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關青年說】谷國立:「美國優先」原則下「南亞新戰略」的實施以及中國的戰略選擇
作者系濟南大學政法學院國際政治專業2014級學生
【關鍵詞】美國優先 特朗普政府 阿富汗新戰略 南亞新戰略 亞太新戰略 「一帶一路」倡議 戰略定力 新安全觀
從「黑天鵝現象」在美國大選期間興起,到獨具人格特質的「政治素人」正式成為領導人,特朗普一個年過古稀仍富有激情的老人在政壇上繼續書寫「傳奇」人生。特朗普在就職演說中提出的「美國優先」原則,發出了「讓美國再次偉大」的時代強音。為此,特朗普政府極力排斥以「奧巴馬主義」為基本要義的上屆政府遺產,[1]並堅持以「美國優先」為原則調整內外政策,實施新戰略,發展新取向。特朗普政府雖然採取一種「回縮」與「內顧」的戰術主張,但不可否認的是,美國仍然是當今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特朗普政府新戰略的實施,勢必會對世界產生影響,也勢必會引起全球各國的關注。「南亞新戰略」成形在即,「亞太新戰略」將取向如何,引起全世界尤其中國的關注。中美兩國作為世界上前兩大經濟體,兩國關係也作為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之一,中國要怎樣看待兩國發展的諸多不確定性,需要深入研究與思考。新形勢下,中國的和平崛起需要正確的戰略選擇。
特朗普提出的「美國優先」原則,不僅是從商人的視角表達對利益的無限追求,也表現了一種自信實幹的人格特性。從「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口號中,我們不難看出:特朗普認為美國衰落與新興國家的崛起有關。這種慣有的「零和」思維勢必會對現有的國際秩序造成衝擊,對崛起國的發展帶來挑戰。實質上,「美國優先」是一種「孤立主義」政策。[2]這種「回縮」與「內顧」的主張,其實採用的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戰術,以實現「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目標,這種「以退為進」的戰術在奧巴馬政府的政策中也有所體現。若從奧巴馬政府執政的挑戰與困境來看,這隻「黑天鵝」其實並不太「黑」,特朗普以反對建制派的競選主張而出名,並善於抓住民眾的需求點,用商界不拘一格的模式,以求得實現「讓美國再次偉大」的政治抱負,從而獲得民眾的信任。那麼,「黑天鵝現象」成真也並非偶然,這正是對美國當前社會分裂、民粹主義盛行的真實反映,也是美國長期奉行自由主義所造成的發展不平衡、收入差距過大苦果的無奈選擇。
特朗普上台執政至今已有7月有餘,在最近的時間裡,特朗普面臨的困境可簡單用「內憂」與「外患」來形容。常提出「顛覆性」言論的特朗普「稜角」也受到了內外反對力量的漸漸「抹平」。因此,做出一些收斂也是在所難免的。從國內來看,特朗普政府迎著美國的社會裂痕上台,現在也必須吞下社會分裂的惡果,同時也要面對黨爭的碎片化現狀。特朗普想利用講話呼籲團結,但影響與效果卻甚微。其最近的一場以新納粹、白人至上主義為代表的極端主義團體和反對右翼納粹的左翼團體之間的弗吉尼亞州的騷亂就是其突出體現。[3]也就在此時,白宮首席戰略師、高級顧問班農的離職,引發外界熱議。作為特朗普執政團隊的重要一員,勢必會對特朗普政府的運行產生影響,從而加劇了未來政策的不確定性。特朗普與美國媒體時常發生的「打嘴炮」,也顯示出特朗普與傳統精英媒體的交惡之深。特朗普所熱衷的「推特治國」,在美國政壇上也表現出「特式」風格。但從特朗普發推特的舉動來看,這不單是他的個人所為,或許也是執政團隊集體行為的結果。對外政策上的「禁穆令」和在墨西哥邊境修築高牆令的餘波還未消散,朝鮮半島上的「朝核危機」從「四月危機」到「八月危機」,也使美國強烈感受到安全威脅。這一系列事件,讓特朗普政府倍感「壓力」。應該怎樣打破危局,實現「轉機」?於是,在當地時間8月21日,特朗普就阿富汗及南亞局勢發表了講話,不僅宣布了美國對阿富汗的新戰略,也直接提及了印度和巴基斯坦在南亞打擊恐怖主義的作為。[4]簡單直接的指責了巴基斯坦對恐怖主義的庇護,肯定讚賞了印度在美國南亞戰略中的重要作用。特朗普在演講中表示將同印度發展戰略夥伴關係,同時強調印度在印美貿易中的順差,應該有責任幫助美國南亞戰略的實施。因此,這意味著特朗普「拉緊印度」的「南亞新戰略」的出爐。
