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家語·卷一》含註解譯文
07-25
《孔子家語.卷一》
孔子家語.卷一 相魯第一
【原文】孔子初仕,為中都宰[1]。製為養生送死之節,長幼異食,強弱異任,男女別塗,路無拾遺,器不雕偽。為四寸之棺,五寸之槨[2],因丘陵為墳,不封、不樹。行之一年,而西方之諸侯則焉。定公[3]謂孔子曰:"學子此法以治魯國,何如?"孔子對曰:"雖天下可乎,何但魯國而已哉!"於是二年,定公以為司空,乃別五土之性[4],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鹹得厥所。先時,季氏葬昭公於墓道之南,孔子溝而合諸墓焉[5]。謂季桓子曰:"貶君以彰己罪,非禮也。今合之,所以掩夫子之不臣。"由司空為魯大司寇[6],設法而不用,無奸民。【注釋】[1]中都:魯邑,在今山東省汶上縣西。宰:一邑長官。[2]槨:棺木有二重,裡面稱棺,外面稱槨。[3]定公:魯國國君,名姬宋,定公是謚號。[4]五土之性:舊註:"一曰山林,二曰川澤,三曰丘陵,四曰墳衍,五曰原隰。"墳衍指肥沃平曠的土地。原隰指廣平低濕之地。[5]溝:挖溝。合諸墓:表示同一墓域。[6]大司寇:主管刑獄的官,為六卿之一。【譯文】孔子剛做官時,擔任中都邑的邑宰。他制定了使老百姓生有保障、死得安葬的制度,提倡按照年紀的長幼吃不同的食物,根據能力的大小承擔不同的任務,男女走路各走一邊,在道路上遺失的東西沒人拾取據為己有,器物不求浮華雕飾。死人裝殮,棺木厚四寸、槨木厚五寸,依傍丘陵修墓,不建高大的墳,不在墓地周圍種植松柏。這樣的制度施行一年之後,西方各諸侯國都紛紛效法。魯定公對孔子說:"學習您的施政方法來治理魯國,您看怎麼樣?"孔子回答說:"就是天下也足以治理好,豈只是治理好魯國呢!"這樣實施了兩年,魯定公任命孔子做了司空。孔子根據土地的性質,把它們分為山林、川澤、丘陵、高地、沼澤五類,各種作物都種植在適宜的環境里,都得到了很好的生長。早先,季平子把魯昭公葬在魯國先王陵寢的墓道南面(使昭公不能和先君葬在一起,以泄私憤),孔子做司空後,派人挖溝把昭王的陵墓與先王的陵墓圈連到一起。孔子對季平子的兒子季桓子說:"令尊以此羞辱國君卻彰顯了自己的罪行,這是破壞禮制的行為。現在把陵墓合到一起,可以掩蓋令尊不守臣道的罪名。"之後,孔子又由司空升為魯國的大司寇,他雖然設立了法律,卻派不上用場,因為沒有犯法的奸民。【原文】定公與齊侯會於夾谷[1],孔子攝相事,曰:"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古者諸侯並出疆,必具官以從,請具左右司馬[2]。"定公從之。至會所,為壇位,土階三等,以遇禮相見,揖讓而登。獻酢[3]既畢,齊使萊人以兵鼓噪,劫定公。孔子歷階[4]而進,以公退,曰:"士,以兵之。吾兩君為好,裔夷之俘敢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幹盟,兵不偪好,於神為不祥,於德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心怍,麾而避之。有頃,齊奏宮中之樂,俳優侏儒戲於前[5]。孔子趨進,歷階而上,不盡一等,曰:"匹夫熒侮諸侯者,罪應誅。請右司馬速刑焉!"於是斬侏儒,手足異處。齊侯懼,有慚色。將盟,齊人載入書曰:"齊師出境,而不以兵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孔子使茲無還[6]對曰:"而不返我汶陽之田,吾以供命者,亦如之。"齊侯將設享禮[7],孔子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且犧象不出門[8],嘉樂不野合。享而既具,是棄禮;若其不具,是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乃不果享。齊侯歸,責其群臣曰:"魯以君子道輔其君,而子獨以夷狄道教寡人,使得罪。"於是乃歸所侵魯之四邑[9]及汶陽之田。【注釋】[1]齊侯:齊國國君。夾谷:即今山東萊蕪境內的夾谷山。[2]左右:正副。司馬:掌管軍事的官。[3]獻酢:主客互相揖讓敬酒。[4]歷階:一步一級地快步登階。[5]俳優:演舞蹈滑稽戲的人。侏儒:身體矮小的雜技藝人。[6]茲無還:人名。舊註:"魯大夫。"[7]享禮:宴會禮儀。[8]犧象:牛形和象形的酒器。門:這裡指宮門。[9]四邑:舊註:"鄆、讙、龜、陰也。"一說龜陰為一邑之名。【譯文】魯定公和齊侯在齊國的夾谷舉行盟會,孔子代理司儀,孔子對魯定公說:"我聽說,舉行和平盟會一定要有武力作為後盾,而進行軍事活動也一定要有和平外交的準備。古代的諸侯離開自己的疆域,必須配備應有的文武官員隨從,請您帶上正副司馬。"定公聽從了孔子的建議。到舉行盟會的地方,築起盟會的高台,土台設立三個台階。雙方以簡略的會遇之禮相見,相互行禮謙讓著登上高台。互贈禮品互相敬酒後,齊國一方派萊人軍隊擂鼓呼叫,威逼魯定公。孔子快步登上台階,保護魯定公退避,說:"魯國士兵,你們去攻擊萊人。我們兩國國君在這裡舉行友好會盟,遠方夷狄的俘虜竟敢拿著武器行暴,這絕不是齊君和天下諸侯友好邦交之道。遠方異國不得謀我華夏,夷狄不得擾亂中國,俘虜不可擾亂會盟,武力不能逼迫友好。否則,這不但是對神明的不敬,從道德上講是不義,從為人上講是失禮。齊侯必然不會這麼做吧?"齊侯聽了孔子的話,內心感到愧疚,揮手讓萊人軍隊撤了下去。過了一會兒,齊國方面演奏宮廷樂舞,歌舞藝人和矮人小丑在國君面前表演歌舞雜技、調笑嬉戲。孔子快步登上台階,站在第二階上說:"卑賤的人敢戲弄諸侯國君,罪當斬。請右司馬迅速對他們用刑。"於是斬殺了侏儒小丑,砍斷手足。齊侯心中恐慌,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正當齊、魯兩國就要歃血為盟時,齊國在盟書上加了一段話說:"將來齊國發兵遠征時,魯國假如不派三百輛兵車從征,就要按照本盟約規定加以制裁。"孔子讓魯大夫茲無還針鋒相對地回應道:"你齊國不歸還我汶河以北的屬地,而要讓魯國派兵跟從的話,齊國也要按本盟約的條文接受處罰。"齊侯準備設宴款待魯定公。孔子對齊大夫梁丘據說:"齊、魯兩國的傳統禮節,閣下難道沒聽說過嗎?會盟既然已經完成,貴國國君卻要設宴款待我國國君,這豈不是徒然煩擾貴國群臣?何況牛形和象形的酒器,按規矩不能拿出宮門,而雅樂也不能在荒野演奏。假如宴席上配備了這些酒器,就是背棄禮儀;假如宴席間一切都很簡陋,就如同捨棄五穀而用秕稗。簡陋的宴席有傷貴國國君的臉面,背棄禮法貴國就會惡名昭彰,希望您慎重考慮。宴客是為了發揚君主的威德,假如宴會不能發揚威德,倒不如乾脆作罷更好。"於是齊國就取消了這次宴會。齊國國君回到都城,責備群臣說:"魯國的臣子用君子之道輔佐他們的國君,而你們卻偏偏用偏僻蠻荒的少數部族的行為方式誤導我,招來這些羞辱。"於是,齊國歸還了以前侵佔魯國的四座城邑和汶河以北的土地。【原文】孔子言於定公曰:"家不藏甲[1],邑無百雉之城[2],古之制也。今三家[3]過制,請皆損之。"乃使季氏宰仲由隳三都[4]。叔孫輒不得意於季氏[5],因費宰公山弗擾率費人以襲魯[6]。孔子以公與季孫、叔孫、孟孫入於費氏之宮[7],登武子之台[8]。費人攻之,及台側,孔子命申句須、樂頎勒士眾下伐之[9],費人北。遂隳三都之城。強公室,弱私家,尊君卑臣,政化大行。【注釋】[1]家:指卿大夫。甲:舊註:"甲,鎧也。"即武裝。[2]邑:卿大夫所居城邑。雉:古代計算城牆面積的單位。一雉之牆長三丈,高一丈。舊註:"高丈、長丈曰堵,三堵曰雉。"[3]三家:指當時魯國勢力很大的權臣季孫、叔孫、孟孫三家。[4]宰:卿大夫家臣或采邑長官。仲由:字子路,孔子弟子。隳:毀壞。三都:指費、郈、成三地,分別為季孫、叔孫、孟孫的都城。[5]叔孫輒:叔孫氏庶子。不得意於季氏:"季氏"當作"叔孫氏",《春秋左傳注·定公十二年》杜註:"輒不得志於叔孫氏。"即得不到叔孫氏重用。《家語》舊註:"不得志於叔孫氏。"[6]費宰:費城長官。公山弗擾:人名,費城長官。[7]費氏之宮:費氏住宅。《左傳》定公十二年作"入於季氏之宮"。譯文從《左傳》。