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機與臨床·下篇·第二章·包塊、癌症

「辨症求機」的病形之辨，就在於辨別正氣狀況和病邪形態。正、邪的基本形態分無形和有形兩個基本類別。 氣血精津液等皆為正氣，氣無形，但統有形之血、精、津液等，循經隧、應五藏、和自然地敷布運行，周流全身，無處不到，若散漫無歸則虛，嚴重者脫。血、精、津液等有形，是內藏 不可見之形，依賴氣化以生，依賴氣運以行，有了氣化的因應調節才會成為因應變化的正氣，若不歸正化，則變為邪。正氣的病形之辨，重在無形之辨。 病邪形態則有無形和有形的區別。無形者為散漫之邪，未依附絡脈經隧，沒有化生痰瘀；有形之邪為停滯、積聚之邪，有盤踞之所，或「久病入絡」，或生成痰瘀。病邪留伏很容易發生 有形之變，注意「客者除之」、「留者攻之」，防止其傳變積聚、癌症等有形頑症。無形易治，有形難療，內傷雜病要注意防止有形傳變，補而無滯、寒而無凝，守經隧以護流暢，達肝氣以 助疏泄，有邪則開其出路，無邪則暢其氣血，是為「治未病」之舉。瘰癧、乳腺增生、癭、瘤、積聚、癥瘕和癌症等，皆屬於有形病變，「堅者削之」、「結者散之」為共同法則。 臨床癥狀確認 頸部皮膚表淺之包塊，可觸、可按、可摸，有軟有硬，有大有小，因其形狀和發生的部位，病名各不相同。如發於頸部前後、下頜、耳根等處，如貫珠者，稱之為瘰癧，以小兒多見；形 長如蛤蜊者，紅腫作痛，稱之為馬刀。也有不發紅腫，多為單生一枚，或上小下大，或似橢圓，觸之發硬，沒有明顯疼痛的包塊，可能無名可命，但經過病形之辨等「辨症求機」分析，同樣 可以把握其證候，得到有效的治療。 癭者，發生於喉部的包塊。《聖濟總錄》分「石癭、泥癭、勞癭、憂癭、氣癭，是為五癭。石與泥則因山水飲食而得之，憂、勞、氣則本於七情，情之所至，氣則隨之，或上而不下，或 結而不散是也。」大多醫家將癭分為氣癭、肉癭、石癭、血癭、筋癭，因應五藏。癭之包塊，顯現而易知，有的柔軟如囊，有的堅硬如石，有的隨吞咽而上下，有的瀰漫性腫大。實驗室檢查 如B超，發現甲狀腺內的包塊，亦可歸屬癭症範疇。癭，女性多見。 癭之發，有的具有明顯的區域性，如氣癭，俗稱「大脖子病」，多發於雲南、貴州、山西、山西、寧夏等地區。瘤則指發生於體表，皮膚肌肉之間的包塊，有的高出皮膚望之可見，有深 在肌肉捫按始得，軟硬各不相同，《備急千金要方》有骨瘤、石瘤、肉瘤、脂瘤、膿瘤、血瘤等的分別。結節性紅斑的包塊，好發於脛前，有疼痛或壓痛，慢性反覆發作者，疼痛不明顯，多 為濕熱夾瘀，清利濕熱化瘀散結多效。 女性乳房多發包塊，乳癖是也，乃形態醫學的纖維囊性乳腺病、小葉增生、乳房結構不良等，可同時或相繼在兩側乳房內發生多個大小不一、圓形、質韌的結節，月經之後可有縮小，伴 乳房脹痛或刺痛，月經前加重，經期後減輕。可藉助B超等檢查確定。 癌症是形態醫學的病理診斷，表裡內外、四肢百骸皆可能發生，屬有形積結，中醫或稱之為岩、為積、為瘤、為痞塊、為癥塊，在食道者為噎嗝，在幽門為反胃等等。中醫之名不同，但 大多具有阻塞閉結，痰瘀膠著的病機特點，其痰瘀病邪，深而且實，紮根於絡脈，閉阻氣血之出入，傳變由絡到經，阻斷經脈的氣血流通，精微不化氣血反成痰濁、瘀血，日久精氣耗竭而亡 。 