1「南亞新戰略」意圖明顯 ,「一舉多得」
阿富汗戰爭從2001年開打,至今仍未全部殲滅恐怖分子。8月21日,特朗普在講話中稱,美國匆忙從阿富汗撤軍會給恐怖分子留下可乘之機,同時他還稱新策略將更加實際,並且是基於現實實際而非理想主義和時限性的設想,將從「復興美國」的目標轉向「清除恐怖主義」。[5]阿富汗新戰略提出後在網路上卻出現了另一番熱議:特朗普增兵阿富汗是看到了一張70年代阿富汗婦女身穿象徵「西方文化」短裙的照片。這樣的笑談確實是為打一場「正義」戰爭找出的「極好」理由。美國是戰略大國,實施戰爭的政策更是戰略中的重要決策,這種決策不太可能源於一個戲劇性故事。以「阿富汗女士短裙」為關注點,該戰略顯然是被輿論帶偏。因此,網路熱議的背面,掩藏著輿論沒挖掘出的美國真實的戰略意圖。
特朗普稱增兵阿富汗是基於現實實際,這是符合特朗普戰略思維的。正如閻學通教授文章所言:2016年的「反建制主義」思潮和「黑天鵝現象」明顯不符合自由主義和建構主義的理論原理,人們下意識地轉向現實主義理論尋找答案。[6]這明顯體現了現實主義在特朗普時期重歸主導人,們也就能明白特朗普實施戰略的思維路徑。但人們也許會發問:阿富汗戰爭已經打了十幾年,十幾年來都沒殲滅的恐怖分子,本次增兵會起到作用?同時,本次特朗普的講話並未正式細述增兵的數量,也沒有提及何時才是美國在阿富汗行動的截止時間。這是說明美國的阿富汗新政策還存有很大的迴旋餘地?還是說明由於時間緊張特朗普內部還沒達成最後的妥協?因此,特朗普的「阿富汗新戰略」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或達到多大程度的成效,還需時間進一步觀察。但很顯然,特朗普政府表現出了對此區域重視的態度,並且做好了長時間留足的準備。
特朗普實施的「阿富汗新戰略」與採用的「回縮」和「內顧」的戰術主張是否相矛盾?這其實不然。一方面,戰術是戰略的過程,戰略與戰術是不同層面上的價值考量;另一方面,戰術上的「回縮」是進一步突出新戰略的重點,這樣能夠利用現有的力量更好地為「美國優先」原則服務,「亞太再平衡」戰略就是很好的體現。從目前的態勢看,特朗普政府更傾向於一種離岸平衡戰略的「英國式的均衡」,依據「美國優先」原則,在那些潛在損害美國利益的問題上,採取有限度的「輕腳印戰略」,而在那些直接危及美國利益的問題上,採取更為直接且強勢的介入戰略。[7]這樣的態勢可以從一個由鷹派、共和黨右翼和商業高管構成的「超級」執政團隊中窺見一斑。從中可以看出特朗普是比較推崇軍人的,他果斷的個人性格與軍人的辦事效率是相匹配的。從美國巡航導彈打擊敘利亞的事件中就可以分析特朗普政府的安全決策。正如與奧巴馬時期國家安全決策與行動高度「集中化」不同,特朗普則傾向於將軍事行動權下放,以增強一線將領使用軍事手段的靈活性和有效性。[8]
面對著國內弗吉尼亞州的騷亂,特朗普政府宣布「阿富汗新戰略」是符合轉機需求的。首先,隨著班農的離職,特朗普政府重新洗牌以求得擺脫不穩定性因素。以「阿富汗新戰略」進行補救,不僅有利於特朗普政府現執政團隊的團結,同時也為未來不穩定的發生降低可能性。其次,在特朗普對騷亂表態三次後,騷亂所產生的影響以及民眾對特朗普的批評浪潮仍沒停息的情況下,借「阿富汗新戰略」轉移國內視線,為暫時性的緩解騷亂所造成的社會進一步分裂,緩和特朗普的執政危機,是有幫助的。同時,「阿富汗新戰略」也開啟了美國實施新戰略的進程,為美國利益實施外向戰略「下注」。複次,十幾年的阿富汗戰爭也飽含美國的利益所求,特朗普此舉也是為了「以打促談」。阿富汗是美國重要的地緣戰略利益點,也是美國實施南亞、中東乃至中亞政策非常難得的駐足點。「阿富汗新戰略」的實施,既體現特朗普政府繼續對阿富汗的重視,也是在「美國優先」原則下實施新戰略的初步嘗試。
