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是一絲熟悉的味道
點上方藍字可加關注
微信號:十點讀書
摘自黃競天《選一種姿態,讓自己活得無可替代》
從小沒有安全感的女孩,長大之後,會用一種奇妙的方式追尋著安全感。
在Kou的眼中,安全感就是豐富的氣味。氣味是一種縹緲的東西,一陣輕風就可以把它吹散。對沉迷在氣味里的Kou來說,這種虛幻和縹緲就是她的永恆。
有一種失眠,叫作「認床」。
從小時候的小搖籃、兒童床,到長大後的單人床、戀愛後的雙人床,人的一生,總是要睡不同的床。有一些人,一旦熟悉了一張床的味道和柔軟,就很難再接受另一張了。
其實每個人睡覺都有點小癖好,表姐小潔習慣睡覺時摸著耳垂;美劇《生活大爆炸》里的物理天才謝爾頓,在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把身體躺得筆直;某女星在綜藝節目里承認自己必須要摸著天鵝絨材質的布料才能入睡。
和這些入睡的小癖好一樣,認床其實就是一種對安全感的渴求。無論在怎樣陌生的環境里,只要有某樣熟悉的東西,就會有一絲熟悉的味道陪伴在身邊,像是兒時母親口中的《安眠曲》一樣,讓人安心入眠。
我有一個朋友Kou,她是個有著寮國血統的美國女孩。我還住在北海道的時候,她是我對門的鄰居。她有一張棗紅色的絨毛地毯,雖然看上去有些年月,邊角也有磨損,但是摸上去仍然又厚又軟,鋪滿了她不大的房間。雖然她的房間里有一張床,但是她大多數時間,都睡在這張地毯上。
Kou對我說,她家裡有三個孩子,媽媽又無暇一一照顧,所以童年的大多數時間,她是在這條地毯上長大的。
「這是我的床,我走到哪裡都要帶著它,否則我就睡不著。」Kou在她的大毛毯上躺成了一個「大」字,「你知道嗎?我和我初戀男友的第一次也是在這個毛毯上面。」
正想在地毯上坐下的我,尷尬得像是撞見他們翻雲覆雨一樣。
猶豫了一下,我坐在了一旁Kou用來擺放雜物的床上。
「有時,我躺在我的這張床上,還能想起那些曾經抱過我的男人們。」不愧是個瀟洒的美國妞,說出的話都讓人浮想聯翩。
因為Kou 長著一張亞洲臉,又總是和我們在一起,所以常常被人誤認為是中國人。不少初次見面的日本同學都驚嘆於她一口標準的英語,向她請教應該如何學習英語。每每遇到這個情況,她就會開玩笑說:「交美國男朋友啊,我交了二十個美國男朋友之後英語就變好了。」一旁的日本妹子們也都會一臉認真地聽著,還深以為然地附和著。
Kou的確是一個party animal1,對於那些我們無法接受的高分貝電聲club,她總是很熱衷。也許是因為在故鄉加州曬了太多的太陽,她似乎更中意昏暗的舞池和迷離的燈光。每晚當我們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她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而當我們早上蓬頭垢面地起來洗漱時,常常能在洗手間發現一位衣冠不整的陌生男子。剛開始大家還都尖叫臉紅,後來看多了,私底下還會評分比較,譬如:Kou今天帶回來的這個腹肌好像沒有昨天那個明顯,周二的那個長得很像小田切讓。此外,我們還根據撞見陌生男人的頻率推算出了Kou 的生理周期。
理論上來說,我們的宿舍是不允許男生進入的,所以每天早晨看著這些陌生男子為了逃避管理員而從公共廚房的窗戶撅著屁股爬出去也成了我們的樂趣之一。每當這時,Kou 都會穿著睡衣,慵懶地倚在她的房門口目送著前一夜的枕邊情人。在她的身後,那張舊地毯將昏暗的房間映襯得一片暗紅,曖昧的氣息隨著充滿二氧化碳的空氣撲面而來。
