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季奇：是英雄，還是戰爭屠夫？

07-25

卡拉季奇：是英雄，還是戰爭屠夫？

2008-08-06 06:24:49

歸檔在美國功過|瀏覽 255638 次|評論 2125 條

圖：1990年代的卡拉季奇

在藏匿了13年之後，63歲的卡拉季奇被捕了。無論是曾擔任過波黑塞爾維亞共和國總統，還是作為聯合國前南刑庭頭號通緝犯，卡拉季奇這個名字，都足夠吸引眼球。

在他的敵人和西方人眼裡，他是屠夫和罪犯。1992年殘酷血腥的波黑戰爭爆發。在三年半的時間裡，共有20多萬人死亡，200多萬人流離失所。1995年戰爭結束後，聯合國前南刑庭發出國際通緝令，指控卡拉季奇在波黑戰爭期間犯有種族滅絕罪和反人類罪，不但將100萬穆斯林和克羅埃西亞平民逐出家鄉，塞族軍隊還被控在斯雷布雷尼察屠殺了7000名穆斯林平民。

圖：在逃亡中喬裝打扮的卡拉季奇

圖：通緝卡拉季奇

但在支持者和一些塞族人眼裡，他則是英雄和「鐵人」。出生農民家庭的卡拉季奇，曾心懷從醫夢想，但在如願成為一名心理醫生後，卻於東歐局勢動蕩的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投身政治。他不但在薩拉熱窩創建了塞爾維亞民主黨，更在前南衝突與波黑戰爭相繼爆發後迅速崛起———1992年4月，波黑塞族成立了「波黑塞爾維亞共和國」，卡拉季奇出任總統，並被許多塞族人稱為是「維護塞族利益的英雄」、「最優秀的塞爾維亞政治家」、「把歐美列強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領導人。

如果作為一個普通人，他還頗具才情和柔情。自1968年以來就曾出過多本詩集的卡拉季奇，即便是在逃亡期間也沒有忘記創作。在他的對手費力追捕卻總是無功而返的時候，他的作品卻接連問世，比如2004年的長篇愛情小說《夜之神記》就在貝爾格萊德出版。

那麼，卡拉季奇到底是屠夫還是英雄呢？讓我們先看看事實吧。

圖：慶祝卡拉季奇被捕

波黑歷史

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簡稱波黑）是巴爾幹半島西部的一個多山國家。是前南斯拉夫的六個聯邦共和國之一，首都為塞拉耶佛。波黑自新石器時代就有人類居住。早期居民為伊利里亞人。該地於公元前168年由羅馬帝國佔領。455年時東哥特人將該地區佔領，6世紀時東哥特人被東羅馬帝國擊敗，現波黑南部地區一度成為東羅馬帝國的一部分。阿瓦爾人於6世紀和7世紀時開始入侵，克羅埃西亞人和塞爾維亞人也相繼進入巴爾幹半島。在接下來的幾個世紀內，波斯尼亞以及黑塞哥維納地區多次分屬周圍的各個國家。1377年時TvrtkoKotromani?（特弗爾特科·科特羅曼尼奇）建立了一個獨立的波斯尼亞王國，但1463年時奧斯曼帝國入侵，波斯尼亞被并吞。

在奧斯曼帝國統治下，許多波斯尼亞人由基督教改信伊斯蘭教，漸漸形成了波斯尼亞穆斯林。1878年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納成為了奧匈帝國的領地，1914年奧匈帝國皇儲費迪南德大公在薩拉熱窩被塞族民族主義者所刺殺，直接導致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戰後波黑成為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和斯洛維尼亞王國的一部分，該王國後來更名為南斯拉夫。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波黑成為軸心國傀儡國克羅埃西亞獨立國的一部分，戰後又重歸鐵托領導下的南斯拉夫。此時波黑正式確認為南斯拉夫的一個加盟共和國，其邊界採用的是奧斯曼帝國時期的邊界，和實際民族分布頗有出入。

