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與古典美的現代詮釋

——讀盛克森唐馬仕女人物畫有感

顧愷之在《魏晉勝流畫贊》中著有著名論句：「凡畫，人最難，次山水，次狗馬；台榭一定器耳，難成而易好，不待遷想妙得也。」

當代畫壇中那些以抽象炫世、風格狂怪，形式上學西方的時代弄潮兒眼中，盛克森的畫太陳舊了。我認為，他的藝術實踐在今日畫壇有匡正扶危的意義，在美術觀念上堅持以形寫神的傳統道路，強調功力，以平常心揮灑筆墨意趣，在虛靜中追求典雅、和平、澄靜，是和諧社會中應具有的主流審美取向。

我對中國美術史、西方美術史都下工夫學習研究，喜歡將當代畫家的創作進行文化價值的思考，更進行史料的比對。我關注盛克森先生的創作已經有許多年了，認真讀過他各時期的作品。我認為他的創作最引人注目之處是對傳統文化在觀念上的深刻理解。當代畫壇最大的缺憾是形式的豐富與內在的匱乏，許多畫家以傳統的面目出現，技法與內容深刻脫節，而他的仕女畫是自己內心世界，通過這一題材表達的是自己的美術創作觀念。

我曾問過他畫仕女畫的緣起，以為他會將年輕時的理想與抱負談得很高遠、很感人。但他的回答是：因為仕女畫很美，大家喜歡看得懂，他將美術追求與社會需要結合在一起。

近年來，盛克森畫唐馬仕女從唐三彩陶藝中悟道，以黃、綠、白三色為主進行作品的創作，行成獨樹一幟的畫風，稱其作品為「意象三彩」。唐三彩是中國唐代的藝術精華，距今已有1000多年的歷史。所謂唐三彩，是指中國唐代陶器上的釉色，後來也用來泛稱唐代彩陶。唐代彩陶的釉色有很多種，但主要以黃、綠、白（或綠、赭、藍）三色為主，所以稱之為「三彩」。其釉色互相滲化，加上年代久遠，部分顏色發生變化併產生新色，具有較高的裝飾藝術水平。

盛克森的仕女人物畫大多取材於古代圉人牧馬及唐人宮廷仕女生活，涉及諸方面如郊遊、狩獵、打馬球等近自然的室外內容，還有深宮生活如出浴、對鏡、閑凝、春怨等。我設想畫家如此取材是著眼於盛唐作為歷史上輝煌的時期，人的精神相對自由飽滿，身體健康快活，婦女所受壓抑要小，讀史知道當時關中女姑家中主政，強悍潑辣，是一種風氣。她們騎馬過市，郊遊嬉戲的活動是後來宋明理學泛濫後不可想像的。因此也給後來畫家以豐富和廣闊的想像空間，但畫家都受時代局限又是無奈的，如唐寅畫《王蜀宮伎圖》中了無生氣的女人更像明代理學家調理出來的人物。而盛克森創造的金碧輝煌的宮廷環境下或是春風楊柳馬背上充滿生機的真實而又迷朦的身影，似乎更符合現代人想像中的盛唐時代。其實，這種藝術想像的「不確定性」，更符合美學規律，尤其是東方人審美特色。例如曹雪芹筆下的林黛玉，他的病態美是人們公認的，但這美似乎只存在於文字描寫形容和讀者想像中，在想像中似乎具體又朦朧，越發動人。齊白石主張「似與不似之間」，黃賓虹主張「惟絕似又絕不似於物象者，此乃真畫」，包涵著中國畫東方美學的神髓。盛克森的天才在於他巧妙地從唐代繪畫、壁畫、敦煌壁畫、唐三彩陶藝術以及歷史文物、典籍、詩歌文學中得到精粹和靈感，凝練成生動真實合情合理的心象，聰明地運用「似與不似之間」的虛虛實實、虛實相生的表現策略，把繪畫藝術的種種視覺因素調動起來，把形體、結構、空間、環境、線條、塊面乃至運墨用水的險絕技法等等，統統組合成既虛且實、似朦朧又清晰、出於虛擬又有實據的畫面圖像，深深地打動著觀眾的心。

