鬚眉巾幗併流芳：中國第一位女「外交官」馮嫽

導讀：《持節仕女圖》清康濤紙本設色縱135.9厘米橫35.9厘米浙江省博物館藏

此畫屬於白描手法，用筆工謹嚴整，略顯拘板，但很寫真，很能體現當時仕女畫的風貌。畫中女子弱不禁風而清秀淡雅，體態纖秀，風神嫻靜。

雖說在中國古代政治幾乎完全是男性的事務，但是在數千年悠悠歷史長河中也出現過不少政治女性，例如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第一位臨朝稱制的皇太后呂后，想要當「皇太女」 的安樂公主等等。這些女性憑藉自己的特殊地位參加政治，是國家的「第一母親」「第一夫人」或者「第一女兒」，煊煊赫赫，權傾一時。

既然中國古代有這些女性政治領袖，在講求內外之分的政治環境中，就必然產生相應的輔助女主的出生於士人家庭的女政治家，如東漢輔佐馬皇后的班昭，輔佐武則天的上官婉兒。我們故事的主人公——輔佐漢武帝時第二位烏孫公主的馮嫽，也是其中之一。

那麼，馮嫽究竟一位什麼樣的女性呢？請看上面清代畫家唐濤的這幅《持節仕女圖》，畫中的女子神態鎮靜，氣質高雅，手持旌節，正是馮嫽。蘇武牧羊的故事無人不知，蘇武奉命出使匈奴，卻被扣押於貝加爾湖畔牧羊十九年，期間蘇武無論經歷了怎樣的艱難困苦，都始終保存著皇帝賜予的旌節，因為旌節，就是古代使節出使的憑證，更是國家尊嚴的象徵。這樣我們故事主角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馮嫽正是一位女性使節，曾經代表和親公主和西漢皇帝奔走於西域各國，堪稱中國最早的女外交官。清末文人蔡東藩就曾作詩稱讚馮嫽：錦車出使送迎忙, 專對長才屬女郎。 讀史漫誇蘇武節, 鬚眉巾幗併流芳。

（《蘇武牧羊圖》 清 任頤 紙本設色 縱149.5厘米 橫81厘米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說起和親，昭君出塞的故事人盡皆知，千古傳唱， 其實在西漢時期，不僅有和親匈奴的昭君，還有和親西域烏孫國的兩代公主——細君公主和解憂公主，她們雖 然沒能留下昭君出塞的千古美談，可同樣用自己的一生 為國家做出了寶貴的犧牲，締造了和平。

（《昭君出塞圖》 清 倪田 紙本設色 縱118.5厘米 橫54厘米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漢武帝時，匈奴勢大，為了籠絡西域 諸國共同對付匈奴，武帝採取了和親政策， 先後派遣兩位宗室女為公主嫁給烏孫國王（號昆彌）。其中細君公主是漢武帝侄子江都王之女，又稱江都公主，在西域語言不通，思念故土，五年即亡，留下了《黃鵠歌》這一思鄉絕唱。武帝繼而再次遣楚王孫女解憂和親烏孫，史稱解憂公主，和溫婉柔弱的細君公主不同，解憂公主性格開朗樂觀，很快就適應了西域生活。而馮嫽，正是陪同解憂公主和親西域烏孫國的侍女。

（《漢書·西域傳》 光緒同文局本 影印）

根據《漢書》的記載，馮嫽熟悉史書，了解西域各國的事務，來到西域後就充當了解憂 公主的使節，到西域各個城市和國家進行賞賜，逐漸贏得了西域人的信任和愛戴，被尊稱為 「馮夫人」。後來馮嫽嫁給了烏孫國的右大將為妻，和充當烏孫國王夫人的解憂公主一起對 西漢和西域之間的友好關係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漢宣帝時，解憂公主的第二任丈夫翁歸靡去世，西漢想要扶持解憂公主之子元貴靡登上 王位，不料烏孫國貴族立解憂公主第一任丈夫軍須靡之子泥靡為王，解憂公主無奈三嫁給了泥靡，雙方關係極差，西漢與烏孫經營多年的關係急轉直下。更糟糕的是，公元前 60 年， 翁歸靡與匈奴公主所生之子烏就屠發動叛亂，攻殺了泥靡，自立為王，由於烏就屠是匈奴外孫，西漢和烏孫的關係一觸即發，宣帝派軍至敦煌，準備討伐烏就屠。

（西漢時期的西域地圖）

在這個關鍵時刻，馮嫽發揮了重要作用。由於馮嫽的丈夫右大將和烏就屠的關係非常好，於是西漢派 馮嫽前往遊說烏就屠。面對烏就屠，馮嫽毫不畏懼， 對烏就屠曉以利害，告訴他若漢軍出動，烏孫必定滅亡，不如投降以自保。烏就屠恐懼不已，同意只保留 小昆彌之號，與元貴靡共治烏孫。就這樣，在馮嫽的 努力之下，一場兵禍終被化解。

在這之後，宣帝對馮嫽也非常讚許，宣馮嫽來到長安，親自向她問詢西域的情況，對她的回答非常滿意。宣帝將馮嫽封為漢朝正使，賜予旌節，正式代表漢朝出使烏孫，傳達皇帝的詔令。女性代表正式代表國家持節出使，馮嫽完成了一項前無古人的成就。

又過了多年，公元前 51 年，解憂公主的兩個兒子先後去世，在西域已渡過了五十年歲月的公主上書宣帝，請求歸國，希望能葬於漢土。宣帝憐惜公主為國家做出的犧牲和貢獻，派人將公主迎回了漢朝，馮嫽也跟隨公主一起回到了故土。這時的公主已經年逾七十，和她情同姐妹的馮嫽也垂垂老矣。

（電視劇《解憂公主》中的馮嫽）

但是馮嫽的故事並沒有到此結束。這時的西域， 解憂公主的孫子星靡擔任大昆彌，但是星靡年幼軟弱，無法穩定局勢。馮嫽不顧自己的高齡，上書宣帝自請出使西域，輔佐星靡。宣帝同意了她的請求，派遣了一百多人護送馮嫽再次來 到了烏孫。星靡的統治因此得到了穩固，西漢和烏孫的友好關係也得以繼續。

（烏孫人的後裔，現代哈薩克人重演烏孫國王迎娶西漢公主的場景）

此後馮嫽的名字就消失在了史書之中，我們不知道她究竟是終老於了她貢獻了一生的西域，還是最終回到了魂牽夢縈的故土。這位為國鞠躬盡瘁的女子兩度代表國家正式出使，用自己的全部生命、智慧和勇氣維繫了西域的和平，創造了青史留名的業績，令多少鬚眉汗顏！

（本文部分內容選自陳洪、徐興無主編「中國文化二十四品」叢書《紅粉閨秀——女性的生活和文學》，俞士玲著。更多傳統文化原創文章，請關注微信公眾號：傳統文化二十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