在波黑，48%為波斯尼亞人，37.1%為塞爾維亞族，14.3%為克羅埃西亞族。伊斯蘭教（46%）、東正教（36%）和天主教（14%）是波黑的三大主要宗教。

卡拉季奇的作為

圖：昔日威風八面的卡拉季奇

卡拉季奇於１９４５年６月１９日出生在南斯拉夫黑山共和國尼克希奇市佩特尼察村一個農民家庭。他少年時隨父母遷居到波黑首府薩拉熱窩，１９７１年從薩拉熱窩大學醫學系畢業後成為一名心理醫生。隨著鐵托逝世，東歐劇變，相繼宣布獨立。卡拉季奇從１９８９年開始從事政治活動，創建了塞爾維亞民主黨。１９９２年３月，波黑就國家是否獨立於南斯拉夫聯邦舉行全民公決，波黑穆斯林和克羅埃西亞族贊成獨立，塞族抵制投票。此後，波黑三族間爆發了歷時三年半的戰爭。波黑塞族成立了「波黑塞爾維亞共和國」，卡拉季奇出任總統。

圖：失去丈夫與兒子的穆斯林婦女們

1995年7月，在卡拉季奇的指揮下，波黑的塞族軍隊佔領波斯尼亞城市斯雷布雷尼察，並把所有穆斯林成年男子和男孩子都抓起來進行集體屠殺。他們這麼做，顯然是計划進行民族清洗，並把這一地區納入塞族人的控制之下。在斯雷布雷尼察波托卡里紀念中心，有大約三千個墳墓，每個墳墓都有白色的墓碑。它們提醒人們，13年前這裡發生了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歐洲歷史上最殘酷的大屠殺。直到現在，還有五千名受害者沒有被確認或者失蹤。

48歲的貝瑞嘉.堪吉多維奇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曾經逃到荷蘭。聽說自己兄弟的遺骸被找到了，她趕回波斯尼亞。在這之前，貝瑞嘉埋葬了她的丈夫，他是在圖茲拉鎮為了保護那一地區而戰死的。另外，她的父親也在斯雷布雷尼察遭到屠殺。貝瑞嘉指給記者看了丈夫的墳墓之後，用荷蘭語說，卡拉季奇的被捕足足晚了13年。

圖：發掘被掩埋的屍體

她指著幾千個墓碑說：「看看卡拉季奇和他的姆拉吉奇（另一名在逃的戰犯）的罪行吧！難道說我現在必須表現出多麼的快活，因為卡拉季奇被捕了？這只不過是一場政治把戲而已。」她說，伊拉克前總統薩達姆.海珊很快就被抓到了，但是卡拉季奇卻沒有。她說，卡拉季奇被拘押，預計還會被海牙法庭以戰爭罪處決，但是這一切，都不能使她的親人起死回生。

在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至今還有一些人認為卡拉季奇是一位英雄。不過，一些貝爾格萊德人很明確地說，他們支持親西方的塞爾維亞政府拘押卡拉季奇，他們認為這是塞爾維亞埋葬過去、加入歐盟的最佳途徑。

卡拉季奇的另一項罪行是對波黑首都塞拉耶佛的圍攻，造成大約一萬名平民喪生。在對付波斯尼亞穆斯林領導政府的激烈戰爭中，他策划了「種族凈化」運動。在此運動中，一百多萬非塞爾維亞人被趕出他們居住了數世代的家園。國際觀察員說，這項驅逐行動伴隨著一項預先設計好的恐怖計劃，包括廣泛的殺戮和多達兩萬件的強暴案。國際社會對這些行為雖然震驚，卻無能為力。

圖：被扔在荒野的屍骨

圖：波黑地圖

是英雄，還是戰爭屠夫？

１９９５年１１月21日，在美國主持下,南斯拉夫聯盟、克羅埃西亞和波黑三方領導人簽署了代頓波黑和平協議，並把波黑分為波黑聯邦（Federacija Bosnei Hercegovine, BiH）以及塞族共和國（Republika Srpska, RS）兩個政治實體，波黑戰爭結束。北約在波黑繼續駐紮維和部隊，2004年底由歐盟所取代。卡拉季奇與已故塞爾維亞總統米洛舍維奇是密切的盟友，但是，卡拉季奇卻拒絕波斯尼亞問題解決方案。米洛塞維奇便把他晾在一邊。１９９６年７月１１日，海牙國際法庭發布逮捕戰爭罪犯法卡拉季奇的國際通緝令。在外界壓力下，卡拉季奇於同年７月１９日正式宣布辭去波黑塞爾維亞共和國總統和塞爾維亞民主黨主席職務。從此，卡拉季奇從波黑政壇和公眾視野中消失，過上逃亡生活，直到被捕。

