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代明：《醫學的系統論與整合觀》

9月1日，第二屆中國老年健康產業博覽會開幕之際，中國工程院院士、副院長，原第四軍醫大學校長樊代明做《醫學的系統論與整合觀》主題演講。

他在演講中介紹通過對空間健康學、人間健康學、時間健康學三大板塊對醫學理論體系進行梳理並就醫學與自然的關係、醫學與社會的關係、醫學與語言的關係、醫學與工程的關係、中醫與西醫的關係進行了分析說明，提出醫藥產業貴在整合、難在整合、贏在整合。主題演講全文內容整理如下(根據現場速記整理)：

醫學的系統論與整合觀

樊代明

談到健康，今天主題是健康，我們這個觀點要是不對會出現什麼樣的問題？世界的發展，昨天怎麼看，明天怎麼辦，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醫學受到質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劇烈，我們要活得更長，要更加健康，但是醫學現在已經走到了一個難以攀登的時刻。

我曾經拿了五個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我也被評為全國一年一度的中國傑出大學校長，我們反過來講，全中國人都拿一等獎，能解決我剛才所說的問題嗎？解決不了。我們又對醫學發展三千年感興趣，但是我們想，如果我們把整個進行總結的話，我們得出一些看法使，但是依然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還是不行。是不是外國做得好呢？也不是。今年10月份在華盛頓召開一個全球新醫學體系建立大會，本人被邀請，中國人整體整合醫學和全世界所有的醫學，包括轉化醫學、精準醫學，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

那麼今天，我主要是一個觀點，醫學與科學的關係。醫學裡面包含科學，還有很多東西不是科學，比科學重要得多的東西在裡頭，如果我們是把醫學當成科學來做，或者只是用簡單的科學方法面對醫學問題，這樣又不行。那麼整合醫學出來以後，現在我們全國已經有了6個學會，有8個大學成立了整合醫學系，我們有年會，今年4月29，我們開了一個全國的整合醫學大會，可以這麼講，它的規模、質量和影響是中國醫學史之最，為什麼？去了152個師，2000位院長，14000個人，我們有45個分論壇，當天的點擊率超過1000萬人次，明年4月29號同樣召開這樣的大會，可能院士院長、校長會告訴大家，目前報名人數已經超過了一萬人。

人類歷史上第一本整合醫學的書已經出來了，第二本也出來了，第三本第四本正在整理之中，年底保證跟大家見面。那我今天要講一個什麼樣的事情呢？我剛才講到，我們說科學對醫學的處境功不可沒，但今天不講，主要講科學方法在醫學研究中間的局限性。我們現在看，馬赫，馬赫研究宏觀的，他說太陽對人體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呢？一個鋼絲能拉斷，這個鋼絲的直徑就是地球本身的直徑。到了愛因斯坦，他覺得天底下道理太多了，他就總結一下，有的對我來說是我對，他說是他對，這是相對論，沒有絕對的對，只有相對的對。但是愛因斯坦他發現，好多解釋不了，看不見，90%以上看不見就是沒有嗎？不是，他還發現很多解釋不了的問題，量子醫學出來以後，這裡一個量子的變化會引起1000米以外量子同時振動，你說得清楚嗎？所以愛因斯坦發現，很多很多解決不了的事情是未知，所以自然界三個層次，一個是科學，一個是哲學，一個是未知，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出來之後，八年只有12個人懂，所以一個新的理念出來，那我們要理解是很困難的。我們知道這4個人是搞科學的，科學是什麼？把兩個因素拿來以後最短時間的結果放出去，而醫學是發現一條規律，放到千百萬人中間是不一樣的，這就是醫學。科學研究物，醫學研究人，人有什麼差別？物簡單的，人是複雜的，物是靜止的，人是可變的，物是不可再生的，人是可再生的，物是沒有靈魂的，人是有思想的，你可以舉出30個不一樣。所以把簡單的研究方法放到人中間去，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今天時間關係，我沒辦法展開。

