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從煙樹宿 月在故鄉明——憶嶺南畫派趙少昂先生二三事

　　我的恩師趙少昂先生離開我們已有20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常常出現在我的腦海里，他親切的聲音也常在我耳畔迴響，展卷先生留給我的墨寶，字裡行間感受著先生的溫暖，隨著歲月的流逝，思念之情愈久彌新。我曾跟隨先學藝二十多年，從踏人先生「嶺南藝苑」的第一天起直到他離世，從未間斷向先生討教，他也從未忘記他的學生。我們的每次有書畫活動，他都不嗇筆墨，或題寫展標，或寫信祝賀，或贈詩鼓勵，給予我們極大的支持與邦助。記得1990年，先生提出舉辦一次海外嶺南畫派的展覽，以此傳播優秀的中華書畫藝術並題寫了《全球嶺南畫派名家品欣賞展覽》，在澳大利亞墨爾本悉尼兩個城市展出，受到歡迎影響很大。而先生的題寫的展名為展覽會增光添彩（見圖1）。

1.《全球嶺南畫派名家品欣賞展覽》趙少昂題（1990年）

　　在海外的我們經常開展活動，先生都給予極大的支持，先生鼓勵他的學生多舉辦個人展覽，他認為舉辦個展是藝術交流的最好形式，它是展示藝術成就的平台，能夠傾聽不同的聲音，別人的意見就是最好的老師。1973年先生賜我畫室名並題《東風畫苑》，也為我題寫過《翁真如弟子聯展》，《翁真如弟子中國書聯展》，《翁真如師生中國書畫聯展》等展名（見圖2~圖6，圖9）。在先生的指導下，我1989年編著了《國畫技法》，1991年寫了《澳洲中國書畫家錄》等著作，先生欣然題寫書名（見圖7~圖8）。

2.《翁真如弟子聯展》趙少昂題（1983年）

3.《翁真如弟子中國書聯展》趙少昂題（1984年）

4.《翁真如師生中國書畫聯展》趙少昂題（1986年）

5.《藝苑之光》趙少昂題（1983年）

6.《智生靈府，功在筆端癸亥新春題真如仁弟畫集》趙少昂題（1983年）

7.《澳洲中國書畫家錄》趙少昂題（1991年）

8.《國畫技法》趙少昂題（1989年）

9.《東風畫苑》趙少昂題（1973年）

　　先生厚愛他的學生，曾多次為我們的畫作題詩題字。他的題字寓意深刻，耐人尋味，切中之題。1981年我曾畫了一幅長臂猿，先生欣然補上秋藤並題詞，寓意萬里鄉心（見圖10）。1984年，我創作了一幅鍾馗圖，先生看了後感到畫面較空，於是補畫了一支翩翩下來的蝙蝠，寫怒目圓睜的鍾馗兩相對應，意為驅邪衲福之意，小小的蝙蝠為畫面增添了生氣，靈動，先生還感到不夠，又在其旁題了字（見圖11）。這不僅是一件簡單的畫作，而是體現了先生對學生的關愛，扶執。學生每當有佳作，先生看到都欣喜題字予以鼓勵（見圖12~圖18）。

10.《翁真如繪猿趙少昂補秋藤並題詞》（1981年）

11.《翁真如繪鍾馗趙少昂補蝙蝠並題詞》（1984年）

12.《翁真如繪雞趙少昂補竹並題詞》（1982年）

13.《翁真如繪兔趙少昂補秋草並題詞》（1984年）

14.《翁真如繪鼠趙少昂題詞》（1984年）

15.《達摩四聯畫翁真如繪趙少昂題詞》（1985年）

16.《龍聯畫翁真如繪趙少昂題詞》（1985年）

17.《虎群四聯畫翁真如繪趙少昂題詞》（1986年）

18.《李白圖翁真如繪趙少昂題詞》（1986年）

　　先生心胸開活，視野寬廣，經常教育我們要多讀書勤學習，創作思路要廣，題材要廣泛，方法也要多樣，不能墨守成規在原地踏步。向他學畫，要學習他的精神，掌握技巧和方法，如果一味地追求象他的畫，一筆一划都酷似他的原作，那麼是學不出來的。他強調學生要有勇氣和膽量，不斷地創新，不斷地發展。

　　先生十分關愛遠在他鄉的學生，為他們到國內學習不便而擔憂，為了學生有個好的學習環境。1986年他曾經提出把在廣州荔灣區十甫路湛露直街的「嶺南藝苑」舊址修繕後作為畫家的居所，他曾寫信說道：「苑內重新用石屎改造有數房間可以小住，將來遊覽廣州可以居停也」，我們也曾有意完成先生的這一意願，發出了《修建嶺南藝苑小啟》一文。由此可見先生對學生們體貼入微的精神（見圖19）。

19.《真如仁弟台鑒嶺南藝苑舊址廣州當局己經發還，頃由苑員十名發起，重行修建為將來永久紀念。發起人方面寫入仁弟之名在海外號召，想不以為難也，頃寄上小啟十餘份請酌量分發（如不夠示及上），數目不限於多少將來留名於苑內以資紀念。苑內重新用石屎改建有數房間可以小住，將來遊覽廣州可以居停也。著意邦忙以抵成至盼……此頌儷福趙少昂再啟五月二十日》

　　先生為人仁愛之至，想到特別仔細，教導我們要相互邦助。曾囑我咐我要盡心儘力為旅澳的藝術家提位邦助。先生給我的信件中，有一封是1986年劉春草先生（陳樹人弟子）赴澳辦展，先生寫信給我，要鼎力相助，先生這種與人為善的精神是有口皆碑（見圖20）。

　　先生晚年日感時間緊迫，光陰如梭，應當繩系日，在有生之年創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曾動議過去往澳洲靜心作畫，曾寫信給我談過這件事，後因師母辭世而末果。那時先生已八十餘高齡，仍保持旺盛的創作慾念，實在令我們敬佩（見圖21）。

20.《真如仁弟手書己悉，春草兄來澳得仁弟協助舉行畫展至喜，渠亦有信來苑，貴高足四人慾購台灣博物館出版之畫冊，港幣三百元另空郵之費二百元，日內題就著人寄上也，先復並頌時衲少昂匆匆四月十八日》

21.《再告我夫婦欲移民來澳洲專心藝事，能否與墨爾本移民部長一商，優予批准及優待，如買一屋住需澳幣若干，便請分別示復至盼……趙少昂再啟 九月十三日》

　　先生不僅是一位畫家，更是一位教育家，在他身上集中體現中國傳統教育的風範和精神氣質，他曾自撰座右銘：《一切皆幻，藝術有真，時乎不在，努力為人。》並書此予我（見圖22）。先生的座右銘成了我的人生坐標，鞭催促我在藝術和人生的道路上不斷前行。

22.《一切皆幻，藝術有真，時乎不在，努力為人。予常以此作座右銘，真如仁弟愛之屬為重書以贈，癸亥冬至少昂於香島》

　　《鳥從煙樹宿，月在故鄉明。》先生寫給我的這句詞，對於漂泊在南半球40多年的我來說感觸尤深（見圖23）。藝術無國界，藝術家可以象鳥幾一樣自由飛翔，祖國就是藝術家的根，不論飛到那裡，總要回歸祖國的懷抱。

23.《鳥從煙樹宿，月在故鄉明。真如仁弟過苑屬書，癸亥新春少昂於嶺南藝苑》

《1981年趙少昂先生書贈翁真如的照片》

作者與趙老師合照於夢萱堂

翁真如於澳洲墨爾本2018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