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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棍村畸戀

 一 兄弟  石頭夼村地處大山腹地,山高田薄,道路崎嶇,是魯西南有名的窮村之一。因為窮,老一輩村裡的光棍就多,能娶上媳婦的寥寥無幾,因此石頭夼村又被人稱為「光棍村」。  近些年,村裡的狀況有些改變,年輕後生沒人願意再待在村裡啃黃土地,考不上學的就外出打工,拼搏幾年後,又在父母的幫助下,傾其所有,在城裡貸款買房,成家立業,變成半個城裡人,漸漸地光棍村也就名不副實了。  光棍村裡有弟兄倆,哥哥叫劉洪軍,弟弟叫劉洪兵。哥兒倆從小就死了娘,父親劉守禮勒緊腰帶,把他倆拉扯大,又好不容易供他們讀完了高中,便回家務農。他們跟村裡的年輕人一樣,一畢業就出去打工了,先是哥哥劉洪軍跟隨一個建築隊在城裡蓋樓當小工,幹些搬磚運灰出大力的活。後來,弟弟劉洪兵也到了劉洪軍的建築隊里,兄弟倆在一起,跟著建築隊南征北戰,幹了幾年後,每個人的工資卡上都有了五六萬塊錢。就在他們準備再干幾年,也回鄉在縣城買套房時,2010年9月的一天,劉洪軍接到了他姑的電話,說是父親病重,要他們趕緊回家。哥兒倆來不及多想,就請假回到了小山村。  哥兒倆回來後,劉守禮已經骨瘦如柴,躺在炕上直喘粗氣。見到這樣子,劉洪兵的眼圈就有些紅,他說:「爹,你怎麼不早點兒告訴我們?咱們快去醫院吧。」  劉守禮虛著聲說:「不用了,我這病是老根,去也治不好。現在叫你們回來,我有兩個事要說。一是要給你哥說個媳婦,女方是下石硼你姑那村的。姑娘人很好,就是腳有點殘疾,也正是這個原因,她也不想離開大山,只想在這四鄰五村找個本分人過日子。咱家的情況你們清楚,沒有積蓄,靠你們兩個打工掙那幾個錢,很難在城裡買房,所以,我就答應你姑了,讓她跟著你哥,條件就是不要再出去,在家種點兒地,干點兒別的,好好過日子。」說到這裡,劉守禮停下來,張著嘴喘了一會兒氣。  劉洪軍聽到這話,臉就沉下來,說:「爹,我不想待在村裡。」  劉守禮閉著眼睛,喘息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盯著劉洪軍說:「你爹這把老骨頭從來也沒給你們做過主,今天這事你干也得干,不幹也得干,趁著我這口氣還在,我要看著你把事辦了。洪兵,你也不要出去了,先在家幫著你哥把房子蓋起來,否則,你們就不是我的兒子!」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兄弟倆再無言語。劉洪軍皺著眉,拉著臉,將頭扭在一邊鼓氣。劉洪兵看著劉洪軍,良久勸道:「哥,你就聽爹的吧,再說,咱這幾年在外面,日子也不好混呀!」  劉洪軍終於說了一句:「不聽怎麼辦呢,咱不能沒有爹!」  就這樣,兄弟倆從他們的積蓄中取出錢來,找了建築隊,買了磚灰木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新房子就蓋好了。兩個月後,又用了十幾天,進行了簡單的裝修,至此,弟兄兩個打工掙的那幾個錢,基本花光了。  這年臘月,在鞭炮聲中,劉洪軍把那個姑娘娶進了家門。  姑娘叫李淑芬,人長得雖說算不上漂亮,但絕對順眼,特別是她的身段和那雙眼睛,有著女人所應有的魅力和神韻,叫人一看就忘不了。  李淑芬過門後不久,劉守禮便像一盞油燈,在醫院裡耗盡了他最後一滴油,撒手西去。  臨終前,劉守禮把劉洪軍兄弟倆和李淑芬叫到眼前,看著劉洪軍,斷斷續續地說:「洪軍,你……兄弟還沒成……成家,你……你要幫他娶……娶個媳婦……」  劉洪軍含著淚說:「爹,你放心吧,洪兵是我兄弟,我不會丟下他不管的。」  劉守禮又將那雙無神的眼睛轉向李淑芬。李淑芬知道公爹的意思,他是怕自己這個當嫂子的不表態,放不下心呀!想到此,便趕緊說:「爹,你放心,我和洪軍會照顧好洪兵的,一定給他娶個媳婦!」  劉守禮抽動了一下嘴角,頭一歪,閉上了眼睛。  葬了父親,這天晚上,吃完飯後,劉洪兵對劉洪軍說:「哥,爹已經不在了,我待在家裡也沒意思,我還想出去打工。」  劉洪軍說:「洪兵,我們倆掙的這幾個錢,基本上讓我花了,現在我們又成了窮光蛋。照眼前這個樣,如果不出去,別說給你娶媳婦,就是吃飯也困難呀!快過年了,今年你就不要再出去了,等過完年再說。」  李淑芬也說:「是呀,洪兵,你哥說得對,即使要出去,也得等年後。」  劉洪兵尋思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好吧。」  一晃就到了來年的正月十五。這天中午,劉洪軍把劉洪兵叫到家裡,李淑芬做了幾個不錯的小菜,又拿過一瓶老白乾,劉洪軍給劉洪兵斟滿一杯酒,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兄弟,過了元宵節,我們就該考慮以後的事了。頭年你說過年後要出去,出去是對的,待在山溝里沒有希望。可是,我反覆想過了,要出去還是我出去。」  聽到這話,劉洪兵連忙說:「哥……」  劉洪軍打斷他的話說:「兄弟,你先聽我說。今年春節,我一個高中同學打電話給我,說是要領我到南方做買賣。你知道,南方的買賣好做,錢來得也快,比我們在工地打工強多了。我出去多賺幾個,也好早早給你說房媳婦。來,喝酒。」劉洪軍說完,就端起酒杯,一口喝下。  劉洪兵也喝一口酒,說:「哥,你出去,嫂子怎麼辦?你忍心把她一個人撂在家裡嗎?」  「不是有你嗎?兄弟,我出去的日子裡,你哪兒也別去,就在家裡照顧你嫂子。」  「可是,哥,我也想出去。」  「我出去是做買賣,掙大錢,你出去是出苦力,掙小錢,這能比嗎?