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席地而坐的詩意

大象席地而坐的詩意

來自專欄童話雲裳6 人贊了文章

大象席地而坐,這是詩的語言,同時也是一部電影的名字。因為影片導演在獲獎前四個月,非正常死亡,而可能廣為人所知。我們先不說這悲劇,不談這悲劇的個人原因或者社會原因,先談語言的詩性。

一般判斷詩歌的可能,或者從內容層面,看是否抒情,這就是耳熟能詳的詩歌抒情化,這也是廣為人所知的詩歌類型;再就是看是否分行,這涉及到形式層面。那麼,打油詩也可以分行,比如:「白狗身上白,黃狗身上黃」,這也可以分行,甚至語言對稱,這是詩嗎?這種內容貧乏,技術含量低的所謂詩,也是很多喜歡玩一票的人玩的語言遊戲。有個明星張繼科就喜歡玩這遊戲,比如把可能的女朋友的名字藏在這種分行的文字里,表達一個意思,他中愛情大獎了,喜悅心情溢於言表。

詩歌語言,需要意蘊豐厚,意猶未盡,搖曳生姿,它既不是內容的抒情,分行也不是它的語言本質,詩性的本質,一定是語言本身的,語言的一種質地,這就是語言的陌生化。

什麼是語言的陌生化呢?

語言,是用來傳達經驗的,如果詩歌語言傳達的僅僅是日常經驗,那這種語言,就是司空見慣的日常語言,表達日常經驗常識的,比如我說:「你娃席地而坐」,這就是司空見慣的事實,也是我們隨時可以獲得的日常經驗。我們甚至可以說,猴子席地而坐,這也是一種常態。因為動物園就能見到,猴子席地而坐剝花生吃。

但是,如果我們說,大象席地而坐,那就變了,這就不是日常事實,甚至可能這大象不是真大象,言此而意豐,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出來,語言從明晰變得模糊。這,才是詩!

也就是說,我們不是從內容是否抒情,從文字是否分行來判斷詩性,而是從語言本身,以及語言傳遞的經驗內容的陌生,來判斷詩性。這,其實是今天判斷詩性的一個入門常識。這也是詩性本體論和工具論的差別。讓詩歌回歸它的語言本體,語言之外別無他物,而非僅僅把語言當傳情達意的工具。

中國現代詩,是從牙牙學語開始,最初的現代詩是把文言變成白話,如劉大白的《賣布謠》。這樣的詩歌,在新文化運動初期,出現過不少,再後來就是郭沫若的抒情詩,新月派的象徵主義詩歌等等,如戴望舒的《雨巷》,丁香姑娘,成了詩人愁緒的象徵。一般理解這是愛情詩,其實不完全是,是借愛情寫愁緒。為啥愁緒?裡面的心路就複雜了。肯定不是中愛情大獎那麼簡單直白。這就是經驗的陌生化。

而大象席地而坐,這句,在語言的詩性上更進一步,這一步基本到了第三代詩歌系譜了,第一代是新文化運動白話詩,第二代三十年代開始的以象徵主義為主的現代詩,第三代那就進化到北島們的朦朧詩。建國後的抒情詩,就詩藝本身而言,並沒有超越第二代第一代詩歌,這種突破是北島們完成的。所謂語言之外別無他物,意思就是詩性的語言,一定建構起一個超越日常經驗的世界,說是彼岸也不為過。詩人,猶如造物主。這種詩性,給世界以彼岸之光輝。

朦朧詩中,「語言的陌生化」例子非常多,就大象這句,就系譜而言,基本屬於朦朧詩這一代。這種詩意從技術上講,怎麼產生的呢?

主語置換,也就是把一種日常語言形式的日常性主語置換成你意想不到的主語。這樣置換的主語可以有很多,不一定是大象,比如,我們說:

「雞蛋席地而坐」,這雞蛋是不是具有了生命?

還可以有:

「那面紅色的鼓席地而坐。」

這時,無論是大象,雞蛋,還是紅色的鼓,成了什麼呢?隱喻的喻體,也就是比喻的另一半不出現,這就是隱喻。大象背後,另有所指,並不是非洲象亞洲象,而可能說的是一特定的人,或人群,這一群人或者一個人,這些人怎麼了,那非得看了片子才知道。

我們可以把《芳華》和《大象席地而坐》的語言做一個對比,也可以知道日常語言和詩性語言的差別。芳華,你不看電影,就能知道這是青春的比喻,大象席地而坐,從語言技術而言,明喻變成暗喻,意蘊更為豐厚,出現了歧義,這到底說的是大象,還是別的什麼?從明喻到暗喻,從詩藝上講,基本就是一個譜系一代詩人的距離。

那麼,日常性是不是就沒有詩意可言?這也不一定。朦朧詩之後,又出現新的變革朦朧詩的詩歌,這就是從日常性中去發掘出詩意。未必要用意象用隱喻,而可能是整體性的深度意象,這個時候,詩歌幾乎就不抒情,而是日常敘事,在敘事中展開詩性,這又跨代了。

從這片子片名,基本就可以判斷出《芳華》屬於通俗性文藝,而《大象席地而坐》屬於文藝片,它的內容一定充滿人生經驗的陌生化,藝術和電影語言形式的陌生化,不然柏林電影節方面,就不會說他是大師級的敘事。啥是大師級敘事?一定是詩性的!這,幾乎是一切表徵形式,包括設計形式普遍的共性和最高的美學標準,對服裝也不例外。

而當代服裝的評判標準,不是詩性,而是那個Logo,這就是文化資本的權力化結果,並不是一個美學結果。從詩性的角度看,西方很多奢侈品,毫無詩性可言,比如香奈兒的箱形套裝,做了一百年了,是桃子也爛掉了,還有創造性嗎?可能有人說,這就是經典。經典多了去,戲劇的古典主義三一律,對今天的實驗話劇還有效嗎?如果今天的誰,還這樣寫劇本,在圈子裡幾乎混不開,這就是藝術和商業的差別。與其說膜拜經典,還不如說膜拜那個logo,有錢人的象徵!有錢,在今天多麼的炙手可熱。所以,香奈兒的logo,作為有錢的象徵,就非常有效。

藝術,包括詩歌,具有語言的創新性,而商業塑造偶像,把偶像金錢化,要的是人民幣。這種偶像化,在商業文化領域,比比皆是,所謂男神女神,就這樣出爐的。包括什麼天皇巨星,香港人玩的票房把戲。萬民也鼓噪其中,被商業被娛樂文化帶著走,但一切光鮮艷麗之下,可能就是一坨牛糞。

你今天搞大象席地而坐,可能自殺,你搞芳華,可能鶯歌燕舞,高鵬滿堂,不亦樂乎。這種社會現實,嚴酷嗎?

所以,你得適應,或者習以為常,或者同流合污,或者,堅強堅硬地藝術到底,唯一不能做的,那就是自殺!

詩性常在,綠水長流!

2018年2月26日 星期一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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