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周講座實錄】方文山專場——青花又碎瓷中玉

主題：青花又碎瓷中玉——時代論壇方文山專場

地點：清華大學東階報告廳

時間：2010年12月12日16：30—18：00

主持人：各位同學大家下午好，歡迎大家來到時代論壇人生講堂。我是主持人劉徐。今天的嘉賓一定能讓大家享受到一場盛宴。有這樣的一個人，他的歌被老一輩人稱為吐詞含糊不清，卻被年輕人深深的喜愛，他獨特的的曲風獲得了無數人的喜愛，開創了華語樂團的新局面，他獲得了無數的最佳男歌手、最佳專輯、最佳作曲獎，沒錯，他就是周杰倫！但是很遺憾天他沒有來。又有這樣一個人，他寫的歌詞一開始是因為這位吐詞不清的歌手而為大家所熟悉，後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喜歡他的歌詞，特別是對於像我這樣的理工男，為什麼呢？因為我總是覺得他的詞總是能夠反映我某些時候的心情，比如說失戀的時候，比如說暗戀一個女孩的時候，我覺得他的詞在某種程度上讓我們理工男覺得我們也可以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種感受，可以這樣說是他讓我們重新認識到，歌詞也可以這樣有韻味。而不只是你愛我來我愛你，你是我的玫瑰花我是你的唐老鴨，也可以是你從雨中來，詩化了悲哀，或者說是他讓中國的古典詩詞又一次活了過來，他的詞再加上周杰倫的曲有一種風格，叫做「中國風」，他就是方文山。好的，接下來的時候就交給方老師，讓我們跟著方老師一起感受這股強勁的中國風。有請方老師。

方文山：各位清華的同學大家好。很高興來到貴校分享一些我創作上的一些心得，首先大概等一下我們會放一下很短的MV，我大概從中國風的創作，慢慢帶到演講的一些內容，所謂多元文化就是各種不同差異文化的美學的差異，我覺得等一下放的很具韻味。等下放的就是我們自己私下做的不是官方做的，不管是旋律還是畫面感很具文化識別度，這個議題等一下跟大家分享、交流，接下來放一下這首MV。

剛剛的MV是我們私底下自己做的，這是一個因為我很喜歡玩模型，覺得還蠻特別的，我文字上的中國風把它立體化，把牌坊、一些鐘樓、城牆，一些宮殿，把它做出來覺得還蠻特別，一個很特別的創造的紀念，它是音樂模型的創作，今天跟各位同學分享一個剛剛放了一個「中國風」，什麼叫「中國風」？「中國風」是一種創作的概念跟方向，不是音樂專業上一個很精準的曲風，所謂音樂上精準的曲風，可能像嘻哈音樂、美國鄉村音樂、靈魂樂、爵士樂，像這種特定音符上的使用一個特定的範圍，這個一進來你就知道是搖滾的，靈魂樂或者民謠風，有時候你在開車或者在電腦前面寫作業，朋友放一首歌，對這首歌不熟，前面幾小節一出來你就知道是快歌慢歌，爵士的還是什麼的，它可以歸類，像美國鄉村音樂，類歸音樂，重金屬、搖滾都是音樂上的曲風。可是其實「中國風」是創作的概念跟方向，它創造的並不是音樂嚴格上的曲風，所有的創作跟概念是混搭式的，可能它的旋律是西方的，可能是MV的，它的詞是用語是仿古詩詞的，它的間奏、它的前奏，二奏，拉了一些二胡或者之類的，加了曲風的東西，這些一結合就是廣義下的「中國風」。「中國風」是創作的概念，不是音樂上的曲風，這是跟同學第一個分享的中國風的定義。「中國風」可以用在很多專業上的領域，可是在流行音樂上可以放在一個導向，然後在一個就是說，像這種視覺度很高的中國風很容易被媒體討論，它的識別度很高，很有畫面感，縱使我創作大概快300首歌，裡頭所謂「中國風」的歌只有30、40首，大概1/7，可是因為大家對我的聯想跟很多都等於「中國風」，所以我寫的可能像《倒帶》、《說好的幸福》、《七里香》，《愛在西元前》，這些東西沒有識別度，情歌也會寫，很用心，很有畫面感覺，接近文字的美感和氣氛，這些歌就是流行音樂上的情歌，這種情歌，這個時空背景當代的情歌，它沒有聚焦，媒體上沒有辦法歸類跟討論，所以說其實中國風它只是一直被提出來，一直被討論是因為它在音樂的分類上雖然不是曲風，可是它創作的概念可以被媒體視為一個專欄一個議題被討論，所以他們覺得「中國風」很特別，這也是今天演講的主要交流的意義，因為「中國風」的文化識別度很高，什麼叫文化識別度？一個民族的圖騰、符號可能像國劇的臉譜、隸書，書法字，長城不用解釋就知道是那個民族的產物，這就是符號跟圖騰，符號跟圖騰很具文化識別度。就是說其實中國風可以延伸出一個文化的概念，為什麼中國風在音樂流行上被注意，因為它具有文化識別度。文化識別度的適用性很廣可能服上設計的一個龍紋，一個LOGO，朱雀、玄武、青龍、白虎，這種古代的圖騰，很具文化識別度也可以用在創作上，創作理念、服飾上，甚至餐廳，頭像，俏江南就很有名的，是國劇的臉譜，因為它的臉譜很具文化識別度，所以你不管從事任何行業，如果是攝影的、設計的甚至文字工作者你塑造自己的品牌，個人就具備識別。就是說不管是創作文字細膩度、天馬行空或者是寫奇幻小說，你有自己的筆數，可能甄別時世，否世、憤世，你的文筆有自己的風格就具識別度，各人品牌的識別度，其實從「中國風」方面可以談到很多事情。因為創作的東西一定要具備各種品牌的概念，像葉景添，他的電影上的美術，一些服裝設計，他很具個人識別度，東方文化識別度。很樂意跟同學分享，中國風很具文化識別度，因此它縱使創作的量不多，或者它創作的時空也沒有很長，可是它很容易被討論是因為它具備文化識別度，如果這個文化識別度放在個人身上就是個人識別度，如果今天一個導演破紀錄片，可能用粗一紙的八厘米的搖晃的鏡頭，主觀鏡頭觀看他採訪，或是說他要報道的對象，搞不好就是一種個人風格，具備個人識別度，搞不好一個案子就找這個人指導長進，搞不好這個人宋朝的穿著很宮廷的穿著、長服的穿著，長袍的穿著，哪個案子需要一個宋朝的庭院就會找這個人，不管你的創作是文字的攝影的平面的、音樂的，你具備個人的品牌識別度，作品容易突出，那時候剛開始創作中國風的時候，是因為我在這個圈子，我發現奇怪那些流行音樂都講情緒，而且那個情緒是當代，就是這個時代背景的情緒，為什麼少畫面感像電影一樣少畫面感，音樂是聽覺，電影是視覺，為什麼一些古典的名著像《水滸傳》、《三國演義》、《紅樓夢》、《西遊記》，大量出現在電影戲劇，像《投名狀》、《赤壁》等等，《宰相狄仁傑》、這些戲劇、小說電影也有，古典大量的消耗在各個領域的通俗文化。所謂的通俗文化就是門檻很低不需要專業訓練，你可以第一時間看懂、聽懂了解叫通俗文化，不需要通過什麼專業的訓練，這種就可以懂很喜歡，小說看得懂就會很喜歡，這是通俗文化，通俗文化沒有門檻不需要專業訓練。