好了,別再說了,就這樣定了。等我買賣做好了,再把你和嫂子接出去,離開這裡。」  劉洪兵知道事情已無挽回的餘地,便說:「好吧,哥,你在外面可要注意身體,能掙到錢更好,實在不行就早點回來。」  劉洪軍一仰脖,幹了杯中酒,說:「我知道,兄弟,有勞你了!」  李淑芬看著弟兄倆,翕動了一下嘴唇,對劉洪軍說:「本來我是不想讓你再到外面亂跑的,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也不好阻攔。洪兵也老大不小了,的確需要錢娶媳婦,如果你出去能多掙幾個也好,不過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別累著。還有,沒事就給我們打個電話,省得我們掛心。」  劉洪軍的眼圈有些發紅,說:「淑芬,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能不知道保護自己嗎?」又轉過臉對劉洪兵說,「兄弟,你嫂子腿不好,有些活你多干點。」  劉洪兵說:「哥,這還用說嗎?」  三個人不再說話。窗外的風很硬,吹得門前那棵梧桐樹的樹枝嗚嗚地響。天空有黑雲飄過,紛紛揚揚,灑落一地雪花,整個村莊,便包裹在風雪之中,難以寧靜。  四天後,劉洪軍拿走了家裡僅有的三千元錢,跟他的同學到南方做買賣去了。  二 真情  劉洪軍走後,劉洪兵待在家裡無所事事,又是農閑的時候,就跟嫂子商量著做豆腐賣,多少也能賺幾個錢。  李淑芬覺得這也是個法子,干點兒活,總比閑著強,於是,購置了簡單的工具,開始運作起來。  做豆腐這個營生,說累不是太累,說輕鬆也不太輕鬆,晚上得熬燈磨豆軋漿,早晨得起早換賣。劉洪兵和李淑芬起早貪晚,一個鍋上,一個鍋下,一天做兩筐豆腐,劉洪兵用自行車帶著到四鄰五村去換賣,豆腐渣用來喂小豬。一個月後,他們大概一算,竟能掙一千多塊錢。兩個人高興異常,做豆腐的勁頭更足了。  遇上農忙,劉洪兵就先忙地里的活,晚上再做豆腐。李淑芬看著小叔子整天這樣勞累,心疼得不行,就勸他少干點兒。劉洪兵就笑笑說:「嫂子,我年輕,干這點兒活算啥?倒是你可要悠著點,累壞了,我哥回來怨我。」  李淑芬也笑笑說:「我雖然腿腳不好,但是這點兒活還應付得了。」  一眨眼,劉洪軍出去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來,一開始劉洪軍還給家裡打個電話,後來就沒有了音訊,打他的手機也變成了空號。劉洪兵和李淑芬不免擔心起來。可光擔心也沒有用,人不知在哪裡,又到哪兒去找呢,他們只有默默地等待。  不知不覺間,日子已經從夏走進了秋。這時候,劉洪兵和李淑芬也顧不得念叨劉洪軍了,緊張的秋收讓他們忙碌而勞累。收玉米,刨地瓜、花生,割豆、種麥,樣樣活都不輕鬆。李淑芬沒有什麼法子能減輕劉洪兵的勞動強度,只能做一些可口的飯菜給他吃,從生活上關心小叔子。  整個秋收,叔嫂倆一起上山,一起回家,晚上又帶燈摘花生,剝玉米。在相互的照顧中,兩個人的感情也逐漸增長。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他們像所有的農村夫婦一樣苦中有樂地勞作,只是不像夫妻一樣同眠共枕。勞動之餘,兩個人的心裡都免不了有一層淡淡的憂傷。  中秋節的那天晚上,天上的月亮很圓,將它那銀色的光灑下來,籠住了這個靜謐的小山村。幾朵白雲掛在天空,被微風輕拂,就像幾樁心事漂向無盡的天邊。  李淑芬包了餃子,買了月餅,兩個人吃完後,隔著玻璃窗,默默地看著天空那一輪明月。良久,李淑芬打破沉默說:「今天本該是團圓的日子,也不知道你哥現在怎麼樣了?」  劉洪兵理解嫂子此時的心情,他又何嘗不想哥呢?哥呀,你不論做什麼,也該給家裡通個信呀!可他不能跟嫂子一樣說些喪氣的話,他得安慰嫂子,不讓她擔心。想到此,便說:「嫂子,別擔心,我哥他沒事的,我知道他的為人,到年底,無論買賣做得怎麼樣,他都會回來的。」  李淑芬重重地嘆了口氣,說:「唉,但願如此吧!」  秋收過後,劉洪兵和嫂子仍然做豆腐。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這個時候,卻發生了一個意外:劉洪兵在外出換賣豆腐時遇到了車禍,肇事司機把劉洪兵撞倒後棄人而逃。多虧有人認得他是光棍村換豆腐的劉洪兵,便攔車送進了醫院,又及時通知了李淑芬。李淑芬聽到這個消息後,如雷轟頂,搖晃了幾下,差點跌倒在地。  當李淑芬匆匆趕到醫院時,看到劉洪兵頭纏繃帶,閉著眼睛,正在打點滴。她的眼淚刷地一下就流出來了,撲過去,搖晃著劉洪兵道:「洪兵,你怎麼了?你醒醒呀!」  劉洪兵睜開眼,看著嫂子說:「嫂子,別哭,我沒事。」  李淑芬見劉洪兵睜開眼,擦了擦眼角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沒撞壞哪裡吧?」  這時,醫生走過來說道:「你是他媳婦吧?」  李淑芬愣了一下,稍頃,便點點頭說:「是的醫生,他怎麼樣?」  醫生說:「沒有大礙,只是頭受了傷,有輕微腦震蕩,腰椎挫傷錯位,左小腿骨折,你回家準備五千元錢,辦理住院手續!」  李淑芬一聽,又差點昏厥過去。五千塊?到哪兒去弄呀!可為了洪兵,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把錢湊起來呀!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東門跑,西門借,總算湊夠了住院錢。當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病房時,劉洪兵轉過頭,咧咧嘴角說:「嫂子,辦好住院手續了?」  