「這些男孩都睡在地毯上嗎?」我曾經這樣問過Kou。
「是的,」Kou 撫著光順的地毯說,「我的『床』需要不同人的味道,因為我一定要聞著別人的味道才能入睡。」
可是有一天,Kou把她的「床」弄丟了。
我還記得那天的天氣格外好,漫天是純凈得沒有一點雜質的藍色。Kou 很難得地把她的地毯搬到屋外去曬太陽。到了下午,她來敲我的門,一臉憂鬱地說:「我的床不見了。」
日本人在丟家電和大型家居之前,都習慣先把它們放在路邊,讓需要的人隨意領取。而Kou 的那張曬在屋外的舊地毯,大概也被某個流浪漢當作是不需要的東西給收走了。
「怎麼辦?沒有床我沒法睡覺。」Kou 對我說,「今晚能讓我和你一起睡嗎?」
那天晚上,Kou 和我擠在一張窄窄的單人床上。我怕睡慣了地毯的她在狹小的空間里會覺得不舒適,沒想到她只是在我身邊靜靜地躺著。
夜很靜,我聽到她的鼻息很深。
「你睡了嗎?」我問她。
「沒有,」她說,「我在聞你的味道。」
「我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嗎?」我有些緊張,聞了聞自己的被子,可是我什麼都聞不到。我從小就有鼻炎,不僅聞不到花香果香,同樣也聞不到什麼臭味。
「你的頭髮,有一股洗髮水的味道。」她在我身邊說,「你身上還有芝士的香味。」
的確,我晚上剛洗了頭,晚餐又吃的是芝士焗意麵。
「你的鼻子真靈。」我說。
「我必須要聞到別人的味道才能夠入睡,」她說,「最好是很多很多不同人的味道。今晚雖然只有你的味道,寡淡了一點,但總比讓我自己一個人好。」
「為什麼?你也可以聞你的味道啊?」我問。
「我沒有味道。」她說。
「怎麼可能呢?」我不禁在黑暗裡笑起來,「每個人身上都有味道的。」
「可是我真的沒有任何味道,從小時候開始就沒有。」她說。
「你知道嗎?每個人身上最初的味道都來源於擁抱,小嬰兒擁抱父母,他們就得到了父母的味道。
「我的爸爸是個農夫,他的身上總是有稻穀和煙草的味道;我的媽媽是個家庭主婦,所以身上總有廚房的油煙味和給小嬰兒餵奶的奶香味;我有一個哥哥,他的出生伴隨著爸爸最大的期望,他聞著也像爸爸一樣有一股煙草香;我還有一個小妹妹,她擁有媽媽最多的寵愛,她身上總有一股和媽媽一樣的奶香。
「不像我的哥哥和妹妹,我的出生並沒有得到爸爸媽媽很多的關注。他們總是很忙,把他們的精力和時間分散在了哥哥和妹妹身上。
爸爸從農場里幹完活回來,不會來擁抱我,而是擁抱和他一樣滿身汗味、全身髒兮兮的哥哥;媽媽也總是抱著還是小嬰兒的妹妹,給她唱歌,陪她說話。而我,自從有記憶開始,就一個人在我家的那張老地毯上。
「那張地毯比我的年紀還要大,經歷了很多人,也儲存了他們的味道。我在地毯上聞著別人的味道長大,心裡一直以為這就是我自己的味道。我很驕傲,因為我比哥哥妹妹的味道都要豐富,都要獨特。
「直到有一天,媽媽把地毯拿去清洗,將我放在一張乾淨的床單上,我才發現所有的味道都跟著地毯一起消失了。我使勁嗅使勁嗅,可是空氣里還是沒有傳來任何屬於我自己身上的味道。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自己身上是沒有味道的。」Kou苦笑了一下。
「我想我沒有味道的原因,應該是沒有得到爸爸媽媽的擁抱吧。
