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式傢具十六品
制器有道,靈物生品。傳承薪火不滅,佳具綿延千年。有文含情,且賞上品明式傢具。
在王世襄先生的《明式傢具研究》中,列出了明式傢具精品佳作的十六品,這十六品已成為人們鑒賞明式傢具的重要準則。是以靈手生巧工,妙技生佳作,震撼人心的明式傢具總是有著美好的品格和惑人的氣質。
明式傢具的主要神態是簡練樸素,靜穆大方,由此簡練、淳樸、厚拙、凝重、雄偉、圓渾、沉穆七品可以說同屬這一類型,它們大多樸質無華,精巧素簡。
1、簡練
此床用三塊光素的獨板做圍子,只後背一塊拼了一窄條,床身無束腰、大邊幾抹頭,線腳簡單,用素冰盤沿,只壓邊線一道。腿子為四根粗大圓材,直落到地,四面施裹腿羅鍋棖加矮老。此床從結構到裝飾都採用了極為簡練的造法,每個構件都交代得乾淨利落,功能明確,所以不僅在結構上是合理的,在造型上也是優美的。它給予我們視覺上的滿足和享受,無單調之嫌,有雋永之趣。
紫檀獨板圍子羅漢床(明)
197.5*95.5厘米,通高66厘米
2、淳樸
此款畫桌式樣簡單又極為罕見。它將羅鍋棖加大並提高到牙條的部位,緊貼桌面,省卻了矮老。這樣就擴大了使用者膝部的活動空間,又使用霸王棖加固桌體,霸王棖一頭安在腿子內側,用的是設計巧妙的勾掛墊榫,它具備傳遞重量和加固腿子的雙重功能,又因它半隱在桌面之下,不致於破壞形象的完整,羅鍋棖的加大並和桌面貼緊,使畫桌顯得樸質醇厚。加上桌心為原來的明制黑漆面,精光內含,暗如烏木,斷紋斑駁,色澤奇古,和深黝的紫檀相配,彌覺其淳樸敦厚,可稱明代傢具上品。
紫檀裹腿羅鍋棖加霸王棖黑漆面畫桌(明)
190*74厘米,高78厘米
3、厚拙
此香幾用厚達二寸的整板做面,束腰部分,露出腿子上截,狀如短柱。短柱兩側打槽,嵌裝絛環板並鎪鑿近似海棠式的透空。用清代《則例》的術語來說,便是「折柱絛環板挖魚門洞」的造法。束腰下的托腮寬且厚,一則為與面板厚度及其冰盤沿線腳配稱,以便形成須彌座的形狀;二則因托腮也須打槽裝嵌絛環板,所以不得不厚。彭牙與鼓腿用插肩榫相交,形成香幾的肩部,此處用料特別厚碩。足下的托泥也用大料造成。儘管此幾絛環板上開孔,使它略為熟透,足端收殺較多,並削出圓珠,施加了一些裝飾,其主調仍是厚重樸拙。
鐵力高束腰五足香幾(明)
面徑61厘米,肩徑67厘米
托泥徑64厘米,高89厘米
4、凝重
這款椅子為南官帽椅。椅足外挓,側角顯著。椅盤前寬後窄,相差幾達15厘米。大邊弧線向前凸出,平面作扇面形。搭腦的弧線向後凸出,與大邊的方向相反。全身光素,只靠背板上浮雕牡丹紋一團,花紋刀法與明早期剔紅相似。椅盤下三面設窪堂肚券口牙子,沿邊起飽滿的燈草線。管腳棖不但用明榫,且出頭少許,堅固而不顯累贅,在明式傢具中不多見。此椅氣度凝重,和它的尺寸、用材、線腳都有關係,但主要因素還在舒展的間架結構,穩妥的空間布局,其中側角出挓起了很大作用。
紫檀牡丹紋扶手椅(明)
椅盤前75.8厘米,後61厘米,深60.5厘米
座高51.8厘米,通高108.5厘米
5、雄偉
圍子五屏風式,後背三扇,兩側扶手各一扇。後背正中一扇,上有卷書式搭腦,下有卷草紋亮腳,高約半米。左右各扇高度向外遞減,都用厚材鑽框,打雙槽里外兩面裝板造成。再用走馬銷將各扇聯結在一起。中間三扇僅正面嵌花紋,扶手兩扇則里外均嵌花紋。花紋分四式,但都從如意雲頭紋變化出來。寶座下部以厚重的大材做邊抹及腿,寬度達10厘米,也用楠木癭子做鑲嵌,花紋取自青銅器。整體來說它裝飾富麗,氣勢雄偉。