李淑芬一聽,連忙看了一眼鄰床的病人說:「洪兵,你說什麼?你腦子是不是撞糊塗了?我是你媳婦呀,不認識了?」  劉洪兵瞪大眼睛,盯住李淑芬說:「嫂子,你……你……」  李淑芬伸手給劉洪兵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柔柔地說:「洪兵,別亂說,你的腿斷了,安心養傷,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說著,就給劉洪兵使了個眼色。  這一刻,劉洪兵明白了嫂子的用意,他不能動,得嫂子照顧自己的吃喝拉撒,不是媳婦,誰能這樣?劉洪兵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來了,他緊緊地盯住嫂子,翕動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洪兵住了一個多月的院,李淑芬就以媳婦的名義,拖著那條殘腿,一瘸一拐,侍候了他一個多月,端屎端尿,悉心照顧。一個沒結過婚的小夥子,把自己的私處呈現在一個女人面前,那該是多麼的尷尬。開始,劉洪兵總是少吃少喝,盡量不給嫂子添麻煩。李淑芬看出劉洪兵的用意,就在沒人的時候說:「洪兵,別不好意思了,我是你嫂子,有義務照顧你,不要老是皺著個眉頭拉著個臉,想開點兒!再說了,你要是不想麻煩我,就要放下心,多吃多喝,早日康復。」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劉洪兵還能說什麼?他只有聽嫂子的,可每一次大小便,他心裡都在戰慄。這期間,醫院又向李淑芬要了一千元錢的押金,李淑芬沒辦法,便偷偷地賣了兩次血。交了押金還有些剩餘,就盡量買一些好吃的給劉洪兵,自己卻只吃饅頭鹹菜充饑。劉洪兵看著嫂子那日漸消瘦的面容,心如刀割一般。後來,當他偶然從護士嘴裡得知嫂子為自己賣了兩次血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感情的閘門,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直哭到天亮。  李淑芬和劉洪兵這份特殊的感情,引起了村裡人的猜疑。尤其是劉洪兵出事住院,李淑芬一直在身邊照顧,讓人們更加深信兩人的「情分」,在罵李淑芬和劉洪兵缺德的同時,又可憐起劉洪軍來:「這小子,到底傻不傻呀,自己出去,把新媳婦留給他兄弟受用!」  「依我看,準是這女人狐騷。你看她那樣,就知道是勾引男人的好手,可不該勾引他小叔子不是?」  人們說長道短,且都用異樣的目光來看李淑芬和劉洪兵。劉洪兵受不住了,便對李淑芬說:「嫂子,我看咱這豆腐就不做了吧,等我哥回來再說!」  李淑芬明白劉洪兵的意思,便說:「為什麼不做?洪兵,你不想說媳婦了?」  劉洪兵哼了一聲說:「嫂子,你沒聽外面都說咱啥嗎?我受不了。」  李淑芬就笑道:「洪兵,我一個女人家都受得了,你卻受不了?身正不怕影子歪,他們愛說就說去吧!」  「可是……」  「別可是可是的了,這種事你越是逃避越是避不了,相反,我們別去理它,他們說夠了,事情也就過去了。」  劉洪兵覺得嫂子說得也有道理,你即使不做豆腐,不在一起,又如何能堵得住人家的嘴?嫂子說得對,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問心無愧,就叫他們說去吧!便將各種風言風語拋諸腦後,仍一如既往地在一起做豆腐賣。  三 反目  快過年的時候,外出做買賣的劉洪軍突然兩手空空地回來了。他一回來就聽到了李淑芬和劉洪兵的謠言,看著兩個人鍋上鍋下做豆腐的情景,劉洪軍深信不疑。他沒想到,自己這一走,竟走出了家醜,這家醜讓他恨入骨髓。他恨劉洪兵不顧兄弟之情,竟霸佔他的妻子;他恨李淑芬不知自重,竟勾引她的小叔子。自己在外出生入死,讓這兩個混賬王八蛋在家裡尋歡作樂,這口氣如何能叫他忍下去?但因為快過年了,就沒有把這事給點出來,只是摔碟子摔碗,罵罵咧咧發脾氣。李淑芬心裡明白劉洪軍為什麼這樣,可又不能主動解釋,再加上年底是生意旺季,也顧不得跟劉洪軍計較,直到正月初八,戰爭終於爆發了。  那天,天空被厚重的雲罩住,沒有風,只有陰冷,冷得讓人手腳發麻。李淑芬哈著手,先把圈裡的兩頭豬餵飽後,就來到劉洪兵的老屋裡,說:「洪兵,年也過去了,咱今天開始做豆腐吧!」  劉洪兵撓了一下頭皮說:「嫂子,哥已回來了,就叫他跟你一起做吧,我們再在一起,哥恐怕不願意。」  李淑芬說:「你問他幹嗎?他要是幹活就不用你!」說完,轉身就走了。  劉洪兵望著嫂子的背影,搖搖頭,嘆口氣。想了想,覺得還是到嫂子那裡去看看,好生勸勸哥。打定主意,他就胡亂吃了一點飯,向嫂子家走去。  再說李淑芬從劉洪兵那裡回去後,就自己動手收拾豆漿機。劉洪軍從炕上跳下來,「哼」一聲說:「還想做豆腐?」  李淑芬說:「不做豆腐做啥?你出去這大半年,掙了幾個錢回來?難道就這樣窮死?」  劉洪軍心裡窩著火,聲音就提高了一倍,說:「不做了,窮死也不做!」  李淑芬本來對劉洪軍外出做買賣,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裡心裡就不舒服,但為了多掙幾個錢,也不能說什麼。出去這些日子沒掙到錢也無所謂,對家裡不聞不問不打電話也能原諒,可你不該聽信風言風語回家摔臉子。你不想過日子不要緊,可我還得生活,洪兵還得娶媳婦,你這樣不務正業,這個家不就毀了?想到此,便冷了臉,沒好氣地說,「想窮死那就去死呀,還在這裡吃飯睡覺做啥?」  其實劉洪軍出去這些日子,是掙了一筆錢的,大概四萬多,存在一張銀行卡上。