  答案其實很簡單:秦軍的實力雖然很強,只可惜沒人管事。  自李斯相助二世皇帝與趙高誅殺扶蘇與「二蒙」之後,秦國政壇上就沒他什麼事了,早被趙高夥同皇帝晾在了一旁。那秦二世又信了趙高的鬼話,說什麼「天子之尊貴,在於威儀卓著。若與臣子相處久了,難免露了短處。因此,不如居深宮不出,諸類旨意,由下臣代為頒發。一來,陛下可安享榮華富貴;二來,天下人只聞天子之聲,不見天子之形,必稱頌陛下賢明。」  這話要是別人說的,秦二世可能還會琢磨一番。但趙高是誰?自己的授業恩師啊!又甘冒殺身之禍,相助自己奪得了皇位,他的話豈能有錯?於是秦二世自以為佔了便宜,將繁瑣之事全扔給了趙高,自己樂得享受那三千後宮佳麗去了。  不久後,因陳勝吳廣起義,各地失守的敗報飛也似的傳到了咸陽。李斯坐不住了,每日和百官等候,始終見不著皇帝,這可如何是好?於是率領百官去向趙高問罪。  趙高把持朝政多時,早已有備,於是順水推舟道:「戰事如此緊急,丞相應當面呈陛下。」李斯見趙高不阻攔,大喜:「如此甚好,還望趙大人代為引薦。」趙高道:「這是自然,丞相可先帶百官退下。等下臣尋一良機,立即前去通知丞相。」李斯聽了這話,方退。  趙高果然言而守信,不過幾日,便急差人去通知李斯,說今日皇帝興緻大好,可立即進諫。李斯聞言,連忙拿上奏本,朝宮中趕來。急急趕到時,那皇帝正與宮妃在行魚水之歡,結果被李斯打斷,心下不喜。只得草草議了下政事,尚未談到正題時,已傳令李斯退下。過了幾日,蒙趙高引薦,李斯又來,結果又恰好撞上皇帝正「忙」。如是連續幾次。李斯不禁大怒,私下責問趙高道:「趙大人是故意捉弄李某耶?」趙高矢口否認。李斯因皇帝平日只召趙高一人議事,又不敢私自闖入,只得憤憤而退。  然而,不止李斯怒,皇帝也是大怒,問趙高道:「這丞相是怎的回事,難道欺負朕年幼么?該來時不來,不該來時偏偏必來。」趙高暗笑,連忙將「盜賊紛起」的過錯一股腦兒推到李斯父子身上。又說那李由身為三川郡守,與盜賊私通,若不然,區區幾個小毛賊,怎會橫行至此?秦二世聽後,果然暴跳如雷,下令立即調查李斯父子「夥同盜賊,欲行不軌」之事。  到這時,李斯等人方才明白已中了趙高之計。再要上書自辯,同時勸皇帝停建阿房宮,減輕勞役時,為時晚矣。很快,李斯便被下獄,又經趙高審訊,得個個謀反之罪,是年被腰斬於市。  ——此時,距離當初李斯矯詔,誅殺二蒙時,才過去僅僅一年多。  有朋友可能會問了:以李斯這等才智,能平天下,為何鬥不過一趙高?其實不難理解:一殺韓非,二行「焚書」,三改遺詔。若非利欲熏心,其賢名尚列於管仲之上,何至身敗名裂於此。  解決完李斯,趙高順利坐上了丞相之位。又通過「指鹿為馬」之計,排斥異己,獨掌大權:此時的秦國,趙高,才是真正的皇帝。  好吧,趙「皇帝」,您如願以償了。可周文的十幾萬起義軍也已開至函谷關下了。也怪他這段時間瞞著軍報,只顧斗李斯,竟然不曾召集四方軍隊前來勤王。如今咸陽城中僅有守軍數萬,而秦軍主力,仍滯留在嶺南、九原、關東等處。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趙丞相終於慌了。他一慌,皇帝更慌,終於肯神龍現身,召集群臣共商退敵之計。  這時,朝中的能人早已或死或走,所剩無幾。見皇帝和丞相都沒主意,他們哪能有什麼主意?只得說可下令讓九原、嶺南等地的守軍趕來相救,若救得及時,或能免過亡國之禍。  呵,還「若救得及時」——等他趕到,皇帝的腦袋都掛在那風乾了。  關鍵時刻,一人挺身而出道:「陛下若能釋放驪山囚徒,可得大軍數十萬,平叛足矣。」  皇帝與丞相聞言大喜,目視此人,乃是「九卿之一」:少府章邯。秦二世連忙道:「愛卿既出此妙計,定是深通兵法。可封你為上將軍,立即前去平叛。」  章邯果斷領命,徑自領了兵符前去驪山,召集所有囚徒,大聲道:「你等不是死囚,便是役夫,本該死於驪山腳下。今日本將特求陛下開恩,恕你等死罪,隨我前去從軍。若能立得戰功者,非但此生可脫囚徒之名,加官進爵亦不在話下。」  數十萬囚徒一聽這話,老淚縱橫,都喊:「大將軍隆恩,我等必誓死以報!」於是點算各處囚徒,奴隸,得七十萬之眾。章邯下令:只用三十萬青壯者為兵卒,其餘人等,可隨大軍之後,負責押運糧草、輜重。  於是,三十萬大軍一朝集齊。又蒙得趙高准許,大開武庫、糧倉。不過數日,大軍已抵達秦國門戶:函谷關。  此前,楚將周文率十多萬楚軍,連續猛攻函谷關已有月余,士氣稍挫。如今章邯一來,又帶來了全副武裝的三十萬大軍,哪能抵擋,很快便大敗而走。章邯見初戰告捷,率帳下精兵強將連夜追趕,很快便又追上了周文所部,再戰,楚軍又是大敗。  