臨床病機求證 瘰癧在小兒較多，成人時或有頸部包塊。癭、瘤、瘰癧，乳房包塊，或頸部其它包塊，與肝鬱關係密切，故治療眼於肝藏血、主疏泄的因應調節，通過肝氣的條達，達到散結的目的。 「結者散之」是治療有形包塊的基本法則，以絡脈為基礎。絡脈是人身氣血、藏氣轉換的場所，決定氣化出入轉化，影響五藏六腑因應協調。《針灸聚英》：「本經之脈，同絡脈而交他 經，他經之交，亦由是焉，傳注周流，不停息也。夫十二經之有絡脈，猶江漢之有沱潛也。絡脈之傳注於他經，猶沱潛之導於他水也。」任何藏腑經氣皆通過絡脈傳注他經，布散別處。包塊 、癌症等絡脈病變，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久病入絡」，而是「久病閉絡」，使絡脈喪失了轉注、出入的因應調節機制，化生痰瘀在絡脈之內聚結成形，逐步發展，範圍不斷擴大，包塊、癌症 等有形之變就形成了。 有形包塊、癌症等的基本治則是破之、散之，以肝的因應調節和「六腑以通為用」為本。絡脈瘀閉僅僅是包塊發生的形態基礎，由於有形聚結的密實程度不同，寒熱虛實的病機性質不同 ，「結者散之」的具體治法有所不同。肝血虛，則當濡養肝血而散之；肝血瘀，則當活血破瘀以散之；肝氣鬱，則當理氣疏肝而散之。脈滑痰結者，則當化痰豁痰、透皮里膜外之痰，維護氣 血的流暢性。 熱結者，清而散之；寒結者，溫而散之。氣虛則當補氣，氣足則推動有力；津虧則當養陰，水潤則結者易散。方如小柴胡湯、柴胡疏肝散、逍遙散等，葯如貓爪草、穿山甲、莪術、浙貝 、法半夏、桃仁、白芥子之類，隨機選用，據證加減。若只是攻逐搜剔，或者根據藥理效應去抗癌，五藏因應協調性不能恢復，可能是這個包塊消了，那個包塊又發生了，或者包塊未消，卻 傷了無辜，「故病未已，新病復起」。 有的包塊能很快消散，有的包塊需經年累月治療。2000年前後，有位五十多歲的華姓女患者，喉部長一包塊，硬如石，大如小雞蛋，因拒絕外科手術而求中醫治療。辨為痰瘀互結，氣機 閉塞不通，用貓爪草、穿山甲、浙貝、柴胡、當歸、莪術、夏枯草、青皮、鬱金、白芍等味，隨機加減，打粉服，服藥半年包塊縮小大半，後回寧波老家，每半年來門診一次，取葯打粉常服 ，經過二年多，包塊完全消散。 癌症是有形之變的頑固之疾，從無形發展成為有形，多虛實夾雜，攻補兼施為基本法則，關鍵有二點：一、注意通-開邪出路，在通中排泄，促進六腑以通為用的調節機制的恢復，藥用三 棱、莪術、大黃，破絡脈之瘀閉以推陳致新。二、注意補-增強五藏氣化能力，先安未受邪之地，阻斷進一步傳變，宜人蔘、黃芪、女貞子。通、補不可偏廢，在堵塞較重，升降出入嚴重障礙 的情況下，通比補還重要。我常用雞內金粉配穿山甲粉治療有形包塊，按照2:1或者3：1的比例拌勻，每次服2-3克，既可破絡脈之瘀閉，又可護脾胃之運化。 治療癌症要注意養護胃氣。胃後天之本，喜和降而惡上逆，胃失和降，則危害氣血生化，不僅正氣來源匱乏，而且糟粕內積，氣機更加阻礙。和胃之法視病機而定，如砂仁和胃氣以醒脾 ，枳實順胃氣以消胃痞，石斛養胃津以潤土等等，但總不離和降胃氣，以熟大黃為基本藥物，降胃氣以制胃氣上逆。 