原本他打算回家後取出來交給李淑芬,讓她存起來,留給洪兵說媳婦,沒想到一進村就聽到了兩個人的醜事,於是他就沒說這筆錢,想看看情況再說。可是,今天李淑芬這一言一行,讓他的心徹底死了,他瞪大眼珠子,罵道:「你巴不得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好跟洪兵過?婊子養的,今天不教訓教訓你,我劉洪軍就枉為男子漢了!」說著,上去就是一巴掌。  李淑芬被打蒙了,她怔怔地看著劉洪軍,就像看一頭兇狠的惡狼。沒想到劉洪軍竟是這樣的人,想想她和洪兵為了這個家整天忙碌奔波還不被人理解,她的心就碎了。她的兩眼射出兩團火,恨恨地罵道:「好你個死貨,你還敢打我!爹本來讓你留在家裡照顧我,你卻跑出去做買賣,你把我撂給你兄弟不管不顧,你還有良心沒有?別說我和洪兵沒事,就是有事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這個遭雷劈的,有耳朵沒有眼的東西,別人怎麼說你就怎麼聽?好了,既然你不顧這個家,我也不管了,咱們好合好散!」  「什麼,好合好散?你給我戴了綠帽子就想走?別以為我是武大郎,你願意怎麼捏就怎麼捏,老子可不是好欺負的!說,你和洪兵到底怎麼回事?」  李淑芬盯住劉洪軍那張扭曲的臉,恨恨地道:「還想打嗎?要打你就乾脆把我打死,省得活在這個世上跟你受氣!」  這句話更激怒了劉洪軍,他咬牙切齒地說:「在家裡當婊子還有理了?好!今天我就成全你!」說完,又一巴掌把李淑芬打倒在地,跟著就用腳猛踢。李淑芬咬緊牙關,不吭一聲。正在這時,劉洪兵推門進來,見到這一幕,愣了愣,便大聲叱道:「哥,你幹什麼?還不快住手!」說著,就上前阻攔。  劉洪軍一股火氣正在燃燒,劉洪兵的到來無疑是火上澆油。他用血紅的眼珠子盯住劉洪兵喊道:「你給我滾開!媽的,老劉家的人都叫你丟盡了!」一轉身,抬手就給劉洪兵一個很響的耳光。  劉洪兵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看著瘋狗似的劉洪軍,雖然理解哥此時的心情,卻不能原諒他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打嫂子。他挨這一耳光沒什麼,嫂子挨揍卻不應該。今天要不教訓他一下,讓他長點記性,以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想到此,他捏緊拳頭,恨恨地說:「哥,你實在叫我太傷心了!你知道嫂子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嗎?你真的相信我跟嫂子有那事嗎?我要不為嫂子出口氣就對不起祖宗!」說著,猛地一拳朝劉洪軍的胸脯打去。劉洪軍沒有防備,向後急退了兩步,一下子跌倒下去。劉洪兵跟著上去按住劉洪軍,對著胸脯又是兩拳,這兩拳把劉洪軍打得大氣難喘,動彈不得。  劉洪兵站起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劉洪軍說:「告訴你,哥,你再敢對嫂子動手動腳,我饒不了你!」又對旁邊的李淑芬說,「嫂子,我哥打你,你一定告訴我,我不揍死這個王八蛋我就不姓劉!」說完,轉身就走。  劉洪兵走後,劉洪軍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才慢慢地爬起來。他清楚這個家是待不下去了,本來他從心裡就不願待在這個窮山溝里,如果不叫爹硬逼,他哪會跟這個瘸子結婚?現在倒好,既然你們無情,就別怪我無義!這樣想著,就到裡屋拿了幾件衣服,裝進一個大包里,向外走去。  李淑芬看著走到院子里的劉洪軍,感覺不對勁,急忙說:「你要去哪裡?」  劉洪軍頭也不回地說:「我走,倒地方給你們這對狗男女!」  李淑芬沒想到劉洪軍又要離家出走,就憤憤地說:「好,有種你別再回來!」  劉洪軍「砰」地一聲打開街門,邁開大步,消失在李淑芬的視線里。  這時,鵝毛似的雪花紛紛飄落,遠山近樹,一片迷濛。很快,地面就被一層銀白覆蓋。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李淑芬看著毫無聲息、飄飄洒洒的雪花,看著雪花中那洞開的街門,眼淚再一次涌滿眼眶。  劉洪軍這一走,又招來了村裡人的閑言碎語。  這個說:「真是奇聞呀,兄弟兩個爭風吃醋,都打起來了。弟弟竟把哥給打走了。」那個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別看這小子老老實實的樣子,可心裡有道呀,只是做的有點不仗義!」  「也不能怨這哥兒倆,主要是這女人不正經,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一女侍二夫!」  常言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一下,劉洪兵真的受不了了,他走到街上,背後就有人指指點點。他感到,自己在光棍村裡再也待不下去了。  這天晚上,劉洪兵跟李淑芬做完豆腐後,他撓撓頭皮,吭一聲說:「嫂子,我覺得咱老做豆腐賺不了幾個錢,現在是農閑,我想到城裡去找個活干,掙的總比做豆腐多。」  李淑芬一聽,就明白了劉洪兵的意思,特別是他為了替自己出氣,打走了劉洪軍後,面對人們的議論,別說是他,連自己都受不了。她是不能留洪兵在自己身邊了,儘管她捨不得洪兵離開。其實,這樣也好,出去了,也省得村裡人亂嚼舌頭。這樣想了一會兒,便說:「也好,洪兵,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外面多掙幾個錢也好說個媳婦。」  