我那時候只是說古典的東西大量出現在別的通俗文化上面，像電影、戲劇、小說、線上遊戲，為什麼音樂要跟它隔離呢？其實音樂也可以把古典的東西放進來，流行音樂也是通俗的一款，想積累一些古代的通俗場景，為什麼誓言不能煙雨江南，然後愛情不能小橋流水，就是把時空背景設定在那個朝代，然後把古典的東西放在流行音樂上，這個其實會形成一個混搭的效果，純粹很濃郁的所謂的古典風，它其實沒有變化，那個不對，也不適應這個時空背景，最好的餐廳設計師可能它的空間感是現在的，用色是摩登的現代的，可是設計的是古典的，這才是實用才是中國風。舉例來講，比如你是明朝人，你仰慕大唐文化，大唐盛世，貞觀之治很仰慕，結果明朝沒有自己的典葬制度，沒有明朝的服飾，沒有明朝的風格，沒有自己的服侍，這是不可能的。同理，我們生活在這個時空背景下，你不可能不顧及這個時空背景的社會發展或科技條件，完完全全的複製是不對的，漢朝有漢朝的審美觀，唐朝有唐朝的服飾，明朝有明朝的設計，這個時空背景下怎樣保留古典的元素，絕對不能全盤照抄，不是全部的橫移，甚至連重的繼承都要保留。那種感覺就是你去設計的時候，可能要保留一些古代的圖騰或符號，可是用這個時代的語言去做。中國風也是，中國風並不是一個很古典，旋律一定是五聲音階，所有的用語一定是仿宋詞的，那是不對的，今天跟同學分享中國風上面一個創作的概念，它是符合一個時空背景下的「中國風」，並不是一定要京劇的唱腔，一定要整段拉二胡，一定要整段防宋詞用的很古典，那個聽覺不是現代人的耳朵的，每個時空對每個時空，每個追求。像京劇，京劇可能是100年前揚聲器傳播的東西不發達，京劇的演員在台上為了讓台下的人聽到他唱的是什麼，所以聲音很尖銳。現在不需要呀，現在有麥克風，像現在的話劇、舞台劇，它其實並不沒有那個尖銳，但是以前那個時空背景沒有麥克風也沒有揚聲器，也沒有喇叭，所以京劇的一些唱腔，聲音都拔的很高，讓最後一個人都聽得到。那種唱法，那種尖銳的頻率，有時候不適應現代人的耳朵，現在聽進去覺得這些頻率聽一兩個小時不是很習慣，但你會欣賞他的身段，他傳統的劇目，或者一些傳統的京劇的過程，因為京劇是象徵性的符號。如果說一匹馬就那一個鞭子代表一匹馬，那是抽象的東西，可是那是100年前甚至更早，那是時空背景的產物，這個時空背景的產物如果全都不改變，不改良，完全繼承和使用它會格格不入。今天講到「中國風」，就是先跟大家分享，中國風它的使用範圍很廣，中國風之所以被識別出來是因為它的文化識別度很高。