若癌發於肺，肺位最高，為清虛之藏，主氣的敷布，通過宣發肅降實現因應調節，故用桃仁、杏仁利肺氣而護治節。發於胃腸、肝膽、胰腺等，為穀道之癌，危害穀道之傳導、運化，一 旦阻斷中焦升降，食不下、便不出者，則後天之本絕。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通暢中焦穀道，恢復升降，飲食能下，大便能出才有希望。和降胃氣首推小承氣湯，加檳榔、枳實、三棱、 莪術等助其攻下，陰虛者輔以養陰，氣虛者輔以補氣。若體質極其虛弱，不任攻下，而且虛不受補者，可採用「同證諸病分治」，採用峻劑緩服之法，再嚼服人蔘、西洋參，攻補分時而進。 不同的癌症病人，補與通的具體方法不同，臨床如何決策，孰主孰次、選用何方何葯，具體服用方法等等，皆以證候病機為依據，既要避免證候病機變了而方葯不變的機械僵化，又要避 免證候病機穩定而隨意更換治法的漫無邊際。開通府氣之泄、破除絡脈之閉是癌症的共同治法，常用三棱、莪術、熟大黃，體壯初病之人，大其劑也許無妨，而體弱久病之人，則宜小其劑、 少其量、緩其服。 晚期癌症轉移，尤其要注意腑氣之通。通腑者，六腑也，然六腑之通，以陽明胃腸為嚮導，胃腸通達，則六腑能暢。通腑佳品，莫過於大黃。大黃通腑氣，排瘀血，泄酒毒，護肝胃。癌 症多用熟大黃，推陳致新，破瘀利絡，通關斬將，堪當維繫體內氣血流暢的將軍之任。非唯癌症，臨床許多壅滯不通者，皆可用大黃，痞滿者用之則易消，膽郁滯用之則易暢，腸道濕熱者用 之則易清，痰濁壅肺用之則易下。 臨床論治宜忌 癌症是有形包塊中最難治的。現在癌症，絕大多數都以手術、放療、化療治療為主，把中醫當成輔助。放化療和手術治療，最傷正氣，極易導致氣血虧虛，陰精陽氣耗傷，加重瘀閉積結 。 癌症可補，補氣、補血、補陰、補陽，人蔘、當歸、熟地、附子，根據虛的實際狀況，循序漸進，不可呆補，切莫加重五藏氣化的負擔。治療癌症，最根本的是治命，只有絡脈氣血流通 了，升降出入沒有阻礙，藏腑氣血的因應協調康復，才能逐步好轉。上醫醫命，命是活生生的人的命，五藏相因相應，氣血協調流暢，有升降出入之機，有生克制化之控。只見癌症而不見五 藏陰陽氣血，不以升降出入、生克制化之因應調節為根本，就怕是癌腫小了，身體垮了。 有人不管氣化活動的因應調節，只要癌症，就找尋抗癌藥物、抗癌單方，醫生也不「辨症求機」，全蠍、蜈蚣、蟾蜍、白花蛇舌草、半枝蓮、七葉一枝花等羅列處方，難免寒熱虛實之相 反，補瀉通下之失當，癌症未治，五藏先傷，若望其生，實在艱難。實驗藥理的結論，是人為條件下的細胞、小白鼠結論，而活生生的人與自然、社會多維聯繫，情感性格息息相關，癌症有 形之甚微，寒熱虛實之病機，在不同病人有所不同，要獲的治療效果，不能讓實驗室牽著鼻子走。 自然完整性的生命觀、疾病觀和醫療觀是遠期療效，生命之和康復的基本保障。很多病人嫌熬中藥麻煩、喝中藥太苦，患了癌症等病，吃中藥就為了改善放療、化療後的身體傷害，在這 樣的思想觀念主導下，中醫如何能夠發揮出應有的治療作用呢？「正氣存內，邪不可干」，癌症其實並不可怕，病人如果具有健康第一的觀念，把病看成是活生生的人，不要當成細胞的病、 標本的病，好好配合，任何疾病都不可怕。