劉洪兵說:「嫂子,我的事不著急,只是,我們不能老這樣窮下去。」  李淑芬看著劉洪兵,眼圈就紅紅的有淚水在裡邊打轉。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顫著音說:「洪兵,能嫁到你們劉家,也是我的福分。能遇到你,更是我的福分。你出去後,一是別忘了回家看看嫂子,二是千萬要注意身體呀,可別累著了。」  聽了嫂子的話,劉洪兵也紅了眼圈。他滑動了一下喉結,說:「你放心,嫂子,我知道該怎麼做。你在家裡也要多保重,農忙時,我會回來幫你。我走了,你早早歇著吧。」  劉洪兵走後,李淑芬擦了擦眼角,開始給劉洪兵打點行囊,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千元錢,準備給劉洪兵在外救急用。  第三天,劉洪兵就在嫂子的淚眼下,離開了光棍村。  劉洪兵走後不久,他就給李淑芬打電話說,他已在膠東半島濱海市一家電子工廠找到了一份工作,三班倒,不是太累,掙錢還不少。  兩個男人都不在眼前,李淑芬心裡感到空蕩蕩的。劉洪軍雖然不務正業,但畢竟是她的丈夫,有男人,就像一個家,儘管她不想再見到他。平日更多的是想劉洪兵,弟兄兩個,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呢?她恨自己命薄,沒有嫁給劉洪兵,如果他是自己的丈夫該多好呀!  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地過著,一晃又過去了半年。這半年,劉洪軍一走音訊全無。而劉洪兵因為工廠忙,也沒時間回來幫她種地,好在地也不多,春種時找人幫忙種上了,修鋤她一個人也夠了。但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一個陰雲密布的下午,劉洪軍回來了,他不是走回來的,而是躺在公安人員的警車裡被拉回來的,是一具屍首。李淑芬看著這具鬍子拉碴、瘦骨嶙峋的屍體,禁不住悲從中來。她眼裡噙著淚水,問公安人員:「他是怎麼死的?」  公安人員說:「據我們初步了解,他涉及到一起販毒案。具體怎麼死的我們也不太清楚。他的屍體是在廣州市郊的一處小樹林里被人發現的,身體沒有明顯外傷,也無中毒跡象,我們是根據他口袋裡的身份證找到這裡的。你放心,如果他是被人害死的,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  李淑芬再無話說,呆立在那裡,怔怔地看著他們一行人離去。  雖然不知道劉洪軍在外面這半年多的時間裡都幹了些什麼,但有一點是清楚的,就是他沒在外面享福,而是受罪,無論他是怎麼死的,都是他自找的。李淑芬沒有多少憐憫,卻有些傷感。  劉洪兵得到消息後,匆匆從工廠趕回來,劉洪軍已被火化。他看著悲傷不已的嫂子說:「我哥是怎麼死的?」  李淑芬就說了劉洪軍的死亡情況。  劉洪兵聽後,眼淚就流下來,嘆口氣說:「唉,嫂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我哥也死不了。」  李淑芬說:「洪兵,你不要自責,你哥是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可是,不是我,他可能就不會再離家了。」  「別再傷心了,洪兵,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這是自作自受呀!」  「嫂子,今後你該怎麼辦?要不,這次回來,我就不回去了!我在家裡照顧你。」  對劉洪兵的話,李淑芬有些感動,她何嘗不想讓劉洪兵待在身邊呀!可是現在,她卻不能讓他留下來,如果那樣,村裡人的話會更難聽。她說:「洪兵,你還是回去吧,你只要心裡有嫂子,我就高興了。」  「可你一個人在家裡,我真的不放心呀。」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洪兵,明天你就回去,別再多說了。」  劉洪兵也理解嫂子的心情,就不再多話。第二天,他懷著戀戀不捨的心情,再一次回到濱海市。  四 捨身  劉洪兵這一走又將近半年沒有回家,李淑芬是日思夜想,牽腸掛肚,真正體驗到了思念之苦。她覺得自己是真的離不開劉洪兵了,如果再回來,她寧肯被村裡人的唾沫淹死,也不叫洪兵走了。就在李淑芬望眼欲穿時,卻又傳來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劉洪兵因涉嫌一樁殺人案,被公安機關拘留了!這消息是村長王德保告訴她的。王德保的侄子也在濱海打工,他侄子打電話告訴了王德保。李淑芬聽到這個消息後,呆怔在那裡,動彈不得。良久,她才從愣怔中清醒過來,連忙給劉洪兵的手機打電話。話筒里卻傳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李淑芬的心就提起來,又接連打了幾遍,都是關機。難道這是真的嗎?洪兵為什麼殺人?真殺了人,洪兵不就完了嗎?想到自己嫁到劉家,劉洪軍死於非命,關心體貼她的小叔子劉洪兵又性命難保,這就是命嗎?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面對著一次次的打擊,李淑芬的精神徹底摧垮了,她不知該如何才好。  一連幾天,李淑芬都沒能聯繫到劉洪兵,更堅信劉洪兵遇到了不測。如果不是這樣,手機不會打不通,即使換號了,洪兵也肯定會告訴她。怎麼辦呢,自己一個弱女子,又怎麼能救得了洪兵?思來想去,這天,她來到王德保家,想向他打聽一下劉洪兵的情況,是不是真有危險。  