最後,特朗普「拉緊印度」的「南亞新戰略」是有所指的,劍指中國意圖明顯。一方面,印度非法入境中國,當時在中印對峙態勢仍在繼續、事態解決仍不明朗的情況下,特朗普講話中的「批巴拉印」,極似在國際上「聲援」印度,增加印度對抗中國的砝碼。在地緣上,假設中俄印三國「強強聯合」,三大國的連結將是強大的一大片,這勢必會壓縮美國的中東、遠東乃至亞太戰略利益,這樣的強強聯合是美國不敢想的,也是美國不願看到的,當然也應該理性認識三大國強強聯合的難度。所以,當三國的合作趨勢加強,美國的戰略會悄悄「下注」,阻擋這股潮流。
印度不完全靠向任意一方,與奉行「不結盟」政策有關。事實上,印度雖長期奉行「不結盟」政策,但歷史上卻一直遊離於「不結盟」政策的邊緣。印度這種對「不結盟」政策的動搖與遊離,是基於不結盟運動發展的態勢,並結合自身利益的考量,甚至還會發生背離的傾向。到了新世紀,印度堅持「不結盟」政策同大國之間發展建設性合作關係。近年來,隨著印度經濟的高速發展,印度提出發展「全球領導大國」的戰略目標,[9]莫迪政府上台後堅持走強硬路線,在國內強制推行「廢鈔令」就是其體現。在不參與「一帶一路」國際高峰論壇上,印度就顯現出了和中國的戰略分歧加深、矛盾加重的跡象,甚至視中國為影響印度實施大國戰略目標的敵對國。所以,這樣的態勢下,印度急需大國尤其是美國的支持,「不結盟」政策亦愈發生偏離傾向,美國也極力把握此機遇與印度靠攏。特朗普在「南亞新戰略」中高調讚揚印度,既符合美國新戰略的實施,又符合印度莫迪政府的需求,這或許也是美印兩國首腦會晤達成的共識。但印度會甘心僅是美國南亞棋盤裡的一枚棋子?因此,追求「全球領導大國」的印度會完全靠向美國,仍還需要時間。
另一方面,美國增兵阿富汗,雖直接針對恐怖主義,但扼住的「咽喉」猶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通過於此需經過美國的同意。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經伸南亞,並且把南亞次大陸作為重要的戰略倡議實施點,提出了建設中巴經濟走廊、孟中印緬經濟走廊的倡議。[10]通過加強與南亞的經貿聯繫,以此聯通經南亞向中東的整個倡議。「一帶一路」倡議在美國控制的區域順利實施、發揮影響,美國顯然是不同意的.美國是一個實施戰略積極的國家,處處想把握主動,也會針對中國實施戰略「作為」。在金磚國家廈門峰會召開之際,進一步激化中印矛盾,影響峰會進程,搞亂新興國家合作,或許也是美國的一筆「意外收穫」。現在看來,這筆「收穫」已經難產。美國增兵阿富汗,一是想進一步控制恐怖主義,少給美國添亂「以打促和」為美國實施「南亞新戰略」奠定基礎;二來是進一步加強對此區域的控制,同時又利用中印之間的矛盾,共同影響「一帶一路」在南亞的實施,從而阻斷整個「一帶一路」倡議進程。據英國《每日電訊報》網站8月26日報道,在接受《經濟學人》記者採訪時班農誓言支持特朗普,但也會繼續推進自己的經濟民族主義議程,還誓言要「搞砸『一帶一路』倡議」,即中國在全球擴大貿易的計劃。[11]這樣一位前白宮首席戰略師、總統高級顧問班農的話不得不得引起中國的關注與提防。美國主動「作為」並借印度力量對抗中國,有「坐收漁翁之利」的美差想法,很顯然,印度仍是美國棋盤裡的一枚棋子,不知這枚美國棋盤中的活躍棋子與自己眼中的「全球領導大國」的戰略目標是否相矛盾?據中國外交部消息:8月28日下午14時30分許,印方將越界人員和設備全部撤回到邊界印方一側,中方現場人員對此進行了確認。[12]這說明,莫迪政府也並不是執迷不悟,中印對抗明顯是一種「等量而不等質」的力量對比,國內矛盾突出、衝突加劇,繼續對峙下去只會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同時,印度撤軍並結束與中國的對峙也是對美國借力印度實施戰略的一種回擊。告訴美國戰略人士在「南亞新戰略」未正式成形前,考量好與印關係以及印度在戰略中的角色。在主觀上來說,中印對峙結局是符合「雙贏」主張的。但是,此次中印邊境對峙事件的解決或許只是中印直接較量的暫時性結束。一方面,中國要從這次對峙事件中汲取經驗教訓;另一方面,對於印度的戰略企圖,中國要提高提防與應對的力度。
2「南亞新戰略」成形在即「亞太新戰略」對中國的衝擊將會如何?