接下來跟同學分享第二個單元，「中國風」是流行音樂的創作，流行音樂的創作主要在歌詞，歌詞上跟詩有什麼差異？歌詞跟詩有什麼差別？什麼叫歌詞什麼叫詩，不能說有音樂就叫歌詞，沒有音樂叫詩。就是以前的詩詞基本上都是可以入樂，可是像漢賦，元曲、宋詞，像宋詞的詞牌名在那個宋朝那個時空背景，就是那個時空背景的流行音樂，它不是普通大眾不能聽得到，它的音樂，它的旋律失傳並沒有留下來，可是文字留下來了，文字格式留下來了，形成的詞牌名就是旋律的名字。可能這個詩裡邊的名字，也就是說以前有首旋律它的曲調叫一剪梅，古代音樂跟文字的結合，詩跟詞曲都大量結合，可是現在這個時空背景，可能五四運動，白話運動之後，詩詞徹底分家了，詩就全分割了，沒有對角，沒有格律，創造詩跟欣賞詩，寫詩讀詩，懂詩變的很自然，很普及。以前寫詩很不容易，還要去對仗、平輒、對角，沒有辦法寫的。可是這有一個壞處，就是說，似乎拋棄了所有舊的創作的遊戲規則之後，它大部分普及的任何人都可以寫，可是它跟音樂的結合就變的很少了，基本上不能入樂了，時至今日，文字跟音樂之間的連接就被歌詞壟斷了，而且壟斷很明顯，可能以前的誓詞基本上可以入樂，文字的銜接結構是可以入樂的，可是現代詩是沒有辦法入樂的，等下放幾首歌讓大家知道「中國風」創造的模。，它沒有辦法入樂是有幾個格式，流行音樂是記憶的東西，所以很多流行音樂的創作者，旋律都不會太複雜，都是重複幾段旋律讓記憶它的文字它的歌詞，雖然它並不是同一段旋律，副歌MV都是同一段旋律，副歌唱完再唱一遍，它的旋律只有兩遍可是我們填詞人填四遍三遍，讓故事的承載、內容等細節。可能我們會反覆的唱，可能A1A2唱完了唱副歌，再唱前面的時候搞不好又重新寫了一段歌詞，讓流行音樂內涵更豐富，可是旋律基本上只有兩段或者三段，旋律的變化很少。這有一個問題，因為旋律音樂的格式會限制文字的段落，可是詩是自由的，可能這首詩兩大段落，它第一大段落12個字，第二大段落7個字，像這個根本就沒辦法入樂，因為基本上看流行歌詞，第一段落跟第二段落歌詞的字句、詞句一模一樣，詩就沒有辦法，因為它不符合詩的要求。第一大段落12行12個字，可是旋律是重複唱的，第二大段一行字才能重複上，可是第二大段落只有7個字，詩不是為旋律服務，創作上很自由，沒有顧慮，可是這樣寫就沒有辦法入樂了，這是第一個格式，然後還有在有一個條件，就是詩跟詞最大的差異，在這個時空背景下在當代，一個差異是情感的最大公約數，就是我們創作流行音樂的人都知道，我們寫的歌服務的對象是誰，所以我們寫的歌會大多數人會遇到的情感狀態，我們會把它寫成流行音樂，所以你會聽到很多流行音樂，怎麼說好了幸福呢？好像是你的故事，好像誰答應了你什麼事情，答應要帶你去哪裡，說好了什麼呢？怎麼沒有旅行呢？因為我們創作的時候很清楚的知道聽歌唱歌的人是誰，我們為這些人服務，所以我們一定要取個情感的最大東西，最多數的情感狀態最適合的流行音樂。可是詩沒有，詩它很自由，它不受拘束，也不受妥協，所以我寫我的故事就好了，我寫詩的當下只為我自己服務，我可能用我的眼光，寫一段饑荒，去寫一段社會的不公，社會的狀態，或講熱帶雨林消失的什麼物種，諷刺流浪狗，居住空間的壓迫感。寫這些東西的時候只為自己服務，因為你很自由，可能禮拜六的哪個晚上覺得心情很悶，用一盞檯燈的冷漠象徵你自己的心境，可是心境只有你自己知道，跟別人是沒有共鳴的。情感上，所以詩為寫詩人服務，不需要取情感的公約數，我甚至可以寫些很冷僻的東西，去形容我的東西，去強調我的東西，強大我的文字結構，因為詩它的文字相對於歌詞，歌詞比較白話，比較鬆散，詩一言而蔽之就是最少的文字表達最多的意思，文字的潔凈度比較高。我現在面對這麼多東西，搞不好我回去寫一首沙丁魚來形容擁擠的感覺，這種感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知道是緊張樂趣或者什麼東西，一大片汪洋一群沙丁魚什麼什麼的，我賦予它意義，可是跟別人沒有關係。你去聽悲傷的歌、快樂的歌、有情的歌都會感動，是因為我們創作的當下要讓大多數人都聽得懂看得懂寫歌的情緒，這是現代詩跟歌詞的第一大差異就是情感最大公約數，詩不為旋律服務業不為歌手服務，只為詩人自己服務，所以我創作的內容很多原很自由，我不需要寫大家都看得懂的東西，所有歌詞不需要翻譯不需要註解，第一時間就能看懂聽懂。可是現在有些詩還要註解，搞不好引用哪個歷史典故，什麼出處，要註解，是什麼歷史事件是什麼歷史資料，還要索引，因為它的讓人家理解的東西不是那麼白話跟情緒，可是歌詞就沒有，歌詞也不能這麼做，這是詩跟詞第一個差異。