王德保盯住李淑芬那鼓鼓的胸脯和那雙靈動的眼睛,心想,怎麼以前沒發現這個瘸腿的小媳婦還這麼受看呢?作為村長,石頭夼村留守的小媳婦他染指的不少,對李淑芬他卻沒想過,一方面覺得她是個瘸子,另一方面,是家裡有她的小叔子劉洪兵,他即使有這個賊心也沒這個賊膽。現在不同了,她丈夫死了,劉洪兵又出了這樣的事,他還怕誰呢?想到此,他那雙三角眼滴溜一轉,嘆口氣說:「唉,侄媳婦,事情不妙呀,聽說洪兵是在外面爭風吃醋,跟人打架鬥毆殺了人的,這種情況,不死也得坐牢呢!」  李淑芬急忙說:「不會的,大叔,我不相信洪兵會做出這樣的事,他是冤枉的,他怎麼會殺人呢?」  「這事還有什麼不會的呢?我侄子在電話上親口告訴我的,不會有假。」  「那該怎麼辦呢?大叔,你外面認識人多,能不能找人幫幫他?」  聽了李淑芬的話,王德保就摸著下巴,沉吟一會兒說:「是呀,洪兵這孩子挺老實的,按理他是不會做出那種事來的,怎麼就控制不了呢?唉,要不這樣吧,淑芬,我有個表弟在縣公安局當局長,我去找找他,如果他肯說話,這事就好辦了。那人厲害呀,公檢法都認識人,並且跟濱海市公安局的頭頭腦腦兒也有聯繫,通融一下,起碼做到別判死刑或少判點兒刑。」  李淑芬聽後感激地說:「那就有勞你了,大叔,你可一定要幫幫他。」真是病急亂投醫,李淑芬救人心切,腦子急糊塗了,不經考慮,就相信了王德保的鬼話,以至於引火燒身。  王德保順手拍拍李淑芬的肩膀,說:「你放心吧,侄媳婦,都是一個村的,能幫我會不幫嗎?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洪兵送命不是?你先回吧,我明天就去縣城。」  李淑芬又感謝一番,心事重重地走回家去。  兩天後的晚上,王德保喝了半斤酒,來到李淑芬家裡,噴著酒氣說:「侄媳婦,不好辦呀,洪兵的確是犯了殺人罪,不過,聽我表弟說還不至於判死刑,要想早早出來,沒有個三萬兩萬的搞不定呀!」  李淑芬垂下頭去,沉吟良久才抬起頭,那雙散發著女人魅力的眼睛哀哀地看著王德保說:「大叔,這麼多錢我沒法弄,我知道你有辦法,你幫幫我,再去找找你表弟,讓洪兵早日出來,這輩子我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王德保看著李淑芬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眼裡就流出一絲邪光來,他咂了咂嘴唇,猛地一下抱住李淑芬說:「侄、侄媳婦,叔想死你了,你放心,洪兵的事我一定會幫忙到底……」說著,那張散發著大蒜味的嘴就咬住了李淑芬。  李淑芬沒想到王德保會有這樣的要求,要是別人,她早上去巴掌了,但這是村長,還要求他辦事,也就沒有發作,只是使勁推開他,正色道:「大叔,你要幹什麼?你以為我是那種不自重的人嗎?」  王德保「嘿嘿」笑著說:「淑芬呀淑芬,你也別裝假正經了,你的風言風語誰不知道?我問你,你能值一兩萬嗎?人命關天,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洪兵坐一輩子牢嗎?好了,我也不強求你,如果你不想救洪兵我就走。」  李淑芬被王德保的話嚇住了,為了她的洪兵,她無路可走,別無選擇。她流著淚躺了下來,王德保咽了口唾沫,狼一樣撲了上去。可憐李淑芬這個法盲,真正殺人的事是一個局長或幾萬塊錢就能開脫的嗎?何況,王德保根本就沒有什麼局長表弟,他垂涎李淑芬的姿色,故意編排,落井下石,趁機要挾而已。  王德保滿足了獸慾,提起褲子,看著躺在炕上的李淑芬,哼一聲說:「你放心,侄媳婦,這兩三萬我會幫你想辦法,讓洪兵早日出來。」說完,轉身離開。  窗外的陽光被浮雲遮住,天空一絲風兒也沒有,空氣沉悶而壓抑。幾隻蟬趴在梧桐樹的葉子下瘋狂地聒噪,彷彿在向蒼天訴說著滿腹的怨氣。李淑芬靜靜地躺著,靈魂也隨著蟬鳴遁入天際。  村長王德保以救劉洪兵為借口,如願得到了李淑芬,而後又多次進行騷擾,李淑芬為了救人,打破牙齒往肚裡咽,甘心受辱。  一個月後,劉洪兵忽然回來了。李淑芬又驚又喜,看著消瘦了許多的劉洪兵說:「你、你怎麼回來了?他們沒判你刑?」  劉洪兵說:「嫂子,你也聽說這事了?我那是見義勇為,一失手才殺死了那個傢伙,怎麼會判我的刑?只是涉及到人命案,我一時半刻脫不開身罷了。」  李淑芬吃驚道:「那為什麼打你手機打不通,還成了空號?這些日子可把我嚇死了。」  「哦,是這樣,正好在這段時間裡,我的手機丟了,剛準備再買一個,又遇到這個事,被當作嫌疑犯拘留了,所以就沒買。」  「這麼說你真的沒事?你出來不是村長找人為你求的情?」  劉洪兵疑惑地說:「村長求情,他求什麼情?」  李淑芬聽後,就知道自己是被村長騙了,便說:「洪兵,我以為你會有事,就求村長托他親戚為你開脫。他親戚在縣公安局干局長,有本事能把你給弄出來。」  劉洪兵知道嫂子又為自己操心了,嘆口氣說:「唉,嫂子,你也真是糊塗,假如我真是殺了人,別說是一個局長,就是國家主席也不能為我開脫呀!為我這事,你是不是又花錢了?」  李淑芬的眼淚差點流下來,她的身體是可以用錢來計算的嗎?她怕劉洪兵繼續追問下去,便岔開話頭說:「好了,沒事就好,洪兵,以後你就別出去了,咱們……好好過日子吧!」  見嫂子這個神態,劉洪兵心裡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知道村長這人名聲太壞,不僅霸道,而且好色。為這事嫂子去求他會有什麼好結果?想到此,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嫂子,大聲說:「嫂子,村長是不是欺負你了?」  李淑芬慌忙低下頭說:「沒、沒有,洪兵,這事過去就過去了,不要再問了。」  