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早餐有個親密約會

與你一起喝酒、吃夜宵的人也許有很多，或曖昧、無聊或求醉，但特意陪你一起吃早餐的人肯定不多，所以每一位都值得珍惜。

影視作品裡時常有這樣的場景：女主早起奔去廚房，精心地烹制著營養美味的早餐，擺滿了一桌子，滿臉雀躍地期待男主品嘗誇讚，孰料，對方從卧室裡衣著光鮮地走出來，要麼漠視餐桌，拿著公文包，冷著臉離開；要麼漫不經心地坐在桌前，不耐煩地用筷頭來回挑揀，幾下之後就推碗離座，背影寫滿了敷衍。

但凡見到這樣的套路，我們就會篤定地預見：「他們的感情已經亮起了紅燈。」因為連飽含綿長情意的早餐都可以辜負，還有什麼是不能辜負的呢？

想念母親時，常會浮現齣兒時她清早在灶台邊忙碌的身影，霧氣繚繞中，她的面容模糊，周身卻沾滿食物香濃的味道。那是她幾十年如一日為我們鐵鍋煮早飯的畫面，光滑的蛋、黏稠的米湯、軟糯的豆粥、或有嚼勁的干米飯，隨我們喜好選擇，再配上園子里應季的蔬菜，每一頓熱乎乎的早餐都讓人胃口大開。

那時的生活，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大不了的困難，因為母親從來沒有讓一頓早飯缺席，哪怕是遭遇悲傷抑或痛苦，生活的節奏都牢牢把控在母親手裡。清早，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說說話，吃吃飯，心裡就沒那麼慌，想法也不會太茫然，甚至可以元氣十足地出門，去往各自目的地。早餐是我對家最原始最單純的依戀。

離家在外的日子，時間成了肆意蹂躪的玩具，熬夜成了習慣，早餐常和午飯合併，還美其名曰節約糧食。只是偶爾，在睡夢中被餓醒，頭痛欲裂地看著髒亂的房間，頹廢的自己，有種生不如死的自厭感。有一次，又是奮戰到深夜，迷迷瞪瞪地與幾個朋友揮手告別，只想一頭扎進軟綿綿的床里，立即睡死方是解脫，沒料到，同行中的他一把拉住我，邀我去吃早餐。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凌晨三點的星光有多璀璨，早餐也簡單，只有紅豆粥、醬牛肉土豆、辣漬蘇葉，但至今在記憶中仍美味得異常，念念不忘。

與你一起喝酒、吃夜宵的人也許有很多，或曖昧、無聊或求醉，但特意陪你一起吃早餐的人肯定不多，所以每一位都值得珍惜。漫漫長夜被思念煎熬，腸胃空蕩蕩如荒野，好不容易等天光雲影出現，迫不及待地相見。每天和相愛的人一起吃早餐，是多麼浪漫又溫暖的事情啊。

母親常念叨說晚上要吃得如乞丐，早上要吃得像國王。以前不以為然，因為不準備早餐，早上總是難逃兵荒馬亂的狀況，飢腸轆轆地跑出門去，彷彿如一隻落魄的喪家之犬，而成家之後，懂得「一天之際在於晨」的意義，開始把早餐當成一件神聖又慎重的儀式，每吃一頓早餐都是在向新一天吹響宣戰的號角。

要早起，有時是西式的三明治、水果拼盤，有時是日式紫菜包飯、攤雞蛋、海鮮湯，更多的是中式肉包、谷粥、蛋餅、拌菜。總之，只要用心，每一天打開這個世界的方式都可以不一樣，充滿新鮮感。因為早起，做飯之餘，還能澆花、拖地、做瑜伽、整理物品，吃好穿妥後出門，嶄新的一天就成功了一半。

單位有幾個年輕的小同事住宿舍，從不吃早餐，我想，等她們有了愛人或孩子，自然會領悟到早餐的重要性。有兩位要退休的獨居老同事，孩子不在身邊，想著一個人何苦要浪費時間去做飯，兩人約著一起吃代餐減肥，還在朋友圈裡打卡。替她們委屈，就因為是一個人，更應該要好好地愛護自己，不是嗎？好好睡覺，好好吃飯，貼近人間煙火才是尊重生活吧。

新房裝修好有一段時間了，常抽空去開窗放味，卻依然覺得有些陌生，沒有歸宿感，直到，在廚房裡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立刻找到家的感覺了。

蔡敏樂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