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既是理想、熱情,更是堅守
□倪培耕
海天出版社付梓出版的15卷本《柳鳴九文集》是我國外國文學領域研究里的大事。
在《且說這根蘆葦》里,柳鳴九動情地說:「一生的歲月,幾乎所有的心思不外乎寫書、譯書與編書似乎只可簡單地歸結為一點,為了一個人文書架……可謂是專註而執著。也算得上是一個有人文理想、有人文熱情的智者。」
人文思想核心的東西是對人的發展的關注,它經歷了人的自我覺醒、自我意識和自我實現的階段。從古希臘智者提出的「認識的你自己」算起,人由自然存在物向社會存在物過渡,是人區別於動物的漫漫歲月的自我覺醒階段。從「人是萬物之尺度」到笛卡爾「我思故我在」是人確立主體性的自我意識的階段。又過了一兩百年,康德提出「人是自然的最終目的」的觀念,開啟了自我實現的開創階段。人文主義者不一定是馬克思主義者,而真正馬克思主義者必定是人文主義者。
顯然,柳鳴九不是哲學家,不能像康德提出有關人文精神的哲學理念,然而,柳鳴九與康德等一流知識分子一樣,有著強烈人文主義思想和情懷。
在改革開放之初,柳鳴九「揭竿而起」,批判阻礙文藝發展的日丹諾夫的「左傾」文藝思想,呼籲正確對待西方優秀文學遺產,給文學藝術界送來了第一縷春風;隨後,他對當時流行的有關現實主義的定義提出質疑,給左拉與自然主義以應有的文學地位,之後他的《薩特研究》恢復了薩特應有的歷史地位,更在文藝和思想領域發生了發聾振聵的啟蒙作用。
柳鳴九畢生守望著法蘭西文學園地,是法蘭西文學研究與介紹的領軍人物,他的鴻篇巨製《法國文學史》影響巨大,他不僅從社會學角度揭示作品的主題,更從審美本體分析作品藝術魅力。他還是外國文學首屈一指的編輯大家,法國文學方面編有《新小說研究》、《馬爾羅研究》、《尤瑟納爾研究》、《法國現當代文學研究資料叢書》、《雨果文集》、《加繆全集》、《法國自然主義作品集》,等等;世界文學方面編有《世界文學名家精選書系》、《世界文學名家名譯文庫》、《世界詩歌作家》、《世界散文經典》、《世界短篇小說文庫》,等等。編輯範圍之廣,是全景式的,涵蓋了整個法國文學史的和世界文學史,字數超千萬,給予創作者、研究者和讀者產生知性、德性和審美的持久影響,對我國文化積累做出基礎性貢獻。
柳鳴九是學者型散文風格的開拓者,他的《巴黎對話錄》、《翰林院內外》等書寫的仍是外國文學領域內的人和事。一種書香墨味,撲鼻而來。散文瀰漫著人文情思,字裡行間透露出優雅高貴的氣息,機智詼諧,情趣盎然,給人一種知性的藝術享受。而作者的翻譯,可能是興趣之作,雖不是他的主業,也不成其創意性,但均為佳作上品,也與其學術名家的嘉譽相稱。
柳鳴九把自己比喻為小小蘆葦,又稱自己推石上山不止的「小小西西弗」,這兩個比喻生動地勾勒出他的雙重學術品格:平凡又堅毅。「平凡」在他身上就是把誠實、勤勉勞動作為神聖天職,他如同農民工人一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腳踏實地一字一句碼上成千百萬文字,不作假,不貪婪,不虛張。他的研究員、榮譽學部委員不是爭來的,不是取巧騙來的,而是實至名歸,順理成章的事。「堅毅」體現在他的執著於自己專業——法國文學的釘子精神,數十年矢志不移沉溺於其中,從中獲取了學術敏感、學術判斷、學術原創精神,從而具有與國際對話的話語權和構建自己學術體系的可能。他的堅毅表示在堅持真理,不迷信,不唯上;他的堅毅表現在他獨立學術品格的堅守,學術上的獨到見解,哪怕風吹雨打。他的堅毅還表現在抗壓心理上,數次遇上不公正批判,他頂住了。用柳公這面鏡子,觀照時下一些不健康的學術生態環境,不免痛惜。
時代呼喚柳鳴九式的學術大家輩出,呼喚人文之花開遍大地,前提是自由學術環境與個體的學術獨立品格,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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