圖：被殺害的穆斯林棺木

圖：被殺害的穆斯林墓地

大部分中國人與塞爾維亞人一樣，認為卡拉季奇是英雄，因為他是在維護南斯拉夫的統一與完整。在統一的前提下，殺多少人似乎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大部分中國人不相信在兩國交戰時有人道存在，而只相信利益。於是，什麼時候的情況對自己有利，就支持哪一方。我想，如果90年代的中國正處在日軍屠殺南京人之時，大部分中國人肯定會支持受害的波黑穆斯林，而譴責卡拉季奇。因為，如果贊同卡拉季奇，日本人屠殺20萬南京同胞也是合理的。然而，南京大屠殺已過去近80年了，雖然不少中國人仍記得，但除了對付日本人之外，在很多中國人眼裡已沒有什麼現實意義了。現在的現實問題是西藏與台灣。為了維護祖國的統一與完整，面對卡拉季奇對波黑穆斯林的屠殺，大部分中國人自然而然地就支持卡拉季奇了。因為，如果不支持卡，似乎西藏與台灣的獨立就是合理的了。還有就是變化著的盟友也要重視。當年中國在倒向蘇聯時，曾緊跟蘇聯而批判鐵托的修正主義，不少中國知識分子因反對批鐵托而被打倒、整肅。東歐解體後，中國與南斯拉夫和好。在意識型態方面，在維護國家統一與完整的大義方面，中國與南斯拉夫是一致的。於是，大部分中國人就視卡拉季奇為英雄了。

圖：悼念亡靈

在主權與人權之間，為了維護國家利益，有時候真是難以選擇。但是，我們應該知道，如果為了自身利益而放棄正義、與戰爭屠夫站在一起，當你再次遇到屠夫而需要別人為你主持正義時，得不到援助也是應該的。結束本文時，我想起了一個記錄片中宋美齡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說、譴責日軍在中國的暴行、呼籲國際社會給與援助、引起聽者一片掌聲的情景。

什麼是戰爭屠夫？就是在戰爭中濫殺無辜者，不論他們的主觀動機是什麼。這點，卡拉季奇、希特勒、東條英機、米洛舍維奇，以及1853年攻入南京的太平軍、1864年攻入南京的湘軍、1950年代韓戰中的美軍，應屬同類。

後記：

很多網友在此留言說：卡拉季奇殺人是為了維護國家的統一，而日本人殺南京人是侵略，一個是正義，一個是非正義，兩者之間沒有可比性。所以覺得我是一個是非不分之人，也沒有正義感。到底是誰沒有正義感呢？讓我從最小的單位來說起吧。

一個大家庭，由於老爺子處事不公，大兒子不想與老爺子一起過了，想分家。老爺子不答應。留住兒子的方法都試過了，如勸說、罵、打等。最後情急之下，為了維護家庭的合諧與完整，不得不殺了想分家的大兒子。他是「正義」的，因為不殺大兒子，以後二兒子、三兒子也想分家怎麼辦？

一個大公司里，有一伙人不幹了，想獨立出一個分公司，另走爐灶。總經理不幹，於是就用打、搶的方法留住他們。實在不行了，就殺了其中一半人。可另一半人還想分出去，並去控告總經理的殺人罪。總經理說：他沒有罪，殺人是為了維護公司的統一與完整。

再看南斯拉夫，本來就是在二戰之後由鐵托拼湊起來的多民族聯合體。鐵托在時仍好，因為他的民族政策好。他一死，塞族以大欺小，搞專制，別的民族紛紛要求獨立，回到二戰前的狀態。有何不可？要知道，南斯拉夫的情況與中國的不同，中國的多民族集合體是歷史形成的，不是在短時間之內拼湊成的。中國與南聯盟才真正沒有可比性。

再大一些，就是兩國之間了，象日本侵華，非要與中國並其他亞洲國家搞什麼大東亞共榮圈，並大殺南京人。可是，沒有一個國家願意同日本人一起過的。所以，日本同樣是非正義的，是可恥的。

不論大事小事，大集體或小集體，大環境或小環境，道理都是一樣的，是非觀念、正義與否也是一樣的。希望網友們能體會我的話：什麼是戰爭屠夫？就是在戰爭中濫殺無辜者，不論他們的主觀動機是什麼。

2008年8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