隨著「9·11」事件的發生,美國的戰略重心轉移到中東,戰略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西強東弱」的局面。面對著亞太成為世界上經濟最活躍區域,尤其是中國的快速崛起,美國戰略界為維護美國霸權發出的戰略東移的呼聲愈發強烈,在喊出戰略東移多年後,「亞太再平衡」戰略在奧巴馬政府時期才真正變成現實。在奧巴馬政府推行「亞太再平衡」的戰略過程中,「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成為其重要的組成部分。但在全球化的當下,TPP仍慣有一定的排斥性,想以一種「規制」來阻止中國的參與,以減弱對美國經濟的衝擊。美國的每屆政府都會著力打造「主義」遺產,以此作為政府的執政成績。因此,「亞太再平衡」戰略也成為「奧巴馬主義」為基本要義的主要遺產。在談及「亞太再平衡」戰略時,袁鵬教授指出:奧巴馬政府在推進「亞太再平衡」戰略時幾乎沒有實質性的投入,而是利用「巧實力」,通過輿論造勢和外交布局來實現其戰略目標,因此,美國國內對其評價並不高。[13]這也就很容易看出奧巴馬「遺產」快速被斬是和缺乏一定的民意基礎有關。
當「黑天鵝現象」出現,特朗普執掌政權已成現實,這是斬掉「奧巴馬主義」遺產的直接推動力量。基於特朗普個人特性以及「超級」的執政團隊,上台伊始,就如一股衝擊波橫掃美國大大小小的內外政策。在堅持「美國優先」的原則下,為推進「百日新政」,特朗普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其固有的「顛覆性」思路所產生的「顛覆性」主張,雖也招致了許多民眾的不滿,但仍把奧巴馬政府的一些政策斬掉。TPP就是特朗普政府「斬馬」的開始。同時,特朗普也重申美國要簽署更有利於實現「美國優先」原則的雙邊協定,還要重談北美自由貿易區協定,還展現出了對華經濟強硬的一面。其實,這一方面突顯了商人特朗普極力追求建立直接互惠性的經濟,以實現「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目標;另一方面也表現出特朗普執政團隊里的商業高管們「經濟民族主義者」影響力相對強於「全球主義者」。
正所謂「不廢不立」。正是基於特朗普廢除了「亞太再平衡」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TPP,使原有戰略失去了核心價值,特朗普才能提出自己版本的「亞太新戰略」,因為「變」符合特朗普的理念以及「美國優先」的原則。就目前來說,美國的「亞太新戰略」還處於調試階段,這也可以稱為美國亞太戰略的彷徨期,有美國的「彷徨」就可能帶給其它國家「機遇」。尤其是對中國來說,這也是國家發展的重要戰略機遇期。
變與不變是美國對華的戰略軌跡,變的或許是美國對華的認知,不變的是美國對華的遏制、牽制和規制。[14]如果要對特朗普版的「亞太新戰略」有一個正確的思考路徑,那就沿著「不變」的軌跡,對「亞太再平衡」戰略有一個正確的認識。有人認為,美國實施「亞太再平衡」戰略是針對中國崛起的主動出擊,是避免新興國與守成國陷入所謂的「修昔底德陷阱」做出的戰略。確實,該戰略是對中國的快速崛起提出來的,但是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只是針對中國,那就對美國再平衡的範圍縮小化了,那也就是小看了美國的戰略意圖。美國的再平衡針對的是整體性興起,不僅僅包括中國,還有俄羅斯、日本、東南亞一些國家。[15]並且,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涉及到多元、多層面,以多元框架為支撐,包含政治、經濟、軍事等多層面的共同制衡。但從另一層面上考慮,美國戰略東移,也正是說明這是美國戰略「回縮」的一種體現,也不能說是完全的主動的再平衡戰略,多多少少會有維護美國霸權的無奈之舉。試想,如果美國的實力不受到削弱,那麼它的戰略東移會呼籲這麼多年才如願實施?如果美國的實力不受到削弱,那麼它可以完全實施全球平衡戰略。但不可否認,這裡只是強調的是美國實力的相對削弱,現今的美國綜合實力仍然強於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美國仍然是當今世界最強大的國家。