第二個差異是人稱代名詞，就是你我他，第一人稱，第二人稱這種。創作詩的時候，可以用任何事情去形容一件事物，搞不好可以用手上這隻麥克風形容我的緊張，可是是屬於我自己的緊張，可是如果這個人不是在清華大學聽演講，他會搞不懂麥克風跟緊張什麼關係，他不在這個時空，這個地點共處，所以他不知道我的情感感受。所以我用麥克風形容我的緊張，延伸出我今天的心情，這是屬於我自己的觀點，我知道這是我自己生命的片斷，我知道我在寫什麼，可是別人不見得知道。我剛剛講的人稱代名詞就是你我他這種人稱代名詞，你一定需要人稱代名詞是因為你服務的對象是唱歌和聽歌的的人，他們一定知道我在唱我的故事還是他們的故事，還是朋友的故事，所以我一定需要人稱代名詞去當做一個主軸，一個情感抒發的主軸。可是像而我在等你，這個我跟你是人稱代名詞，詩就不用，我剛剛強調詩除了不需要情感的一個共鳴之外，他為詩人服務，我可以用人和事件形容我的感受，我可以用一扇窗形容我的不自由，我在窗內寫論文，麻雀唧唧喳喳我論文寫不出來，這首詩搞不好就叫做「窗里的我」，或者「窗外世界」，我用窗影射我的心情，我不需要代名詞，我可以用麻雀，麻雀形容我的焦慮後的心情，這是我的世界，我有主觀的解釋權，我可以用麻雀、螞蟻、麥克風代替人稱代名詞寫下一首詩。可是你看所有的流行音樂不可能這麼做，他也有你我他，也有人稱代名詞，這是詩跟詞第二個差異，創作歌詞的對象很明確就是聽歌和唱歌的人，我們並不是為了自己服務，我們需要跟唱片公司的人開會、溝通，跟宣傳部、歌手、製作人開會溝通，所以我們很清楚的知道，這首歌的目的跟功能，我們不可能寫的太自我，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們創作的當下知道這個歌詞會發表的，第二個觀念就是人稱代名詞。

第三個觀念是韻腳的使用，韻腳這個元素古典詩詞裡面必備的，古詩詞有韻腳的結構。北宋古詩詞的時候有音樂，韻腳是聽覺的東西，聽覺的東西會輔助你文字跟視覺的記憶，在座的同學可以很輕易的背下四句詩，五言絕句，七言絕句等等，你背下來到現在都沒有忘記，所以你會把這首詩記下來，就像你可以背得下歌詞一樣，你是借著旋律的輔助把歌詞背下來。可是現代詩很困難，現代詩沒有韻腳的輔助，再加上句子不對稱，除非你喜歡它或者考試要考你才能把這首詩很完整的背下來，因為它少了韻腳節奏感。可是現代流行音樂的歌詞，有韻腳的輔助會讓文字形間有節奏感有音樂系，可以記下它來。這是第三個韻腳的元素，接下來放一首《花戀蝶》跟同學分享一些中國風的創作。