周文叫苦不迭,一邊組織敗兵撤退,一邊差人火速趕往吳廣處求援。那吳廣得了援書,心下琢磨道:如此,秦軍已是精銳盡出,武器裝備皆非我等可比,救之無益;不如儘快攻下滎陽,利用城防之利,進可攻退可守,或能扼住秦軍鋒芒。於是置求援於不顧,下令部下晝夜猛攻滎陽,以爭取在秦軍殺到之前攻入城去。怎奈城中的李由不知父親已死,鬥志頑強,依然將滎陽守了個滴水不漏。  部下素來敬服吳廣,只因他深明大義,厚結民心。如今見他置友軍於不顧,滎陽又一時不能急下,皆有不悅之色。於是軍中將領田臧等人又去進言,勸吳廣繞過滎陽急救周文。結果吳廣鐵了心要先下滎陽,聞言大怒道:「再有敢言救周文者,斬!」  田臧憤憤而退,召集數名親信,私下道:「吳廣雖貴為『假王』,實則不通兵事。若依了他,非但周文必死,我等也難免大敗。不如將其刺殺,你等推舉我為大將,前去急援周文。」那幾人也早已對吳廣不滿,於是果真協助田臧,托「陳王之命」,將吳廣刺殺。  吳廣既死,田臧自立為將軍的訊息很快傳到了陳王處。陳王聞訊,哀慟不已。為了籠絡田臧,只得又冊封他為大將,以節制該路軍馬。  田臧得了陳王詔書,總算名正言順。於是率帳下近十萬軍士急救周文。等及匆匆趕到時,周文已死,所部人馬也已全軍覆沒。章邯見又有楚軍到來,哈哈大笑,上前一頓猛攻,又全殲此路義軍,田臧等將盡皆戰死。  三路人馬,到此已沒了兩路。正在更南方攻打武關的宋留聞訊,連忙率軍向東急撤,剛退到南陽以東時,章邯已率軍趕上,先斷了其後路。宋留見了章邯,肝膽俱裂,慌忙滾鞍下馬連稱願降。結果被秦軍繩索一扣,送去咸陽斬首示眾。其所部兵馬逃散大半,盡遭秦軍逐一攻殺。  半年前,陳勝剛下陳地時,天下聽聞陳勝之名而舉義者,不下百萬。如今,或叛、或降、或死,陳王已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章邯知他正是「天下皆反秦」的罪魁禍首,殺敗那三路西征軍之後,更不打停,直逼陳地而來。而此時,陳王身邊的軍士已只剩數萬老弱,且陳地一帶城牆未修,更無「固守待援」一說。在和章邯軍數戰不利的情況下,他也只得棄地而逃。半路上,因車夫庄賈叛變,陳王被殺,轟轟烈烈的「陳勝吳廣起義」,失敗了。第一百一十二回:項梁舉兵霸吳地,章邯奇襲滅魏咎  自打章邯一出,所戰必勝,所攻必克,昔日赫赫威名的大秦強軍又回來了。  儘管只是一批囚徒。  但義軍何嘗又不只是一批農夫呢。  ——關鍵看由誰來指揮。  這下各路群雄們集體嚇壞了。搞了半天,所謂的「瓜分天下」,壓根是大夥在做夢。於是紛紛恢復聯絡,又開始緊密團結起來,一力抗秦。  雖然不比你秦軍精銳,好在我們大夥人多勢眾。更何況,章邯手下許多是六國之人,在出了函谷關後,私下跑了不少。(章邯出兵時,已預料到這一情況,因此只用三十萬秦人作主力,對六國之人不作裝備。結果果然出了些狀況,被他迅速平定。)  章邯沒工夫操這麼多心,對他來說只有一件事值得去做:殺人,殺光所有反賊。  滅了「張楚」政權後,他馬不停蹄,繼續四處平叛。此時,趙國大將李良因見秦軍勢大,已殺趙王武臣,叛變降秦。後雖被張耳、陳餘二人平定,殺李良,扶立趙國宗室:趙歇為趙王,但趙、燕之勢已不足慮。遂引兵擊魏。  魏國地處河南,距離滎陽不過二百餘里,因此秦軍屠刀一經揮出,首當其衝。那魏王心想寡人剛剛復國,手下兵卒甚少,如何能與百戰百勝的章邯相抗?於是趕緊讓相國周市外出求援。  此時的天下,除秦軍之外,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不下數十支,其中又以楚、齊兩軍最強。齊軍勢力先前介紹過了,以齊國宗室田儋為首。那楚軍呢,陳王已死,何人可繼續領頭?  ——項燕之子,項梁。  話說當日,陳王初起兵時,各地義軍紛紛殺死郡守、縣令響應。在那東南吳地,有一大郡名叫會稽,郡守名叫殷通。他因見起義之火越燒越旺,早晚要燒到自己身上,決定先下手為強:本太守雖是秦人,也先反了再說。如此,進可逐鹿天下,退也可割地自立嘛。於是,他請來隱居當地的名士項梁,商議此事。——項先生,先父臨終前的豪言壯語:『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是時候兌現了!  項梁慨然應允。殷通又道:「得項先生相助,此事已成了七分;若再得悍將桓楚,則大事成矣……唉,只可惜不知此人現在何處。」(桓楚亦是吳中名人,後為項羽帳下猛將。)  「哦?太守大人要尋桓楚?……嗯,小侄項羽與之相交甚厚,必定知道。」  