既然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主要針對中國,那麼,特朗普的「亞太新戰略」會發生改變嗎?通過特朗普競選之前與執政之後的對華言論以及對華政策,很明顯看出特朗普對華重視程度是上升的。還是比較肯定的說,特朗普的「亞太新戰略」中的對華戰略仍是核心。特朗普在競選期間和執政初期,就玩起手中的「制華」牌。比如:「經濟貿易牌」、「南海牌」、「朝核危機牌」、「台灣牌」等。美國手中的「制華」牌如此之多,也足以說明中國發展的軟肋之多。但從側面來看,特朗普手中的牌如此之多,卻沒有打「組合牌」置中國於死地。這一定程度上和中國的反制衡起效有關,但主要還是,特朗普追求的是「美國優先」,實現的是利益最大化,也極力追求穩定的外部環境。所以,特朗普並不尋求和中國在亞太直接陷入對抗,起碼當前的態勢下不會。
一、解決「朝核問題」需倚重中國。2017年3月份開始,朝鮮增加了彈道導彈的實驗頻率,到4月份朝鮮半島局勢持續緊張,美朝對峙升級。朝鮮一直將美國作為敵人,不斷升級的緊張局勢,也讓美國感受到了安全威脅。儘管聯合國對朝鮮進行過多次警告與制裁,非但沒有遏制住朝鮮,反而更加激化了朝鮮的反抗力度。從這一角度也可以理解中國為什麼一直強調:制裁不是目的,對話協商才是解決問題之道。在特朗普的意識里,朝鮮緊鄰中國,與中國有著「特殊」的地緣和國家關係,要倚重中國來解決「朝核問題」。所以,特朗普政府將美中經貿問題與朝核問題進行「掛鉤」,採取「議題聯動」策略,如果中國能夠對朝鮮施加更大壓力,美國就在經貿議題上降低對中國施壓。[16]但是這種策略存有較大問題,這種策略是建立在理想的有限的並有互信作為支撐的假設基礎上,相關議題之間的「交易」存有很大的爭議。試想,中美就「朝核問題」進行談判,如果中國要求「南海問題」或者「東海問題」一起來解決時,那就可以看出美國人的心思了。中國一直強調,朝核問題的根源源自美朝當事國,只有兩國以政治協商方式和平解決,才能有效處理朝核問題。朝鮮半島緊鄰中國,中國決不允許自家門口生戰生亂,也一直扮演著積極的調解人與協調者角色。「六方會談」就是在中國的積極協調下發揮協商作用的。針對當前緊張的局勢,中國又提出了「雙暫停」倡議,按照「雙軌並進」思路解決「朝核問題」。雖然對於「雙暫停」倡議沒有給出具體的談判條件和暫停基礎,也沒有提供半島和平機制的具體框架,但最終還是把「朝核問題」引導到談判桌上。在中國認真貫徹聯合國決議和積極協調雙方的努力下,才使得東北亞局勢從「四月危機」過渡到「八月轉機」。
二、以中美元首會晤為節點,提出啟動中美經濟合作「百日計劃」為中美經貿問題做緩衝。2017年4月,中美兩國元首在海湖莊園舉行會晤,這是特朗普上任以來中美元首的首次會晤。雙方在加強交流溝通的基礎上,增進互信並達成重要共識,並商定特朗普年內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中美經貿問題是大問題,中美啟動「百日計劃」釋放的是雙方善意。中國方面,中國一直主張用和平協商方式解決問題,「百日計劃」符合中國主張,同時也表現出崛起中國的自信,雖然和美國存有差距,但只要雙方在平等基礎上協商合作中美之間的經貿問題也會逐步解決。對話解決機制,既避免中美之間發生激烈碰撞,也是作為一種對中國發展機遇的緩衝。美國方面,特朗普政府以溫和的方式對待中美經貿問題,是和決策層中溫和力量的推動有很大的關係,這既符合特朗普所追求的簽署直接互惠雙邊協議的主張,也是對中國領導人訪美釋放的誠意。無論「百日計劃」能起到多大的影響,發揮到多大的作用,這對未來中美經貿問題的解決提供了積極的借鑒。
三、美國「301」調查對中國的衝擊仍有限。特朗普競選期間,所提出的對華經貿主張是非常強硬的,但執政之後,在實質性行動上卻展現出溫和的一面。特朗普做出對華「301」調查,一方面是為選民兌現承諾,緩和政府執政危機;另一方面也是暫時性的緩解因騷亂造成的社會進一步分裂。正如,金燦榮教授在接受採訪時指出,這項調查要持續一年的時間,現在的動作更多是象徵性的,由於中美之間有個「一年計劃」,中美會通過這個計劃相互協調。[17]「301」調查或許只是一個開始,美在經貿問題上增加對中國施壓的開始。因此,中國不應該低估美對華「301」調查的影響。對此中國商務部等方面作出回應,稱中方必將採取有效措施捍衛本國利益。據中國商務部消息:2017年8月30日,即日起對美等國進口鹵化丁基橡膠進行反傾銷立案調查。[18]這或許也是釋放中國對美反調查的信號。