現在擺在辨證論治面前的最大障礙，是文化障礙，是自然完整性的生命觀、疾病觀和醫療觀的缺失。 癌症特彆強調早期治療。什麼是早期治療？一般體檢發現癌症，都不是早期了。癌從15歲前後就開始了，從基因變異到癌細胞，再從癌細胞到癌症，要經曆數十年的時間。所謂早治，不 是發現了癌症再治。發現得再早，都是「病已成而後葯之，不亦晚乎！」平時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有了不舒服及時看醫生，使五藏因應協調性及時得到糾正，防止疾病發展成為有形的癌症 等包塊，這才是早治。《傷寒論·傷寒例》：「凡人有疾，不時及治，隱忍冀差，以成痼疾，小兒女子，益以滋甚。時氣不和，便當早言，尋其邪由，及在腠理，以時治之，罕有不愈者。患 人忍之，數日乃說，邪氣入藏，則難可制。」可很多人平時再不舒服也不以為然，體檢發現癌症，驚恐萬狀，在沉重的精神壓力之下，「委付凡醫，姿其所措」，「束手受擺」，「告窮歸天 」！ 生活調護 包塊有形無不與氣機郁滯有關，而氣機郁滯又與精神、情緒有關。發現癌症，恐懼、害怕，必然加速病情發展。堅定信念，堅強意志，同時保持平和心態，隨遇而安，十分重要。要做到 這一點，外在因素的作用不大，最關鍵的是要自我精神的內化修鍊，根據自我喜好修鍊「移精變氣」，「宣意導氣，以釋疑而解惑」（《醫學源流論》），即用良性的情感誘導，或者從事喜 好的活動，轉移對癌症等疾病的恐懼心理。 有不少病人，不因癌症之病而死，由癌症恐怖而嚇死。現在很強調體檢，強調知情權，卻不考慮發現癌症等疾病，病人知情後造成的巨大心理壓力。不少人在沒有體檢前，活蹦亂跳，體 檢出現問題後情緒一落千丈，更有甚者，會因為恐懼、害怕而離開人世。我覺得，如果承受力太差，稀里糊塗地看病治病，也許比明明白白地恐懼緊張好得多。人不只是有形，更重要的是有 神有氣，「神氣」為形之主，避免精神壓力，擁有良好的心理狀態，「恬憺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稀里糊塗有時比去體檢找病，好得多。但稀里糊塗不是有病不看，而是 不要糾結，身體不舒服，有了痛苦感覺，儘早就醫，才是正確的態度。 病人的心理承受力不是無限大的，知情權對於疾病治療不一定有益，知道得太清楚、太明白，可能精神壓力更大。血脂高了害怕動脈硬化，血壓高了害怕中風，乳腺增生害怕成癌，既造 成情緒之傷，又可能過度用藥造成藥物之傷。 飲食是許多疾病生活調護的主要內容，有形疾病也不例外，注意不要傷胃，好消化、易吸收，莫要盲目地吃保健品。投其所好，飲食多有補益之功，保健品服之不當，反有助紂為虐之弊 。《金匱要略》：「五藏病各有所得者愈，五藏病各有所惡，各隨其所不喜者為病。」以為說明書說得多麼多麼好，就一定對癌症等疾病有益處，不一定！ 用方（略） 驗案舉例（略） ——病機與臨床·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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