[8]武子之台:舊說台在季氏宅內。[9]申句須、樂頎:魯大夫。【譯文】孔子對魯定公說:"卿大夫的家中不能私藏兵器鎧甲,封地內不能建築一百雉規模的都城,這是古代的禮制。當前季孫氏、叔孫氏、孟孫氏三家大夫的城邑都逾越了禮制,請您削減他們的勢力。"於是派季氏家臣仲由拆除三家大夫的城池——季孫氏的都城費、叔孫氏的都城郈、孟孫氏的都城成。叔孫氏的庶子叔孫輒得不到叔孫氏的器重,聯合費城的長官公山弗擾率領費人進攻魯國都城曲阜。孔子保護著魯定公,和季孫氏、叔孫氏、孟孫氏三大夫躲入季氏的住宅,登上武子台。費人進攻武子台,攻到台的一側,孔子命令申句須、樂頎兩位大夫統領士卒前去抵擋,費人敗退。這樣,終於削減了三座都邑的城池。這一行動使魯國國君的權力得到加強,大夫的勢力被削減,國君得到尊崇,臣子地位下降,政治教化措施得到執行。【評析】這一篇講了孔子為官的幾件事。第一件事是說孔子為中都宰、司空和司寇。孔子這時的為官事迹,雖說散見《左傳》《禮記·檀弓上》《史記·孔子世家》,但都沒有本書詳細。為官中都宰時,孔子制定禮儀,培育厚朴風俗,使社會養老愛幼,男女有別,死葬有制,受到定公重視,孔子升為司空。在管理土地上,先是辨別土地性質,看哪種土地適合種植哪種植物,這說明我們先人早已有了耕種經驗。孔子做司空的第二件事,就是堅守禮制,說服權臣,使魯昭公墓葬與先祖之墓合二為一。孔子為大司寇,制定了法律,但因風俗美善,竟沒有奸詐犯法之民。第三件事是夾谷之會,孔子在會中佔盡風光。"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這是警世名言。"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幹盟,兵不倡好",這是華夷之辨。至於斬侏儒,似和儒家思想不符。孔子還建議魯定公隳毀了季孫、叔孫、孟孫三家大夫不合禮法的都邑,使魯國的君權得到加強。孔子家語.卷一 始誅第二【原文】孔子為魯司寇[1],攝行相事,有喜色。仲由問曰:"由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今夫子得位而喜,何也?"孔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日"樂以貴下人』乎?"於是朝政七日而誅亂政大夫少正卯[2],戮之於兩觀之下,屍於朝三日[3]。子貢進曰:"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今夫子為政而始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居[4],吾語汝以其故。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盜不與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僻而堅[5],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丑而博[6],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卯皆兼有之。其居處足以撮徒成黨[7],其談說足以飾褒瑩眾,其強御足以反是獨立[8],此乃人之奸雄者也,不可以不除。夫殷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9],周公誅管蔡,太公誅華士[10],管仲誅付乙,子產誅史何[11],是此七子皆異世而同誅者,以七子異世而同惡,故不可赦也。《詩》云:"憂心悄悄[12],慍於群小。』小人成群,斯足憂矣。"【注釋】[1]司寇:主管刑獄的官。[2]朝政:執政。少正卯:魯大夫。和孔子同時講學。[3]屍於朝三日:陳列屍首三天。[4]居:坐下。[5]行僻而堅:行為邪辟而意志堅定。[6]記丑而博:《荀子》楊驚註:"丑,謂怪異之事。"舊註:"丑謂非義。"譯文採用楊說。[7]撮徒成黨:舊註:"撮,聚。"《荀子》作"聚徒成群"。[8]強御足以反是獨立:強暴有勢力足以反對正道而獨立成家。[9]"文王"句:文王名姬昌,周武王父,居岐山之下,周朝開始強大,號西伯。"潘正"《荀子·宥坐》作"潘止",《說苑·指武》作"潘阯"。事迹不詳。[10]"太公"句:太公即姜太公,姜姓,呂氏,名尚,周文王師。幫助武王滅殷,封於齊。華士:舊註:"士之為人虛偽,亦聚黨也。"《韓非子》說他"耕而後食,鑿井而飲",大概是個隱士。[11]"子產"句:子產名僑,字子產,鄭國著名政治家。史何:《荀子·宥坐》作"鄧析、史付",《說苑·指武》作"鄧析"。[12]憂心悄悄:憂心忡忡。【譯文】孔子做魯國的大司寇,代理行使宰相的職務,表現出高興的神色。弟子仲由問他:"我聽說君子禍患來臨不恐懼,幸運降臨也不表現出歡喜。現在您得到高位而流露出歡喜的神色,這是為什麼呢?"孔子回答說:"對,確實有這樣的說法。但不是有"顯貴了而仍以謙恭待人為樂事』的說法嗎?"就這樣,孔子執掌朝政七天就誅殺了擾亂朝政的大夫少正卯,在宮殿門外的兩座高台下殺了他,還在朝廷暴屍三日。孔子弟子子貢向孔子進言:"這個少正卯,是魯國知名的人,現在老師您執掌朝政首先就殺掉他,可能有些失策吧?"孔子回答說:"坐下來,我告訴你殺他的緣由。天下稱得上大惡的有五種,連盜竊的行為也不包括在內。一是通達事理卻又心存險惡,二是行為怪僻而又堅定固執,三是言語虛偽卻又能言善辯,四是對怪異的事知道得過多,五是言論錯誤還要為之潤色。這五種大惡,人只要有其中之一惡,就免不了受正人君子的誅殺,而少正卯五種惡行樣樣都有。他身居一定的權位就足以聚集起自己的勢力結黨營私,他的言論也足以迷惑眾人偽飾自己而得到聲望,他積蓄的強大力量足以叛逆禮製成為異端。這就是人中的奸雄啊!不可不及早除掉。歷史上,殷湯殺掉尹諧,文王殺掉潘正,周公殺掉管叔、蔡叔,姜太公殺掉華士,管仲殺掉付乙,子產殺掉史何,這七個人生於不同時代但都被殺了頭,原因是七個人儘管所處時代不同,但具有的惡行是一樣的,所以對他們不能放過。《詩經》中所說的:"憂亡心如焚,被群小所憎惡。』如果小人成群,那就足以令人擔憂了。"【原文】孔子為魯大司寇[1],有父子訟者,夫子同狴執之,三月不別。其父請止,夫子赦之焉。季孫[2]聞之不悅,曰:"司寇欺余,曩告余曰:"國家必先以孝』,余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冉有[3]以告孔子,子喟然嘆曰:"嗚呼!上失其道而殺其下,非理也。不教以孝而聽其獄,是殺不辜。三軍大敗,不可斬也。獄犴[4]不治,不可刑也。何者?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夫慢令謹誅,賊也。征斂無時,暴也。不試責成,虐也。政無此三者,然後刑可即也。《書》[5]云:"義刑義殺,勿庸以即汝心[6],惟日未有慎事。』言必教而後刑也,既陳道德以先服之。而猶不可,尚賢以勸之;又不可,即廢之;又不可,而後以威憚之。若是三年,而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從化者,然後待之以刑,則民咸知罪矣。《詩》[7]云:"天子是毗,俾民不迷[8]。』是以威厲而不試,刑錯[9]而不用。今世則不然,亂其教,繁其刑,使民迷惑而陷焉,又從而制之,故刑彌繁而盜不勝也。夫三尺之限[10],空車不能登者,何哉?峻故也。百仞之山,重載陟焉,何哉?陵遲故也。今世俗之陵遲久矣,雖有刑法,民能勿逾乎?"【注釋】[1]大司寇:魯有三卿,司空兼司寇,孟孫兼職。司空下有小司寇,孔子似乎是小司寇,《苟子·宥坐》作"孔子為魯司寇"。[2]季孫:魯桓公子季友後裔,又稱季孫氏,三卿之一,司徒兼冢宰。自魯文公後,季孫行父、季孫宿等都是魯國實權人物。[3]冉有:即冉求,字子有,孔子弟子,季氏家臣。[4]獄犴:這裡指刑獄。[5]《書》:這裡指《尚書·康誥》,文字有出入。[6]勿庸以即汝心:舊註:"庸,用也。即,就也。刑教皆當以義,勿用以就汝心之所安。"即不要只求符合你的心意。[7]《詩》:這裡指《詩經·小雅·節南山》。[8]俾民不迷:舊註:"俾,使也。"迷:迷失。[9]錯:放置。[10]限:《荀子·宥坐》作"岸",這裡指險阻。