仕女畫亦即美女畫，是畫壇中對美女畫的一個沿慣用詞。中國仕女畫形成在一千多年前的兩晉時期。仕女畫是人物畫中以女性形象為描繪對象的繪畫。仕女畫在發展過程中，其表現領域也不斷擴展。「仕女畫」作為一個概念、一種題材門類、一種規模而論，就目前資料記載，應從唐代開始。其代表畫家有張萱、周肪等。他們筆下的仕女，大都是上層社會和宮廷生活中的貴族和名門淑女。向人們展現了當時上層婦女閑逸的生活及其複雜的內心世界。

　盛克森常以古詩詞及傳統題材入畫，他巧妙地將漢唐藝術之風融於筆端，其畫風清雅拙樸、靈氣逼人、高古而具有現代感，深得中國畫的雅逸之趣。從本期刊載的作品中，讀者可以看到畫家對傳統筆墨問題的思考和新的嘗試。中國畫的審美意念發乎創作，潛于思辨，具有很強的整體性、辯證性。中國畫的「靈」，在盛克森的作品中得到了充分體現，同時又滲透到其作品的精神中。　

從學術角度來看，在中西文化交流和多元信息衝擊的背景下，他所選取的視角是對東方民族文化傳統的提倡與弘揚、是對中國傳統回歸的呼喚。以「承前啟後」的姿態，對顧愷之所開創的繪畫風格的延續，對傅抱石所提倡的「中西拉開距離」，保持中國畫純潔性的實踐。

就整體印象和類型而言，盛克森唐馬仕女人物畫的審美風格當屬優美的範疇。其美感特徵，無論在對象內容的取材上，在視覺美感的表現上，在審美屬性、內涵和文化特質把握上，正所謂「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禮記·中庸》）。那種淡淡的冷峻，幽幽的肅穆，微微的憂鬱，以及人情兼及神性的形貌儀態；那種美律構成中線的旋律，色的交響，情的豐盈和韻的氣息格調，正是集他自身的才情、智識、悟性和他對古老的傳統繪畫本體語言法式、韻趣、表現力、精神意味的領悟，均達到了題材與載體、內容與形式、繪畫藝術特質和視覺語言表現上相契相合、相輔相成、文質相諧的表現性上的高度一致。　作為繪畫審美風格的形成，對盛克森而言，固然離不開作為一個畫家對畫種的選擇、技法表現、視覺創造等基本前提和基礎層面明確、準確、精確的實踐和磨礪。但能富有超越性地擺脫庸常平俗，而進入自己精神層面和理想美的自由創造，具特殊意義的還在於他所特有的藝術思想的含量和維度，它包括知識結構、精神境界、藝術理想、心理心態、文化意識、綜合素質等全方位、多層面完整而系統的美學追求、審美取向，而對自己具體的藝術實踐實現著有效的整合、控制和把握；並由此在找准了自己的優勢、位置，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目的的前提下，在優質資源和生態中獲以發展、成就。縱觀藝史，凡真正的藝術大家必然是具有獨特見識的思想者，因為思想的深度、思維的向度、思路的廣度，使他具有一種超越的文化價值、藝術觀、精神取向和審美境界的高度、量度和精度，也決定著他創造的風格與精神的走向、品味和路徑……

盛克森在紛繁的現代生活中聚焦準確，慮掉顛倒夢想，展示出一個唐馬仕女畫卷，「桃花源」一樣的東方世界，其意義非凡、重大。他以幾十年的精力，鍾情於這一理想世界，孜孜於筆墨之間的深度體驗，拳拳於內美的價值自律，執著地發掘傳統文化蘊涵的菁華，堅持現代意識的思考與時代審美追求。他的畫具備時代人文意境。

我以為：盛克森先生的紙端足以抵禦今日畫界普遍的機會主義。

假如由我來寫當代美術史，在仕女人物畫這一頁中肯定有盛克森的名字。像中唐的張萱，宋代的李唐、賈師古一樣，盛克森具備一眼可識的個性化風格，而這種風格表現立於民族美術發展的主脈上。

畫家盛克森藝術簡介一九四六年出生，江蘇青浦人，號浦鴻，中國美術家協會湖南分會會員。湖南省展覽館總設計師，美術師，當代中國畫資深畫家，神州書畫院院長。一九七零年畢業於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受國畫大師白雪石、梅健鷹教誨。專攻寫意人物鞍馬。鍾馗造像，神武無比，凜然正氣，坦蕩心胸。水墨奔馬，筆墨淋漓，雄健奔放。四十載筆耕不止，作品曾多次銷往香港、美國、日本、澳大利亞、深受國內處藝術界人士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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