這首歌叫蝶戀花，那時候寫花戀蝶是倒過來，花會喜歡一隻蝴蝶比蝴蝶喜歡花還要悲傷你知道為什麼？因為蝶戀花蝴蝶自由的，花是草本植物在地上不動，蝴蝶喜歡花很開心，喜歡你跑一下看你，採下蜜就走了。可是花要是喜歡蝶就苦了，就是他只能在花園裡邊，偶爾的停留，有的時候我就把這當做悲傷的，而且蝶這個韻腳有很多凄美的字眼，歌詞創作有很多我們很多都講什麼呢？因為A跟耶有什麼悲傷，落淚、憔悴、風雪，你會有很美的字眼，我說好吧，用這首歌醞釀整個情緒，這首歌的段落。A1跟A2，幽幽歲月浮生來回，然後第二段是旋律會有點小改變，副歌，潑墨中的山水你畫了誰，這個就是我剛才講的，它的旋律其實很簡單，為了讓你記憶它，因為流行音樂最大的功能就是傳唱，要有傳唱度，它的旋律適合背誦適合記憶，像歌詞旋律的東西，旋律一定是重複性的，讓你記憶它。所以我剛強調，這種格式是標準的歌詞創造的格式，詩就沒有辦法，怎麼會有人寫詩用歌詞的格式寫詩就不自由了，被框住了，詩創作的當下很自由，12個字，三行，第一大段四行，只有五個字，創作的當下不需要考慮跟音樂的結合，很自由，它的格式根本不適合入樂。這是詩跟詞很大的明顯的差異，再就是創作歌詞的時候，跟人稱代名詞，很像潑墨中的山水你畫了誰，落款中署名毀你傷了誰？這個你就是人稱代名詞，如果說你去寫一首仿「中國風」的詞你詞很華麗，你的考慮很嚴禁，有典故，有出處，好象是在看一書歷史小說一樣，你沒辦法感動的是因為你裡面少了人稱代名詞，這個很重要，舉一首歌《愛在西元前》，我去學校跟同學分享創作，這首歌很容易理解是因為它的第一句是，整段里看起來跟一般流行歌詞不一樣你會覺得很酷，可是其實它只是歷史的敘述句，只是講朝代的事情，跟唐太宗貞觀13年，把時空背景拉回來了，我寫你在梳妝前也是碑文的字眼，人稱代名詞有你跟我，整個時空代名詞就拉回來了。創作歌詞的時候，創作的顧慮或者創作的人生詞用的是很重要的。再有我們創作歌詞的時候，除了格式符合歌詞的要求之外，還有人稱代名詞，情感的最大公約數，另外一個是主題的選擇，我們有時候會整首歌都寫完了再去找主題，有時候先有主題再去經營所有的內容，這首歌其實先有主題，我覺得花戀蝶很美，三個字文化內涵的識別度就很強烈，可能專輯方面看到這首歌叫花戀蝶就可以想像出它是怎樣的歌，文字的命名有想像空間，這首歌先有歌的名。《青花瓷》也是先有歌的名，可是像《珊瑚海》或《倒帶》，或說好的幸福，整首歌都寫好了，才去找關鍵字當歌的名字。可能有時候，舉個例子，那時候寫珊瑚海，光是說這首歌找節奏男女對唱，男女對唱的歌一定要有比喻，想了半天，本來寫不出來。可是剛才好那時候電視上演潛水，有珊瑚礁，我想說珊瑚礁上面熱帶魚很漂亮，魚游來游去很開心，可是珊瑚礁這個名字很不美，很奇怪沒有辦法跟愛情聯想在一起，又對唱想著怎麼辦呢？又喜歡珊瑚兩個字，就想一個辭彙的轉，加上海洋的海，珊瑚海，因為珊瑚海是海裡面的，我需要另外一個時空的一種東西來對比，就想到海面上的鳥，我想說海鷗跟魚是兩個世界，海鳥跟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海鳥跟魚根本不可能認識，如果偶然間認識了，就是擬人化，假設認識、談戀愛了，一場意外，不太可能的事情，這個事情不太可能發生，隱喻工作環境不一樣的人，這個女生可能是一個設計師，男生可能是一個商務人士，台北、北京兩岸到處跑，兩岸到處跑可能不是呆在同一個地點，女生一直在同一點創作，他們兩個認識的幾率相識的幾率很小，是不同規律的人。那時候寫珊瑚海就是先有名字再醞釀鋪襯整個內容。還有《七里香》，《七里香》先有內容，再用《七里香》當歌名，七里香在台北是一個小吃的別名，雞屁股。那時候我們也很掙扎，想說怎麼辦？可是我又很喜歡《七里香》這個名字，它是一個花式，一種植物的香味可以七里之外聞得到叫《七里香》，經過掙扎，想說沒關係，內地的人不知道。他們又不曉得，我們創作可能他們也不會留意它也不會有聯想，後來就用《七里香》當了歌名，我們選歌的時候是會有考量，歌名是一種創意，像電影、小說一樣，我寫歌名會上網搜索歌名，避免我的歌名跟別人一樣，流行音樂很多人很多專輯，不見得知道這個歌的名字別人也用了，搞不好分手後的難過，你感覺很特別，可是一打開原來兩年前誰的專輯一分手後的難過，像抄襲的感覺，雖然內容都不一。，我就盡量避免，像《威廉古堡》，本來那時候叫《吸血鬼》，我們上搜索引擎查歌詞的名單，打個關鍵子會出來內容，吸血鬼有人用了，不能跟人家一樣，我去找《威廉古堡》裡面的關鍵字就是《威廉古堡》，就把它當歌的名字不是《吸血鬼》。就是為了考量。再有我們創作歌詞的時候有時候會把歌詞當電影腳本去經營。要寫一部舊上海的電影，一定要了解誰是杜月笙、白樂門、青幫、洪門，什麼是吳儂軟語，那是基本的了解，要齣戲裡面的畫面感，有時候創作歌詞的時候也會這麼做，但不是全部，個別的。很像《本草綱目》我就去了解，而且它讓我想到一個笑話。你知道哪三種中藥最有活力跑的最快？他說人蔘，我說不是，靈芝嗎？也不是，哪三種？我說山藥、當歸、枸杞，我說山藥、當歸、枸杞，GO！以後也可以問同學，別人肯定想不出來，肯定會說人蔘、靈芝，不是！我會去搜集資料，像剛剛《花戀蝶》那首歌，它的出處是北魏時期的一個著作，他可能30年前經過洛陽，覺得洛陽很繁榮很繁華，亭台樓閣，雕樑畫棟，所有的視野都印在腦海中，因為別的事情派駐到別的地方去任職，等到30年後回到洛陽，然後這個地方頹廢了，荒廢了，斑駁了，他很感傷，依照著他的記憶把當初洛陽城中的美好跟建築物的格局、布置寫下來，他寫在他腦海中的洛陽城。我覺得很特別，好像是文字的紀錄片，因為中國的史實很少對建築物做描述，可能對戰爭，詩書四書五經做翻譯，可能會著重那個區塊，很少去琢磨在一件植物的外觀和細節，那我就想說他很特別，所以就把它寫下來。有些詩詞有筆圖或者出處，《青花瓷》也是，《青花瓷》一開始拿到旋律的時候，本來想寫一個，那時候寫《東風破》、《發如雪》、《菊花台》我想用器皿當歌的名次，很像「唐三彩」，這個名字也蠻美的，旋律先拿到了，創作音樂大部分都是先有曲再有詞，先有音樂再有文字，作詞也叫填詞。我那時候第一個想法是想寫，歌的名字想寫「青銅器」，這是千真萬確的，因為我覺得青銅器上面的銘文都很神秘是經文的一種，比甲骨文更晚的年代，銘文叫金文，我覺得這種文字專家才能解讀很神秘，我想用青銅器上面的銘文象徵愛情的神秘，用青銅器的年代象徵愛情的久遠，後來發現落筆的時候很奇怪，因為青銅器，同時也被加灌成兵器跟酒期，商文化是酒文化，很多青銅器都是器，我想怎麼迴避掉，一些視覺上的簽詞用予很難迴避掉兵器酒器的東西。比如今天演唱會的場合，接下來為大家帶來《青銅器》你覺得講完這句話之後，後面有電視跳舞還OK節奏感很重的東西還可以，可是輕音樂處格格不入，我想算了，不要了。第二個想法想到汝窯，汝窯的顏色是天青色，如果上搜索引擎打汝窯就會出現，因為汝窯很特別，瓶身上沒有任何的累贅，煩瑣的裝飾，是以色澤取勝。他的造型，《青花瓷》很漂亮，很多彩繪，可汝窯沒有，汝窯沒有上色，他就一種顏色，顏色就是天青色，以前用料的時候，因為以前的窯官或者燒窯得有些秘方，宋的年代之後，汝窯就失傳了，用料配方失傳了，後來清朝很多皇帝想復原汝窯，因為它燒不出天青色，後來我用天青色當歌詞的第一句，天青色就是天空色，最漂亮的天空色就是一場大雷雨將天空洗滌的很乾凈，就是天青色，所以天青色對仗的時代，寫完之後覺得汝窯發音很不好聽，比如杰倫又出現了，接下來為大家帶來這首汝窯，就不美了，不行，不行，不能放棄可惜的第一句。我就去找資料，青花瓷很好，文字結構很好，聽覺上、視覺上都是很適合當歌的名次，後來就用青花瓷當整首歌的名字，我們去挑選歌的時候會有一考量，一些取捨。以流行音樂的創作來講，有時候是整首歌都寫完了才找關鍵字當歌的名字，有時候一開始就有很清楚的概念，要這個歌當名字，醞釀鋪陳他所有的細節，很多流行音樂的創作大概是這樣一個模式和創作的習慣。接下來再放一首《小小》。這首歌我很喜歡，寫了超過十年以上，然後再跟大家分享下一個章節。