【譯文】孔子做魯國的大司寇,有父子二人來打官司,孔子把他們羈押在同一間牢房裡,過了三個月也不判決。父親請求撤回訴訟,孔子就把父子二人都放了。季孫氏聽到這件事,很不高興,說:"司寇欺騙我,從前他曾對我說過:"治理國家一定要以提倡孝道為先。』現在我要殺掉一個不孝的人來教導百姓遵守孝道,不也可以嗎?司寇卻又赦免了他們,這是為什麼呢?"冉有把季孫氏的話告訴了孔子,孔子嘆息說:"唉!身居上位不按道行事而濫殺百姓,這違背常理。不用孝道來教化民眾而隨意判決官司,這是濫殺無辜。三軍打了敗仗,是不能用殺士卒來解決問題的;刑事案件不斷發生,是不能用嚴酷的刑罰來制止的。為什麼呢?統治者的教化沒有起到作用,罪責不在百姓一方。法律鬆弛而刑殺嚴酷,是殺害百姓的行徑;隨意橫徵暴斂,是兇惡殘酷的暴政;不加以教化而苛求百姓遵守禮法,是殘暴的行為。施政中沒有這三種弊害,然後才可以使用刑罰。《尚書》說:"刑殺要符合正義,不能要求都符合自己的心意,斷案不是那麼順當的事。』說的是先施教化後用刑罰,先陳說道理使百姓明白敬服。如果還不行,就應該以賢良的人為表率引導鼓勵他們;還不行,才放棄種種說教;還不行,才可以用威勢震懾他們。這樣做三年,而後百姓就會走上正道。其中有些不從教化的頑劣之徒,對他們就可以用刑罰。這樣一來百姓都知道什麼是犯罪了。《詩經》說:"輔佐天子,使百姓不迷惑。』能做到這些,就不必用嚴刑峻法,刑法也可擱置不用了。當今之世卻不是這樣,教化紊亂,刑法繁多,使民眾迷惑而隨時會落入陷阱。官吏又用繁多的刑律來控制約束,所以刑罰越繁盜賊越多。三尺高的門檻,即使空車也不能越過,為什麼呢?是因為門檻高的緣故。一座百仞高的山,負載極重的車子也能登上去,為什麼呢?因為山是由低到高緩緩升上去的,車就會慢慢登上去。當前的社會風氣已經敗壞很久了,即使有嚴刑苛法,百姓能不違犯嗎?"【評析】這篇第一段記載了孔子誅少正卯的事。第二段講法制與教化關係,真是深刻。孔子主張先教後誅,如果不教而誅,是暴虐行為。國家首先要進行道德教育,然後要樹立正面形象加以引導,如果不從,才能加以刑威。孔子家語.卷一 王言解第三【原文】孔子閑居,曾參侍[1]。孔子曰:"參乎,今之君子,唯士與大夫之言可聞也。至於君子之言者,希也。於乎!吾以王言之,其不出戶牖[2]而化天下。"曾子起,下席而對曰:"敢問何謂王之言?"孔子不應。曾子曰:"侍夫子之閑也難,是以敢問。"孔子又不應。曾子肅然而懼,摳[3]衣而退,負席而立。有頃,孔子嘆息,顧謂曾子曰:"參,汝可語明王之道與?"曾子曰:"非敢以為足也,請因所聞而學焉。"子曰:"居,吾語汝!夫道者,所以明德也。德者,所以尊道也。是以非德道不尊,非道德不明。雖有國之良馬,不以其道服乘[4]之,不可以道里。雖有博地眾民,不以其道治之,不可以致霸王。是故,昔者明王內修七教[5],外行三至。七教修,然後可以守;三至行,然後可以征。明王之道,其守也,則必折衝[6]千里之外;其征也,則必還師衽席之上。故曰內修七教而上不勞,外行三至而財不費。此之謂明王之道也。"曾子曰:"不勞不費之謂明王,可得聞乎?"孔子曰:"昔者帝舜左禹而右皋陶[7],不下席而天下治,夫如此,何上之勞乎?政之不平,君之患也;令之不行,臣之罪也。若乃十一而稅,用民之力,歲不過三日。入山澤以其時而無征,關譏[8]市酆皆不收賦,此則生財之路,而明王節之,何財之費乎?"曾子曰:"敢問何謂七教?"孔子曰:"上敬老則下益孝,上尊齒則下益悌,上樂施則下益寬,上親賢則下擇友,上好德則下不隱,上惡貪則下恥爭,上廉讓則下恥節,此之謂七教。七教者,治民之本也。政教定,則本正也。凡上者,民之表[9]也,表正則何物不正?是故,人君先立仁於己,然後大夫忠而士信,民敦俗璞,男愨[10]而女貞。六者,教之致也,布諸天下四方而不怨,納諸尋[11]常之室而不塞。等之以禮,立之以義,行之以順,則民之棄惡如湯之灌雪焉。"曾子曰:"道則至矣,弟子不足以明之。"孔子曰:"參以為姑止乎?又有焉。昔者明王之治民也,法必裂地以封之,分屬以理之,然後賢民無所隱,暴民無所伏。使有司日省而時考之,進用賢良,退貶不肖,則賢者悅而不肖者懼。哀鰥寡,養孤獨,恤貧窮,誘孝悌,選才能。此七者修,則四海之內無刑民矣。上之親下也,如手足之於腹心;下之親上也,如幼子之於慈母矣。上下相親如此,故令則從,施則行,民懷其德,近者悅服,遠者來附,政之致也。夫布指知寸,布手知尺,舒肘知尋,斯不遠之則也。周制,三百步為里,千步為井,三井而埒,埒三而矩,五十里而都,封百里而有國,乃為福積資求[12]焉,恤行者有亡。是以蠻夷諸夏[13],雖衣冠不同,言語不合,莫不來賓。故曰無市而民不乏,無刑而民不亂。田獵罩弋[14],非以盈宮室也;征斂百姓,非以盈府庫也。慘怛以補不足,禮節[15]以損有餘。多信而寡貌,其禮可守,其言可覆,其跡可履。如飢而食,如渴而飲。民之信之,如寒暑之必驗。故視遠若邇,非道邇也,見明德也。是故兵革不動而威,用利不施而親,萬民懷其惠。此之謂明王之守,折衝千里之外者也。"曾子曰:"敢問何謂三至?"孔子曰:"至禮不讓,而天下治;至賞不費,而天下士悅;至樂無聲,而天下民和。明王篤行三至,故天下之君可得而知,天下之士可得而臣,天下之民可得而用。"曾子曰:"敢問此義何謂?"孔子曰:"古者明王必盡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實,又知其數及其所在焉,然後因天下之爵以尊之,此之謂至禮不讓而天下治。因天下之祿以富天下之士,此之謂至賞不費而天下之士悅。如此,則天下之民名譽興焉,此之謂至樂無聲而天下之民和。故曰:"所謂天下之至仁者,能合天下之至親也。所謂天下之至知者,能用天下之至和者也。所謂天下之至明者,能舉天下之至賢者也。』此三者咸通,然後可以征。是故仁者莫大乎愛人,智者莫大乎知賢,賢政者莫大乎官能。有土之君修此三者,則四海之內供命而已矣。夫明王之所征,必道之所廢者也。是故誅其君而改其政,吊其民而不奪其財。故明王之政,猶時雨之降,降至則民悅矣。是故行施彌博,得親彌眾,此之謂還師衽席之上[16]。"【注釋】[1]曾參:春秋魯人。字子輿,孔子弟子。侍:《大戴禮記》作"得",意為等到。[2]戶牖:門窗。[3]摳:用手挖。此作提講。[4]服乘:使用,指駕車或騎乘。[5]七教:指後文所說的敬老、尊齒、樂施、親賢、好德、惡貪、廉讓七種教化。[6]折衝:使敵人的戰車後撤。即擊退敵人。[7]皋陶:也稱咎繇。傳說為舜的大臣,掌刑獄之事。[8]關譏:在關口設立界卡檢查行旅。[9]表:表率。[10]愨:誠實、謹慎。[11]尋:度量單位,兩臂伸開為一尋。[12]福積資求:積累生活資料。一本"求"作"裘",《大戴禮記·主言》作"畜積衣裘"。[13]蠻夷:代指四方少數民族。諸夏:周王室分封的諸國。指中原民族。蠻:古代對南方少數民族的貶稱。夷:古代對東方少數民族的貶稱。[14]罩:捕魚或鳥的竹器。弋:以繩系箭而射。舊註:"罩,魚籠,掩網。弋,繳射也。"[15]禮節:以禮來節制。[16]衽席之上:舊註:"言安安而無憂也。"衽席:坐席。【譯文】孔子在家閑居,弟子曾參在身邊陪侍。孔子說:"曾參啊!當今身居高位的人,只能聽到士和大夫的言論,至於那些有高尚道德君子的言論,就很少聽到了。唉,我若把成就王業的道理講給居高位的人聽,他們不出門戶就可以治理好天下了。"曾參謙恭地站起來,走下坐席問孔子:"請問先生,什麼是成就王業的道理呢?"孔子不回答。曾參又說:"趕上先生您有空閑的時候也難,所以敢大膽向您請教。"孔子又不回答。曾參緊張而害怕,提起衣襟退下去,站在座位旁邊。過了一會兒,孔子嘆息了一聲,回頭對曾參說:"曾參啊!大概可以對你談談古代明君治國之道吧!"曾參回答說:"我不敢認為自己有了足夠的知識能聽懂您談治國的道理,只是想通過聽您的談論來學習。"孔子說:"你坐下來,我講給你聽。所謂道,是用來彰明德行的。德,是用來尊崇道義的。所以沒有德行,道義不能被尊崇;沒有道義,德行也無法發揚光大。即使有一國之內最好的馬,如果不能按照正確的方法來使用騎乘,它就不可能在道路上奔跑。一個國家即使有廣闊的土地和眾多的百姓,如果國君不用正確的方法來治理,也不可能成為霸主或成就王業。因此,古代聖明的國君在內實行"七教』,對外實行"三至』。"七教』修成,就可以守衛國家;"三至』實行,就可以征伐外敵。聖明國君的治國之道,守衛國家,一定能擊敗千里之外的敵人;對外征伐,也一定能得勝還朝。