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軍與毛澤東
20世紀30年代的蕭軍我和蕭軍先生是忘年交。在上一世紀50年代初期有幸拜識先生。那時他正身處逆境,對我這個敢於同他交往的東北小老鄉,十分親切,無話不談。談的最多的是關於魯迅和毛澤東。蕭軍說起毛澤東,總是充滿尊敬和愛戴的感情。他認為毛澤東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偉大人物,文治武功,都是前人所無法比擬的。在延安時期,蕭軍與毛澤東有過一段親密的交往,書來信往,毛澤東經常邀請蕭軍「惠臨一敘」,稱讚蕭軍說:「你是極坦白豪爽的人,我覺得我同你談得來。」蕭軍是非常講義氣重感情的人,對於領袖給予的關懷和友情,銘刻在心,終生不忘,即使在被嚴厲批評、遭受不公正處分的二十年里,也始終沒有動搖對毛澤東親切的感情。蕭軍先生說,他第一次到延安是1938年3月中旬,那時蕭軍因反對閻錫山倒行逆施,憤而辭去「民族革命大學」的教職,想到五台山去參加抗日游擊隊,直接投身前線的戰鬥,為此途經延安。毛澤東聽說蕭軍到了延安,就派秘書邀請蕭軍見面。蕭軍卻以不便打擾為由辭謝了。想不到第二天毛澤東卻親自登門拜訪,並在招待所宴請了蕭軍。這下子把蕭軍深深地感動了。蕭軍晚年回想這一往事,還感到愧疚。他說:「毛主席當時真是禮賢下士,平易可親,氣度非凡。和毛主席相比,偉大的是毛主席,自己年輕氣傲,就太渺小了。」在延安逗留期間,蕭軍曾應邀參加了不少活動,又曾見到毛澤東。如在陝北公學開學典禮的會場上,毛澤東看見蕭軍時就把他介紹給在場的陳雲、李富春、成仿吾等同志,拉著蕭軍一起在操場上會餐。在塵土飛揚的大風中,輪流地共喝一個大碗里的酒,開懷暢飲,高談闊論,放聲大笑。那種「大風起兮雲飛揚」的豪邁壯觀的場面,非常投合蕭軍的脾氣,使他激動萬分。直到晚年回想起來,仍然神采飛揚,心嚮往之。蕭軍第二次去延安,是在1940年6月,從此生活和工作在延安,直到抗戰勝利。蕭軍剛到延安,感到這裡一切都是那麼新鮮、光明,到處生機勃勃,充滿活力,便滿腔熱情地投入工作。他被選為「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延安分會」(簡稱「文抗」)的理事,以後又被推為七個主席之一,還擔任了《文藝月報》編輯,「魯迅研究會」主任幹事,《魯迅研究叢刊》的主編等等。在從事大量的文化社會工作的同時,蕭軍仍繼續撰寫他的長篇巨制《第三代》,還不時在《文藝月報》、《解放日報》等報刊上發表雜文和評論。蕭軍到延安的初期,工作辛勤積極,心情是十分振奮的。然而,蕭軍生性豪放不羈,坦率直言,卻不注意方式。這就使他在人際關係上很快出現了矛盾。比如,他在《文藝月報〉上發表文章批評何其芳的詩《革命,向舊世界進軍》和周立波的小說《牛》。說何其芳那首詩「我感覺不到情緒、形象、音節、意境……只是一條棍子似的僵化了的硬棒棒的東西。」蕭軍甚至說「這不是詩,何其芳不適宜寫詩。」如此尖刻的批評,自然引起何其芳等人的反感。當時劉雪葦曾出來為何其芳辯護,蕭軍又在報上同劉雪葦展開激烈的爭論。再加上革命文藝隊伍從上海左聯時期就開始出現的宗派主義傾向,在延安也仍然存在,就更使蕭軍感到苦惱、煩躁。這時,周揚在《解放日報》上發表了《文學與生活漫談》。煩躁的蕭軍看了這篇文章就更煩躁了。