我是一個殘缺不全的小孩,一個一生沒有自己味道的小孩。」Kou失落地說,「我也曾經塗抹過各種的香水,可是那只是各種精油和酒精的混合體,它並不能帶給我屬於人的味道。」
「其實我很害怕,害怕這樣沒有任何味道的我,」Kou 說,「尤其是在一片寂靜的黑夜裡,我感受不到來自自己的任何氣息,沒有什麼恐懼能比得上這種感覺。」
「我很怕一個人入睡,這會讓我想到我缺乏擁抱、缺乏愛的童年。爸爸媽媽的氣味沒有守候和陪伴我長大,我所擁有的只有那張老地毯。它是我的氣味博物館,上面有很多人的味道,只有聞著這些味道,想起這些曾經陪伴過我的人,我才能安心。」Kou說。
「可是地毯上的味道可以保存這麼久嗎?」我問。
「當然會漸漸散去,所以我會常常補充新的味道。」Kou 撲哧一聲笑了,「最好的方法當然是讓不同的人來睡。」
「但你不能總依賴著別人的味道睡覺吧。」我問,「如果有一天,你必須獨自面對自己呢?」
她默不做聲。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身上的味道夠不夠她安睡。總之第二天,Kou就吭哧吭哧地買了一卷新地毯回家。
「我終於又有床啦,」她笑嘻嘻地對我說,「今晚只差一個陪睡的了。」
路過的宿管阿姨聽到這個美國妞豪放的發言,在她身後搖了搖頭。
「反正我現在還年輕,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呢?如果未來我沒有人陪,起碼我還有一張曾經氣味飽滿的地毯床。」Kou 這樣說著,我想她是在回答我昨天的問題。
「美國人真是開放啊……」我準備向宿管阿姨借吸塵器幫Kou 清潔房間的時候,不小心聽到她正在和打掃衛生的大媽八卦著Kou。
「換男人比換襪子還勤,嘖嘖嘖,一看就不是好女人。」
我默默地離開,也許宿管阿姨說得對,Kou並不是個好女人。但在我看來,她只是患上了一種失眠症,病因在於太過孤獨。
人都是這樣,但凡是沒有某一樣東西,就會無可救藥地愛上這樣東西。長相醜陋者往往執著於美貌,雙目失明者更嚮往光明。從小沒有安全感的女孩,長大之後,會用一種奇妙的方式追尋著安全感。
安全感在某些人眼中可能是陪伴,在某些人眼中可能是擁抱。
在Kou 的眼中,安全感就是豐富的氣味。她用鼻子辨認出能讓自己安心的環境,只有這樣,她才能入睡。
氣味是一種縹緲的東西,一陣輕風就可以把它吹散。對沉迷在氣味里的Kou來說,這種虛幻和縹緲就是她的永恆。
摘自黃競天《選一種姿態,讓自己活得無可替代》
【內容】
每天重複著生活節奏和內容的你,當你因契機,或是一句話,或是一份有時間期限的合約,或是你根據現實做出的合理推斷,你清晰地看到二十年、四十年、一輩子的每一天,你便不免有些觸動,選擇、轉變或放棄些東西。
選一種姿態,讓自己活得無可替代。願你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不要為了討好這個世界而委屈了自己。
十點讀書微信號:duhaoshu
回復「晚安」,送你一條晚安心語,好夢
深夜和你一起閱讀,觀影,點右上角推薦
↓點閱讀原文關注十點電影微信號:sdimov
推薦閱讀:
※補氣飲食要清淡:味道過厚傷氣 味道清淡補氣
※把甜蜜釀進罐子,手工果醬貯藏自然的味道
※浙江這些有味道的山裡民宿,都不在莫干山!
※桃膠雪燕膏《女人之間最大的差別不是相貌而是「味道」》
※【川菜分享】新派改良川菜展示,辣的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