殷通大喜,連忙傳項梁之侄入殿。待那人進來,殷通細細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好一個項羽!——只見此人身高八尺有餘,雄姿魁傑,且天生異相,乃是個重瞳子(每個眼珠中有兩個瞳孔)。他既見了這等好漢,心中不免有些懼意,忙目視兩旁的侍衛上前保護。說時遲那時快,猛然聽見殿下的項梁大喝一聲:「時機至矣!」項羽聽見叔父號令,大踏步上前欺近殷通,只一劍,便將其刺死。又旁若無人的割下人頭提在手中,收劍回鞘,一手拿起案上的郡守印綬,返回殿中向項梁復命。  項梁雙手接過人頭、印綬,吩咐項羽道:「侄兒,大事已成,走吧。」  那幾名侍衛見項羽如此勇猛,如何不驚?趕緊奔出大殿,四處叫嚷道:「刺客,刺客!郡守遭刺殺了!」門外有百餘名護衛正負責看守府中各處,聽見這等緊急事,連忙一起向大殿門口處湧來。  項羽見大批護衛陸續趕來,拔劍而出閃到項梁身前,與他們激戰。不過須臾工夫,已乾脆利落地斬殺了數十人。其餘人等心驚膽戰,一時不敢再上前,又不知如何是好。這時項梁高舉殷通人頭,號召眾人道:「我等皆是楚人,為何要受秦國惡吏的擺布?眼下淮南一帶,陳勝等人已高舉義旗公然反秦,我等同為楚人,自當追隨!」  事到如今,不追隨也不行了。更何況項梁確為前楚國大將項燕之子,又早在吳中一帶厚結人心,事先已做足了起事準備。於是,會稽一帶的許多小縣紛紛歸順,個別不服者,也畏懼於項羽的神威,暗中逃往了他處。  項梁就此獨霸東南,又精選年輕力壯者,得吳中子弟兵八千。每日操練兵馬,尋機問鼎中原。等及陳王兵敗身死時,吳中兵馬操練已成,於是北渡長江,沿途收攏陳王的昔日部下。卻說自打陳王去世後,各處楚軍早已被章邯嚇破了膽,都翹首盼望著新一位英雄來領導這盤散沙。如今見項燕貨真價實的後人來了,自是趨之若鶩。很快,項梁手下的士兵就由八千發展到了六七萬。  項梁這一招是相當高明的:不費一兵一卒,便輕易招降到了數倍的兵馬。結果正當他心下竊喜時,卻發現那邊有一人也在跟他做同樣的事。卻說有一人,名叫秦嘉,昔日曾是陳王的部將。陳王死後,他尋了一位名叫景駒的楚國宗室子弟,立之為王,自己擔任大將軍,以彭城(今江蘇徐州)為都,吸收了余樊君、朱雞石等楚將的勢力,也已發展到了近十萬人。  這下好了,一邊是項燕之子,一邊是新任「楚王」,那就火拚吧!一仗打下來,秦嘉等庸碌之輩自然不是項梁叔侄的對手,當場被殺,那位楚王「景駒」也嚇得逃難去了。項梁又因此並得了秦嘉、余樊君、朱雞石三股勢力,發展到了十餘萬人,更是聲名遠播。更重要的是,他是將門虎子,深通操練兵卒之法——這十幾萬人一經操練,遠非當初周文的十幾萬烏合之眾可比。  卻說有一楚人,乃是居鄛(今安徽巢縣一帶)名士,名叫范增,因此慕名來投。入了軍中後,他進諫項梁道:「將軍雖是楚將後裔,但若就此自立,仍顯『名不正、言不順』。不如也選一楚國宗室,立之為王,藉此號令天下,則無人敢不從矣。」  項梁知他是好意,微笑道:「先生所言甚是,但魏立魏咎,齊立田儋,趙則立趙歇,此三人皆是六國宗室,為何不見有何威名可言?」  「那幾國,前時遭受亡國之禍純屬咎由自取。我楚國卻是不同:自當初楚懷王受秦王欺騙一去而不返後,直到今日,仍令天下人悲憐之。將軍可選一楚懷王后人,也立之為『楚懷王』。如此,必能民心所向,天下來歸。」  項梁聞言大喜。果然依范增之計,尋得楚懷王之孫,立之為「楚懷王」。自此,楚地各處聽聞兩位苦命人:「楚懷王」之孫與「項將軍」之子聯手搭檔,都是甘心歸順。項梁軍聲勢也藉此水漲船高,雄踞眾義軍之首。  話回當前。在魏國遭受章邯猛攻,周市奔赴齊、楚兩地求救時,項梁軍已有了和章邯軍一絕高下的實力。因此他聞知魏國告急,毅然派出數萬人馬隨周市前去救援;與之同時,齊王田儋佩服項梁高義,也盡出精銳相助。楚、齊二軍馬不停蹄,連夜向魏地趕去。  二路兵馬尚未趕到,已被章邯探知。他冷笑一聲,下令大軍兵分二路:留少量人馬繼續圍住魏都,作迷惑魏軍之用;自率主力悄悄上路,人皆銜枚,馬皆裹足,悄無聲息的直奔楚、齊聯軍而去。  那田儋等人也是大意了,只道魏國亡在旦夕,恨不得插翅飛去才好。而楚將項它(項家子弟,被項梁拜作此戰的大將)也是一般心思,更兼周市與之同行,一路催促得緊。結果這兩軍爭先恐後,剛進魏國地界臨濟(今河南封丘)一帶時,二十餘萬秦軍突然大舉殺出,楚齊聯軍頓時大亂。即便不如此,論兵力,秦軍本就更多;論兵器,秦軍所使的皆為良匠打造;論士氣,那就更不用說了,章邯軍每戰必勝。更何況此次是擊其無備呢?——這一戰,章邯輕易斬殺齊王田儋、魏相周市。