周揚這篇文章在論及延安當時文藝界情況時,指責了一些作家,說他們寫不出東西卻把原因歸之為沒有肉吃……周揚的指責激怒了蕭軍。他便與艾青、羅烽、白朗、舒群等開了一個座談會。由蕭軍執筆,把大家意見歸納為一篇文章。題目是《〈文學與生活漫談〉讀後漫談集錄並商榷於周揚同志》。這篇文章針鋒相對地說:人要吃肉,是生理需要,和吃飯、睡覺、結婚一樣都是正常的。只有三種人不想吃肉:一是發下了宏願決心不吃肉……二是生理上有不吃肉的毛病,三是像周揚同志那樣有自己的小廚房可以經常吃到肉……此外,還講到凡是到延安來的,都不是為了吃肉,是為了來革命;正如周揚到延安來不僅僅是為了當院長、吃小廚房和出門有馬騎……一樣。文章也寄給《解放日報》,卻被退回來,艾青、羅烽等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爭強好勝的蕭軍卻認為不公平,太不民主。在蕭軍看來,既然周揚可以寫文章批評別人,為什麼反批評的文章得不到發表呢?他對這種「宗派主義和行幫作風」十分反感。這期間,蕭軍還碰到一些其他不愉快的事,懊惱之餘,便想索性離開延安回重慶去,以便直接和反動派進行短兵相接的鬥爭,省得在這裡生閑氣。1941年7月下旬,蕭軍到毛澤東那裡去辭行。毛澤東感到十分意外,便誠懇地詢問他為什麼要離開延安?希望開誠布公地提出來。毛澤東的熱誠感動了蕭軍,他便直言不諱地批評了某些同志的宗派主義行幫作風,也指出了所見到的延安的一些不良現象。當然也談到了同周揚的有關爭論和《解放日報》的不公平做法。毛澤東非常認真地聽取了蕭軍的傾訴,虛心地接受了其中合理的部分,同時對有些問題做了深入的分析和解釋,對蕭軍的偏頗和局限,也沒有一味遷就,做了平等的朋友式的批評和勸導。蕭軍是一個豪爽的硬漢。毛澤東的理論素養和人格魅力,使蕭軍感佩和傾倒。至於他和周揚的爭論,毛澤東並沒有表示什麼傾向性意見,只是給蕭軍出了個主意:「《解放日報》不發表你們的文章,有什麼了不起!你們不是有個《文藝月報》嗎?可以在那上面發嘛!你看怎樣?」蕭軍心情舒暢地接受了毛澤東的建議。接著又問毛澤東:「在文藝方面,黨有些什麼政策呢?」「哪有什麼文藝政策?現在只忙著打仗、種小米,暫時還顧不上呢!」毛澤東誠懇地請蕭軍提建議,蕭軍便把自己近來考慮的想法和盤托出:「黨應當制訂有關文藝的政策,使延安和各個抗日根據地的文藝工作者有所遵循,統一思想和行動,加強團結,更有力地引導革命文藝工作健康發展。」作為具有高深文化素養的革命領袖,毛澤東早已在構思和設計文化戰線上的戰略部署,為了鼓勵和安撫蕭軍,並把他納入革命文藝發展軌道中來,毛澤東便因勢利導地支持蕭軍的建議,說:「這個建議很好,你別走了,幫我收集一下文藝界各方面的意見和情況,作為將來制定文藝政策時的參考,你看怎樣?」蕭軍當時即爽快地表示:一言為定,不走了。蕭軍回家以後,立即把手裡現有的一些材料陸續寄給了毛澤東,並於7月8日給毛澤東寫信,向他借閱《毛澤東抗戰言論集》,同時要求再次見面談談。蕭軍等了將近一星期,未見毛澤東回信,他便不耐煩了,又萌生去意。7月15日蕭軍又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澤東同志:本月八日曾有一函奉達,想已收到。惟迄今不見回示。我推測原因或許不外以下三種:1.信未收到。2.近來工作忙。3或是我的要求「不可能」或有「越級」等嫌疑。如屬第一、第二兩項,我還願再等一星期,如屬第三項,我也就決定不再干求了。