我們再看科學方面引入醫學以後，威爾遜，地理學家，威爾遜的毛病出在哪裡？他說人得病是某些細胞的局部得病，不是全身的。下面是科赫，他的問題出在哪裡呢？要證實外來病因，傳染病，切斷傳播途徑可以搞定，我們現在全是慢病，慢病你搞得定嗎？抽煙喝酒吃肥肉，這都可以引起冠心病和高血壓，每一個病因佔多少成分？對不對。然後不同的時間還是不一樣的，所以現在隨著醫學的這種演算法，慢性病算不出來了。我們再看培根，偉大的科學家，他的問題在哪裡？他說科學萬能的，無所不能，科學只是天底下的一種方法學，不能用一種方法學解決所有的問題，他說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力量嗎？不是說團結才是力量嗎。知識是力量，中間有很多環節，對不對，圖書館裡面是不是裝的全是知識，那是力量嗎？是重量。從小媽媽就告訴我們，給我們灌輸知識，那是力量嗎？是重量。笛卡兒把科學的方法用到醫學的研究，有些是對的，有些不對，比如說身心二元，身心二元對醫學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但是對我們現代的研究出了問題。笛卡兒說，眼睛聽到光亮，耳朵聽到聲音，你看不見就不在嗎？還有他說研究人體要怎麼呢？研究人體要把整體破分到最簡單的單位，然後加起來等於人體，加起來等等人體嗎？小孩兒拼圖，媽媽，我成功了，一個圓的，這個局部加起來是整體，把人分起來再合起來不是整體，有生命的整體是人體，沒有生命的整體叫實體。

我們看三個整體，太陽、地球和細胞，我們中醫站在地球上看太陽，越大越好，更主要人在地球上，人不動，地球是動的，地球動一圈，我們叫一天，地球圍著太陽轉一圈，圍著太陽轉一圈叫一年。人沒動，地球在動，所以一個小時之前拿到什麼結果，不能作為一個小時治病的絕對根據，大家同意嗎？之後提出空間健康學，人和天，人和一個整體，必須服從於天，天是什麼？遇到麻煩的時候，就說我的天吶，就是這個天，這個天是人不可抗拒，只有服從的東西，一個是自然，一個是社會，人離不開自然。人需要氧氣，正好相反是交換，反其道而行之，人是一個個體，必須服從於社會，人與人之間要是相互猜忌、相互設防，你過得好嗎？要麼是自己，要麼是別人，是別人的可能性不大，是自己的可能性太大太大。我們現在寫分子不寫細胞，寫細胞不寫分子，寫細胞把名字忘了，你怎麼去呵護健康。

第二個叫做人間健康學，我看這樣，反正講不完，還不如把前面都講好。人是一個空間，由不同成分組成，聯繫我們的是三個東西，一個是物質，一個是能量，一個是信息。我們是唯物主義者，當前一定要找到物質，沒有物質，有物質才有生命，沒有物質沒有生命，但是有物質不一定有生命，人在的時候有物質有生命，人死了之後所有物質都存在，請問死的是什麼？一個是信息，一個是能量，什麼叫信息呢？就是兩個物質之間傳遞，一個是能量，兩個物質反印的結果。信息和能量是生命的本質，醫生要治的是這個，但是自從簡單的科學定律放到了複雜的醫學體系，我們老是找物質，我們用解剖刀把整體變成了器官，我們用顯微鏡把器官變成了細胞，最後又變成了分子，你研究分子跟治病就沒什麼關係。難怪最近五十年，諾貝爾獎紛紛頒給了搞分子的人，沒有頒給我們研究的人。我們不能只沉溺在微觀世界，遊離在分子世界左右逢源，我們寫了大量的論文與治病無關，你不是背著一大變論文提副主任醫師。我們醫學一定要整體觀，沒有整體觀醫將不醫。

我們為什麼要變呢？因為形勢發生了變化，過去傳染病，現在是慢性病，過去是營養不良，現在是營養過剩，過去是器質性，現在是功能性，過去是生物性，現在是社會性，過去是年青性，現在是老年性，過去是單病因，現在是多病因，過去是單器官，現在是多器官，過去是早期病，現在是晚期病，過去是簡單病，現在是複雜病，過去把病治好就算了，現在要保健。