因此說,在內實行"七教』,國君就不會因政事而煩勞;對外實行"三至』,就不至於勞民傷財。這就是所說的古代明王的治國之道。"曾參問道:"不為政事煩勞、不勞民傷財叫做明君,其中的道理可以講給我聽聽嗎?"孔子說:"古代帝舜身邊有兩個得力臣子禹和皋陶,他不用走下坐席天下就治理好了。這樣,國君還有什麼煩勞呢?國家政局不安,是國君最大的憂患;政令不能推行是臣子的罪責。如果實行十分之一的稅率,民眾服勞役一年不超過三天,讓百姓按季節進入山林湖泊伐木漁獵而不濫徵稅,交易場所也不濫收賦稅,這些都是生財之路,而聖明的君主節制田稅和使用民力,怎麼還會浪費財力呢?"曾參問:"敢問什麼是七教呢?"孔子回答說:"居上位的人尊敬老人,那麼下層百姓會更加遵行孝道;居上位的人尊敬比自己年長的人,下層百姓會更加敬愛兄長;居上位的人樂善好施,下層百姓會更加寬厚;居上位的人親近賢人,百姓就會擇良友而交;居上位的人注重道德修養,百姓就不會隱瞞自己的觀點;居上位的人憎惡貪婪的行為,百姓就會以爭利為恥;居上位的人講廉潔謙讓,百姓就會以不講氣節德操為恥。這就是所說的七種教化。這七教,是治理民眾的根本。政治教化的原則確定了,那治民的根本就是正確的。凡是身居上位的人,都是百姓的表率,表率正還有什麼不正的呢?因此國君首先能做到仁,然後大夫也就會做到忠於國君,而士也就能做到講信義,民心敦厚民風淳樸,男人誠實謹慎女子忠貞不二。這六個方面,是教化導致的結果。這樣的教化散布天下四方而不會產生怨恨情緒,用來治理普通家庭而不會遭到拒絕。用禮來區分人的等級尊卑,以道義立身處世,遵照禮法來行事,那麼百姓放棄惡行就如同用熱水澆灌積雪一樣了。"曾參又說:"這樣的治國方法確實是最好的了,只是我不足以進一步深入理解它。"孔子說:"你以為這些就夠了嗎?還有呢!古代聖明的君主治理百姓,按照法規,一定要把土地分封下去,分別派官吏來治理。這樣,賢良的人不會被埋沒,頑劣的暴民也無處隱藏。派主管官員經常視察定時考核,進用賢良的人,罷免貶斥才能品德差的官員。這樣一來,賢良的人就會愉快,而才能品德差的官員就會害怕。憐憫無妻或喪妻的老年男子和無夫或喪夫的老年婦女,撫養幼年失父的孤兒和老年無子的人,同情窮苦貧困的人,誘導百姓孝敬父母尊重兄長,選拔有才能的人。一個國家做到這七個方面,那麼四海之內就沒有犯罪的人了。身居上位的人愛護百姓,如同手足愛護腹心;那麼百姓愛戴居上位者,也如同幼兒對待慈母。上下能如此相親,上面的命令百姓就會聽從,措施也得以推行,民眾會感懷他的德政,身邊的人會心悅誠服,遠方的人會來歸附,這真是政治所達到的最高境界。伸開手指可以知道寸的長短,伸開手可以知道尺的長短,展開肘臂可以知道尋有多長,這是近在身邊的準則。周代的制度以三百步為一里,一千步見方為一井,三井合為一埒,三埒成為一矩,五十里的疆域可以建大城市,分封百里的土地可以建國都,這是為了積蓄生活所需的物品,讓安居的人幫助居無定所的人。因此,偏遠地方的少數民族,雖然服裝不同,言語不通,沒有不歸附的。所以說,沒有市場交易百姓也不缺乏生活用品,沒有嚴刑峻法社會秩序也不會混亂。捕獵野獸魚鱉不是為了充盈宮室,征斂賦稅也不是為了充實國庫,這樣精心地準備是為了補救災年的不足,用禮節來防範淫逸奢靡。多一些誠信少一些文飾,禮法就會得到遵守,國君的話百姓就會聽信,國君的行為就會成為百姓的表率。國君和百姓的關係就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一樣;百姓信任國君就像相信寒來暑往的規律一樣。國君離百姓雖遠,可覺得就像在身邊一樣,這不是距離近,而是四海之內都可看到聖明的德政。所以不動用武力就有威懾之力,不必賞賜財物臣民自然親附,天下百姓都感受國君的恩惠。這就是所說的聖明國君守御國家的方法,也是能打敗千里之外敵人的原因。"曾參又問:"敢問什麼是三至呢?"孔子回答說:"最高的禮節是不謙讓而天下得到治理,最高的獎賞是不耗費財物而天下的士人都很高興,最美妙的音樂是沒有聲音而使百姓和睦。聖明的國君努力做到這三種極致,就可以知道誰是能治理好天下的國君,天下的士人都可以成為他的臣子,天下的百姓都能為他所用。"曾參問:"敢問這是什麼意思呢?"孔子回答說:"古代聖明的國君必定知道天下所有賢良士人的名字,既知道他們的名字,又知道他們的實際才能,還知道他們的人數,以及他們所住的地方,然後把天下的爵位封給他們使他們得到尊崇,這就是最高的禮節,不謙讓而天下得到治理。用天下的祿位使天下的士人得到富貴,這就是最高的獎賞,不耗費財物而天下的士人都會高興。如此,天下的人就會重視名譽,這就是最美妙的音樂沒有聲音而使百姓和睦。所以說,天下最仁慈的人,能親和天下至親的人;天下最明智的人,能任用天下使百姓和睦的人;天下最英明的人,能任用天下最賢良的人。這三方面都做到了,然後可以向外征伐。因此,仁慈者莫過於愛護人民,有智者莫過於知道賢人,善於執政的君主莫過於選拔賢能的官吏。擁有疆土的國君能做到這三點,那麼天下的人都可以與他同呼吸共命運了。聖明君主征伐的國家,必定是禮法廢弛的國家。所以要殺掉他們的國君來改變這個國家的政治,撫慰這個國家的百姓而不掠奪他們的財物。因此聖明君主的政治就像及時雨,降下百姓就歡愉。所以,他的教化施行的範圍越廣博,得到親附的民眾越多,這就是軍隊出征能得勝還朝的原因。"【評析】這是孔子與弟子曾參一篇完整的對話。這篇對話又見於《大戴禮記·主言》。清人王聘珍認為:"王肅私定《孔子家語》,盜竊此篇,改為《王言》,俗儒反據肅書,改竄本經,亦作《王言》,非是。"他認為本篇當作《主言》。仔細對照兩篇,覺得《大戴禮》本篇多有脫漏,不及《家語》完整。本篇主要說明作為統領天下的王者,如何不出戶牖而教化天下,其宗旨是"內修七教,外行三至"。孔子家語.卷一 大婚解第四【原文】孔子侍坐於哀公[1],公曰:"敢問人道孰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2]:"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惠也。固臣敢無辭而對:人道政為大。夫政者,正也。君為正,則百姓從而正矣。君之所為,百姓之所從。君不為正,百姓何所從乎!"公曰:"敢問為政如之何?"孔子對曰:"夫婦別,男女親,君臣信[3]。三者正,則庶物從之。"公曰:"寡人雖無能也,願知所以行三者之道,可得聞乎?"孔子對曰:"古之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婚為大;大婚至矣,冕而親迎。親迎者,敬之也。是故君子興敬為親,舍敬則是遺親也。弗親弗敬,弗尊也。愛與敬,其政之本與?"公曰:"寡人願有言也。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下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焉?"公曰:"寡人實固[4],不固安得聞此言乎!寡人慾問,不能為辭,請少進。"孔子曰:"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婚,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已重焉?"孔子遂言曰:"內以治宗廟之禮,足以配天地之神[5];出以治直言之禮,足以立上下之敬。物恥則足以振之,國恥則足以興之。故為政先乎禮,禮其政之本與!"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必敬妻子也,蓋有道焉。妻也者,親之主也。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與?是故,君子無不敬。敬也者,敬身為大。身也者,親之支也,敢不敬與?不敬其身,是傷其親;傷其親,是傷其本也;傷其本,則支從之而亡。三者,百姓之象[6]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以修此三者,則大化愾乎天下矣,昔太王之道也。如此,國家順矣。"公曰:"敢問何謂敬身?"孔子對曰:"君子過言[7]則民作辭,過行則民作則。言不過辭,動不過則,百姓恭敬以從命。若是,則可謂能敬其身,敬其身則能成其親矣。"