「不行,嫂子,你得告訴我實話,不然你就不是我嫂子!」  李淑芬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良久,才斷斷續續把求村長受辱的事說出來。  劉洪兵聽後火冒三丈,抄起一把菜刀就要去找村長拚命。李淑芬一見,連忙死死地把他拉住,哭著說:「洪兵,你要去幹什麼?嫂子就是不想讓你死才甘心受辱的。你如果再去找村長,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嫂子這份辱不是白受了嗎?你要可憐我這個嫂子,就把菜刀放下,以後,我們哪兒也不去,就在家好好過日子……」  劉洪兵看著嫂子那滿臉的淚痕,心如刀絞一般。他無法不聽嫂子的話,嫂子為自己付出的太多了,他不想再讓嫂子擔驚受怕了,他「噹啷」一聲丟下菜刀,猛地一下抱住嫂子,失聲痛哭。  等劉洪兵情緒穩定下來,李淑芬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了,洪兵,不要難過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能殺死人?」  劉洪兵擦了擦眼角,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原來,那天晚上吃完飯後,劉洪兵沒事就到大街上溜達,當他走到一幢廢棄的大樓時,忽然聽到裡面喊救命,他來不及多想,就跑過去,見一個傢伙正按住一個姑娘欲行不軌。劉洪兵大喊一聲住手!歹徒一驚,見過來一個管閑事的,就放下那姑娘,從腰裡掏出匕首就向劉洪兵刺來。劉洪兵連忙閃身躲過,並順勢給了這傢伙一拳,歹徒一下子跌倒在地,還沒等他再爬起來,劉洪兵拉起姑娘就跑了出去。  姑娘對劉洪兵千恩萬謝,並問了他的姓名和工作單位,然後依依惜別。  三天後,劉洪兵竟在工廠里被幾個公安人員帶走了,原因是涉嫌殺人。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無緣無故就說他殺人?來到派出所後才知道,那個對姑娘欲行不軌的歹徒死了,是倒地時頭碰在一塊石頭上所致。當時有人看見他領著那個姑娘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並且那晚他穿的是工廠發的工作服,上面印著「濱海市××電子廠」的字樣,很顯眼,所以,警方很快就把他查到。  劉洪兵雖然向警方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這只是他的一面之詞,沒有那個姑娘做證,他就得待在派出所里。至此,劉洪兵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沒問姑娘的名字和所在單位。找不到那姑娘,他就脫不了干係,可他能到哪裡找她呢?  一個月後,劉洪兵盼望的姑娘終於出現了,那是因為她到工廠去找他,才得知了情況。姑娘對劉洪兵的遭遇很是過意不去,到公安局做完證把他領出來後,兩個人就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在飯桌上,姑娘告訴劉洪兵說她叫孫小鳳,也是來濱海打工的。那天晚上是她剛來的第二天,沒有找到活,就一個人在外面閑逛,沒想到就發生遭劫的事。如果不是劉洪兵,她一定要慘遭毒手了。本來她想早點到工廠找劉洪兵致謝,可因為沒有找到工作就放棄了。十幾天前,終於在一家飯店找了一個服務員的活計,等她穩定下來後,才去找劉洪兵,這時,劉洪兵已被關半個多月了。令劉洪兵沒有想到的是,等他再回工廠時,廠方卻因為他涉嫌殺人把他除名了。他有些心酸,自己做好人好事竟還丟了工作。此時,他也不想再找新工作了,因為想念嫂子,就踏上了回家的班車。  劉洪兵把經過說完後,嘆口氣說:「唉,嫂子,我沒想到這事竟被王德保的侄子說了出來,就是這樣七趕八趕,讓你付出了這麼慘重的代價。」  李淑芬長出一口氣,勸慰道:「別自責了,洪兵,沒事就好,這都是命呀!」  劉洪兵久久地看著嫂子,點點頭說:「嫂子,這次回來,我就不再出去了。你不知道,我在外面有多想你。」他知道,嫂子為他付出的太多,是該好好跟嫂子過日子了。他決定過些時候,等時機成熟了,就跟嫂子提出結婚的事。  李淑芬聽了,臉頰飛上了兩朵紅暈。  五 夢碎  以後的日子裡,劉洪兵和李淑芬仍舊做豆腐,只是少了先前的愉快,多了一些憂鬱。他們無法從劉洪軍死亡的陰影中擺脫出來,也難以從李淑芬受辱的憤恨中自拔。就這樣各懷心事,一天天地過去,讓時間來慢慢癒合他們心中的傷口。  又過了兩個月,李淑芬決定跟劉洪兵好好談一談。她知道洪兵心中有自己,無法忍受這種痛苦的煎熬,下決心衝破世俗的壓力,跟洪兵正正噹噹地過日子。可她還沒開口,卻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讓她心中的情夢徹底粉碎了。  那天,李淑芬正在家裡磨豆漿,劉洪兵外出賣豆腐。傍晌的時候,這個農家小院里忽然進來一個姑娘,問道:「嫂子,這是不是洪兵的家?」  李淑芬一愣說:「是呀,你是誰?找他幹啥?」  姑娘說:「我叫孫小鳳,榆林鎮北庄村的,找洪兵哥有點事。」  李淑芬一聽,皺了一下眉頭,心想:孫小鳳?這不是洪兵救下的那個姑娘嗎,她來找洪兵有啥事?想到此,便說:「你有啥事?他外出賣豆腐還沒回來呢!」  孫小鳳就忽閃了一下她那雙好看的大眼睛說:「那……那我等他一會兒吧!」說完,就自己找張凳子坐下來。  李淑芬見孫小鳳不願多說,也不想多問,就自顧自地忙著,但她心裡卻有一種莫名的不安。這不安,來自姑娘對洪兵那甜蜜的叫聲,使她在幹活的時候有些魂不守舍。  