項它見勢不妙,裹在亂軍之中先撤,總算撿回了一命。但饒是如此,來時的數萬楚軍已是所剩無幾。  章邯輕鬆大勝後,令人槍挑田、周二人人頭,回頭再攻魏都。那魏咎見了此等情形,已知必死無疑,於是舉劍自盡,魏國亦亡。第一百一十三回:項梁調兵戰章邯,張良一語破天機  田儋死,魏國亡,大將項它狼狽逃回。以上種種,皆出自章邯一人之手。楚國上下聞訊後,一片驚悚。  有一人卻笑了:「此人倒也有些門道。叔父,且讓小侄去會他一會。」  又有一人,挺身而出道:「在下劉邦,願率本部兵馬,助項將軍一臂之力。」  說這話的,一為項羽,二為劉邦,皆是項燕部下。  項梁聞言大笑:「我大楚有你等二人,咸陽可入矣。不過,章邯此人用兵很是老辣,老夫若不親身前去,不得安心。」那二人見項梁要親自前去戰章邯,忙又勸道:「大將軍身負重任,不可輕身涉險,還是由我等前去更為妥當。」  項梁止住二人,吩咐道:「你等放心,老夫絕非魯莽之人,這章邯勇則勇矣,論計謀卻未必勝得過老夫。何況,此戰你二人亦要擔當重任——劉邦、項羽聽令!」  二人凜然上前下拜。項梁撫須,沉吟道:「章邯並不足懼,可懼的是此人每每用兵,必是以眾擊寡。且秦軍精銳,縱是我楚軍亦不能相比。因此,要勝此人,須得先分其軍勢,等他將三十萬大軍拆作數份時,破之必矣。」  「——劉邦、項羽,你二人可各領所部兵馬,屯紮在楚地北境,卻先休動。老夫自有主張。」又傳令另一人道:「魏豹何在?」  「末將在!」一人挺身而出,正是魏咎之弟:魏豹。  「你可領兵五千,屯紮在楚地以西,魏地以南,也先休動,等老夫號令到時,便可趁勢去奪魏地。若能一舉攻下,你便可承繼魏國社稷,自立為魏王。」  魏豹慌忙道:「攻秦一事,自當效勞;但稱王一事……末將豈敢。」  「將軍乃魏王親弟,有何不可。此事我已說通大王,將軍只管努力前去。」  「若果真能復得魏國,魏豹此生鞍前馬後,任由將軍差遣!」  這三人分配完畢,各領了兵符前去。又有一人主動上前道:「老將軍此計,乃是『樹上開花』之計。量那章邯一介莽夫,如何識得?——必能大破之。」  好個一語道破天機!項梁聞言,又驚又喜,忙去看那人。原來卻是韓國貴胄之後,名作:張良。其祖上曾五代為韓相,當真是豪門之後,大族子弟。昔日秦始皇於博浪沙遭鐵鎚襲擊一事,就是出自此人之手:他花重金鑄了一大鎚,又挑選了一大力猛士,選了一隱蔽高處,趁皇帝從下面經過時,突然擲出。此舉可謂是神不知鬼不覺,也足以顯出其智慧——趁人不備,扔完便跑。秦始皇大索天下,也沒能將他抓獲。  項梁既見他點破此計,忙請教道:「那依張先生看,此計可有不妥之處否?」  張良行禮道:「不敢不敢。只是在下竊以為:此計妙處,正在於合眾弱而制一強。何不讓張良也前去助眾位將軍一臂之力?」  「若能得張先生相助,老夫求之不得。只是,眼下各處兵馬都已調配定了,並無多餘者可用,這可如何是好?」  「無需一人一騎,只需大將軍替在下也討來詔書一封:若能尋得韓公子韓成,便可立之為韓王——那五國既能復國,為何獨我韓國不可?」  ——原來只是要一封空頭文書。項燕這才放心,於是爽快答應,去楚懷王那替張良將這事辦了。張良答謝過後,將詔書揣於袖中,策馬西奔,尋找那位公子成去了。  至此,項梁已將幾路兵馬調配完畢。又親選楚軍十萬,由國都盱眙北上。只等時機一到,便可與劉邦、項燕、魏豹等人聯手,大戰章邯。  大戰一觸即發。但在開打之前,還得再縷一縷線索,把項羽、劉邦二位將軍的來龍去脈先行理順。若不然,張良都已經說過了,偏偏不說他們二位,實屬不公哪。  項羽者:項梁之侄,項燕之孫也。之前刺殺殷通時,已經出過場。卻說此人年幼時,因叔父項梁無子,對他管教甚嚴。先讓他讀詩書,讀了幾日,說此類文書都是迂腐之言,讀之無益,因此不肯讀;又讓他學劍術,學了幾日,說這類花拳繡腿,有何用處?也不肯學。項梁大怒,責問他道:「這也不學,那也不學,可知你身系光復楚國的大任否?」項羽道:「光復楚國,學這類繁文縟節又有何用;即便是劍術,學得再精,也不過多殺一二人而已。要學,就要學力敵萬人之法!」項梁遂大喜,又悉心教他兵法,結果項羽學了幾日,又興緻大減:「唉,皆是陳舊之詞,不學也罷。」從此扔開詩書、武術、兵法,整日在吳中一代遊盪,與吳中豪傑龍且、季布、鍾離昧、虞子期等人厚交。那四人,都是武藝高強,能力敵數十人的好漢,但自打見了項羽之後,便立即甘拜下風。為何?——原來,此項羽得天獨厚,無需他人培育,就是一等一的英豪。首先,他天生神力,力能舉千斤之鼎;其次,他的武藝渾然天成,刀劍過處,無人不命喪其手;最後,他自通兵法,嘗言道:「兵法者,當決計於疆場之上,隨機應變。