公曰:"何謂成其親?"孔子對曰:"君子者也,人之成名也。百姓與名,謂之君子,則是成其親為君而為其子也。"孔子遂言曰:"愛政而不能愛人,則不能成其身;不能成其身,則不能安其土;不能安其土,則不能樂天;不能樂天,則不能成身。"公曰:"敢問何能成身?"孔子對曰:"夫其行己不過乎物,謂之成身。不過乎物,合天道也。"公曰:"君子何貴乎天道也?"孔子曰:"貴其不已也。如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閉而能久,是天道也;無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之,是天道也。"公曰:"寡人且愚冥,幸煩子志之於心也。"孔子蹴然避席而對曰:"仁人不過乎物,孝子不過乎親。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如事親,此謂孝子成身。"公曰:"寡人既聞如此言也,無如後罪何[8]?"孔子對曰:"君之及此言,是臣之福也。"【注釋】[1]哀公:魯定公之子,名將。[2]愀然:憂懼貌。作色:變了臉色。[3]君臣信:《札記·哀公問》作"君臣嚴"。《大戴禮·哀公問於孔子》作"君臣義"。[4]固:鄙陋。這是哀公自謙之詞。[5]足以配天地之神:此指宗廟是僅次於天地的神,即能和天地之神相配。[6]百姓之象:此指百姓會按照國君的做法去做。象:形貌,樣子。舊註:"言百姓之所法而行。"[7]過言:言辭錯誤。[8]無如後罪何:將來出了過錯怎麼辦呢?舊註:"言寡過之難也。"【譯文】孔子陪魯哀公坐著說話,哀公問道:"請問治理民眾的措施中,什麼最重要?"孔子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回答道:"您能談到這個問題,真是百姓的幸運了,所以為臣敢不加推辭地回答這個問題。在治理民眾的措施中,政事最重要。所謂政,就是正。國君做得正,那麼百姓也就跟著做得正了。國君的所作所為,百姓是要跟著學的。國君做得不正,百姓跟他學什麼呢?"哀公問:"請問如何治理政事呢?"孔子回答說:"夫婦要有別,男女要相親,君臣要講信義。這三件事做好了,那麼其他的事就可以做好了。"哀公說:"我雖然沒有才能,但還是希望知道實行這三件事的方法,可以說給我聽聽嗎?"孔子回答說:"古人治理政事,愛人最為重要;要做到愛人,施行禮儀最重要;要施行禮儀,恭敬最為重要;最恭敬的事,以天子諸侯的婚姻最為重要。結婚的時候,天子諸侯要穿上冕服親自去迎接。親自迎接,是表示敬慕的感情。所以君子要用敬慕的感情和她相親相愛。如果沒有敬意,就是遺棄了相愛的感情。不親不敬,雙方就不能互相尊重。愛與敬,大概是治國的根本吧!"哀公說:"我還想問問您,天子諸侯穿冕服親自去迎親,不是太隆重了嗎?"孔子臉色更加嚴肅地回答說:"婚姻是兩個不同姓氏的和好,以延續祖宗的後嗣,使之成為天地、宗廟、社稷祭祀的主人。您怎麼能說太隆重了呢?"哀公說:"我這個人很淺陋,不淺陋,怎能聽到您這番話呢?我想問,又找不到合適的言辭,請慢慢給我講一講吧。"孔子說:"天地陰陽不交合,萬物就不會生長。天子諸侯的婚姻,是誕生使社稷延續萬代的後嗣的大事,怎麼能說太隆重了呢?"孔子接著又說:"夫婦對內主持宗廟祭祀的禮儀,足以與天地之神相配;對外掌管發布政教號令,能夠確立君臣上下之間的恭敬之禮。事情不合禮可以改變,國家有喪亂可以振興。所以治理政事先要有禮,禮不就是執政的根本嗎?"孔子繼續說:"從前夏商周三代聖明的君主治理政事,必定敬重他們的妻子,這是有道理的。妻子是祭祀宗祧的主體,兒子是傳宗接代的人,能不敬重嗎?所以君子對妻兒沒有不敬重的。敬這件事,敬重自身最為重要。自身,是親人的後代,能夠不敬重嗎?不敬重自身,就是傷害了親人;傷害了親人,就是傷害了根本;傷害了根本,支屬就要隨之滅絕。自身、妻子、兒女這三者,百姓也像國君一樣都是有的。由自身想到百姓之身,由自己的兒子想到百姓的兒子,由自己的妻子想到百姓的妻子,國君能做到這三方面的敬重,那麼教化就通行天下了,這是從前太王實行的治國方法。能夠這樣,國家就順暢了。"哀公問:"請問什麼是敬重自身?"孔子回答說:"國君說錯了話民眾就跟著說錯話,做錯了事民眾就跟著效法。君主不說錯話,不做錯事,百姓就會恭恭敬敬地服從國君的號令了。如果能做到這點,就可以說能敬重自身了,這樣就能成就其親人了。"哀公問:"什麼是成就其親人?"孔子回答道:"所謂君子,就是有名望的人。百姓送給他的名稱,稱作君子,就是稱他的親人為有名望的人,而他是有名望人的兒子。"孔子接著說:"只注重政治而不能愛護民眾,就不能成就自身;不能成就自身,就不能使自己的國家安定;不能使自己的國家安定,就不能無憂無慮。不能無憂無慮,就不能成就自身"哀公問:"請問怎麼做才能成就自身?"孔子回答說:"自己做任何事都合乎常理不越過界限,就可以說成就自身了。不逾越常理,就是合乎天道。"哀公問:"請問君子為何尊重天道呢?"孔子回答說:"尊重它是因為它不停頓地運行,就像太陽月亮每天東升西落一樣,這就是天道;運行無阻而能長久,這也是天道;不見有所作為而萬物發育成長,這也是天道;成就了自己而功業也得到顯揚,這也是天道。"哀公說:"我實在愚昧,幸虧您耐心地給我講這些道理。"孔子恭敬地離開坐席回答說:"仁人不能逾越事物的自然法則,孝子不能超越親情的規範。因此仁人侍奉父母,就如同侍奉天一樣;侍奉天,就如同侍奉父母一樣。這就是所說的孝子成就自身。"哀公說:"我既然聽到了這些道理,將來還會有過錯怎麼辦呢?"孔子說:"您能說出這樣的話,這是臣下的福分啊!"【評析】這是孔子和魯哀公討論婚禮意義的對話,其中涉及許多孔子的政治思想。對話先從人道談起,孔子認為,人道中政治是第一位的。如何為政,要做到三點:夫婦別,男女親,君臣信。然後提出"愛與敬"是"政之本",而婚禮正是愛與敬的體現。能"成親"、"成身",從而使人道與天道合一。孔子家語.卷一 儒行解第五【原文】孔子在衛[1],冉求言於季孫曰:"國有聖人而不能用,欲以求治,是猶卻步而欲求及前人,不可得已。今孔子在衛,衛將用之。己有才而以資鄰國,難以言智也,請以重幣[2]迎之。"季孫以告哀公,公從之。孔子既至,舍哀公館焉。公自阼階[3],孔子賓階,升堂立侍。公曰:"夫子之服,其儒服與?"孔子對曰:"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4]。長居宋,冠章甫之冠。丘聞之,君子之學也博,其服以鄉,丘未知其為儒服也。"公曰:"敢問儒行?"孔子曰:"略言之,則不能終其物;悉數之,則留仆[5]未可以對。"哀公命席,孔子侍坐,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強學以待問,懷忠信以待舉,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儒有衣冠中,動作慎,其大讓如慢,小讓如偽。大則如威,小則如媿。難進而易退,粥粥若無能也。其容貌有如此者。"儒有居處齊難[6],其起坐恭敬,言必誠信,行必忠正。道塗不爭險易之利,冬夏不爭陰陽之和。愛其死以有待也,養其身以有為也。其備預有如此者。"儒有不寶金玉而忠信以為寶,不祈土地而仁義以為土地,不求多積而多文以為富。難得而易祿也,易祿而難畜[7]也。非時不見,不亦難得乎?非義不合,不亦難畜乎?先勞而後祿,不亦易祿乎?其近人情有如此者。"儒有委之以財貨而不貪,淹之以樂好而不淫,劫之以眾而不懼,阻之以兵而不懾。見利不虧其義,見死不更其守。鷙蟲攫搏不程其勇[8],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來者不豫。過言不再,流言不極[9]。不斷其威,不習其謀,其特立有如此者。"儒有可親而不可劫,可近而不可迫,可殺而不可辱。其居處不過,其飲食不溽,其過失可微辯而不可面數也。其剛毅有如此者。"儒有忠信以為甲胄,禮義以為干櫓[10],戴仁而行,抱義而處,雖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儒有一畝之宮,環堵之室[11],蓽門圭窬,蓬戶瓮牖[12]。易衣而出,并日而食。上答之,不敢以疑;上不答之,不敢以諂。其為士有如此者。"