不大一會兒,劉洪兵回來了。孫小鳳一見,立即站起來,走過去,拉著洪兵的手,急急地說:「洪兵哥,你回來了!」  劉洪兵一驚,說:「你?你怎麼來了?」  孫小鳳說:「你怎麼回家也不跟我說一聲?讓我好找。洪兵哥,我這次來,就不想走了,如果你不嫌棄,咱們……咱們結婚吧!」  李淑芬聽到這句話,臉就白了,她的擔心變成了現實,腦袋一暈,搖晃了一下,趕緊閉上眼睛,略一平靜,便停下手中的活,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劉洪兵和孫小鳳,問道:「什麼,結婚?洪兵,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不早告訴我一聲?」  劉洪兵看著嫂子的神情,知道嫂子誤會了,便說:「嫂子,你別聽她瞎說。小鳳,這樣的事你能隨便說嗎?你也太莽撞了!嫂子,這就是被我救下的那個姑娘!」  聽劉洪兵這麼一說,李淑芬就明白了怎麼回事。眼前,孫小鳳找上門來要跟洪兵結婚,應該是她一廂情願,洪兵是沒有這個心的。不過,既然姑娘找上門來了,她也不能讓姑娘走。何況,看起來這孫小鳳跟洪兵也的確很般配,自己哪能跟小鳳比呢?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想了想便說:「我知道,洪兵,我看小鳳這姑娘不錯,你、你就答應她吧!」  劉洪兵說:「不,嫂子,我不能,我要跟……」  李淑芬急忙打斷劉洪兵的話:「別說了,洪兵,等我先問小鳳幾句話後你再做決定。」說著,就將頭轉向小鳳,說,「小鳳,我問你,你真的愛洪兵嗎?」  孫小鳳狐疑地看著李淑芬說:「是呀,嫂子,我家裡很窮,父母便逼我嫁給一個有錢的瘸腿男人,我不願意,便偷偷跑了出來。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洪兵哥救了我,我就毀了。為了我,也害得他受牽連。我知道洪兵哥是個好人,也沒結婚,所以,我就打聽到這裡。嫂子,我真的想伴隨洪兵哥一生一世!」  李淑芬聽孫小鳳這麼一說,心裡就打定主意成全他們了,沉吟一會兒,便說:「小鳳姑娘,洪兵能找到你這樣的媳婦是他的福分哩,他哪有不同意的理呢?」  劉洪兵急忙說:「不,嫂子,你……」  李淑芬看了一眼劉洪兵說:「你什麼你,洪兵,聽嫂子的話,別再為難小鳳姑娘了!」  劉洪兵看著李淑芬,搖搖頭說:「不能呀,嫂子,我心中只有……」  李淑芬沉下臉,厲聲道:「別說了!今後你心中就能只有小鳳姑娘。你要不答應,就別認我做嫂子!」  劉洪兵從來沒有看到李淑芬這樣發過火,他盯著嫂子那張憤怒的臉,翕動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孫小鳳則看看劉洪兵,又看看李淑芬,一臉茫然。  為了給小叔子結婚,李淑芬把自己住的新房讓給了劉洪兵。劉洪兵怎能要嫂子的房子?他堅決不同意。最後,李淑芬平靜地說:「洪兵,常言道,長嫂比母,你沒有父母,只有我這一個嫂子,我有權利和義務給你好好成家。不要再說了,再要推三阻四,我就離開你!」  劉洪兵這個七尺男兒,看著他的嫂子,淚水再一次滾落下來。他哽咽著說:「嫂子,我……我對不起你呀!嫂子……」  李淑芬苦笑了笑,說:「有什麼對不起的,嫂子終歸是嫂子呀!」  一個星期後,李淑芬為劉洪兵和孫小鳳舉行了簡單而熱鬧的婚禮。  新婚之夜,劉洪兵向孫小鳳述說了他跟嫂子的故事。孫小鳳聽後,流著淚說:「洪兵,你怎麼不早說?如果我知道嫂子對你這麼好,我就不會來找你了。今後,我們一定要好好對嫂子。」  劉洪兵嘆口氣說:「是呀,嫂子對我的恩德無法計算呀,我們決不能忘了嫂子!」  小兩口在敘說著傷感的時候,李淑芬則在劉洪兵住的三間破草屋裡哭了半宿,然後收拾了幾件衣物,帶著她的哀怨和愛意,悄悄離開了光棍村。  第二天一早,劉洪兵和孫小鳳就去看嫂子,卻不見了嫂子的人影。他招呼了幾聲沒有迴音,就看到了炕上的那張紙。他急急地拿起來,見上面工工整整地寫了幾行字:  洪兵,小鳳:  原諒嫂子不辭而別。光棍村給了我很多痛苦,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請別為我擔心,天下之大,哪裡都有生存之地。  小鳳,洪兵是個好男人,你要好好對他,他的腿受過一次傷,干不得太重的活,你要管著他,別太累了。以後我還會回來看你們。  最後,希望你們夫妻相互恩愛,白頭到老。  嫂子  劉洪兵看完信,瘋了一般衝出家門,順著山路向前追去。他氣喘吁吁跑上山坡,四顧茫茫,哪裡還有嫂子的身影?他無力地跪了下去,仰面朝天,失聲喊道:「嫂子,你回來呀——」松濤陣陣,群山回應:「嫂子,你回來呀——」  凄涼的喊聲,在大山裡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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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種人易終身打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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碉堡了!光棍節真好,一般人還不給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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