像這首《小小》其實副歌是「我的心裡住了一個人，我在找那個故事裡的人」，可是因為「小小」出現在裡面的次數很頻繁，而且「小小」這兩個字很可愛，覺得小小的小孩子，小小的什麼東西，那時候想說用這個疊字當歌的名字。創作的命名的說法有很多種，可能是歌裡面的關鍵字，可能是發音，整首歌寫完了再去找適合的，寫《倒帶》的時候也是，副歌是終於看開愛回不來，重複的那是字眼，流行音樂副歌是第一遍，因為副歌重複唱的時候都是要記憶、背誦、感受它，可是看開不美，破題了，用倒帶，倒帶比較隱諱，而且它在倒述它的記憶，已經發生什麼事情在記憶它，或者選擇的歌名叫倒。剛才跟同學們分享很多，以中國風來講有很多種，「中國風」創作上，剛開始中國風是創作的概念跟方向，只要符合三個要素都是廣義定意下的「中國風」，但是它是五聲音階或小調曲，第二樂曲有用到古箏、琵琶、二胡、洞蕭，但是他的文字基本上有點古董的意會，拱橋月下、宜人、處美，可能不會這樣描寫，當下可能是咖啡廳、櫥窗、客廳、地鐵，一些你熟悉的場合，路燈下或轉角的咖啡廳，或者PUB裡面，這些視覺是我們這個時空背景的，中國風的語會跟視覺不是我們這個時空背景的，你要很好的描寫它的美感，因為它有距離。中國風必須要去雕琢它風格上的美感讓歌詞視覺上有空間，一般的歌詞懸念抽走了，文字上還要有欣賞的空間比較困難，可是用心經營它還是辦得到。

剛剛跟同學們分享什麼是中國風，歌詞跟詩有什麼差別，歌詞創作的時候需要兼顧到哪些顧慮也好、技巧也好、大致上是我們創作的一個狀況，最後跟大家分享一些創作歌詞的實際上遇到的困難，接下來有一段提問的時間，我們創作歌詞的時候你不曉得我們都是被動式的創作，而且是受限制的創作，因為詩很自由，詩就是以詩人的主觀鏡頭描述他看到的世界，我很自由，可以用任何語速，任何形容詞，任何景色，任何一種物件去形容我看到的世界。可是那是只有我看到的，我去創作的當下，我不需要妥協，不需要協商。可是歌詞是唱片體制或唱片鏈的其中一環你去創作歌詞的時候要跟很多人溝通、協商，尤其是新人的時候，他可能一個旋律一個音樂給你，他會找5、6個人填詞，新人的歌詞是需要比稿，比稿出來沒有稿費，沒有底薪，什麼都沒有，而且他會限制你我們歌手夏天發片，他們是青春的團體，他比較陽光一點，所以歌詞要帶到棕櫚樹、海灘、未來的天空。他會限制你，或者這首歌跟遊戲結合、電影結合跟什麼結合，裡面有關鍵字會限制你。歌詞創作上是受限制的，可以在受限制的範圍內做自己最大的發揮。第一關就是我們要比稿，但是如果累計到一個資歷的時候，記憶中只會找你寫不會比稿，比稿意味著你可能做白工，白寫。第二個歌詞的審核是唱片公司內部的機制，你會發現，怎麼那麼奇怪，那麼口語的歌，年齡層很低的才會聽的歌會大量出來，是因為真正付費買唱片的年齡層很低，因為他們對喜歡的歌手會有付費的支持。所以有時候創作的歌詞不可能太深，因為會顧慮到市場，市場會限制你，可是詩不用，詩就很自由，這兩個創作的載體它的命運很不一樣，雖然我們剛剛講歌詞那麼多的限制，被拘束、被要求、被市場規範，可是作詞可以成為一種職業，因為唱片體制很成熟，可是詩沒有辦法，詩人通常就是一種身份，絕對不是一種職業，這個人出一本詩集，詩人是學校教授、出版社的編輯、記者，或者是大學生，白領上班族，可是那是他的身份，寫詩的當下他是詩人。可是不可能把出書、出詩集、寫詩集當作職業，不可能。不可能今年出了兩本詩集就衣食無憂了，經濟上不匱乏了，基本上不可能。台灣也是這樣子，因為詩的語言結晶度很高，有咀嚼跟想像的空間，可以單獨出書、出詩集。可是歌詞也很難出，因為歌詞是第一部分的音樂，它沒有完整的生命，通常這種狀況會出歌集，會附贈一個簡譜或者五線譜，要彈琴，曲譜，歌詞是簡譜跟五線譜，是工具書，有工具上的限制，這是詞跟詩，如果以職業或者協作的身份來講是很大的區別。創作的時候我覺得雖然歌詞受到的限制很多，可是因為它跟人的情感的共鳴是最強的，所以可能創作歌詞的時候受到限制，但是承載它的媒體很發達，縱使它是被勉強的，在這個時空背景下，取得的音樂太容易了，網路上，開車的時候有廣播，看電視有音樂錄影帶，或者歌唱比賽。你可以大量免費取得很多音樂，無形中歌詞也一起進入你的聽覺或者視覺中，變成歌詞文字的結構雖然沒有詩來的嚴謹，或者結晶度高，可是它受到的注目跟影響確實比詩來的廣泛，因為歌詞有音樂輔助，音樂在這個時空背景下是很發達的一種媒介，不管是你們的U盤或者電腦裡面當下來的曲目，或者耳機，從廣播收音系統聽到的音樂。可是詩很難，除非你跑一趟書局，有動力買一本詩集才會看到一首詩，或者網路上搜索打關鍵句才能找到詩，讀到詩，音樂不用，音樂不用那麼主動那麼積極就可以聽得到，詩跟詞這個時空背景下它的發展或者創作他的人的一種狀況差異性很大。跟各位同學分享到這裡，接下來再放一首歌。