苦讀兵法者,皆趙括之輩也。」其人勇略,由此可見一斑。  以上這些已經足夠厲害了。但最可怕的還不在於此,而是他視天下群雄如無物的氣概。其年幼時,秦始皇曾巡行吳地,被他親眼撞見。就在眾人匍匐於地,高喊萬歲時,他悶哼一聲道:「彼可取而代也!」幸好被他叔父一把拉開,身旁又無人聽見,才免了殺身之禍。不過,其叔父事後想想也心中暗喜:我羽兒有如此氣概,將來舉大事時,必可托之於大任矣——不枉我苦心教導一場。  當然,項梁喜歸喜,該憂的時候也非常擔憂:項羽這種不習武藝,不讀兵法的狂妄小兒,還需多多照應才是哪。因此,寧願自戰章邯,也不願讓項羽冒險——「可憐天下父母心」,叔父真愛侄兒,也是此理。項羽大致說過了,再來說一說劉邦。(因之前還從未提到過此人,故而得詳細說一說,以便朋友們了解清楚來龍去脈。諸位可別怪我偏心哦。)  劉邦者:楚地沛縣人士也,在家中排行老四,祖上三代皆是農戶。年幼時,也不喜愛讀書,整日做些鬥雞賭錢的勾當。後因仰慕信陵君大名,前去投奔,等及趕到魏國時,信陵君已過世,於是投入信陵君門客張耳的門下——此張耳,便是之前與陳余聯手扶立趙歇的那位。在張耳門下呆了數年後,因秦始皇逐一滅除六國,魏國將亡,已年過三十的劉邦只得無奈返回鄉里,又成了一位無業游民。其父見他不知上進,又不肯老實下田耕種,只得傾盡錢財,替他捐了個「亭長」的小官。按秦國體制,地方官吏從大到小排列,分別為:郡、縣、鄉、亭。因此他這個亭長,便是芝麻官中的極品!好在,他雖是芝麻官,卻從不妄自菲薄,把這個芝麻官當得跟縣令一樣光彩:當時,沛縣功曹(相當於縣長秘書)蕭何,獄掾(一縣的監獄長)曹參等人,皆是其上司,偏偏到了劉邦面前,一個個低頭順眉,竟跟他的下屬沒兩樣。而劉邦也竟怡然自得,對蕭何、曹參等人呼來喝去的,過足了「縣令」癮。  以上這些,風光也風光,但有朋友會說了:這廝和項羽明顯不能比嘛!別急,接下來還有料。  卻說那劉邦到四十多歲時,仍是光棍一個,且因他名聲不好(擅長吃喝嫖賭),大多村姑都避之不及,自然也沒好人家來主動提親。一日,沛縣中遷來了一富戶,主人家姓呂,可稱之為「呂員外」。呂員外初來乍到的,自然要熟悉下地方,於是擺下宴席,招呼全縣的大官、大戶們前來赴宴。劉邦一聽有這好事,心道:咱不也是個「大官」嗎?於是空著手就去吃「霸王餐」了。結果到了門口一看,呵,原來是有規矩的:「出錢一千者,上座;出錢五百者,於堂下就食。」——這便是那呂員外的高明處了:縣令、功曹啥的,不用細說,一看排場便知;那富戶、大戶啥的呢,你總不能出言詢問吧,於是定下該策略:只要你確實有點家底,定會為了臉面心甘情願的掏出這一千塊大洋;那打腫臉充胖子也充不上的呢?——對不起,請於堂下就食吧!這麼一來,誰是大戶,誰是小戶,自是一清二楚。那劉邦算什麼——啥也不算。一文錢都沒有,滾蛋吧你!  卻說那劉邦在見了這一規定後,當場大怒,昂首挺胸的就進去了,且高聲喝道:「一萬錢奉上!」結果那呂員外被嚇壞了,心想哪裡來的大財主啊!趕緊出面隆重迎接。劉邦見員外來迎,輕描淡寫的將送了「一張白條」的事兒說了,然後就往大廳上首處一坐,喝酒吃菜,談笑自若。他這麼一整,連蕭何等人都看不過去了,主動向員外自首道:「此人乃在下好友,向來大言不慚,還望見諒,見諒……」他是真心代劉邦道歉,但呂員外卻不需要這一套——他看上劉邦了。宴席散後,他主動將愛女嫁給劉邦,又倒貼錢財,替二人將婚事辦了。旁人若問緣故時,他只笑推道:「老夫擅長看相,此人乃有福之人也。」  ——此等好漢,必成大事,眼下雖看似平淡無奇,實則龍困淺灘也!  再往後,劉邦娶了老婆,生了子女。直到年近五十時,天下終於大亂了。於是,陳勝起義、項梁起義,他也跟著起義:因率領數百佃戶前往驪山充作勞役,途中被大雨所困,誤了行程,便乾脆私自遣散眾人,逃往芒碭山避難。眾人都佩服他高義,連押送官兵在內,一致推舉他為首領,跟著他躲入山中。入山前,有一大白蛇擋道,劉邦見了,計上心來:他拔劍斬殺白蛇,又靠好友託言,說此蛇為白帝子轉世,結果不幸被赤帝子所殺!  眾人一聽,懂了:哦,原來這劉邦就是「赤帝子」,是神仙下凡來了,難怪當日呂員外說此人面相尊貴呢——這就是造勢工作,和陳勝吳廣起義時所做的一樣。隨後,在沛縣壯士樊噲、夏侯嬰等人的相助下,劉邦率「兵」走出深山,攻佔沛縣,終於在真正意義上成為了一股義軍勢力。這時的劉邦,已不再是那個喜歡虛誇的「亭長」大人了,他既有了根據地,又有兵有將,當然也想學那項梁一樣出去攻城略地。於是率軍大出,將沛縣交給縣中的另一號重要人物:雍齒鎮守。  