我所以要和您作一次談話的原因,除開施政綱領之中引起我一點不能決定的疑惑外,附帶還有把一年來在邊區的觀感,盡情說出,雖言一得之愚,對於黨的本身,或有小用。因為我到邊區一年有餘,近來很想到大後方行走行走,此會晤算作「告別禮」也可。余無他求。敬祝近好。附上第一信收條。蕭軍一九四一年七月十五日8月2日,蕭軍接到了毛澤東的複信:蕭軍同志:兩次來示都閱悉,要的書已附上。我因過去同你少接觸,缺乏了解,有些意見想同你說,又怕交淺言深,無益於你,反而引起隔閡,故沒有即說。延安有無數的壞現象,你對我說的,都值得注意,都應該改正。但我勸你同時注意自己方面的某些毛病,不要絕對的看問題,要有耐心,要注意調理人我關係,要故意的強制的省察自己的弱點,方有出路,方能「安心立命」。否則天天不安心,痛苦甚大。你是極坦白豪爽的人,我覺得我同你談得來,故提議如上。如得你同意,願同你再談一回。敬問近好!毛澤東八月二日從這封信中,我們看到毛澤東對蕭軍這樣知識分子的心理和特點,是非常了解的。當時的毛澤東非常能聽取不同意見,非常能團結和吸引各種來到延安追求革命的人,也非常善於做思想教育工作。蕭軍後來遭到那麼不公平的待遇,受到那麼殘酷的折磨,即使不是毛澤東親自授意,至少毛澤東是知道的。但蕭軍一直對毛澤東心悅誠服,沒有絲毫的抱怨情緒。毛澤東去世時,蕭軍當時還處於逆境之中,但卻失聲痛哭。這固然說明蕭軍對黨對領袖忠貞不貳的情操,但也顯示出毛澤東作為領袖的魅力是何等深遠。蕭軍接到毛澤東信後,立即回信。表示毛澤東「誠懇地指出我的病根,這是值得尊重感謝的!」承認「缺乏信心」,「走極端」、「不善於調理人我關係」是在社會上碰釘子的主要原因。蕭軍又十分苦惱地說,「一個人和自己格鬥所費的力氣,那是十倍於敵人的啊!」同時蕭軍又心悅誠服的表示,「我是很羨慕你那樣從容寬闊的,但這一時是不容易學習的。」蕭軍向毛主席提出請求:「如果可能,將來可以隨時尋你去談談。」從此以後,蕭軍成了毛主席座上的常客。毛澤東熱情耐心地接待蕭軍,也想通過蕭軍了解和團結更多的文藝家。蕭軍呢,他也很希望更多地從國統區來的作家們見到毛澤東,像自己一樣得到毛澤東的關懷和教誨。有一次,他在和毛澤東談話時說:「現在有大批的國統區作家到延安來了。他們到延安來投奔革命,都想見見您。艾青、羅烽、白朗、舒群都有這種願望,你能不能抽個時間和他們見見面呢!」「群賢畢至,有失遠迎啊!」毛澤東親切風趣而又深表歉意地說,同時要蕭軍轉達他的問候,「你代我向大家問好,過幾天我一定去看看大家。」8月11日傍晚,毛澤東從楊家嶺住處漫步來到蕭軍等作家在「文抗」的住處。蕭軍喜出望外。一邊請毛澤東到自己住的窯洞里坐下,一邊趕快去通知艾青、羅烽、白朗、舒群和其他作家。由於毛澤東事先並未通知他要來,所以羅烽、舒群都未在家等候。只有詩人艾青在家。他像過節日一樣,脫下平時穿的舊軍裝,換上僅有的西裝,繫上一條漂亮的紅領帶,顯得筆挺、瀟洒。這顯然是為了向領袖表示歡迎和敬意的一種禮節。艾青很興奮也很拘謹。蕭軍卻很隨便,一則生性豪放,不拘小節;再則他與毛澤東多次交往,知道毛澤東平易近人,喜歡無拘無束的交談,便毫不在乎地在毛澤東談話時插話,開玩笑……毛澤東不但不首頁前十上一123下一 後十尾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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