主持人：謝謝方老師，老師對「中國風」的詮釋相信給大家帶來了很多很多的思考，比如七里香是雞屁股，有沒有羊肉串之類的，接下來進入現場互動環節，觀眾朋友有問題可以舉手示意，直接跟方老師交流。

方文山：最近一個女生。

提問：我想請您簡要的談一下您的創作歷程，寫出這麼美妙的詞我非常喜歡，我第一次聽到《青花瓷》的時候，當時沒聽清楚歌詞，第一次聽的時候覺得曲調怪怪的，上網看了歌詞之後瘋狂的愛上了歌詞，我想讓您談一下，您創作出這樣的歌詞，到底是由於真正有那樣的天賦，還是您對「中國風」有深刻的愛好的？有長時間的積累才能夠寫出這麼美好的詞，還是說您也有那種想了很久寫不出詞的經歷？

方文山：我對創作會透露出一個人的價值觀，你本身喜歡文化底蘊的東西就會持之以恆的去創作，而不是一首兩首，《青花瓷》、《菊花台》、《蘭亭序》的創作，是因為我本身喜歡文化識別度東西。我為什麼一直強調文化識別度，因為這些東西跟其他東西的區別很明顯，國語的掌握、用語的委婉，創作的時候自己也很享受，你的潛詞用語的空間或者距離感，創作東西的時候，是基於對文化氛圍的愛好，喜歡這種東西。我們一開始創作的《娘子》寫《娘子》的時候，公司還蠻自由的，一般收歌，唱片公司會有內部的會議，我很擔心老闆會說「娘子」，我還相公呢，怎麼是音樂呢？應該是說怎麼愛我，不要離開我，我隨便舉例的。因為那個比較口語，比較直截了當，他覺得娘子會擔心還好嗎？還好，公司給我很大的自由度，創作這些東西是因為我自己很喜歡這種文化氣氛的東西。

提問：我想問一個我個人想了很久的問題，剛剛看了《本草綱目》，後面的是什麼意思？還有今年碰巧發現和《辣妹子》重了，這個歌內地還是比較受關注的。

方文山：因為創作歌詞的時候我們會不按調那麼理所當然，像《雙截棍》，不是寫怎麼該，怎麼該，就是感覺到感覺到，寫忍者的1234就是數字的1234，可是本草綱目的時候覺得沒有其他的元素，因為殭屍很可愛，小的，小的殭屍很小的時候，因為這首歌本來就是趣味的，用這首歌做結尾，沒有太嚴肅的意思，基本上是這樣的。

主持人：按照規律下一位是位女生。

提問：今天您來之前我特別喜歡周杰倫，但是現在我特別崇拜您。之前我對您有一定的了解，我知道您最初的夢想並不是做一個填詞人是做電影編劇，進而成為一個優秀的導演，但是現在您在和周杰倫等等很多歌手合作之後，您越來越受歡迎，而且您在填詞領域非常舉足輕重，我不知道您現在還是不是堅持當時的夢想，還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做一個導演或者編劇？

方文山：我還沒有進唱片界的時候就有編導證，台灣圈子很小，籌備電影會徒勞無功，夢想可以轉彎，沒有辦法走直線不妨轉個彎。現在有一些基本條件成熟了，我會再去從事電影的創作，電影跟音樂不一樣，音樂是用旋律，聽覺說故事，電影是用影像、故事去解構一個腦海中的畫面，很吸引人，我會去籌備下一個電影，這是會走的方向。