我們必須要發展，因為醫學缺發展觀，醫將不醫，如果我們原地不動，我們將出現什麼？將出現十大碰撞，醫學實現科學化，丟了人文性，醫學離科學越近，醫生離病人就越遠。給大家舉個例子，在北京我有個會診，從哈佛大學回來個博士後，會診完以後他一句話沒說，我說年輕人一定要會推銷自己，現在海歸回來特別會推銷自己，我不是反對海歸，我說你要顯示自己，他說咋顯示呢？我說你說話呀，他說我在外國就是學一個分子，這個病人沒這個分子啊。這樣怎麼看病人？是不是這個問題，求真務實是科學，用什麼葯治什麼病，醫生上班做藝術去了，病人住院看病是享受藝術來了。醫學實現了現代化，可能丟了現代性，不是什麼現代化都好。比如說你們中醫中藥現代化，我是支持的，一股腦的現代化，中醫現代化不是中醫西醫化，中醫西醫化還有中醫嗎？是不是這個問題。醫學智能化了，就丟了真實性。有了規範化，丟了靈活性。老醫生有經驗，拿來參考參考可以，全部把它當成了教條，不出事兒才怪呢。中國的指南只有4%是自己的數據，96%都是引用外國的，大家想一想是一樣的嗎？

舉個例子，全世界指南最有權威，我也參加全世界的指南制定，就十幾個人，把全世界都包括了，所有的指南投票都是百分之百，其實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裡。還有到我們哈爾濱來看病的病人，人家用指南治不好的病找你，你用指南就能治好了嗎？哪有人治病是挑著病人治，挑病人治就是白蛋白增高。有了理論化就丟了實用性，全世界也有正面，就是片面，真理是對立面，是不是這個問題，正面是普遍的，大家都治好了，什麼是理論呢？我治不好了，找中醫，中醫治不好就是中醫不行，中國有一句話，西醫治不好找中醫，中醫治不好就是中醫不行。什麼叫做正確？能把病人治好就是正確。精準化與整體性，軀體化與心理性，醫療化與自愈性。人總是要死的，一個是老死，一個是病入膏肓，是治不了的，我們醫學追求的最高境界是帶病健康生存，你說高血壓吃藥一直吃到死，哪一點不吃藥就是找死。帶病生存，特別是腫瘤，惡性腫瘤也是這個樣子，與其治不如不治，與其治不如養。比如我們去醫院治療，外科醫生手術，內科醫生化療，都是以殺癌細胞為主的。我相信50年以後，我們的晚輩會笑，當年的腫瘤就是我們這種治療辦法。最後一個普求化和可供性。我們有了科學，但是和醫學不一樣。

醫學與自然，我們老說治病，老百姓掙錢，一輩子的錢最後在醫院花光，現在中國每年多了33億人次的病人，越來越多，我們能不能改變一種方式，改變自然，改善自然環境，可能對醫學有更大的作用。安徽的一個農村，平均壽命很低，你給他治病也解決不了問題，不如挖一個湖，解決一下生態問題，跟著水走，大家知道，北京地下水下去了幾十米，你把南面的水引過來，所以不行就往水灣那邊走。