四、特朗普年內訪華在即,對華戰略強度會有所保留。在中美兩國元首首次會晤之後,中美兩國關係呈現穩步發展態勢。中美關係作為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之一,特朗普訪華必將引起全世界的關注。在這重要的節點上,美方為尋求兩國的合作會釋放更多善意,而中方則會以推動兩國關係進一步發展回以更多誠意。在當前的形勢下,中國提出的中美「新型大國關係」也可以作為發展兩國關係的基礎。正如中國領導人在會見美軍參聯會主席鄧福德時強調:美國發展好了,對中國有利;中國發展好了,對美國也有利。[19]因此,美國的再次強大需要穩定的美中關係,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也需要穩定的中美關係。「合則兩利,斗則俱傷」,中美兩國應該管控好矛盾與分歧,牢牢把握以促進中美關係進一步發展為重要導向,實現亞太共處的宏偉藍圖。
3中國的戰略選擇
在「美國優先」原則下,「南亞新戰略」作為美國新戰略的起點,「亞太新戰略」的取向,勢必引起全世界尤其中國的關注。在中國崛起的過程中,美國掌控太多對中國的掣肘因素,中國戰略應對更多的是接招拆招,以「慢」拍應對「快」拍,彰顯中國的「特色」。基辛格博士在2016年中國發展高層論壇上指出了這種「特色」:中國有五千年的歷史,解決了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官員採用中庸之道來解決逐個問題,中國對待世界形勢的看法是概念化的。[20]這裡的概念化可以理解為一種概念化技能,是指公共管理者所應具有的宏觀視野、整體考量、系統思考和把握大局的能力。為此,在新的崛起進程上,中國要彰顯出崛起大國的風範。不再是簡單的接招拆招,而是以「慢」拍削「快」拍,用「快」拍直面回擊「快」拍的組合戰術。中國的戰略選擇要直面應對國家發展問題,積極應對各方挑戰。
一、堅持「一帶一路」倡議,引領全球化持續、深入發展。「一帶一路」倡議源自中國,但屬於世界,它旨在建立由點到線,由線到片的區域發展平台。這既是進一步提升中國對外開放水平,建立對外開放新格局的體現,也是積極應對「反全球化」潮流,推動全球化持續、深入發展的「中國方案」。「一帶一路」倡議既是作為崛起的中國進一步提升經濟發展水平的機遇,也是崛起的中國為全球經濟發展提供「共商、共建、共享」核心理念的責任與擔當。2017年5月,首屆「一帶一路」國際高峰論壇在北京舉行,論壇總結了「一帶一路」前期的成績,也對進一步發展描繪出了憧憬與宏圖。「中巴經濟走廊」的倡議,是實現國與國互聯互通、平等互惠成功的開始,《建設中蒙俄經濟走廊規劃綱要》的簽署,是實現多邊經濟走廊方面的突破。[21]成績自然欣喜,但問題要更加重視,有問題就會帶來風險,有風險就會使區域參與國家心態複雜,從而影響「一帶一路」倡議的整體實施。「一帶一路」沿線大多經過發展中國家,尤其要經過中東這一矛盾複雜的區域。「一帶一路」倡議如何實現與整個沿線國國家戰略的對接成功,是極具挑戰性問題。正如「危機」兩面,有「危」就有「機」,「一帶一路」倡議在中東的實施,如何實現從「危」到「機」的轉化,那就要立足現實,重點分析。首先,要充分認清中東國家多元分立的社會現實,對各種勢力的影響力估計充分,並設立長效的預警機制,作出具體的預警方案。對突發事件,要做出科學有效的應對方案,努力將損失影響降到最低;其次,採取有區別但具體的發展政策。中東缺失核心國家,區域內國家的共同意識缺乏,多邊框架不利於「一帶一路」倡議的有效實施。所以,要按照關鍵性因素以及重要程度,對中東的國家以國別目標進行分類,分為支點國家和重要(次重要)國家等,從而實行以雙邊關係為主軸的合作框架;複次,將政策、設施、貿易、資金和民心想通的「五通」作為合作重點,同時根據國別目標的分類對「五通」合作順序進行合理調整;最後,積極學習借鑒歐美日等國的中東外交戰略戰術,同時要增強對外經濟參與的自由度,減少因社會動蕩所引發的劇烈衝擊[22]同時,「一帶一路」倡議在其它區域也可採取同樣的發展模式,使倡議方案能夠更好的和區域內國家進行融合,推動「一帶一路」倡議的有效實施。儘管,「一帶一路」倡議會受到外部勢力的影響,但主要還是在內部,只有妥善處理內部各種問題,才能更好的發揮「一帶一路」「共商、共建、共享」核心理念的作用。