儒有今人以居,古人以稽[13];今世行之,後世以為楷。若不逢世,上所不受,下所不推,詭諂之民有比黨而危之者,身可危也,其志不可奪也。雖危起居,猶競信其志,乃不忘百姓之病也。其憂思有如此者。"儒有博學而不窮,篤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禮必以和,優遊[14]以法,慕賢而容眾,毀方而瓦合。其寬裕有如此者。"儒有內稱不避親,外舉不避怨。程功積事[15],不求厚祿。推賢達能,不望其報。君得其志,民賴其德。苟利國家,不求富貴。其舉賢援能有如此者。"儒有澡身浴德,陳言而伏。靜言而正之,而上下不知也。默而翹之[16],又不急為也。不臨深而為高,不加少而為多。世治不輕,世亂不沮[17]。同己不與,異己不非。其特立獨行有如此者。"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慎靜尚寬,底厲廉隅。強毅[18]以與人,博學以知服。雖以分國,視之如錙銖[19],弗肯臣仕。其規為有如此者。"儒有合志同方,營道同術。並立則樂,相下不厭。久別則聞流言不信,義同而進,不同而退。其交有如此者。"夫溫良者仁之本也,慎敬者仁之地也,寬裕者仁之作也,遜接者仁之能也,禮節者仁之貌也,言談者仁之文也,歌樂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猶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讓有如此者。"儒有不隕獲於貧賤,不充詘[20]於富貴,不溷君王,不累長上,不閔有司,故曰儒。今人之名儒也妄,常以儒相詬疾。"哀公既得聞此言也,言加信,行加敬,曰:"終歿吾世,弗敢復以儒為戲矣!"【注釋】[1]衛:春秋時國名。周武王弟康叔封地。治所在今河北南部、河南北部一帶。[2]重幣:豐厚的禮物。指貴重的玉、帛、馬匹等物品。[3]阼階:東階。古代以阼為主人之位。[4]逢掖之衣:寬袖之衣,古代儒者所服。舊註:"深衣之褒大也。"[5]留仆:使太僕長時間侍奉,以致疲倦。指時間長。[6]齊難:莊重嚴肅。舊註:"齊莊可畏難也。"[7]難畜:難以留住。畜:容留。[8]鷙蟲攫搏不程其勇:鷙蟲:猛鳥猛獸。攫搏:指鳥獸之抓取、搏擊。程:顯示。[9]流言不極:對流言不追根問底。極:極點,極限。舊註:"流言相毀,不窮極也。"[10]干櫓:盾。小盾為干,大盾為櫓。[11]環堵之室:舊註:"方丈曰堵,一堵言其小者也。"[12]蓬戶瓮牖:用蓬草編門,以破瓮之口做窗戶。[13]稽:舊註:"稽,同。"[14]優遊:平和自在。舊註:"和也。"[15]程功積事:度量功績,積累事實。[16]默而翹之:默默地翹首等待。[17]不沮:不沮喪。[18]強毅:剛強堅毅。[19]錙銖:比喻微小的東西。錙銖:古代重量單位,六銖為一錙,四錙為一兩。舊註:"視之輕如錙銖,十虆為銖,八兩為錙。"[20]充詘:自滿而失去節制。舊註:"充詘,驕吝也。一說踴躍參擾之貌。"【譯文】孔子在衛國,冉求對季孫氏說:"國家有聖人卻不能用,這樣想治理好國家,就像倒著走而又想趕上前面的人一樣,是不可能的。現在孔子在衛國,衛國將要任用他,我們自己有人才卻去幫助鄰國,難以說是明智之舉。請您用豐厚的聘禮把他請回來。"季孫氏把冉求的建議稟告了魯哀公,魯哀公聽從了這一建議。孔子回到魯國,住在魯哀公招待客人的館舍里。哀公從大堂東面的台階走上來迎接孔子,孔子從大堂西面的台階上來覲見哀公,然後到大堂里,孔子站著陪哀公說話。魯哀公問孔子說:"先生穿的衣服,是儒者的服裝嗎?"孔子回答說:"我小時候住在魯國,穿的是寬袖的衣服;長大後住在宋國,戴的是緇布做的禮冠。我聽說,君子學問要廣博,穿衣服要隨其鄉俗。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儒者的服裝。"魯哀公問:"請問儒者的行為是什麼樣的呢?"孔子回答說:"粗略地講講,不能把儒者的行為講完;如果詳細地講,講到侍御的人侍奉以致疲倦也難以講完。"魯哀公讓人設席,孔子陪坐在旁邊,說:"儒者如同席上的珍品等待別人來採用,晝夜不停地學習等待別人來請教,心懷忠信等待別人舉薦,努力做事等待別人錄用。儒者自修立身就是這樣的。"儒者的衣冠周正,行為謹慎,對大事推讓好像很傲慢,對小事推讓好像很虛偽。做大事時神態慎重像心懷畏懼,做小事時小心謹慎像不敢去做。難於進取而易於退讓,柔弱謙恭像是很無能的樣子。儒者的容貌就是這樣的。"儒者的起居莊重謹慎,坐立行走恭敬,講話一定誠信,行為必定中正。在路途不與人爭好走的路,冬夏之季不與人爭冬暖夏涼的地方。不輕易赴死以等待值得犧牲生命的事情,保養身體以期待有所作為。儒者預先準備就是這樣的。"儒者寶貴的不是金玉而是忠信,不謀求佔有土地而把仁義當做土地,不求積蓄很多財富而把學問廣博作為財富。儒者難以得到卻容易供養,容易供養卻難以留住。不到適當的時候不會出現,不是很難得嗎?不正義的事情就不合作,不是很難留住他們嗎?先效力而後才要俸祿,不是很容易供養嗎?儒者近乎人情就是這樣的。"儒者對於別人委託的財貨不會有貪心,身處玩樂之境而不會沉迷,眾人威逼也不懼怕,用武力威脅也不會恐懼。見利不會忘義,見死不改操守。遇到猛禽猛獸的攻擊不度量自己的力量而與之搏鬥,推舉重鼎不度量自己的力量儘力而為。對過往的事情不追悔,對未來的事情不疑慮。錯話不說兩次,流言不去追究。時常保持威嚴,不學習什麼權謀。儒者的特立獨行就是這樣的。"儒者可以親近而不可以脅迫,可以接近而不可以威逼,可以殺頭而不可侮辱。他們的居處不奢侈,他們的飲食不豐厚,他們的過失可以委婉地指出不可以當面數落。儒者的剛強堅毅就是這樣的。"儒者以忠信作為鎧甲,以禮儀作為盾牌,心中想著仁去行動,懷抱著義來居處,即使遇到暴政,也不改變操守。儒者的自立就是這樣的。"儒者有一畝地的宅院,居住著一丈見方的房間,荊竹編的院門狹小如洞,用蓬草編作房門,用破瓮口作為窗框。外出時才換件遮體的衣服,一天的飯並為一頓吃。君上採納他的建議,不敢產生懷疑;君上不採納他的建議,也不敢諂媚求進。儒者做官的原則就是這樣的。"儒者與今人一起居住,而以古人的道德標準要求自己;儒者今世的行為,可以作為後世的楷模。如果生不逢時,上面沒人援引,下面沒人推薦,進讒諂媚的人又合夥來陷害他,只可危害他的身體,而不可剝奪他的志向。雖然能危害他的生活起居,最終他還要施展自己的志向抱負,仍將不忘百姓的痛苦。儒者的憂思就是這樣的。"儒者廣博地學習而無休止,專意實行而不倦怠,獨處時不放縱自己,通達於上時不離道義。遵循以和為貴的原則,悠然自得而有節制。仰慕賢人而容納眾人,有時可削減自己的稜角而依隨眾人。儒者的寬容大度就是這樣的。"儒者舉薦人才,對內不避親屬,對外不避有仇怨的人。度量功績,積累事實,不謀求更高的祿位。推薦賢能而進達於上,不祈望他們的報答。國君滿足了用賢的願望,百姓依仗他的仁德。只要有利於國家,不貪圖個人的富貴。儒者的舉賢薦能就是這樣的。"儒者沐身心於道德之中,陳述自己的意見而伏聽君命。平靜地糾正國君的過失,君上和臣下都難以覺察。默默地等待,不急於去做。不在地位低下的人面前顯示自己高明,不把少的功勞誇大為多。國家大治的時候,群賢並處而不自輕;國家混亂的時候,堅守正道而不沮喪。不和志向相同的人結黨,也不詆毀和自己政見不同的人。儒者的特立獨行就是這樣的。"儒者中有這樣一類人,對上不做天子的臣下,對下不事奉諸侯,謹慎安靜而崇尚寬厚,磨鍊自己端方正直的品格。待人接物剛強堅毅,廣博地學習而又知所當行。即使把國家分給他,他也看做錙銖小事,不肯做別人的臣下和官吏。儒者規範自己的行為就是這樣的。"儒者交朋友,要志趣相合,方向一致,營求道藝,路數相同。地位相等都高興,地位互有上下彼此也不厭棄。久不相見,聽到對方的流言飛語絕不相信。志向相同就進一步交往,志向不同就退避疏遠。儒者交朋友的態度就是這樣的。"溫和善良是仁的根本,恭敬謹慎是仁的基礎,寬宏大量是仁的開始,謙遜待人是仁的功能,禮節是仁的外表,言談是仁的文采,歌舞音樂是仁的和諧,分散財物是仁的施與。儒者兼有這幾種美德,還不敢說已經做到仁了。儒者的恭敬謙讓就是這樣的。"儒者不因貧賤而灰心喪氣,不因富貴而得意忘形。不玷辱君王,不拖累長上,不給有關官吏帶來困擾,因此叫做儒。現今人們對儒這個名稱的理解是虛妄不實的,經常被人稱作儒來相互譏諷。"