結果劉邦前腳剛走,雍齒後腳就叛變了:你那套「赤帝子」的伎倆,唬得了別人,可唬不了我。你能做得首領,為何我雍齒做不得?劉邦聞訊大驚,再想回身攻奪沛縣時,雍齒已將防禦措施布置妥當,多次強攻不克。劉邦無奈之下,只好前去投奔項梁,途中與張良相遇,互相傾慕至極,引為知交。  不過,雖同樣是寄人籬下,劉邦卻與其他歸入項梁帳下的將領不同——他始終在刻意保持自己勢力的獨立性。且不說此人當日也曾目睹秦始皇車駕,感嘆一聲道:「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只需聽他眼下那句「願率本部兵馬」,就知此人其志不小。而蕭何、曹參、樊噲、夏侯嬰等人個個非尋常之輩,卻都只肯聽他一人號令,這豈是偶然之事?——因此,劉邦暫時雖不起眼,亦可說是大豪傑一個。從此刻起,他與項羽二人,將是接下來的絕對主角。  好了,二位豪傑介紹完後,再來看眼下的秦、楚之爭。  ——公元前208年,因齊國內亂,章邯出兵擊齊,「定陶之戰」隨之爆發。第一百一十四回:項梁軍鐵樹開花,章邯部終遭首敗  自打齊王田儋遭章邯偷襲身死後,齊國就陷入了內亂之中。  有一人,名叫田假,乃是原先老而昏庸的齊王建之弟。他在確認了田儋的死訊後,遂自立為王,以代替田儋。又封自己的二位兄弟田角、田間為相國、大將軍,以示齊國尚存。  他這麼一鬧不要緊,立即惹怒了另一人。田儋之弟:田榮。  田儋雖過世,但他的親弟田榮、田橫卻還活著。他二人見田假趁火打劫,哪能不怒:這齊國江山可是我兄弟三人打下來的,為何要讓你們三個空手撿便宜?於是收攏敗兵後,不去尋章邯復仇,而是氣勢洶洶的直奔田假而來。  章邯聞知此事後,笑了:「齊國可破矣!」於是率大軍直逼齊國而去,於齊國西部邊境東阿一帶趕上了田榮,一頓猛攻,田榮軍措不及防,再次大敗,被秦軍重重包圍於東阿。  這一消息,很快又被項梁探得,他也大笑:「秦軍可破矣!」此時他正屯兵於亢父(今山東濟寧),向北過去兩百餘里便是東阿,可說是早已作好了戰鬥準備。遂引軍北上救援田榮,趁機攪入戰局。  數日後,十萬楚軍悄無聲息,開至東阿境內。  時值七月,天降大雨,連續許多日不停。一片灰朦朦的天色中,章邯探得楚軍動向,立即親率主力南下擋住。剩餘數萬兵馬,繼續圍困田榮。  章邯雖然勇猛,但絕非一介莽夫。他深知:在泥濘不堪的戰場上,如果仗著兵力優勢強行發動進攻,守方必能佔得極大的便宜。於是他率軍開至楚軍不遠處後,立即連建大營數十個,互相間連作一片,以期能阻止項梁與田榮合兵一處。等天氣轉好後,便能發動致命一擊。  對面的項梁也不急,在此期間靜守營寨,趁機部署下不久後的出戰陣勢。又暗中不斷差人趕往項羽、劉邦、魏豹等處進行聯絡,以便順利實施「樹上開花」之計。  雙方對峙了數日,僵局終於被打破了。  淅淅瀝瀝的大雨聲中,幾名秦軍將士蓬頭垢面,連滾帶爬地闖入章邯大營道:「大將軍,大事不好,眼下楚軍正在猛攻城陽。形勢危急,請大將軍趕緊派發援軍相助!」  城陽(今山東菏澤一帶),位於東阿往西去三百里處。本該說秦軍主力現身在東阿,楚軍眼下猛攻城陽,兩者沒太大關係。但章邯聞訊後,卻難得的大驚失色了:「你等且休要驚慌,本將問你,眼下城陽一帶的楚軍有多少人馬?」  「兵馬只有萬餘,但楚軍大將極為勇猛……眼下便要堅持不住了。」  「萬餘兵馬……」章邯臉色略顯輕鬆了下來,長吁一口氣道:「你等可速回,通知守將,只可努力堅守城池,休要出戰。等本將擊敗項梁後,立即親率大軍趕來。」  「將軍……」  「你等可速去!」章邯此刻的眼中,只有項梁。  那幾人去後,不出十日,又有幾名軍士滾入大帳,哀嚎一聲道:「大將軍,城陽已失……且城中所有的軍民,已被楚軍屠殺一空!」  章邯頓時拍案而起,不可置信道:「數萬城陽守軍,竟已全軍覆沒?」  那幾人眼中含淚,哽咽道:「除了我幾人僥倖得脫前來報訊,其餘數萬人,已被楚軍殺得精光……」  「即刻傳令:留一半軍士繼續鎮守此地,其餘人等,隨本將回奪城陽!」章邯披甲出營,號令全軍道。  項梁匹夫,竟然趁我不備時,一舉切斷我軍後路。若不儘快奪回此地,則我等豈非要被困死在這裡?——此時的秦軍,已由最西方的秦國本土殺到了最東方的齊國境內。孤軍深入者,兵家大忌也!  十萬秦軍,就此在瓢潑大雨中拔寨啟程。  東阿南境,一直隱藏在暗處的項梁探得了此事後,連日來緊縮的眉頭終於舒開了。他興奮地下令道:「各將聽令,依老夫先前的布置,出戰!」  於是,十萬楚軍也拔寨啟程,悄悄上路,留下了空空如也的眾多營寨。  卻說章邯初率大軍回師時,尚怕被楚軍察覺行蹤,因此是悄悄上路。