二、繼續保持大國戰略定力。穩定的外部環境對中國實現30多年的發展,顯得尤為珍貴。從戰略環境來看,中國仍擁有可以大有作為的戰略機遇期。但戰略機遇期不能只靠外部環境的饋贈,更重要的是自己去把握、探尋。在當前,中國就緊緊抓住了特朗普政府「亞太新政策」調試期所帶來的機遇,積極推動達成了《南海行為準則》,補足了中國與東南亞國家之間戰略互信短板,為南海局勢「降溫減壓」。[23]就在剛剛過去的中印邊界對峙事件,就是對中國新時期戰略定力的考驗。中國在對峙過程中所表現出的「溫言在口,大棒在手」的理性行為,顯示出了中國的戰略定力。當然,已知的結果還是比較令人滿意的。但在對峙過程中,中國輿論導向了「打」與「不打」的兩個極端,這兩種極端是筆者不太認可的,「打」與「不打」不應該成為僅有的選項。筆者認為不要把大國博弈的思維限制到狹隘的兩面,這種狹隘的輿論會激發民眾產生極端思想,畸形的民意基礎對事態的優化解決是不利的。這不是一種「馬後炮」思維,是基於重要的時間節點所做的思考。金磚國家廈門峰會作為中國2017年重要的主場外交之一,在全球化新趨勢下,金磚國家角色不斷提升,中國更加重視以「金磚國家」發展為依託的情況下,中國會置於這樣的機遇而不顧?重要的時機等不來,眼前的不把握,那怎麼談中國的大國崛起呢。正如林宏宇教授文章所言:要努力推動提出「金磚時代」(BRICKS TIME)的概念,在合適時機適度擴大金磚國家的合作規模。[24]這確實不失為一種好的選項。正於此,金磚國家廈門峰會對金磚國家的發展及轉型將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中國將攜手打造金磚國家新的「金色十年」。
三、積極構建「新安全觀」戰略體系,為中國崛起提供有利的內外部環境。世界那麼大,問題還很多。中國的崛起也面臨著眾多安全挑戰.2014年4月15日,中國領導人在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提出要走一條中國特色的國家安全道路,並首次正式提出「總體國家安全觀」在安全新形勢下,以人民安全為宗旨,以政治安全為根本,以經濟安全為基礎,以軍事、文化、社會安全為保障,以促進國際安全為依託的「總體安全觀」,[25]既是重大的戰略性思考,也是安全戰略轉變的開始,引領出一條中國特色的國家安全道路。2014年5月21日,中國領導人在上海舉行的亞信峰會上提出的以共同的、合作的、發展的、可持續的「亞洲新安全觀」,為亞洲國家在安全方面提出了共識,為維護地區穩定以及世界的和平與發展提出了中國安全倡議。[26]所以,中國「新安全觀」戰略體系要以互信、互利、平等、協作為核心,以「總體安全觀」和「亞洲新安全觀」為兩翼,築夢中國崛起,為中國的和平崛起掃清安全障礙。
在構建完善中國「新安全觀」戰略體系的過程中,要注意三大方面問題。首先,要充分利用原有安全機制架構。隨著上海合作組織的擴員,合作範圍不斷擴大,安全機制注入了新的力量。但也必須注意到,印巴加入將打破原有的平衡,印巴之間的矛盾所產生的制約性因素將顯現。只有處理好機制內部性問題,才能更好地發揮上合組織安全機制的作用。其次,要著重理解「內因是基礎,外因是條件」的辯證思維。新的安全形勢下,要積極應對並處理好國內的政治安全、經濟風險、文化安全等問題,這是阻礙中國崛起的內部基礎性問題。也要考慮到外部條件性因素對中國崛起的影響:要防止東北亞局勢的失控,要打破東亞「小北約」的形成,要提防中國東海、南海領土爭端的外部勢力的滲入等。中國的「新安全觀」要內外兼顧,但要主次分明。最後,積極推動亞太雙重領導型地區的安全重建工作,倡導構建21世界新型亞太安全架構。中國要主動釋放誠意與善意,加強與其它國家間的政治、軍事等方面的交流與互動,化解國家間的疑慮,努力形成小區域的安全合作機制,以此推向整個亞太地區,讓「中國威脅論」不攻自破。同時,加強中美兩大國之間的良性互動,創造性改變亞太地區「經濟靠中國、安全靠美國」的「二元」結構。並從「亞洲新安全觀」的倡議中借鑒經驗,積極努力倡導構建21世紀新型亞太安全架構,形成「和平」與「發展」兩方面間的良性互動:和平穩定的環境能確保經濟一體化發展,經濟的一體化發展又能為安全架構提供支撐。
四、以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為引領,防止重大戰略失誤。中國三十多年發展的成績舉世矚目。卓越成績的背後,不僅反映了改革開放這一大戰略的成功,也說明中國近三十多年來也未出現重大戰略失誤。在新形勢下,西方國家的「黑天鵝現象」和「反建制主義」不斷興起、社會「反全球化」浪潮和民粹主義不斷盛行、歐洲一體化進程面臨困境的情況下,中國崛起的步伐仍在繼續。在這一重要戰略機遇期下,中國不僅要抓住機遇,搶得先機,更要發揮中國智慧,防止重大戰略失誤。首先,深化國內體制機制的改革。中國真正的挑戰在於自身,在新一屆政府「將改革進行到底」的呼聲中,中國加快了國內體制機制的完善。嚴肅處理內部治理中違法亂紀行為;實施「中國製造2025」規劃,搶抓新一輪技術、產業革命先機,推動經濟社會再造;實行「精準扶貧」,縮小東西部差距,努力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不斷做到國家實力與國際地位的相吻合。