魯哀公聽到這些話後,自己說話更加守信,行為更加嚴肅,說:"直到我死,再不敢拿儒者開玩笑了。"【評析】這是一篇孔子和魯哀公的對話。文中生動地敘述了儒者應該具有什麼樣的道德行為。文中稱儒者待聘、待問、待舉、待取,但人格是自立的,容貌是禮讓的。是有待、有為、有準備的。儒者不寶金玉,不祈土地,不求多積,但講求仁義、忠信。儒者不貪、不淫、不懼、不懾、不虧義、不更守,是特立的。儒者是剛毅的。儒者戴仁而行,抱德而處,雖有暴政,也不逃避,精神是自立的。儒者處貧賤之中,屋小門敝,無衣無食,但不疑不諂。儒者稽古察今,今世人望,後世楷模,身危而志不能奪,憂國憂民,有憂思意識。孔子家語.卷一 問禮第六【原文】哀公問於孔子曰:"大禮[1]何如?子之言禮,何其尊也?"孔子對曰:"丘也鄙人,不足以知大禮也。"公曰:"吾子言焉!"孔子曰:"丘聞之,民之所以生者,禮為大。非禮則無以節事天地之神焉,非禮則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焉,非禮則無以別男女父子兄弟婚姻親族疏數之交焉。是故君子此之為尊敬,然後以其所能教順百姓,不廢其會節[2]。既有成事,而後治其文章黼黻,以別尊卑上下之等。其順之也,而後言其喪祭之紀[3],宗廟之序。品其犧牲[4],設其豕臘,修其歲時,以敬其祭祀,別其親疏,序其昭穆[5]。而後宗族會燕,即安其居,以綴恩義。卑其宮室,節其服御[6],車不雕璣,器不影鏤[7],食不二味,心不淫志,以與萬民同利。古之明王行禮也如此。"公曰:"今之君子胡莫之行也?"孔子對曰:"今之君子,好利無厭,淫行不倦,荒怠慢游,固[8]民是盡。以遂其心,以怨其政,以忤其眾,以伐有道。求得當欲不以其所,虐殺刑誅不以其治。夫昔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後。是即今之君子莫能為禮也。"【注釋】[1]大禮:隆重的禮儀。[2]會節:舊註:"會指理之所聚而不可遺處,節謂分之所限而不可過處。"意指最重要的禮和最高的界限。[3]喪祭:葬後的祭禮。紀:法度規矩。[4]犧牲:供祭祀用的牲畜。[5]昭穆:古代宗法制度,宗廟或墓地的輩次排列。以始祖居中,二世、四世、六世位於始祖左方,稱昭;三世、五世、七世位於右方,稱穆,用來分別宗族內部的長幼、親疏和遠近。[6]節其服御:節省日常用度。服御:衣服車馬之類。[7]影鏤:雕刻,刻鏤。[8]固:堅持,一定。【譯文】魯哀公向孔子請教說:"隆重的禮儀是什麼樣的?您為什麼把禮說得那麼重要呢?"孔子回答道:"我是個鄙陋的人,不足以了解隆重的禮節。"魯哀公說:"您還是說說吧!"孔子回答道:"我聽說,在民眾生活中,禮儀是最重要的。沒有禮就不能有節制地侍奉天地神靈,沒有禮就無法區別君臣、上下、長幼的地位,沒有禮就不能分別男女、父子、兄弟的親情關係以及婚姻親族交往的親疏遠近。所以,君主把禮看得非常重要,認識到這一點以後,用他所了解的禮來教化引導百姓,使他們懂得禮的重要和禮的界限。等到禮的教化卓有成效之後,才用文飾器物和禮服來區別尊卑上下。百姓順應禮的教化後,才談得上喪葬祭祀的規則、宗廟祭祀的禮節。安排好祭祀用的犧牲,布置好祭神祭祖用的干肉,每年按時舉行嚴肅的祭禮,以表達對神靈、先祖的崇敬之心,區別血緣關係的親疏,排定昭穆的次序。祭祀以後,親屬在一起飲宴,依序坐在應坐的位置上,以聯結彼此的親情。住低矮簡陋的居室,穿儉樸無華的衣服,車輛不加雕飾,器具不刻鏤花紋,飲食不講究滋味,內心沒有過分的慾望,和百姓同享利益。以前的賢明君主就是這樣講禮節的。"魯哀公問:"現在的君主為什麼沒有人這樣做了呢?"孔子回答說:"現在的君主貪婪愛財沒有滿足的時候,放縱自己的行為不感到厭倦,放蕩懶散而又態度傲慢,固執地搜刮盡人民的資財。為滿足自己的慾望,不顧招致百姓的怨恨,違背眾人的意志,去侵犯政治清明的國家。只求個人慾望得到滿足而不擇手段,殘暴地對待人民而肆意刑殺,不設法使國家得到治理。以前的君主統治民眾是用前面說的辦法,現在的君主統治民眾是用後面說的辦法。這說明現在的君主不能修明禮教。"【評析】這篇是講禮的重要意義的。首先說明禮在事天地之神、辨尊卑之位、別親疏與萬民同利等方面的作用,同時批評現實好利無厭、淫行荒怠、禁錮人民、虐殺刑誅等非禮治現象。孔子家語.卷一 五儀解第七【原文】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慾論魯國之士,與之為治,敢問如何取之?"孔子對曰:"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1]而為非者,不亦鮮乎?"曰:"然則章甫、絢履、紳帶、縉笏者,皆賢人也?"孔子曰:"不必然也。丘之所言,非此之謂也。夫端衣玄裳[2],冕而乘軒者,則志不在於食葷;斬衰菅菲[3],杖而歆粥者,則志不在於酒肉。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謂此類也。"公曰:"善哉!盡此而已乎?"孔子曰:"人有五儀[4],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賢人,有聖人。審此五者,則治道畢矣。"公曰:"敢問何如,斯可謂之庸人?"孔子曰:"所謂庸人者,心不存慎終之規,口不吐訓格[5]之言,不擇賢以托其身,不力行以自定。見小暗大,而不知所務;從物如流,不知其所執。此則庸人也。"公曰:"何謂士人?"孔子曰:"所謂士人者,心有所定,計有所守,雖不能盡道術[6]之本,必有率也;雖不能備百善之美,必有處也。是故知不務多,必審其所知;言不務多,必審其所謂;行不務多,必審其所由。智既知之,言既道之,行既由之,則若性命之形骸[7]之不可易也。富貴不足以益,貧賤不足以損。此則士人也。"公曰:"何謂君子?"孔子曰:"所謂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怨,仁義在身而色無伐,思慮通明而辭不專。篤行信道,自強不息。油然[8]若將可越,而終不可及者。此則君子也。"公曰:"何謂賢人?"孔子曰:"所謂賢人者,德不逾閑,行中規繩[9]。言足以法於天下而不傷於身,道足以化於百姓而不傷於本。富則天下無宛財,施則天下不病貧。此則賢者也。"公曰:"何謂聖人?"孔子曰:"所謂聖人者,德合於天地,變通無方。窮萬事之終始,協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並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識其鄰。此謂聖人也。"公曰:"善哉!非子之賢,則寡人不得聞此言也。雖然,寡人生於深宮之內,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未嘗知憂,未嘗知勞,未嘗知懼,未嘗知危,恐不足以行五儀之教。若何?"孔子對曰:"如君之言,已知之矣,則丘亦無所聞焉。"公曰:"非吾子,寡人無以啟其心。吾子言也。"孔子曰:"君入廟,如右[10],登自阼階,仰視榱桷,俯察機筵[11],其器皆存,而不睹其人。君以此思哀,則哀可知矣。昧爽夙興,正其衣冠;平旦[12]視朝,慮其危難。一物失理,亂亡之端。君以此思憂,則憂可知矣。日出聽政,至於中冥,諸侯子孫,往來為賓,行禮揖讓,慎其威儀。君以此思勞,則勞亦可知矣。緬然[13]長思,出於四門,周章遠望,睹亡國之墟,必將有數焉。君以此思懼,則懼可知矣。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君以此思危,則危可知矣。君既明此五者,又少留意於五儀之事,則於政治何有失矣!"【注釋】[1]舍此:舊註:"舍,讀去聲,訓為"處』。"意為處於這種境況的人,有此種作為的人。[2]端衣玄裳:指穿著禮服。端衣:古代祭祀時所穿的禮服。玄:黑紅色。[3]斬衰:古代喪服,用粗麻布做成,不縫邊。菅菲:據《荀子·哀公》當作"菅屨",草鞋。[4]五儀:五個等次。[5]訓格:規範,典範。[6]道術:道德學術。[7]形骸:人的形體、軀殼。[8]油然:從容安閑的樣子。[9]規繩:指規範、法則。規:校正圓形的用具。繩:木工用的墨線。[10]君入廟,如右:君:指國君。如右:《荀子·哀公》作"而右",指從右邊走。古人以右為尊。