提問：我記得你以前有個典故，《印第安的老斑鳩》的時候，曲是別人寫好給的你，你自己寫了三個版本，有一個罵人的，有個搞笑的還有一個什麼的，你取了個搞笑的，同樣一個曲子在你手上可以演化中三種不同的意思。我記得杰倫說過一句話，他覺得在一個音樂中一個曲子才是一個詞的靈魂，詞只是進行一個解釋而已，這樣的東西，聽起來很矛盾，我不知道您對這個東西怎麼看，這個問題簡化一下就是一個歌曲它的靈魂到底是它的曲還是它的詞？

方文山：應該說歌詞是幫旋律穿上剪裁得體的衣服，你可以解釋旋律是天生的外形，天生的骨架，天生可以當模特，可是穿上不適宜的衣服讓氣質打折了，或者讓外形的印象折損了，旋律跟歌詞應該把旋律當做一個建築物的骨架，骨架不夠堅硬的話，堆砌再多的裝璜都沒用，歌詞是賦予骨架的色彩或者衣服或外觀，這兩者的關係是這樣子呼應的。你去參與一個音樂創作的時候，旋律本身有空間感會幫助很大，創作歌詞會先聽旋律寫一個大綱再找主題，等於是參觀了一個工地，這個工地的範圍，它的格局很方正，可以蓋出比較宏偉的建築，你去參與中間的裝潢和設計也會比較開心，或者比較有成就感，大致是這樣的對應關係。

主持人：大家提問就不要老是想挑撥方老師跟杰倫之間的關係。

提問：在你很努力的寫「中國風」的非常優美的歌詞的時候是怎樣避免外人看來堆砌詞藻之嫌的，怎樣在古典的歌詞中融入進流行的元素的？

方文山：其實我剛剛講到的那些曲格，一個人稱代名詞，會讓你整個文字行進間有情感有共鳴。因為你在講一個故事而不是一段歷史，歌名的挑選很重要，歌名本身有想像空間，大家會想這裡面寫什麼東西，要避免歌詞創作陷入了一種拼接感，或者組裝的感覺。歌詞的行進間和文字的結構一定要有情感，一定要有人稱代名詞，韻腳可以換的，有時候A1用一個韻腳，副歌換另一個韻腳，這樣創作歌詞主軸焦距比較集中，不會整首歌讀完看完沒有焦距的感覺，大致是這樣一個創作的過程。

提問：很高興今天能見到您，其實一開始我對周杰倫並不是十分了解，後來聽了《東風破》然後知道了您，情況是這樣的，我之所以喜歡杰倫的歌就是因為您的詞，因為在歐美文化大行其道的今天，您以一首融入戲曲我們傳統文化的東西，屬於中國人自己的東西，這個難能可貴的，我想問一個問題，我看過您的經歷您曾經做過搬運工做過其他的工作，在您工作的時候您想到過您可能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嗎？還有一個問題是究竟是怎樣的想法或者信念支撐著你走到今天？謝謝。

方文山：那時候我在還許多進來唱片圈的時候，在跑零工作，那種狀況，因為我們是讀電子科的，幫一些大樓裝設對講機、裝監視系統，我覺得我在做那種跟電子相關的工作的時候，沒有任何的不妥，差別在於，這個工作不具備不可被取代性，就是換人家做也可以。我覺得有沒有比較特別的空間，你創作的東西或者從事的工作的內涵具備不可被取代性，沒有這個人就沒有這個事情的發生，那時候想用投稿的方式毛遂自薦，到各個領域的唱片公司，剛好因緣機會跟憲哥合作，因為一個人有了過去才能彰顯現在存在的意義，一個國家有歷史有過往才能定位現在的狀況是比以前更好或者更高，磨合只能讓一個人臣服，而且那些工作對你來講也很好，是創作題材的想像有些元素或空間。

主持人：因為時間有限，所以現在提最後一個問題。女同學。

提問：非常榮幸提問最後一個問題，我的問題是，因為我們都知道您和周杰倫是黃金搭檔，我們也都把您稱為周杰倫的御用詞人，想問一下周杰倫的哪些特點吸引了你使你願意為他寫詞，另外一個在當今樂壇除了周杰倫之外您更喜歡和哪個音樂人合作？

方文山：其實我跟杰倫的合作，它是一種算革命情感，一開始並不是他吸引我幫他寫，而是不得不幫他寫，因為公司就我們兩個。我們公司本來簽約的做的有7、8個，流行音樂很競爭，有些東西沒有發表就許多工作，慢慢就離開公司了，最後就只有我跟他，很自然的合作下去，合作下去就有默契，他哪首歌的旋律有怎樣的空間，他會跟我講故事，我跟杰倫創作音樂有兩種方向一個是他跟我講故事，尤其是快歌，比如像《雙截棍》、《威廉古堡》，《亂舞春秋》，《半獸人》，這種歌他會跟我講故事，我用文字很精準的還原他腦海中的畫面，另外一種是抒情歌，可能像《青花瓷》、《菊花台》、《東風破》、《說好的幸福》呢，這種歌我去主導方向整個故事性，就是這樣慢慢去合作。自己說跟哪一個歌手合作，像蔡依林，或者SHE的《後來》《熱帶雨林》、梁靜茹、張韶涵、南拳媽媽都有，像韓庚最新的歌，何潤東都有，我跟別的歌手合作的創作都多於跟杰倫的，是因為杰倫的東西指標性比較強，其實已經跟很多音樂人合作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