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川小山村走出的國畫名家】陳鈉教授筆下的山林清澗

07-25

陳鈉

廣東吳川板橋大洋村人。1994年畢業於廣州美術學院獲學士學位，2004年畢業於廣州美術學院獲碩士學位，2007至2008年為中央美術學院青年骨幹教師訪問學者，現為廣州美術學院中國畫學院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廣東省中國畫學會理事。

陳鈉山水寫生圖式與人文感懷

對景寫生是20世紀中國畫界的一大課題，當畫家們嘆息中國畫在陳陳相因的摹習傳統的套路中日漸衰微的時候，所尋找到的方式之一就是寫生。寫生成了改變僵化模式的視覺源泉。實際上，古代也強調對自然的觀察，所謂「外師造化」即是。只是晚清以來隨著西學東漸的加劇以及走向現實的籲求，寫生變得越來越重要，甚至提到了政治態度的意義層面。現如今，寫生早就成了各美術院校國畫系的必修課程之一。但是，我們要知道，並不是走向自然就必然能夠產生新變，因為每個人都懷有自己固有的圖式，所繪景象如何，很大程度上受制於你的既有圖式，同時在面對自然過程中的所感、所悟與既有圖式形成某種印證或互動的關係。這是借用了貢布里希在《藝術與錯覺》一書中的觀點。我對此是深信不疑的。沒有圖式無法描繪世界，而襲用同樣的圖式，無論你如何接近自然，所繪之物也將相差無幾；而實際上，圖式會受到社會要求和繪畫目的的影響，也正因為圖式的變化，使得各個時期畫家們筆下的自然並不相同。

▲《江峽煙雨》 138cmX69cm 2014

讓我倍感好奇的是，現在的國畫家背著行囊，遠離喧囂的都市，走入山林清澗，所繪景緻又該是如何一番情形呢？廣州美術學院山水專業教師陳鈉無疑可以作為這項研究的一個案例。眾多評述陳鈉的文章中都提到寫生對其的重要作用。的確，他的很多作品都來自於寫生，身處山林、村寨之中，心神暢快，提筆揮灑，胸有成竹。在這裡，所謂「成竹」一是指對眼前山色之熟稔，一是指那多番學習之所得。他曾對宋元直至近代山水名家之作多有揣摩，他畫面里那層巒疊嶂的山形架構與宋人的壯美山水不無聯繫，而用筆繁複濃郁，水墨渲淡錯落，建築刻畫入微，時有流光充盈，則多少可以看到現代大家黃賓虹、傅抱石、李可染等的影響。同時我們又要認識到，這畢竟已是一個新視覺的時代，周遭環境中最為觸動我們神經的是那絢麗斑斕的影視圖像。而就訓練機制而言，美術學院的學生無一不接受過西式的素描和水彩（粉）的學習，尤其是像陳鈉這樣在基礎教學方面耕耘多年，在水彩科目上成績斐然的藝術家，他的山水世界裡肯定有著不同於前人的因素。

▲ 《暗香浮動月黃昏》138cmX69cm 2014年

就我的觀察，陳鈉的作品常常津津樂道於景物的相互關係，路橋的穿行，田埂的連接，樹木的生長，房屋的建造，所有複雜的關係被處理得那麼真切，讓我們恍若能夠置身其間。他不是沿襲前人的程式化模塊組合，而是因著寫實主義的素養而直切事物本身，做到處處有交代，這種交代使得某些景物具有我們這個時代的觀者所希求的實景感。實景感是很多國畫家孜孜以求的，但對囿於傳統的畫家而言殊非易事，當他們用那些程式化的方式寫景造物時，景物就是那久遠年代的景物，而不具有現實生活的感覺了。但是，西式造型觀念下成長起來的國畫家又極易將山水弄成素描風景，失卻了筆墨的生動。在這方面，陳鈉是下了苦功的，既保持寫實的合理因素，又注入了水墨的靈動性，這與他勤於速寫、精研筆墨的日常勞作是密不可分的。

▲ 《江村雨歇》138cmX69cm 2014年

其二，陳鈉的山水極其講求剪裁和秩序。在他的作品中，滿眼所見是那濃密的筆線組合，密集的房屋、山石、樹叢，倍覺繁複，但是疏密有致，凌而不亂，極具整體感和動勢感，這應該與現代的形式構成訓練不無關係。他對景物有著極強的歸納能力，整片的房屋，層疊的山林，成排的帆船，蜿蜒而下的河流，被他拾掇得饒富意趣。同時，他似乎很迷戀那種攢集緊簇的感覺，幾次深入侗鄉，寫那依山而建的村寨，聳峙的木樓鱗次櫛比，蔚為壯觀。不過，這種對形式的大膽整合，沒有淪為某種圖式化的設計，而是潛含在生動的筆墨運行當中，正因為此，才顯得那麼的親切自然。

▲ 《溪聲入夜》138cmX69cm 2013年

▲ 《歸漁》 138cmX69cm 2011年

另外，特別重要的一點是，陳鈉因為經常出外寫生，對於各地山水有了深刻的體悟，他非常善於依據不同的自然景觀來選擇對應的筆墨表達方式。所以，他的作品中既有水墨渾厚的村寨密林，也不乏逸筆草草的水景廊橋。他還極注重畫面的氣脈貫通，在稠密中總有那樣一股氣息流動，使得整個畫面實而不死，密而透氣，逸氣回蕩。

▲ 《荷塘秋月》 138cmX69cm 2011年

最後，我想說，雖然陳鈉的作品中潛藏著某些現代意識，但是他所描繪的山鄉水景還是有股濃濃的歷史滄桑感，當我們看到那映著晨曦的密集樓塔和鄉民時，竟生憑弔之意，那裡承托的似乎是過去的歲月。這不只是因為他幾乎不畫任何具有現代標誌的事物，更重要的是，他的內心多少還是有種追懷之思，追懷的不是宏闊悠久的大歷史，而是日漸逝去的一種鄉村詩意，一種淳樸的市井生活，一種即將被我們的現代文明抹去的輝光。我不知道陳鈉自己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覺得，這是他天性自然的一種本真流露，也是一個置身於現代都市樊籠中的山水畫家既無法脫離現實語境又渴慕山夫野老生活的一種人文感懷之嘆。

胡斌

2012年6月12日於廣州曉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