結果大軍剛行數十里,尚未出東阿地界時,又有士兵送上急報:「大將軍,東郡、碭郡兩地突然出現楚軍,各有萬餘人馬,現正急攻定陶等處!」  一群煩人的虱子!章邯心中大怒:屠完城陽,尚想屠我定陶耶?他終於忍不住了,督令前後各部道:「全軍加速前進,直指定陶!」  定陶(今山東菏澤定陶縣),便在城陽更往南去數十里處。僅需大軍多費半日的行程,因此無需改道,可直趨此地。軍令一下,萬餘精騎躍出前隊,馬蹄聲頓時大起。在連日來濕噠噠的雨水天氣中,秦軍的氣勢已經沉寂了許多日。如今,終於到高奏軍歌,千里疾行,再掀連戰連捷之勢的時候了。  而破綻,也隨之出現了。  猛然間,一直深藏不露,尾隨著秦軍大部隊的項梁率精兵急襲而來。秦軍後隊措不及防,當即大敗。敗兵們為了尋求逃生,紛紛向前涌去,結果又衝動了中軍的陣腳,向來訓練有素的該部隊終於大亂。章邯聞訊,連忙下令擊鼓為號,以節制前後諸軍一齊退敵。結果因大雨未停,鼓聲不振,號令雖下,一時卻傳不開來。章邯無奈,只得又讓傳令兵騎上快馬,趕去前隊傳達口令:「停止前進,我軍後方已遭楚軍偷襲!」  大費周章之後,十萬秦軍被楚軍大殺了一陣,終於漸漸聚攏,重新布成作戰陣勢。項梁見了,忙止住眾軍道:「此戰楚軍已然大勝,可見好就收。」左右旗牌官得令,連忙助他押住身後大軍。楚軍就此整齊退去。  章邯惱羞成怒,正要下令眾軍士回頭反擊項梁時,又有他處軍士趕來急報:「先前潁川一帶也出現數千兵馬,打著『韓』字旗號,曾連下數城,幸得我軍大將司馬欣、董翳二人前去討平。但如今仍有千餘人沒于山林之中,極難根除。」  得,又多出來一路兵馬。  章邯不敢再大意了,在遭受了平生第一場大敗後,他得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眼下楚軍出沒頻繁的郡縣有:東郡、碭郡、潁川郡,還有楚懷王的老巢泗水郡(泗水郡下轄沛縣,沛縣下轄泗水亭。泗水郡和泗水亭不是一個概念。)——楚軍已通過多支小分隊,利用奇襲戰術,隔斷了章邯與秦國本土間的聯繫。無論章邯率軍攻往何處,項梁必會親率主力趁機襲其身後。  「唉,如此一來,我軍已是進退維谷矣。」章邯隱約悟出項梁的招術後,嘆息一聲道。那項梁用兵極其慎重,先前那一戰,其本已大獲全勝,結果一見我軍陣勢稍有恢復,便立即退去。這時我若主動率軍強攻其營寨,亦是墮入其計中矣——如此,東、碭各郡的大小城池,早晚要一一落入楚軍手中。  既不能盲目前去救援,也不能坐而等死,否則糧草一盡,任三十萬大軍如何驍勇善戰,也是必亡。章邯細細籌謀半響後,猛然驚醒過來。  唯一的生路,就是衝破這張該死的大網。第一百一十五回:章邯詐敗走濮陽,項梁大意遭大敗  問題是,該怎麼個衝破法呢?  眼下形勢,楚軍總數雖不多,但偏偏優秀的將領很多:項梁、項羽、劉邦、魏豹、張良,都非等閑之輩。只要一招不慎,電影《五匹狼大戰關中虎》便得拉開帷幕。  要不,再拉上司馬欣和董翳,來個以三斗五?  章邯經過仔細籌劃,毅然一聲道:「通知諸分部,合兵一處,撤軍!」  田榮,不要了;東阿,不要了;甚至連東郡、碭郡、潁川郡,也一併不要了。所有秦軍,全部合兵於一處,集體撤往濮陽。  濮陽,昔日屬魏地,在東阿以西。而章邯之所以下令撤往該地,只因此地有個極大的妙處:三面環水——只要躲進濮陽,任他楚軍有多少路,必能安全。  這真是章大將軍嗎?之前所向披靡,如今手中又握著絕對優勢的兵力,竟也會不戰而逃?項梁等人眼看著秦軍大舉撤退,連奄奄一息的田榮都不圍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追著一路打過去,秦軍再次大敗。幸好,數日後,章邯所部成功進駐濮陽,又圍繞河道布置成防線。同時,司馬欣與董翳接到密令,也已率部下數萬人及時趕來會合,秦軍這才終於穩住了局勢。此後,項梁等人多次搦戰,秦軍始終堅守不出,楚軍無奈之下,只得放過濮陽,另行攻掠他處。  ——好,章邯你甘做縮頭烏龜,不出來是吧,打到你出來為止!  當月,項梁移師南下,助項羽、劉邦二人攻佔定陶,楚軍又勝。既得定陶,項梁遂率主力入駐此地,以威懾章邯,而令那二人另行攻打他處。此時,三川郡郡守李由為避趙高之禍,主動率軍趕赴魏地求戰,結果遭劉邦帳下大將曹參斬殺,楚軍再勝。  李由可說是秦國眼下難得的良將了,連他都已戰死,誰還能與項羽、劉邦抗衡?於是,這二人率軍萬餘從東打到西,連戰連捷,漸漸已推進到了陳留一帶(今河南開封東南)。又因項羽有個不大好的惡習:屠城。