再一個醫學與社會。第三個是醫學與語言，醫生要學會說話，病人要解決問題，醫生要會說話，你們看很多很多醫生，大家知道醫學，醫生現在越來越差，在國外讀完大學才能讀醫學院，現在不是，大家知道嗎，中國今年的40多個狀元學醫，怎麼這麼大的量呢？你說這麼低的智商學醫學，回去怎麼看病呢？面對病人，對不起，我智商比你低。同志們想一想，舉個例子，我每一周查一次房，我查房，明天要查四個病人，我今天要複習一天，要問病人，一個病人，肝壞了，花幾十萬，什麼病因不知道，所有都查了。好，我帶著教授進去了，65歲一個老太太，進去第一句話我怎麼問的？我說你年輕的時候一定長得很漂亮，你咋知道？好像相見恨晚，我說你現在長得也很漂亮，她說何以見得？我說65歲一根白頭髮都沒有。我說好了，病因清楚了，明天出院，怎麼治？第一停掉所有的保肝葯。第二停掉染髮，吃稀飯。心態很重要。醫學與工程，現在病人崇拜醫生，醫生崇拜機器，有的病人直接崇拜機器，我告訴大家，我們過去治病是什麼？自己有一個計劃，用幾個指標來證實自己，現在不是，病人來了以後什麼都不看，大撒網，然後不行再來一次撒網，將來要出事兒的。中醫與西醫，中醫和西醫都是醫，一定要整合，發揮各自的作用，你沒看大家都問嗎，你是幹什麼的？我是醫生，什麼醫生？西醫就說你了不起，中醫他就看不起你，下次再問就說我都會一點，西醫中醫到最高境界都是醫，一定要整合。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大家想一想，我覺得應該發揮各自的長處，就是怎麼看中醫，我有四句話，第一在人類歷史上，中醫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得到重視。第二在世代醫學領域，中醫是第二大醫學體系。第三它解決了西醫解決不了的問題，顯示出了不可替代性。第四，它必將成為未來醫學的主要貢獻力量。一定要中西醫結合，一切和醫學有關的都應該整合，包括環境的，一切和醫學有關的都要整合。所以我發明一個詞，叫做"天下醫藥是一家，生老病死要靠它。"

現在分科太細，越來越細，比如說眼科，眼科分13個科，前方不管後方，後方不管前方，你要去看，一個醫生你瞎了，13個醫生你瞎得更快。醫學缺整體觀，醫將不醫，醫學缺發展觀，醫將不準，醫學缺醫學觀，醫將不順，醫學缺整合觀醫將不靈，所以要整體整合醫學。整合醫學和混合不一樣，它是無序的，它和融合不一樣，是被動的，配合是分主次的，結合是有條件的。中西醫結合怎麼老是搞不好，結合就是城鄉結合，兩邊還是兩邊，夫婦結合，夫永遠是夫，妻永遠是妻，什麼叫結合？結合是分離、離散和整合的中間狀態。所以只有什麼呢？只有整合是最高層次，它是選最好的因素來相加，

整合醫學和其他醫學是什麼關係，我今天沒時間講，但是必須講精準醫學，精準醫學是奧巴馬提出來，要把醫學像反恐一樣做。它的條件和狀態，我們的慢性病根本就沒有王，你說慢性病哪個是王？高血壓哪個是王？高血壓開始得並的時候根本沒有器質性的變化，是調節一種狀態。有人說精準醫學不是通向健康世界的正確道路，然後又有人出來說，精準腫瘤學的若干短板，像這樣，將是遙遙無期。大家知道嗎，精準醫學兩個地方可以做，一個是驗光，不準不行，一個是輸血，輸錯了也不行。所以我們中醫不能跟風。現在我告訴大家，美國已經把精準醫學改為全民整體健康計劃，國策，WTO成立了整合醫學處，兩次給我邀請，但是我個人覺得，這是對精準醫學認識比較片面的，他們都是有積極的因素，都是對的，但只是單一的角度研究醫學，它不全，所以出現這樣的問題。

我們醫學要到哪裡？到太陽的地方，我們沒有路，轉化醫學是一條路，沒有路要開出去，循證醫學是路源，光有路源和路標是做不到的，我們一定要有方向盤，四個車輪，一台發動機，要有完整的車，更重要的是有聰明的駕駛員，我們在座的所有人就是司機。大家可以看到，我們只有把這些都團結起來，整合起來，形成整合醫學，我們才能到達光明的地方。整合醫學是必然方向、必由之路和必定選擇，所以它不是成與不成的問題，一定是誰先成是後成，誰大成誰小成，誰多成誰小成的問題。我們說未來的醫學，一定是要整合。科學最高境界是系統論，但是系統論科學雙刃劍，既殺人也可以救人，我們根據醫學的需要和病人的需要，把救人的部分拿出來整合，形成新的醫學知識體系。

醫學是貴在整合，難在整合和贏在整合，相反天下醫藥是一家，生老病死全靠它，要靠它。這個它就是整合醫學。我就講這些，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