黃花梨嵌癭木五屏風式寶座
107*73厘米,座高50厘米,通高102厘米
6、圓渾
此墩開光作圓角方形,沿邊起陽線。開光與上下兩圈鼓釘之間,各起弦紋一道。鼓釘隱起,絕無刀鑿痕迹,是用鏟地的方法剷出而又細加研磨的。四足裡面銷圓,兩端格肩,用插肩榫與上下的構件拍合,緊密如一木生成,製作精工之至。此墩完整、囫圇、圓熟、渾成,處處可見圓渾之趣。
紫檀四開光坐墩(明)
面徑39厘米,腹徑50厘米,高48厘米
7、沉穆
此幾用三塊獨板造成,糊布上漆灰髹退光,不施雕刻及描繪。兩側足上開孔,彎如覆瓦,可容手掌。幾面板厚逾寸,幾足板厚二寸,上半鏟剔板的內側,下半鏟剔板的外側,至足底稍稍向外翻轉,呈捲曲之勢。通體漆質堅好,色澤黝黑,有牛毛紋細斷,位之室內,靜謐之趣盎然。
黑漆炕幾(清前期)
129*34.5厘米,高37.2厘米
簡練樸素和靜穆大方只是明式傢具神態的主要一面,但絕不是全貌。有的明式家具有精美而繁縟的雕刻花紋,穠華、文綺、妍秀三品就屬於裝飾性較強的類型。
8、穠華
此床門罩用三扇拼成,連同圍子及橫楣子均用攢斗的方法造成四簇雲紋,其間再以十字連接,圖案十分繁縟。由於面積較大,圖案又是由相同的一組組紋樣排比構成的,故引人注目的是規律、勻稱的整體效果,而沒有繁瑣的感覺。床身高束腰,束腰間立短柱,分段嵌裝絛環板,浮雕花鳥紋。橫楣子的牙條雕雲鶴紋,豪華穠麗,有富貴氣象。
黃花梨月洞式門罩架子床(明)
247.5*187.8厘米,高227厘米
9、文綺
此畫桌桌面攢框裝板,有束腰及牙子,鼓腿彭牙,足下有橫材相連,橫材中部還翻出由靈芝紋組成的雲頭,整體造型實際上是吸取了帶卷足的幾形結構。畫桌除桌面外遍雕靈芝紋,刀工圓渾,朵朵豐滿,隨意生髮,交互覆疊,各盡其態,與故宮所藏的紫檀蓮花紋寶座同臻妙境。
紫檀靈芝紋畫桌(明)
171*74.4厘米,肩180*85厘米,高84厘米
10、妍秀
此桌桌面起攔水線,束腰造成蕉葉邊,起伏卷折,如水生波,有流動之致。牙條輪廓圓婉,正面雕雙鳳朝陽,雲朵映帶,宛如明錦。側面折枝花鳥,有萬曆彩瓷意趣,牙子以下安靈芝紋霸王棖,棖勢先向上提,後遠遠探出,這樣不僅把棖上的花紋亮出,而且巧妙地填補了角牙內露出的空間。此下圓足光素,著地處用鼓墩結束,上下繁文素質,對比分明。整體用材較細,比例勻稱,線條優美,花紋生動,有妍秀輕盈、面面生姿之妙。
除了以上十品,勁挺、柔婉二品神態迥別,剛健婀娜,各臻其極,但互呈妙趣,異曲同工。
黃花梨花鳥紋半桌(明)
104*64.2厘米,高87厘米
11、勁挺
此方桌用料不大,桌面噴出不多,所以安在桌角的牙頭既薄又小。腿子線腳不是常見的由混面或加陽線構成的甜瓜棱,而是別出心裁刨出八道凹槽,使人一眼就看到的是各道凹槽之間的脊線,條條犀利有力的銳棱由地面直貫桌面。牙條不寬,起皮條線加窪兒,邊棱乾淨利落,羅鍋棖上起作用的又是棖上的那幾條劍脊稜線腳,這些稜線的突出使用,它們又造得那樣的峭拔精神,使方桌顯得骨相清奇、勁挺不凡。
黃花梨一腿三牙羅鍋棖方桌
98*98厘米,高83厘米
12、柔婉
這具扶手椅尺寸不小,構件卻很細,彎轉弧度大。搭腦正中削出斜坡,向兩旁微微下垂,至盡端又復上翹。靠背板高且薄,自下端起微微前傾,轉而向後大大彎出,至上端又向前彎,與搭腦相接。後腿在椅盤以上的延伸部分,彎轉完全隨著靠背板,扶手則自後腿相交處起,漸向外彎,藉以加大座位的空間,至外端又向內收後又向外撇,以便就坐或起立。聯幫棍先向外彎,然後內斂與扶手相接。鵝脖先向前彎後又收起與扶手相接,這些構件幾乎都不是直的,迎面的券口牙子,用料窄而線條柔和,仍和上部十分協調。