因此秦軍聞風喪膽,紛紛高掛免戰牌,只求這位大瘟神不來找自己的麻煩就好,至於收復失地,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如此,時間一長,秦國關外的城邑不斷淪陷,章邯之前苦心積累起來的整體優勢已土崩瓦解。而楚國大將軍項梁,也難免驕傲了。  如今局勢,唯我楚國一枝獨秀;而我身為楚國大將軍,可謂是威名盛極;劉邦、魏豹、張良等人俱是豪傑,也都為我所用——放眼之下,誰敢不從?  田榮道:「我敢。」  自打章邯走後,項梁也走了,齊國境內只剩下了他和田假。數十日後,從未率過兵的田假大敗而逃,田榮繼田儋之後,也自立為王。  可憐的田假一路南奔,徑自逃去了楚懷王處。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這兩位「王子王孫」一見面,楚懷王就義憤填膺道:「齊王莫急,寡人保你!」  這下壞了,急於斬草除根的田榮眼見田假溜了,氣憤之下與楚國決裂。項梁兵臨濮陽時,曾數次催他出兵相助,田榮道:「除非楚國交出田假兄弟三人的首級,否則卻是休想。」這個要求也算說得過去——若不然,萬一我出兵助你,被那三人趁機再來奪占齊國怎麼辦?但偏偏這三個「人頭」不在項梁手中,項梁也沒辦法,因此放過濮陽,駐軍定陶,又讓帳下幕僚宋義再去遊說。  「你等此去,可告知田榮:若再不依本將之令,國破家亡時,休怪老夫無情!」——雖名為遊說,實則為警告。  宋義一聽這話,連忙苦諫道:「大將軍,眼下數十萬秦軍正大駐河北(定陶、濮陽一南一北,被黃河隔斷),非可與齊國交惡之時也。若是我軍果然擊齊,秦軍必趁勢南下,大敗不遠矣。」  「此事本將軍自然有數,你可速去,就以此言轉告田榮。」  宋義無奈,只得奔齊國而去,剛走到半路,便遇見了齊國使者。原來那田榮嘴上強硬,其實心中也怕,因此在拒絕出兵後,又特派使者前來查看項梁軍虛實。  宋義一見是齊國使者,打過招呼後,突然神秘兮兮的來上一句:「你等去時,一路須得緩緩而行。若行得快了,必遭殺身之禍!」  說完之後,他揚長而去,繼續趕往齊國。而那齊國使者還愣在原地,琢磨了半天,也沒弄清啥意思。於是不管了,他說慢慢行就慢慢行吧——幾百里路程,走了近一個月,還沒到。  一個月後,驚天噩耗傳遍楚地:「章邯趁楚軍不備,傾巢而出強攻定陶。項梁數戰不利,已自盡而亡!」  楚國的天,塌了。  項梁是名將,章邯也是名將;楚軍十萬是精銳;秦軍三十萬也是精銳——輕敵大意者,必敗!  拋開心理因素不談。此戰,項梁在戰略上也犯了嚴重錯誤:之前的「樹上開花」,乃是以章邯為中心,楚軍各部的協調作戰運動;而到了後期,則變成了各部分兵略地,竟獨獨的將章邯漏了開去。等到章邯養精蓄銳,發動致命一擊時,其所面對的,只剩一個孤獨的項梁——不使虛招,十萬自然打不過三十萬。這就叫做:「擒賊先擒王」。  「叔父!羽兒這就為您報仇!」消息很快傳至陳留,項羽聞知項梁死訊後,雙膝跪地,仰天怒吼道。  二人連忙拉起他道:「少將軍不可魯莽,眼下老將軍過世,舉國震動。須得立即回國,主持大局。」  這二人,一是劉邦,二是范增。這二人都是懂政治的。  項羽大怒未消,憤憤不已。那二人連拉帶勸,總算將他請動。於是萬餘楚軍撤離陳留,回軍向東,沿途收攏項梁殘部,直奔楚國都城盱眙。  進了國都後,項羽放眼所見,皆是白衣,忍不住又是一陣悲憤。而楚懷王眼見眾將歸來,也是連忙出宮相迎,好言撫慰項羽等人。按規矩,項羽既回,須得先將兵符繳上;而楚王則應當嘉獎一番,下令項羽繼承項梁的大將軍之位——這事不用在下細說,朋友們也應當明白。  但這次情況卻不太一樣——楚懷王收回項羽兵符後,下令道:「即日起,楚國大將軍一職,由寡人親自擔任……項羽、劉邦聽令!」  項羽、劉邦等人不知其意,連忙下拜。  「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劉邦為武安侯,號為沛公。你二人既已歸來,可立即隨寡人遷都彭城。二部兵馬,亦先作護衛寡人之用。」  楚王不厚道啊!項羽一回來,就把他的兵權給收了,空給了個有名無實的「魯公」;這還不算,又自作主張,下令向北遷都至彭城。為何要遷都彭城?——盱眙緊靠吳中,乃是項家軍的根據地唄。  這麼一來,項羽就被架空了。而楚懷王,也不再是那個「傀儡大王」——哈哈哈,項梁將軍,幸虧你犧牲得及時啊,寡人感謝你!  遷都!寡人要君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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