[11]機筵:筵席。也作"几筵"。[12]平旦:清晨。[13]緬然:悠思貌。【譯文】魯哀公向孔子問道:"我想評論一下魯國的人才,和他們一起治理國家,請問怎麼選拔人才呢?"孔子回答說:"生活在當今的時代,傾慕古代的道德禮儀;依現今的習俗而生活,穿著古代的儒服。有這樣的行為而為非作歹的人,不是很少見嗎?"哀公問:"那麼戴著殷代的帽子,穿著鞋頭上有裝飾的鞋子,腰上系著大帶子並把笏板插在帶子里的人,都是賢人嗎?"孔子說:"那倒不一定。我剛才說的話,並不是這個意思。那些穿著禮服,戴著禮帽,乘著車子去行祭祀禮的人,他們的志向不在於食葷;穿著用粗麻布做的喪服,穿著草鞋,拄著喪杖喝粥來行喪禮的人,他們的志向不在於酒肉。生活在當今的時代,卻傾慕古代的道德禮儀;依現代的習俗生活,卻穿著古代的儒服,我說的是這一類人。"哀公說:"你說得很好!就僅僅是這些嗎?"孔子回答道:"人分五個等級,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賢人,有聖人。分清這五類人,那治世的方法就都具備了。"哀公問道:"請問什麼樣的人叫做庸人?"孔子回答說:"所謂庸人,他們心中沒有謹慎行事、善始善終的原則,口中說不出有道理的話,不選擇賢人善士作為自己的依靠,不努力行事使自己得到安定的生活。他們往往小事明白大事糊塗,不知自己在忙些什麼;凡事隨大流,不知自己所追求的是什麼。這樣的人就是庸人。"哀公問道:"請問什麼是士人?"孔子回答說:"所謂士人,他們心中有確定的原則,有明確的計劃,即使不能盡到行道義治國家的本分,也一定有遵循的法則;即使不能集百善於一身,也一定有自己的操守。因此他們的知識不一定非常廣博,但一定要審查自己具有的知識是否正確;話不一定說得很多,但一定要審查說得是否確當;路不一定走得很多,但一定要明白所走的路是不是正道。知道自己具有的知識是正確的,說出的話是確當的,走的路是正道,那麼這些正確的原則就像性命對於形骸一樣不可改變了。富貴不能對自己有所補益,貧賤不能對自己有所損害。這樣的人就是士人。"哀公問:"什麼樣的人是君子呢?"孔子回答說:"所謂君子,說出的話一定忠信而內心沒有怨恨,身有仁義的美德而沒有自誇的表情,考慮問題明智通達而話語委婉。遵循仁義之道努力實現自己的理想,自強不息。他那從容的樣子好像很容易超越,但終不能達到他那樣的境界。這樣的人就是君子。"哀公問:"什麼樣的人稱得上是賢人呢?"孔子回答說:"所謂賢人,他們的品德不逾越常規,行為符合禮法。他們的言論可以讓天下人效法而不會招來災禍,道德足以感化百姓而不會給自己帶來傷害。他雖富有,天下人不會怨恨;他一施恩,天下人都不貧窮。這樣的人就是賢人。"哀公又問:"什麼樣的人稱得上是聖人呢?"孔子回答說:"所謂聖人,他們的品德符合天地之道,變通自如,能探究萬事萬物的終始,使萬事萬物符合自然法則,依照萬事萬物的自然規律來成就它們。光明如日月,教化如神靈。下面的民眾不知道他的德行,看到他的人也不知道他就在身邊。這樣的人就是聖人。"哀公說:"好啊!不是先生賢明,我就聽不到這些言論了。雖然如此,但我從小生在深宮之內,由婦人撫養長大,不知道悲哀,不知道憂愁,不知道勞苦,不知道懼怕,不知道危險,恐不足以實行五儀之教。怎麼辦呢?"孔子回答說:"從您的話中可以聽出,您已經明白這些道理了,我也就沒什麼可對您說的了。"哀公說:"要不是您,我的心智就得不到啟發。您還是再說說吧!"孔子說:"您到廟中行祭祀之禮,從右邊台階走上去,抬頭看到屋椽,低頭看到筵席,親人使用的器物都在,卻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您因此感到哀傷,這樣就知道哀傷是什麼了。天還沒亮就起床,衣帽穿戴整齊,清晨到朝堂聽政,考慮國家是否會有危難。一件事處理不當,往往會成為國家混亂滅亡的開端。國君以此來憂慮國事,什麼是憂愁也就知道了。太陽出來就處理國家大事,直至午後,接待各國諸侯及子孫,還有賓客往來,行禮揖讓,謹慎地按照禮法顯示自己的威嚴儀態。國君因此思考什麼是辛勞,那麼什麼是辛勞也就知道了。緬懷遠古,走出都門,周遊瀏覽,向遠眺望,看到那些亡國的廢墟,可見滅亡之國不只一個。國君因此感到懼怕,那什麼是懼怕也就知道了。國君是舟,百姓就是水。水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國君由此想到危險,那麼什麼是危險也就知道了。國君明白這五個方面,又稍稍留意國家中的五種人,那麼治理國家還會有什麼失誤呢?"【原文】哀公問於孔子曰:"夫國家之存亡禍福,信[1]有天命,非唯人也?"孔子對曰:"存亡禍福,皆己而已,天災地妖,不能加也。"公曰:"善!吾子言之,豈有其事乎?"孔子曰:"昔者殷王帝辛[2]之世,有雀生大鳥於城隅焉,占之者曰:"凡以小生大,則國家必王,而名必昌。』於是帝辛介雀之德[3],不修國政,亢暴[4]無極,朝臣莫救,外寇乃至,殷國以亡。此即以己逆天時,詭[5]福反為禍者也。又其先世殷王太戊[6]之時,道缺法圮,以致夭櫱[7],桑轂[8]於朝,七日大拱[9],占之者曰:"桑轂野木而不合生朝,意者國亡乎?』太戊恐駭,側身修行,思先王之政,明養民之道,三年之後,遠方慕義,重譯[10]至者,十有六國。此即以己逆天時,得禍為福者也。故天災地妖,所以儆[11]人主者也。寤夢[12]徵怪,所以做人臣者也。災妖不勝善政,寤夢不勝善行。能知此者,至治之極也,唯明王達此。"公曰:"寡人不鄙固[13]此,亦不得聞君子之教也。"【注釋】[1]信:的確。[2]帝辛:即商紂王。[3]介雀之德:舊註:"介,助也,以雀之德為助也。"介:因,依賴。[4]亢暴:非常殘暴。[5]詭:奇異,怪異。[6]太戊:商王名。太庚子。時商朝衰微,太戊用伊陟、巫成等賢人,商朝復興。[7]夭櫱:反常的樹木。[8]桑轂:古時以桑木、轂木合生於朝為不祥之兆。轂:楮木。[9]大拱:長大到兩手可以圍抱。[10]重譯:輾轉翻譯。指遠方國家的使者經過多重翻譯才能交流。說明相隔遙遠。[11]儆:告誡,警告。[12]寤夢:半睡半醒,似夢非夢,恍惚如有所見。徵怪:怪異的徵兆。[13]鄙:鄙陋,淺陋。固:鄙陋。【譯文】魯哀公問孔子:"國家的存亡禍福,的確是由天命決定的,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嗎?"孔子回答說:"國家的存亡禍福都是由人自己決定的,天災地禍都不能改變國家的命運。"哀公說:"好!您說的話,有什麼事實根據嗎?"孔子說:"從前,殷紂王時代,在國都的城牆邊,有一隻小鳥生出一隻大鳥,占卜者說:"凡是以小生大,國家必將成為霸主,聲名必將大振。』於是,商紂王憑藉小鳥生大鳥的好兆頭,不好好治理國家,殘暴至極,朝中大臣也無法挽救,外敵攻入,殷國因此滅亡。這就是以自己的肆意妄為違背天時,奇異的福兆反而變成災禍的事例。紂王的先祖殷王太戊時代,社會道德敗壞,國家法紀紊亂,以致出現反常的樹木,朝堂上長出桑轂,七天就長得兩手合抱之粗。占卜者說:"桑轂野木不應共同生長在朝堂上,難道國家要滅亡嗎?』太戊非常恐懼,小心地修養自己的德行,學習先王治國的方法,探究養民的措施,三年之後,遠方的國家思慕殷國的道義,偏遠之國的使者經過多重翻譯來朝見的,有十六國之多。這就是以自己的謹身修治改變天時,禍兆反變為福的事例。所以說,天災地禍是上天來警告國君的,夢見怪異是上天來警告臣子的。災禍勝不過良好的政治,夢兆也勝不過善良的行為。能明白這個道理,就是治國的最高境界,只有賢明的國君才能做到。"魯哀公說:"我如果不是如此淺陋,也就不能聽到您這樣的教誨了。"【評析】本篇第一段主要講五儀。所謂"五儀"就是指五個等次的人的特徵。這五個等次是:庸人、士人、君子、賢人、聖人。他們各有特點,境界也由低向高。最後一問思想價值很高。魯哀公自稱"寡人生於深宮之內,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未嘗知憂,未嘗知勞,未嘗知懼,未嘗知危,恐不足以行五儀之教",孔子告訴他如何思哀、思憂、思勞、思懼,很有借鑒意義。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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