黃花梨四齣頭扶手椅(明)
58.5*47厘米,高119.5厘米
空靈、玲瓏二品彷彿相近,實不相同。空靈靠間架空間處理得當才能取得效果,玲瓏則仗著各個部位的透空雕刻予人靈巧剔透之感,玲瓏必然有高度而精美的雕飾。
13、空靈
這是一款比燈掛椅稍寬,接近一統碑式的靠背椅。直搭腦,靠背板上開正圓、下開海棠式透光,沿透光邊起陽線。中部嵌鑲微微高起的長方形癭木片,椅盤以下採用步步高趕棖,只踏腳棖下施窄壓條。四面不用常見的券口牙子或羅鍋棖加矮老的造法,而只安八根有三道彎的角牙。正由於它比一般的燈掛椅寬,後腿和靠背板之間出現了較大的空間,透光的鎪挖使後背更加疏朗。這具椅子由於上部間架開張,透光疏朗,下部用角牙卻非常協調勻稱,輕重虛實,恰到好處,整體顯得格高神秀,超逸空靈。
黃花梨靠背椅(明)
51*44厘米,通告95厘米
14、玲瓏
此屏座及邊框用材粗碩,幾乎所有的絛環板上皆施加透雕,讓人覺得玲瓏剔透。明清之際流行的螭紋靈動有趣,利用尾部的分歧卷轉,任何空間都能被它填補得圓滿妥帖。中間鑲嵌的圖案清新脫俗,視覺上頗為美麗,摒棄了傳統的蝙蝠流雲、子孫萬代之類的圖片,顯得玲瓏秀氣,生動活泛。
黃花梨插屏式座屏風(明或清前期)
足底150*78厘米,通高245.5厘米
典雅、清新二品,典雅言其有來歷而不庸俗,清新言其大膽創新,悉摒陳腐。二者乍看似乎大相徑庭,實際上有一致的一面,即都要求有超然脫俗的面目才能入品。如果有來歷而只有墨守成規,平淡無奇,那麼可稱典雅的傢具甚多,它必須是確有來歷但又罕經人道,真正做到了推陳出新。但如果說大膽創新,卻故弄新奇,矯揉造作,那又安得入清新之品,只不過罹怪誕之病而已。
15、典雅
有雕飾的衣架,一般是在中牌子的扁方框內立短柱兩根,嵌裝三塊透雕的絛環板。這具中牌子卻採用攢斗的手法造出非常優美動人的圖案。紋樣是每一組四簇雲紋間隔一團花,中間一層的花紋是完整的,上下兩層則各用其半。一般的四簇雲紋都是用四枚雲紋斗簇,再用栽榫來固定,這件牌子的四簇雲紋和團花是大片木板鎪刻出來的,修長的鳳眼,卷轉的高冠,犀利的陽文脊線,兩側用雙刀刻出冰字紋,看起來新穎醒目,典雅優美。
黃花梨衣架殘件中牌子部分(明)
扁方框144.5*29.4厘米
16、清新
此具六方椅尺寸較大,又採用了較複雜的線腳,椅盤以下為六方形結構,六邊前後兩邊長,其餘四邊短,這樣後背自然就寬了,座位面積也大了,垂腳坐或盤足坐都適宜,既美觀又實用。椅盤以下,只正面施券口牙子,餘五面均用牙條。六足外面起瓜稜線,另外三面是平的,椅盤邊抹採用雙混面壓邊線,管腳棖劈料做。椅盤以上,搭腦、扶手、鵝脖、聯幫棍等都用甜瓜棱,通體使用了分瓣起棱的線腳,對上下的完整和諧並藉以破除呆笨起一定的作用。靠背板攢框打槽分三段裝板,上段雕雲紋,中段光素,下端鎪出雲紋亮腳,顯得格外精神,此椅結構新穎別緻,清新脫俗。
黃花梨六方扶手椅(明)
椅盤最寬78厘米,縱深55厘米,通高83厘米,座高49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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