其次,以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為引領,形成新時期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大國外交新格局。努力加強國際交流,深化國際合作,達成重要共識,為中國崛起創造新的戰略機遇。複次,積極調整國民心態,培育全球公民觀念。在中國崛起過程中,要積極培育健康、理性的大國國民心態,避免盲目、混亂及扭曲的國民心理。崛起大國的公民不僅要有大國胸襟,也要有全球公民觀念。全球公民觀念的培養更需要強大的公民社會作支撐。現當代國家的崛起不僅是崛起於世界強國之林,而要崛起於分散化的全球各層面之中,伴隨著國家——社會二元劃分的傳統模型將逐漸被國家、公民社會、市場經濟的三領域模型取代。[27]因此,中國的崛起也要重點彌補薄弱領域,合理適當發展公民社會,促進公民社會之間的交流,在軟實力方面助推中國崛起。當然,中國也應該提防社會中的「黑天鵝現象」。為此,中國政府在繼續發展經濟的同時,更要完善社會保障制度,極力縮小收入差距,日益滿足人民大眾的利益所求。最後,抓住機遇,搶得先機,贏得戰略主動。當美歐諸國渡過「療養生息」的困難期,重新煥發活力之時,將是真正衝擊中國戰略機遇之日。中國崛起,必須贏得戰略主動,這不僅是歷史的呼喚,也是歷史的使命使然。時不我待,不容得中國半點拖延、懈怠與失誤。
【參考文獻】
[1]參見 倪峰:「奧巴馬主義」的變奏——奧巴馬執政後期的對外政策,《現代國際關係》,2017年第2期,第1頁。
[2] [8]參見 趙明昊:「美國優先」與特朗普政府的亞太政策取向,《外交評論》,2017年第4期,第114頁。
[3]弗吉尼亞州騷亂折射美國社會撕裂-新華網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7-08/15/c_1121487803.htm(上網時間:2017年8月26日)
[4]特朗普「南亞新戰略」為何拉緊印度?_鳳凰資訊 http://news.ifeng.com/a/20170823/51728837_0.shtml(上網時間:2017年8月26日)
[5]http://sh.qihoo.com/pc/detail?check=0befe090d8f5b052&sign=360_e39369d1&url=http://blog.sina.com.cn/s/blog_6a4484f50102wyw6.html(上網時間:2017年8月26日)
[6]閻學通:「 黑天鵝現象」 對國際關係理論研究的警示,《國際政治科學》,2017年第1期。
[7][15]張玉國:特朗普政權與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東北亞論壇》,2017年第2期,第23頁;第22頁。
[9]參見 王曉文:印度莫迪政府的大國戰略評析,《現代國際關係》,2017年第5期,第33頁。
[10]http://news.youth.cn/gj/201506/t20150609_6733278.htm(上網時間:2017年8月28日)
[11]http://www.cankaoxiaoxi.com/world/20170828/2225163.shtml(上網時間:2017年8月28日)
[12]http://news.ifeng.com/a/20170828/51784478_0.shtml(上網時間:2017年8月28日)
[13][14]參見 袁鵬:《四百年未有之變局——中國、美國與世界新秩序》[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第129頁;第133頁。
[16][23] 趙明昊:「美國優先」與特朗普政府的亞太政策取向,《外交評論》,2017年第4期,第120頁;第134頁。
[17]《金燦榮:班農離職與特朗普走向_格物觀主_新浪博客》
來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68ba72fb0102xui7.html(上網時間:2017年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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